我的任务是勾引王爷,却被他扔进道观勾引那高岭之花(完)

我的任务是勾引王爷,却被他扔进道观勾引那高岭之花(完)

首页角色扮演青玄剑缘更新时间:2024-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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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辞从燕国千里迢迢赶到大沥的时候,下了一场雪。

宋月辞来到青玄观,翻了墙,进了内院,簌簌落雪之下,院子里被裹成球的姑娘陆浔正在堆雪人。

宋月辞于是笑道:「我承亡夫遗愿来取回一件东西的。」

那姑娘这会听到廊边的话,放下手里的雪团,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但看见廊下站着的宋月辞,纤腰楚楚,眉目生花,一身紫色长裙,在这落雪下更是一番无人堪比的风月美景。

明摆着的狐狸精,怪不得能将她那清冷自持的师兄给拉下神坛。

楚君蘅死了,他的东西自然该归他夫人,陆浔知道宋月辞求的什么,转身进了房间拿出一个锦盒,不情不愿地塞进宋月辞怀里。

「我师兄的毕生所得以及他的长生之法都在这盒子里,你给他好好保存,不许给别人瞧。」陆浔皱眉说着。

宋月辞被她给说愣住了,一双秋水般勾人的眼隐含笑意:「这盒子里的物什你没瞧过?」

「师兄的旧书残卷我只是替他保管,自然不可窥视。」陆浔说得一本正经。

宋月辞了然,拿了锦盒足尖轻点便消失在重重雪幕下。

陆浔看着无边夜色,这会才有感而发给身边的一个小道童回忆起故人来。

「我的师兄楚君蘅啊,是德远侯独子,也是当年洛阳城中顶顶俊秀的公子,富贵丛中丝毫不沾染尘世腌臜气,白玉冠,广袖袍,清绝出尘的模样恍然如仙,他到头来却为了这女子放弃修道途,抛却长生路。」

「他死在三十岁那年,修道者本就是逆天而行,妄图向天借寿,改生死时运,可他倒好,断了自己的仙缘,逆天之行自然被上苍窥得,遂天劫加身,英年早逝。」

那小道童听了却是反驳道:「仙姑让我帮忙收拾屋子时,我曾不小心撞翻过锦盒。」

陆浔尚来不及有反应,小道童嬉笑着道:「楚仙君哪是个神仙,明明是个十足的浪子,那盒子里面不过是一些情诗,二三艳曲,还有一些腻人的情话,以及……一封遗书而已。」

1

那是宋月辞跟楚君蘅被困在俊疾山的第二天。

楚君蘅正在辟谷,在山顶那片茅草屋里修着他所谓的长生之术。

若是忽略一直在他肩上不停地喊着阿辞,吱呀乱叫的鹦鹉,在落日余晖下闭目清修的道长也勉强算得上一派仙风道骨。

宋月辞啃着果子进来的时候,低头与那只白毛畜牲对视了一眼,伸脚踢了踢楚君蘅的身子:「真不吃东西?」

楚君蘅入了他所说的无欲之境,五感早就不在红尘之内了。

宋月辞嗤笑一声,楚君蘅只觉得肩上一轻,随着白毛畜牲的一声尖叫,夹杂着宋月辞慢悠悠的语调:「你这只鸟太会聒噪,我拿去烤了。」

宋月辞正打算出去,裙边却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给握住,装死的道长这会睁开了眼,「你给我站住。」

「嗯?」宋月辞低笑看他,「你辟谷我可是要吃东西的。」

楚君蘅站起,一身道袍,面上沉静淡然,紧拧着眉到底不情不愿地从袖中掏出一包蜜酥,大义凛然地闭了眼:「我拿这跟你换。」

这混账说得好听是辟谷,实则是袖子里藏了独食,那蜜酥还是锦月阁的,宋月辞毫不客气接过,将鹦鹉给放了,鹦鹉跳了几下瑟瑟发抖地躲在了楚君蘅身后。

楚君蘅懒得安慰这蠢鸟,也不接着装死了,他平日打坐静休也并非真的坐上一整天,只是借着这么个由头一个人躲静室看话本,玩骰子。

如今被困俊疾山后,因着与宋月辞孤男寡女的共处。

最初并不想掉了脸面,在遇险以后依旧若无其事,端着他平日的道长架子,衣袂飘飘地走进茅草屋,盘腿抢了唯一的床榻,只冷冷丢下一句:

「本道长所修是成仙长生之道,大可在这山中辟谷数日,缘主还请自便。」

宋月辞忍了许久才没把楚君蘅给踹下榻,睡房梁上将就一晚后,摔了门出去径自寻食物,给了楚君蘅极宽裕的时间吃独食。

「本道长的鹦鹉爱吃,所以随身带着。」这会的楚君蘅还在解释。

不想宋月辞却是忽然近身,在楚君蘅后退的同时一把扯过他的袖子,猛地一扯,就这么掉下了许多东西,有松子糖,蜜饯这些吃食,还有一罐香膏,一个泥人以及一株山角开得正盛的梨花。

「……」

宋月辞轻啧一声:「这些也都是给你那蠢鸟准备的?」

楚君蘅袖袍宽敞得很,不仅走起路来衣袂翻飞,还可以藏下不少东西,这会更可以遮住楚君蘅几乎已经没有了的面皮。

他耳根微红,袖子遮住了脸淡然地蹲下将他那些宝贝一一拾起,似乎懒得藏了,他全堆在桌上,拎着鸟脖子在鹦鹉叫喊着阿辞的时候,将它搁在旁边:「这些是你的,慢慢玩。」

然后才将袖子放下,木然地看着宋月辞:「本道长如今早就修成了半仙,缘主这等凡人最好还是别招惹本道长为好。」

他顿了顿,嘴边扯出细微弧度,一字一句道:「会遭报应的。」

楚君蘅如今连底裤都被宋月辞扒的一条不剩,还是那副清高模样,这面皮当真能用来糊城墙了。

2

宋月辞原本是不需要同楚君蘅这假道士待一块的。

宋月辞生得好,腰细屁股翘,一张狐媚脸放哪都是个活招牌,她在风月阁的第一个任务就被送去了异性王侯谢棠身边当探子。

谢棠这么个逆贼一心谋反,顺带眼睛有点瞎,在宋月辞表达了一番忠心和爱慕后,谢棠便将她给拾辍了一下扔去了洛阳最大的道观青玄观。

宋月辞要做的事从勾引谢棠变成了勾引那正在清修的德远侯独子楚君蘅。

她是被谢棠的人扛着扔上楚君蘅的床的。

世人都说楚君蘅当公子时清贵自持,当了道士后更是绝尘脱俗,那些凡人该有的酒肉声色搁在楚君蘅身上就是活生生的侮辱,只因啊楚君蘅道心坚定,无欲无求。

宋月辞早就做好了被楚君蘅给轰出去的准备。

可宋月辞却在楚君蘅的枕头下摸到一本禁书。

这本书里面描绘的情事太过浓丽香艳,像宋月辞这般在秦楼楚馆待多了的自然一眼就明了什么。

心下暗骂这世人跟谢棠一样瞎了眼。

楚君蘅在宋月辞将床帘全部放下的时候进了屋子,宋月辞裹在被子里,透过纱帐缝隙看到一个清隽身影,白色道袍,边角有黑带点缀,侧脸如山河般清雅深邃。

他进屋后朝窗外看上一眼,见没人,便将窗户关紧,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鹦鹉来。

宋月辞就看着一人一鸟在那对视,楚君蘅一本正经道:「跟我说会话。」

鹦鹉歪头重复。

楚君蘅皱眉戳了戳鸟脑袋,声音依旧如碎玉清冷:「没让你学我。」

这货把鸟给戳懵了,被狠狠啄了一口,鹦鹉飞快跳到一侧笔架上,而楚君蘅似乎生了气,他转头对鹦鹉道:「鸟崽子,你别不知好歹。」

鹦鹉又重复。

楚君蘅到底露出了那么一点孺子不可教也的沉痛表情。

宋月辞觉得这似乎是个傻子。

她给看乐了,于是在帐内柔声开了口:「让妾陪道长说会话吧。」

楚君蘅听言愣住,他几步上前,一把掀开床帘,便看见床上躺了一个姑娘,紫色薄纱,眉目妍丽,最好看不过的模样,正风情万种地朝他笑。

世人说楚君蘅道心坚固不是完全没理由的,宋月辞见楚君蘅清冷的眉目又覆了层寒霜,不动声色地回身将鸟重新塞进了袖子里,顺道将宋月辞手上那本禁书给抢了来也塞了进去。

不顾鹦鹉在他袖里跳脚,他面容平静,神色淡漠,对着宋月辞无比确定地开口:「你是谢棠派来的。」

宋月辞当下从床边起了身,正要勾住楚君蘅的脖子时被楚君蘅抓住了胳膊,宋月辞不解:「道长连禁书都看了,难道不想亲身体会一下?」

「我没看。」楚君蘅当下反驳,脸皮厚得似乎还撑得住他继续胡诹:「我观女施主红尘已尽,青玄观是清修静养的好地方,若你觉得合适,大可就此留下,也正好免了谢棠的责问。」

宋月辞风月场上待惯的人,看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她认定了楚君蘅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这些话大底是为了顾全脸面的同时将她给留下。

3

谢棠想让宋月辞勾引楚君蘅,坏了他的道心,借此问出兵符的下落。

德远侯楚思朝过去是个将军,曾大败过辽国人,攻下了七座城池,后来受了些伤便不再领兵,先帝顺地给他封了侯位。

楚思朝当了德远侯以后,手上有批精锐,虽说只有一千人,但实力远超于普通士兵。

宋月辞是风月阁的人,如今没办法勾引谢棠,自然得稳住楚君蘅。

勾引一个能够守住道心的男人极难,但勾引这么个以修道做幌子的贱骨头那倒是件易事。

只不过宋月辞还未来得及勾引楚君蘅,楚君蘅在第二天外出讲道的路上就被一群黑衣人给围得彻彻底底,逼他交出兵符。

楚君蘅依旧没有丝毫慌张的模样,只将手中拂尘一甩,端得一派清风朗月,说的话与后来唬宋月辞的没什么区别。

他胡扯了一番,最后依旧是那意思:你们会遭报应的。

外人忌惮楚君蘅是有理由的,之前有公子哥当面骂楚君蘅是个没用的小白脸,楚君蘅的一句报应,那公子哥当天就折了腰。

没多久有信徒质疑楚君蘅的能力,楚君蘅又是一句报应,那信徒回去的路上就掉到河里,拉上来的时候呛水呛得只剩了半条命。

他们眼中的楚君蘅比谁都干净出尘,修成了半仙之体,会点仙术,却向来不屑去用,整日用那双清泠不带任何感情私欲的眼睛盯着人瞧,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于是楚君蘅当真唬住了那群要上前的黑衣人。

正当楚君蘅接着坐回轿子时,终于有人带了头,持刀上前就要绑人,在宋月辞眼里,楚君蘅是个实实在在的弱书生,唬人的本事自然比不上保命揍人的。

宋月辞看出这些人不是谢棠派来的,毕竟谢棠不可能会用那么蠢的法子。

因而毫不犹豫地飞身近前,抽出袖剑将黑衣人脖子给割了,*了几个人夺过他们的一匹马就拽着楚君蘅的领子上马绝尘而去。

楚君蘅一路上紧紧攀着宋月辞的肩,一句话未说,任身后黑衣人将他们逼到俊疾山上。

山下被不少人严严实实包围住,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取楚君蘅*,于是就这么耗着他们,等楚君蘅受不住这山上清苦主动将兵符交出。

山间简陋,但这月色偏偏要比山下清亮许多,宋月辞坐在屋梁上,看着已经懒得再装,整个人躺在塌上赌气的背对着她的楚君蘅。

她手里把玩着楚君蘅藏的那枝已然快蔫掉的梨花,嗤笑一声,将花枝砸在了楚君蘅身上,楚君蘅背对着她,依旧纹丝不动,似乎已经睡熟。

「道长,我上次在你床上发现了一本坊间流传的话本,我瞧着道长应该是喜欢这些故事的。」宋月辞在房梁上晃着腿,而下面的楚君蘅身子似乎动了一下。

「道长应该不知,我曾经是这洛阳一座乐坊里的舞娘,坊间流传的那些故事啊,我都读了个遍,这长夜无聊,我可以给道长讲讲,容道长打发时间。」

她笑盈盈地开口,紫色衣裙裙摆长长垂落,在这融融夜色里,像极了一只勾人魂魄的妖精。

楚君蘅听得这番话,果然转过身子,向来清冽的双眸就这么直直看着上方的宋月辞。

在忽明忽灭的光影中,竟带上了说不清的温柔暖意,也许已经很少同陌生人能够不端架子的讲话,他还有点不习惯,过了许久才缓声开了口:「你讲给我听听。」

宋月辞毫不避讳,支着下巴故意讲了一个道士与女尼的故事,无非是背着清规戒律花前月下,人前多清高,人后又如何下了神坛一脚踏入情网。

宋月辞声音本就温雅,在这寂静深夜说起话来如风吹铃响,声音轻缓,原本躺着的楚君蘅这会已经坐了起来,就这么仰头看着坐在房梁上的姑娘。

偏生宋月辞讲到那女尼姑与道长幽会之时堪堪停住,低眸大大方方地考着楚君蘅:「道长啊,今日夜已深,先睡吧,明日我再……」

她话没说完,下面的楚君蘅伸手轻轻拽了她垂着的裙摆,力气不大,宋月辞却装作一个不稳直直跌落而下,在身上环佩轻响的同时,宋月辞不出所料跌进了楚君蘅的怀抱。

楚君蘅身上是清淡松香,极好闻,她也借此搂住他的脖子,面前的道长仍然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只是面上现出一丝薄红,他正要将宋月辞给推开,不想宋月辞竟是凑上前吻了楚君蘅的唇角。

面前的姑娘不见一丝慌乱,占了便宜后飞身又坐上了房梁,低头间眉梢微挑:「道长这味道啊和外面那些野男人当真不一样。」

4

这么困在山上也不是个事儿,当宋月辞提出从俊疾山*出去的时候,惯会装腔作势的道长已然没了最初的清高气,歪着身子撑着头搁那喂鹦鹉。

闻言眼睑微抬,哪怕如今下山得倚仗宋月辞,这人还是一副宋月辞欠了他钱模样:「下山以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知道吧?」

楚君蘅是天上的神仙,纯粹干净无欲无求。

于是宋月辞轻笑一声:「道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宋月辞在夜深的时候带着楚君蘅逃跑,这会山下防守应该最为薄弱,楚君蘅坐在马后,这会紧紧环着宋月辞的腰,而楚君蘅袖子里的鹦鹉因为颠簸的原因正不停地乱扑腾。

有人持剑刺来,宋月辞手中袖剑挥出,招招取人要害。

若宋月辞一个人就罢了,还带着一个拖后腿的,宋月辞护着他有些许吃力,更何况那些人要的是活捉楚君蘅,宋月辞的死活他们自然无所谓。

有数道剑锋同时向宋月辞刺去,宋月辞隔开两剑,正要抓着楚君蘅的衣领从马上坠下躲开攻击,楚君蘅却在这时箍住了她。

楚君蘅趁她不防备忽然卸下她手中袖剑,一剑扫开所有攻击,直直刺进最前面一人的胸膛,若说宋月辞的招式奇诡,而楚君蘅在剑气震荡间却带着股不可言说的惊心动魄。

楚君蘅虽被养成文人,可他父亲毕竟曾是个将军。

而夜色里的白衣道长衣袖翩飞,面容在血色映衬下却是出奇的流光溢彩。

直到他们从山下冲出,后面再无追兵,楚君蘅如今什么都被宋月辞知晓了个真切,也渐渐露出了本性,他环着宋月辞的腰,面上却现出了只有少年人才有的得意来:「啧,我说了他们会遭报应的,他们不信。」

宋月辞心中有所考量,只回头狠狠瞪了楚君蘅一眼,而楚君蘅却在这时抢过缰绳,让马停下,慢悠悠开口:「帮我下去买个帷帽。」

前面是街市,正是人潮涌动灯火辉煌之时,楚君蘅不想泄露身份。

于是当宋月辞给他买来帷帽后,楚君蘅却是极为自然地牵过她的手,马也不要了:「走回去吧。」

楚君蘅有帷帽遮挡,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也好奇,手上拿着只兔子灯盏,不知不觉间他们却是被人流给冲散了,宋月辞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不远处的姻缘桥上驻足,微风吹起他的帷帽,露出道长清泠的一双眼。

他正看着不远处桥边合欢树上系着的红绸带。

楚君蘅哪怕再离经叛道,可他永远都是外人口中的道长,清雅高贵的公子。

宋月辞无比的确定,楚君蘅是有七情六欲的,细细算来,他今年二十有九,人生最好的时光过去大半,他依旧像所有初初入世的少年一样,喜欢这世间所有美好新奇的事物,看似比谁都老成,实则比谁都要天真。

他藏了那么多玩意,寂寞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对着鹦鹉聊天,喜欢看坊间流传的话本,懂得一些男女情事,宋月辞与他独处那么多日,他除了嘴上逞能,却并无任何逾矩。

宋月辞走到楚君蘅身边,看着桥下有情人在红绸带上写下愿望,系在合欢树上,而身边的楚君蘅眼里有艳羡,却还是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我长那么大,也看过无数的富贵公子哥,整日花前月下,赏着他们的美人,看着他们的大戏,金玉为冠,鲜花着锦,高兴时可以拥着喜欢的姑娘看灯观烟花,不开心时便在那最好的酒楼里大醉上一场。」

「我喜欢四月里的繁花与春风,喜欢人潮涌动的街道,在灯火通明的夜晚在桥边看那些美人公子放花灯,系红绳。」

「我也想学着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今朝有酒今朝醉,赌场挥金如土,纵情声色,玩马斗蛐蛐,捧戏子观美人。」

「可我前半生被我父亲束缚着,他让我谨记,我是德远侯的儿子。」

他是清贵孤高的世家公子,代表着德远侯楚思朝的脸面,他的言行举止都要奉为别人的准则,循规蹈矩,不得行差踏错一步。

那些少年人喜欢的一切风花雪月,他永远都没办法去触碰。

若说宋月辞最开始对楚君蘅只是带有目的性的接近,这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心疼起来。

她回身在桥下老人处买来一根红绸带,在上面写下他们的名字,顿了顿后面便加了几个字:岁岁皆平安。

宋月辞拿着绸带上了姻缘桥,在楚君蘅愣神的时候将红绸塞到他手里:「道长就勉强为身边的姑娘系一回红绸,下次可没这机会了。」

5

楚君蘅是个结结实实的人渣,别人的事儿他不管,谢棠谋反,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手上的兵符怕牵扯到自己,在谢棠劝他一同当乱臣的时候,第二天就拾辍了包袱,龟缩道观当了道士。

一方面是形势所逼,另一方面也是被楚思朝逼得狠了,楚思朝一死,他也就负气般的出家当了道士。

楚君蘅把宋月辞留在身边,主要是怕宋月辞没有完成任务而被谢棠给为难。

宋月辞在楚君蘅的院子里住下,这处院落寂静,鲜少有人来此,宋月辞便看着楚君蘅打坐偷懒,看话本,逗鹦鹉,除了每半个月必须出去讲道,他平日里比谁都要惫懒。

那日有人来见楚君蘅,求问长生之法。

宋月辞正躺在树上睡觉,听到树下的声音,猛地从树上栽了下来,险险稳住身子落了地。

来人着青衫,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月辞。

此人正是钟意,风月阁的半个主人,这会风月阁尚未招揽那么多能人,所有风月阁的人都是由他与摄政王江垂影负责。

这次去谢棠身边当探子就是钟意吩咐下来的任务。

楚君蘅自然不会让他人知晓他在院里藏了个姑娘,于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她。

在宋月辞意识到楚君蘅又要做着混账事的时候,这人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符纸,毫不犹豫地贴在宋月辞额上,偏头时声音极低,宋月辞却听了个真切:「不许动。」

如今楚君蘅是大爷,宋月辞便当真维持着一个姿势驻立在原地。

「这是前几日我无意间收服的精怪,不忍伤害,便留在身边日日点化,不慎吓到了缘主,还请缘主莫怪。」楚君蘅说谎向来面不改色。

钟意没想着戳破楚君蘅,跟着楚君蘅后面进了屋,而宋月辞一把扯下面上符纸,把楚君蘅的鹦鹉抓来打发时间。

这只鹦鹉蠢笨得要死,说什么只重复什么,平日自说自话时只会一遍遍唤阿辞,楚君蘅却宝贝得紧,欺负鹦鹉这事向来只有他一个人做。

那天直到钟意出门,钟意从身上拿出一只金钗,递给了正逗弄鹦鹉的宋月辞:「本是为家中小妹所买的钗子,然而姑娘既然并非凡人,我想这金钗应当极配姑娘的。」

宋月辞道谢后,不动声色地接过,两人对视一眼后向相反的方向行去,直到宋月辞进了静室,楚君蘅才抬眼看她,神色如常,手里正玩着一枚骰子。

「道长既看淫书,又玩骰子,坐着清修还会打瞌睡,院里明明藏了我这么个姑娘,却硬说我是妖怪。」宋月辞在楚君蘅身边坐下,笑着歪头看他。

楚君蘅听她这般说,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鼻子:「习惯就好。」

而宋月辞装作不经意地问他:「这世上真有长生之道?」

「我修的就是。」楚君蘅有了给他胡诹的机会,不知从哪掏出一方铜镜,一本正经的对镜自揽:「就凭我这容貌,与十年前少年的时候也并无太大区别,再过个二三十年,你长了皱纹,变成个老太婆,我说不准还是这模样。」

楚君蘅是个男人,却不知道女人最忌讳的就是年纪与容貌。

于是楚君蘅当场被宋月辞给挠花了脸,窝在静室里接着怀疑人生去了。

而宋月辞一个人提灯在夜色里拿出那跟金钗,里面是中空的,有一张字条。

上面说,楚君蘅算是半个辽国人,如果他投靠谢棠,亦或是将兵符主动交出——宋月辞得亲自*了他。

6

楚君蘅如今在这道观里当着缩头乌龟,却也知道自己被各方势力所觊觎。

宋月辞是在楚君蘅出去时被谢棠的人给拦下的,这院中清冷,平日因为有楚君蘅的吩咐并没有人敢进来。

宋月辞身份隐瞒得极好,她在谢棠眼里就是普通个风尘女子,也没什么可疑之处,宋月辞过上数日就会给谢棠传信,这消息或真或假,但她从来都只说她与楚君蘅并无任何关系。

谢棠为求个心安,让人带了瓶毒药给宋月辞,想借毒药彻底控制宋月辞为他所用。

她垂眼顿了半晌,面上伪装成普通女子该有的惊慌模样,在面前的人威胁恐吓一番之后,也顺势哆嗦着要将毒药给吃了。

便在这时候宋月辞手腕被人蓦地扯住,楚君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她身边夺过那枚毒药用内力震了个粉碎。

楚君蘅面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冷冷看着面前的人:「告诉谢棠,他再让宋月辞吃毒药,我立刻就将兵符给毁了,说到做到。」

直到那人离开,楚君蘅微微阖了阖眼睛,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宋月辞扯他袖子,他却是忽然转身,一把将宋月辞抵在身后树上。

在宋月辞看来,楚君蘅这人对她一向是没什么脾气的,然而这会楚君蘅却不同,耳边风声呼啸,而楚君蘅死死压制住她,让她没办法动弹,这时候他声音都是颤抖着的:「阿辞,要是我来晚一步,你是不是……」

他没说下去,只是忽然低头咬住她的唇,宋月辞睁大双眼,只瞧见他身后落了一地的在月华下泛着浅浅光泽的莹白梨花。

面前的年轻道长忘了他所谓的君子风度,不得其法地对着宋月辞的唇一通乱啃后,终于松开了对宋月辞的束缚,他低垂着眉眼,轻声开口。

「我没喜欢过什么人,男女情事也向来只从话本里窥探过一二,所以难免会被动点,会有些不解风情,我知道我不是讨人喜欢的性子,也知晓你接近我的目的并不单纯,可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

他顿了顿,面上终于浮现委屈之色来:「你喜不喜欢我不重要,从来没正视过这份感情也无所谓,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只希望你至少能在我的庇佑下一生平安。」

宋月辞听过不少男人的甜言蜜语,却只有这么一人天真到极致,轻言喜欢,却又说得如此笨拙。

可怜身是局中人。

宋月辞并非草木,何为真心,何为假意,她明了得清楚,这时候,她明知道若是她再往前踏上一步,她定然会沉沦在楚君蘅给她的这温柔里,再也没办法抽身了。

然而宋月辞还是在楚君蘅抽身后退的时候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接近你是真的,最初不爱你也是真的,我带着目的而来,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与刻意接近似乎总带着那么一丝虚情假意,我劝自己这感情当不得真,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所以到了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究竟偏向谁,在此藏拙又是为了什么?」

她没办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如此问他。

楚君蘅低笑,似乎明白了她的话:「阿辞,若当真有一天,我会有两全之法的。」

交出兵符保全他自己吗?

宋月辞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世上的道理向来都是极简单的,家国不敢忘,道义也不敢不遵循,若当真到那一日,无非只剩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她亲自*了他,要么……

她放弃这么个任务,与他决断个干净,谁*他,又是谁容不下他,便与她都无关了。

楚君蘅同宋月辞在十日后的街市上再次被人流冲散,谢棠的人被分为两拨,一拨去抓宋月辞,另一拨人则困住楚君蘅。

他们以宋月辞做要挟,楚君蘅便是这般被骗到谢棠府上的。

谢棠这人向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哪怕宋月辞早就脱了身,谢棠面上神色依旧自若。

淮王谢棠是异性王爷,当年江家篡位建立大沥时,左家辅佐开国帝王立下不世功劳,也不过短短百年的时间。

左氏王侯虽在封地,势力早就浸入朝堂,如今的谢棠更是趁着先皇驾崩,女帝初登基,无诏就带了大批士兵在洛阳城外驻扎。

名义上祭奠先皇,实则谋反。

楚君蘅见到谢棠时,并未透露出一丝担忧,只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唤了声:「兄长,别来无恙。」

「那么多年不见,君蘅啊,还记得吗?当时你被你父亲压制了多年,未曾喜欢过什么姑娘,偏就在十年前的醉音楼因为一个只见了一面的舞娘失了心。」

谢棠并不摆架子,微挑着眉梢,毫不犹豫地掀开了楚君蘅多年前的老底。

「所以兄长找来了阿辞,将她送到我身边,想借她让我交出兵符?」楚君蘅反问。

楚君蘅为人子时向来是个再乖不过的孩子,当年谢棠还是王爷世子那会,入京朝贡正好住在了德远侯府上。

楚君蘅这么个差点憋出病来的,在遇到另一个满肚子坏水的谢棠时,闹腾出不小的动静。

谢棠点名让楚君蘅带着他观赏洛阳风物,楚君蘅因为他爹的亲卫跟着,只敢将谢棠往书塾棋馆这些在正经不过的地儿带。

谢棠于是做了件混账事,把德远侯亲卫捆了扔进暗巷,带着被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的楚君蘅去了当时洛阳最好的乐坊醉音楼。

琵琶乐声轻响,姑娘们舞裙交错,身影缠绵,楚君蘅最初只是觉得新奇而已。

这世间万千美好事物,他都甚少有机会触碰。

偏生在这时有女子从楼上拽着一根紫色绸带缓缓而下,那时有花瓣零散坠落,精致如画的面容带着笑意,环佩轻响,影若惊鸿,她执着舞扇低眸一眼就瞧见了下面愣愣看着她的俊俏公子哥。

她于是抛出一方绣着梨花的帕子,正巧覆盖在楚君蘅脸上,待楚君蘅将帕子扯下,面前的姑娘荡着那根绸缎忽然就俯身吻了他的面颊。

在所有人的起哄声中,他讷讷看着面前的人,她面上是摄人心魄的笑,在她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楚君蘅便再也没办法挪动脚步了。

最初并不是一句喜欢就能概括的,楚君蘅的世界太小,太单调,那姑娘是他过去被束缚着的人生里所遇到的唯一一抹艳色。

在恰到好处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人,往后的那么多年似乎只靠着那点念想轻易间就能过去了。

他喜欢的东西向来易碎,也向来留不长。

那帕子后来被楚思朝发现,第二天就烧了个干净,年少初初而起的心动到底无疾而终。

直到楚思朝身死,楚君蘅手上也有点势力,动用关系去查。

知道那姑娘叫宋月辞,知道她是醉音楼的歌女,喜欢锦月阁的蜜酥,喜欢买坊间话本,喜欢那胭脂楼里的香膏,还喜欢买泥人哄醉音楼旁边书院里的小孩。

所以啊,他后来涉及的那片他不曾触碰的红尘,都与她有关。

如今楚君蘅已近而立,再看到当年的姑娘,已没办法确定,当初的感觉是不是一时兴起,只不过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能依稀间看到她从楼上翩然而下的身影,言笑晏晏,在早就褪色的梦境里依旧浓墨重彩。

哪怕知道宋月辞来路不明,还是因为年少那么一点私心留下了她,任由她带他架马闯入俊疾山,看她坐在屋梁上为他讲着话本,明知她是故意从上面掉下还是将她拥入怀里。

直到那日姻缘桥旁他提着灯盏看着她递给他那根写了岁岁平安的红绸时,他低眸撞进她如春水般潋滟的眼中,大底知晓,那么多年他自以为的情深如许从这一刻起终于成了真。

谢棠走的这步棋极好,让他彻底为了年少的一段绮梦方寸大乱。

7

宋月辞赶过去时,还是晚了一步。

楚君蘅已经将兵符交出,她隐蔽在黑暗里,清楚地听到楚君蘅说:「从此以后,还盼望兄长能够遵守约定,阿辞的卖身契我拿走了,往后阿辞便是我的人,与兄长你再无关系。」

他如今将兵符交给谢棠,便是彻头彻尾的乱臣贼子。

宋月辞在楚君蘅出来后,蹙眉看着他:「你可知这兵符交出以后你会落得什么下场?」

「之前兵符没让出时,那些觊觎之人顶多是想要我的人,如今啊,大抵会要我的命。」楚君蘅低声喃喃。

若楚君蘅当真有抱负有野心就罢了,也许会同谢棠共谋,宋月辞还能将他了结得彻底点,可宋月辞如何都没想到,他将这兵符,他手上仅有的保命之物交出,只是为了一封卖身契,为了给她自由。

楚君蘅果然是没什么脑子的公子哥,避世是真,藏拙也是真,想将一切躲得干干净净,到最后却因为所谓的情爱冲昏了头脑,甚至为了避祸还想远走异国。

何其可笑。

「你身上流着一半异族人的血,所以从来都不把家国当回事,如今你这兵符一交,谁都知道你是叛臣,德远侯一生以家国为重,你倒好,彻彻底底地抛家弃国,你除了我,又对得起谁呢?」宋月辞轻声开口。

楚君蘅身子几不可查地颤了颤,可嘴上仍然不服输:「这世上的事儿与我何干?谁生谁死?谁当皇帝谁做逆贼又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自争他们的,我避世从来都是为了自己而活,所以……」

宋月辞没让他说完,只是仰头看着天边流云:「楚君蘅,你一个人逃得远远的,把你自己的命给保住,我与你之间权当是一段露水情缘,谁都没损失什么,挺好的。」

她说完径自离开,那会街市人流如潮,宋月辞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楚君蘅也没上去追,眼角已经微微泛了红。

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长久的,多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失去得多了,便也就习惯了。

那次以后楚君蘅闭关清修,再也不愿去见任何人,除了无聊到日日派人给宋月辞递上一封书信,情诗艳曲都有,不时还会说些混话,无一不被宋月辞给退了回来。

而宋月辞没完成任务回风月阁请罪,本该被抽上几百鞭子,钟意却是只把她骂了一顿,罚她去洛阳最好的花楼当花魁,收集情报去了。

这一过便是大半年,待那楚君蘅出关的时候,正逢上女帝南下失踪,谢棠发动宫变。

据说谢棠差点功亏一篑,只因那楚思朝留下的士兵在谢棠仅差一步攻入皇宫时反*,若不是谢棠多疑,带的大多是自己人,谢棠很有可能会因此功亏一篑。

楚君蘅彻底得罪了谢棠,偏生这时候谢棠掌了权,带兵去抓楚君蘅时,楚君蘅早就已经站在迷花楼门前了。

楚君蘅费尽心思给她骗来了卖身契,她转眼又去了迷花楼当花魁。

楚君蘅依旧一袭白衣,面上带着帷帽,气质却比谁都要出尘,才进去便有许多姑娘围了上来,他没什么耐心,径直走了进去。

便在这时,宋月辞忽然从楼上坠落到中间高台,紫色长裙翩飞,在氤氲落下的花瓣以及四面都挂着的薄纱中,抱着怀里的玉琵琶,勾人的眼尾微挑,身影错落间,依稀还是如当年的好颜色。

她忽然就朝他的方向看过来,而楚君蘅一步步上前,在台下向她伸出了手。

宋月辞便在此时摘下他的帷帽,在所有人倒抽一口气的同时,宋月辞倾身吻了上去。

便在那一夜,别人口中清风霁月的道长,到底为了一个女子彻底沾染了尘世风烟。

楚君蘅浑不在意地将钱袋扔给老鸨,抱着宋月辞进了楼上厢房。

「步步为营的是你,自乱方寸的也是你,这世上的女子都是如你这般,吃干抹净了就将人给抛下的吗?」直到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楚君蘅才知道委屈。

宋月辞容色艳艳,在氤氲烛火中蓦地笑开:「谁让你平时伪装得那么好,让我以为你真的只是个一心保命的怂包。」

「钟意没告诉你啊,我父亲死了以后我就与风月阁通了气,从未想过你会成为谢棠用来拿捏我的棋子。」

「所以你啊什么都不知道最好,连钟意让你*我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这戏演得更逼真。」楚君蘅顿了顿,偷偷瞧着宋月辞愈发难看的脸色,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

却被宋月辞一把拽过衣领:「有人比你还要混账吗?」

楚君蘅眯眼笑,睫毛微弯,继而接着道:「我母亲是辽国人,因此啊,我父亲将我看顾得比谁都严格,怕我知晓身世而生出异心,就连死前……」

「还拽着我领子警告我,若我哪日叛了国,他死都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把我往死里抽。」

德远侯楚思朝曾是个将军,荣光与威望他都占了,当年与辽国打仗,却爱上一个辽国的女细作,和她生下了楚君蘅这么个孽种。

女细作在生下楚君蘅后就自尽了,楚思朝瞒下楚君蘅的身份,对外说是在边境打仗时与一个平民女子所生。

楚思朝没有妻子,只有楚君蘅这么一个儿子,他自己是个武夫,却想让楚君蘅当个文臣,甚至因为楚君蘅身上流着辽国人的血,他对楚君蘅的管控更为严格,他以武夫的手段来教导他成为一个合格的侯爷世子。

楚君蘅看的戏文词曲被全部烧掉,他背着楚思朝偷偷养了只金丝雀,被楚思朝给剪去舌头,拔光了羽毛,他在院里养了丛牡丹,第二天花便被尽数摧毁,零落不堪。

他为他请最好的老师,不许他有所喜好,不许他耽于玩乐,给他造了一个巨大的牢笼,所有人透过牢笼的缝隙,所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清冷到克制,无欲无求,矜贵高傲到谁都无法接近的候府世子。

所以这样一个人后来去当了道士,任谁都觉得理所应当。

他们从没人觉得楚君蘅属于这凡尘人世。

8

真正的兵符在楚思朝死的时候,已然被毁去,那些士兵只听楚君蘅一人的吩咐。

只是哪怕楚思朝交了假的兵符,甚至在谢棠攻入皇城时给他致命一击,都没能阻止谢棠。

如今谢棠掌了权,洛阳被他给搅得天翻地覆。

他没什么要求,在风月阁里占了地儿,顺带威胁了一番钟意,到底把宋月辞从花楼彻底拐了出来。

谢棠也早已经察觉了,德远侯留下的精锐,在兵符与楚君蘅的命令中,选的是后者,他如今滥*成性,既然得不到,那就直接下令将这一千人全部围剿。

不过短短一夜时间,那些人却犹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还不简单,我让他们藏了刀剑,让他们以别的身份混迹在市井之中,近千人,我还就不信他把这皇城翻了天还能一个个揪出来。」楚君蘅如今在风月阁里又当起了缩头乌龟,他给鹦鹉顺着毛,笑得比谁都肆意。

钟意听得这些话,摇着他的折扇道:「你们修道的是不是都像你这样不正经?不仅坏了修行,现在还直接要娶老婆?」

那天楚君蘅难得褪去道袍,穿上一身红色喜服,依稀间竟是有了世俗子弟该有的明艳骄纵来:「这么多年,我惦记的也只有阿辞一个而已,你瞧瞧我这只蠢鹦鹉跟了我几年什么都没学会,整天会叫的也就一声阿辞。」

宋月辞便是在这时候进来的,彼时窗外风雪骤起,她一身红裙,在雪色里望过来,如月面庞带着摄人心魄的笑,周遭一切在此时都黯然失了声色。

钟意在这时自觉退了出去,而宋月辞上前,凑近:「道长,你莫不是喜欢我喜欢好久了?」

这世上的事儿,永远都是如此的,明明是初相见,兜兜转转许久才发现,这是故人相逢,是数十年堆积的思念与不可求。

他挑眉,忽地就拔下了她头上的簪子,青丝垂落,泄了一地的光华,楚君蘅轻吻了她的前额,声音温柔得快要溢了出来。

「阿辞,我如今的侯位也不过是个空壳,谢棠正想找我算账,到时候你也未必能独善其身,所以啊我同钟意说过了,明日就把我们送去燕国,也许会给你安排个新的身份。」

「如今大沥并不太平,其他数国也在虎视眈眈,妄图趁这次宫变趁虚而入,所以去燕国后,风月阁那些坑蒙拐骗的指派什么事给你,你都要将自己这条命放第一位。」

「还有啊,我在我师妹那放了个锦盒,我诓她说里面是不可外传的长生之法,其实那里面都是我这小半年给你写的情信,你有机会回来就给我好好看看,我啊有多爱你。」

明明是他们两个都去燕国,楚君蘅却说了很多,宋月辞似乎知道什么,就只是沉默地听着,临末了,她才毫不迟疑地开了口:「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离开?」

只想将她一个人送走,只想让她一人远离这权斗的中心,燕国离大沥千里之隔,自此山长水远,谁都没办法知晓相逢是何日。

「那些士兵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他们知道如何忠于国,全于义,我从来都没那么大的志向。」

「我更想什么都不涉足,安心避世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庸才,可楚家满目皆是忠臣良将,我若龟缩在一处,也未免太不像话了些,所以啊,我得留下来陪着他们。」

楚君蘅未曾行过兵,也未曾打过仗,骨子里早就被楚思朝给培养成了一个文人。

他没什么风骨,平日里最爱装成一副清高模样,更是将所谓的修道者的清规戒律抛弃得一干二净,他做什么都只能当个半吊子,如今却偏要在家国将倾时留下。

宋月辞自然是要陪着楚君蘅一起的,可楚君蘅却在她将将要开口时将那喜烛尽数熄灭,在黑夜里摩挲着将她抱起。

「我这辈子才过了短短三十年,未曾经历任何世间风霜,如今孑然一身,也就只求一件事。」

「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啊,定然要远离故国千里万里,她若平安,我才能安好无恙的去寻她,她若出了什么差错,我便也不必将这条命当回事。」

「阿辞,我与你相知到如今,你定要好好的,我才能心安。」

远离故国,他才能没有任何负担,没有任何担忧,与留下的所有人一起,扳倒那弄权之人,还这世间一片清明。

尾声

宋月辞后来听过有关楚君蘅的不少传言。

楚君蘅在大沥死的那年正好三十岁,而他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眼中时,便是那日他在花楼亲了一个姑娘。

楚君蘅修长生道,在别人看来,若无法长生,总也该寿终正寝,一生芳名,死后万人铭记。

所有人都说楚君蘅是破了色戒,遭了报应。

他们不知道当年找回女帝后,是谁带着士兵替女帝扫开道路,也并不知晓谢棠将败前是谁在暗处制住了谢棠包围住皇宫的士兵。

更不知道,当年那人被身后暗箭所伤,自此在大沥身死,成了别人口中为了一个女子昏了头死于非命的混人。

宋月辞打开了锦盒,借着零星灯光依稀辨认了上面的清隽字迹,大多是些情诗,艳曲,夹杂着二三情话,甚至有张纸上说了他们的初遇。

不过是当年惊鸿一瞥,尚来不及触碰,更来不及由他父亲亲自毁去,他明知抓不住,却总是试图将那份美好扩大。

九年前匆匆一别,只知他早就心系于她,却来不及去询问,而后的九年,想起这事却也已然无心去细查,那只知晓成天叫着阿辞的鹦鹉是在三年前过世的,被埋在了燕国她所住院落的那株梨树下。

宋月辞初初接近楚君蘅时,那只鹦鹉已经开始叫唤阿辞,想必她真的在自己都不知晓的情形下被楚君蘅惦记了很多年。

直到最后,宋月辞看到一封遗书,那是当年楚君蘅留给她的最后几句话:

「世人都以为我是仙人,可他们并不知,在我心中,你才是那天上的仙人,救我于苦海,救我于罹难,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因你而欢喜,也因你而初知情动。」

「阿辞,于我而言,你是一场黄粱梦,一片惊鸿影,在我平静如死水的少年时光里曾激起万千波澜。」

「我以为这辈子我都触不到你,可……你落入了凡尘,亲自来拯救我,在我不长不短的人生里到底教会我如何去爱。」

「我从来都不懂长生之道,我只知晓,你在,我只修你一人的道,你若不在,那些所谓的大道,也都只是我欺骗天下人的手段罢了。」

「没有宋月辞,楚君蘅这辈子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所以啊,足够了,我这辈子可以没有丝毫遗憾地离开。」

「惟愿阿辞你在千里之遥的燕国安然无恙。」

应当是楚君蘅将她送走不久后写的,漂亮话说上一堆,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然后就可以没有负担地从容赴死了。

在她眼尾渐红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蓦地将那封信给夺走,面前的人一身白衣锦袍,九年岁月在他身上的确未曾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

楚君蘅一只手抱着缩在他怀里睡得正酣的女儿,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将信往袖子里塞:「那么多年前写的信儿,你看什么看?也不嫌臊得慌。」

他说得振振有词,而宋月辞却记仇得很,一脚就给踹了上去:「你当年那点心思竟用来骗人了,早就准备好不活了,怎么又舔着脸来燕国找我?」

「毕竟一个好好的侯爷跑去燕国过日子也不太说得清,不假死来找你还有什么办法?」他瞅着她,声音渐低:「这不是写一封遗书以防不测吗?到时候你看了,指不定一感动,就能惦记我惦上一辈子。」

彼时雪有愈下愈大的趋势,宋月辞横他一眼,到底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拍开他的手将女儿抱在怀里,看着面前的丈夫:「燕国如今没什么事要我负责,在这住上段时日再走吧,有些账我得慢慢跟你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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