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女》恐怕是最早进入中国人阅读视野的外国小说。1897年,已经步入不惑之年得林纾用文言文翻译了这本小仲马写著的法国名著,开始了他的翻译生涯。《茶花女》一经引入便风靡一时,洛阳纸贵。
林纾其实并不懂外文,全靠懂外文的留学生口译给他听,他拿笔记录,他的合作者口述完,林纾的译文便可竣稿。
《茶花女》装满了一个美丽悲苦女人的凄惨命运和一个不成熟男人悔恨的眼泪,是一个今天人们可能看起来略显俗套的爱情故事。如果你只是这样认为,那么你确实低估了这本名著抵御时光变得暗淡的魅力。这一百七十多年来,《茶花女》衍生出了电影、歌剧、话剧等一系列艺术作品。我想巴兹·鲁曼的《红磨坊》也是一部更加时尚、华丽、迷幻的《茶花女》同人。
红磨坊日日歌舞升平,这是个男人们花天酒地的销金窟。美丽炫目的康康舞娘莎婷是红磨坊最闪耀的“璀璨钻石”。年轻的诗人克里斯蒂安向往波西米亚式的艺术革命和流浪精神只身来到了巴黎,与莎婷命运般相遇并坠入爱河。他们相爱的阻力则是莎婷背后的金主公爵。他们的爱情是否在权势和金钱面前无能为力?诗人说给你听的自由、美和爱是不是更显得无足轻重?
讲到中国的“茶花女”,很难不让人想到明代小说家冯梦龙的《警世通言》中的一则故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浙江绍兴府的书生李甲赴京赶考,在此期间结识了名满京城的名妓杜十娘。李甲风流倜傥,为了十娘挥金如土。好景不长,老鸨见李甲钱财散尽,便翻脸不认人。李甲几经周转,最后还是凭借十娘自己攒下的体己赎身出泥沼。二人携手返乡,遭遇纨绔子弟看上十娘,便教唆李甲将十娘卖与他。当十娘得知一腔真情错付渣男,十娘遂抱持宝匣向江心一沉,以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杜十娘若不怒沉百宝箱,李甲岂能痛悔人财两空?
这个故事与西方的“茶花女”的不同之处在于杜十娘是个外柔内刚、颇有头脑的女人,虽身陷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地,却向往自由。她明知以色事人,色衰而爱驰的道理。也攒下了足以赎身和过富足生活的奇珍异宝。但不幸的是,她爱上了貌似忠厚的李公子,而李甲与那些眠花宿柳的王孙公子并无二致,他自诩文人*客,却不会为女人放弃功名利禄。所以李甲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出卖了十娘才会那么令人不齿,十娘的不幸和决绝才那么悲壮,令人扼腕。中国的文化史,红颜总和薄命联系在一起,礼教更是吃人无数。
再说回《红磨坊》,莎婷的“资助人”公爵许诺给她成名的机会,给她钻石,他要完全占有她。诗人克里斯蒂安给她写诗,告诉她,爱情会让生活变得甜美。和《茶花女》一样,男青年因为爱而误解而受伤,然后拿钱侮辱他的心上人,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她,说他们钱货两讫,再离开她。最后,莎婷也和茶花女一样染疾而死,香消玉殒。
《茶花女》中的阿尔芒倾慕玛格丽特的美丽和善良许久,多次探望和挂心患病的她,从而打动了玛格丽特。随后又带着她抛下巴黎的繁华和前程,竭尽所能为她还债。这份爱情里阿尔芒是有所付出有代价的。玛格丽特为了阿尔芒的前途和他即将出嫁的妹妹的好名声离开了他。爱情里那种高尚的牺牲精神,细腻又动人。
《红磨坊》里克里斯蒂安和莎婷似乎爱得太盲目,更像是荷尔蒙和淘气的酒神撮合下成就的。他说着爱的崇高、自由的精神、艺术的美,却没有发现莎婷的病痛与为难。甚至他写的剧本能上演也是依靠莎婷向公爵卖笑求得的。
也许有人会说,所谓的爱情,不过是青春年少时一种美丽无知的幻想。
但我相信爱情始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当然,它会带来痛苦,让人疯狂。
它炽热、欢喜;伤感、无奈。
它会冷却,却从来不会消失。
它纯净地让人无法直视。
莎婷爱过了,所以值了。就如同他为她写的歌词:
come what may
I will love you till my dying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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