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纪事:我是小羊倌

山村纪事:我是小羊倌

首页角色扮演山村记事更新时间:2024-05-08

一连数天,得着空闲,我就躲在犄角旮旯一个人发呆。我不想搭理人,我心里很难受。大人们都是“刽子手”,都不近人情。英气十足、活力四射、通灵人性的“虎哥”说宰就给宰了,太“残忍”了,伤了我心了。

“虎哥”是二月份来到这个尘世的。它出生的那一天,下着小雨。晚饭前我把羊群从山上赶回来,左数右数,就是少了一只。我一想坏了,八成是“美人”下小羊崽了,回来时没看见给落在山里了。我赶紧弄了些干土草草垫完圈,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山里去找。气喘吁吁赶了三、四里地,果然在下午放羊的老虎沟的一处山坳里,找到“美人”了。它正守护着刚出生的羊羔,等着我接它们呢。小羊羔依偎在妈妈身旁,显得非常可爱。两只硕大的耳朵垂在脸颊的两边,全身的小卷毛呈金棕色,却在前额长了一撮菱形的白毛,犹如盖了一记印章一样。“印章”的下面,是棱角分明的小嘴。小家伙站在妈妈腋下发出轻盈稚气的叫声,简直萌呆了。我想,既然长了“印”,又是降生在老虎沟的“楞小子”,但愿它将来能成为羊群之王,统领族群。我当时就给它起了名,叫“小虎”,意思就是小老虎。我轻轻把它抱在怀里,高高举过头顶。它的小嘴触碰到了我的额头。

那年月农村每天吃两顿饭。冬、春两季,放羊人进山要一整天。早饭后大概九点多的样子,我把羊群赶出圈,午饭前三点多才能回来。刚出生的小羊羔,整个哺乳期都被关在羊圈里,白天五六个钟头见不着妈妈。我对“小虎”心有偏爱,就一反常态,每天出圈时抱着它。走到那里抱到那里,下午回来时再抱回来。在十多只小羊羔里,“小虎”独享殊荣,倍受宠爱。它和我也格外亲近。见着我就跟上来,不是在我手上腿上到处嗅嗅,就是用脸颊在我身上蹭一蹭,有时还围着我撒一圈欢儿。

季节逐渐转暖了,青草日渐茂盛起来。“小虎”会吃草后长的很快,转眼就成半大小子了。有一天,村里派人来对“小虎”施行阉割,听着它疼痛的嗷叫,我的心也跟着阵阵抽搐。看着来人提着从“小虎”身上割下的羊宝喜嗞嗞乐呵呵走了,我从心里生出了对那人的鄙夷和厌恶。后来在村里经常碰到他,我都把头扭到一边去,假装没有看见。

我的羊群有六十多只。我给它们都起了名字,并能一一记住它们的长相和体形。即便是和村里其它羊群混在一起后,个别浑水摸鱼到别人家私串乱访的“二楞子”,我能一眼认出并把它揪回来。

羊圈在离村子很远的山上,是流动的。大人们在人迹少至的远山腰的耕地附近,挖了不少的窑洞。根据需要,这段时间让我把羊圈在这座山头的窑洞里,过段时间又让我圈在那座山腰的窑洞里。这样做为的是方便日后的运粪、施肥。放羊是个“良心”活儿。放羊人勤谨,让羊群“饱食终日”,羊就会长得滚瓜溜圆,就能“优产”土肥;天天挖土垫圈,土肥就能“高产”。放羊人偷赖,村子里也没有人顾得上盯着你监督你,羊群更不会抗议、投诉。但于我来说,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我个人多不情愿出山、多想和小伙伴们一起去玩儿,但我都不敢耽误按时把羊群赶到草场上“就餐”。在我心里,它们不仅仅是活生生的生命,它们还是村里老少爷们的集体“财产”、压箱底的“宝贝”。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把羊群赶回圈、淸点完数目后,我都要洒土垫圈。我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推着高出我头的土车,在山上取土,一车车推进圈里,扬洒均匀,拍碎铺平。羊群有个好的休息环境,就能健康长命,也能多产肥。

夏、秋两季,白天长,放羊的时间也就跟着变了。我每天早上天麻麻亮赶着羊群上山进沟,九、十点多收回来;下午两三点再出山,晚上七八点收回来。晌午这几个钟头,我没有睡觉的习惯,就和羊群待在一起,不是给它们剪毛,就是把它们赶到大河里去洗澡。我在羊圈外铺好捡来的破麻袋片儿,拽一只毛长的羊出来扳倒撂平。我席地而坐,左腿压住羊的后胯后腿,右腿压住它的脖子和前腿,用从家里拿来的绞布剪子,一剪子一剪子细心拾掇,不能绞伤皮肉,也不会留太长的毛茬。一夏天下来,能给村里交几十斤羊毛呢。给羊洗澡时,我把羊群赶到河滩,村里贪玩的小伙伴们一涌而来,十好几个小孩一齐上手,拿这活当玩儿了。大家伙把羊一只只拽进河里,一边洗羊,一边打水仗。有一回我正低头给“小虎”洗毛呢,“小虎”突然一个猛冲箭一般飞出两三米,巨大的冲击力把我撂倒在河里呛了好几口水。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只见“小虎”角挑一条长蛇摔了出去。好险啊!毒蛇眼见是冲着咬我来的呀!“小虎”救了我一命!从此,我对它心怀感激。又有一天,“狼不剩”领着一群羊踏进了阳坡洼的麦地,风卷残云一般扫荡已经熟透的麦子。可当时我与羊群隔着一道沟,够不着赶。我喊“狼不剩”回来,它不听,不理不睬。情急之下,我胡乱喊“小虎”干它。奇迹真的出现了。“小虎”当时并不在其中,可它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以角斗场猛士的姿态,整个儿前肢腾空而起,用它并不很长的犄角刺向了“狼不剩”。“小虎”倒底是年轻力薄,让“狼不剩”的大角挑翻了。“狼不剩”刺伤了它的前胛,它走路都一拐一瘸的。它们俩打斗的场面惊着了其它羊,羊群全部从麦地里跑了出来。晚上回来我查看“小虎”的伤情,只见它前胛掉了一大块皮的地方,被挑掉了一块肉。我十分心疼,琢磨着怎么治疗、怎么补偿它。

晚上回去,我找队会计领了一包“六六粉”、一瓶酒精,并找了一块布。第二天赶到羊圈,我第一件事就是给“小虎”治伤。果然,它的伤口昨晚生了蛆。我用剥了皮的树枝一个一个轻轻挑出了蛆虫,用酒精冲洗了两遍伤口,把“六六粉”敷到溃烂的地方,再用布包紧扎好。从那以后,我天天额外砍回羊最爱吃的荆棘给“小虎”加餐,并改口叫他“虎哥”。

可就是这个加餐,害死了“虎哥”。不知从什么年代起,村子里人讲究“贴秋膘”。每年进入秋季,村上都会宰*二十只左右的公阉羊,给各家各户分肉贴膘。“虎哥”吃得膀大腰圆,膘肥体壮,来挑羊的人一眼就看中了它。任凭我叫伯喊叔、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人家也不同意换成别的羊。“虎哥”被拽走的时候,声声高、声声低的嚎叫,既象向我求救,又象是埋怨我给它加了餐。听着它的哀鸣,我就象丢了魂一样神不守舍,心里异常的难受。羊肉分下来了,尽管我很馋,尽管我很想吃肉,但这年的羊肉我没有吃。看见羊肉,我就想起了“虎哥”——在这个尘世仅仅存在了八个月、聪慧健硕、救我一命的“小虎哥”。

后来我到四五十里外的高中上学,就再也没有机会放羊了。但我始终忘不掉与羊群朝夕相处的岁月。这几年的羊倌经历,成了我人生不能磨灭的记忆。即便是现在,每当看到远山若隐若现的羊群,我都能想起放羊的日子,想起当年的“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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