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洛阳》：让古装剧更“古”的一次探索

作者：关 耳

“自葱岭已西，至於大秦，百国千城，莫不款附。商胡贩客，日奔塞下，所谓尽天地之区已。”洛阳，是中国建都最早、朝代最多、历时最长的都城，其居“天下之中”，故被称为“九州腹地”，作为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

12月1日，改编自马伯庸小说《洛阳》的《风起洛阳》开播。作为从立项开始便备受关注的剧集，《风起洛阳》自开播以来战绩十分抢眼：上线1小时热度破7000，22小时破9000；至今揽获全球热搜热榜近500个，多数帖子阅读量甚至高达数十亿，显出了年底剧王的趋势。在未开播便被五星与一星搅乱评价公正性的前提下，也许这一份成绩单在多数网友眼中是有待“考证”的，但客观来说，该剧配得上这些成绩。

一是故事可靠。鬼才马伯庸的“盛唐故事”，往往是从故纸堆里往出打捞一份鲜活。马伯庸认为“不管研究哪段历史，永远都绕不过洛阳”，在饱览《隋唐洛阳城——1959～2001年考古发掘报告》之后，一个华丽大气、鲜活繁荣且暗藏风雨的神都，便生于他的笔下。明里，这是一幅千秋盛世图：“神都帑藏储粟，积年充实，淮海漕运，日夕流衍。长安府库及仓，庶事空缺，皆藉洛京。”幞头行、丝帛行、衣肆、靴行、赌坊、酒肆等等林立于长街两侧，叫好声、叫卖声、杂耍声等荡于整个南市，又随着百里府邸、巽山公府、联昉、圣人宫殿等恢弘场所逐一“登场”，当阳酒肆的冷泉黑鱼宴、南祥冰酪坊“似腻还成爽，才凝又欲飘”的甜冰酪、公主府里的曲水流觞席一一摆开，正可谓是“天下难得之货，咸悉在焉”；暗里，这是一场解谜“争霸”赛：太成三年，告密之制式微多年之后，突又有告密者从奁山赶往神都，由此打破神都平静，一场大规模的打斗自南市起，隐藏在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和“春秋道”的阴谋逐渐浮出水面。大案在前，前不良使高秉烛（黄轩饰）、神机妙算的工部尚书之子百里二郎（王一博饰）、内卫月华君武思月（宋茜饰）三个身份背景经历俱不同的人，意外又必然地裹挟其中并组成“破案小分队”，带着观众走进“解谜”世界。随着剧情的推进，累世公卿的世家氏族与被抛弃的藏污纳垢的不良井人形成鲜明对比，亦是光明与黑暗的碰撞与对立，赋予了整个故事极大的张力，加之同在朝廷的大理寺、内卫府、联昉间明争暗斗又互为掣肘的紧张关系，朝堂、江湖、市井多方势力之间的较量与冲突，将整个剧集的悬疑度与可看性推上了一个新高度。说到底，故事本身还是打动人的唯一标准。目前来看，该剧兼具事实依据与丰盛想象，剧情悬疑性十足且不拖沓，开局不足15分钟重要人物悉数登场，后凭借高密度的叙事细节合理建立起了主要人物之间的关系，快节奏的情节推动拉满了波谲云诡的气氛，观看起来爽感十足。

二是制作“烧钱”。“洛阳的神韵就在于它有一条洛水横贯其中，构成了建筑、人与水的三位一体，因此，在衣、食、住、行上都需要做到尽力地还原。”据此，剧组直接在横店建造了一座古城，复原场景100多处，占地超4万平方米，服装和装饰各5000多套，道具达1.5万组，联昉总部万象殿里的水晶佛头更是用2400根钢丝串联，足足做了两个月。呈现在剧集里的，便是高级精美的服化道，神都磅礴恢弘的一百零九坊、三河十七水，联昉按地支分布的十二浮屠撑起来的运转灵巧木质耦合的情报分类系统，百里府邸作为工部之家的精巧建造，罪臣之后的容纳之所不良井的阴暗潮湿……从高处极目远眺，密集有序的灯笼辉映于河面之上，游人穿梭其间，骑马者有之，划桨者亦有之，生动又鲜活，让人不由慨叹“真实盛唐应当就是如此”；从近景看，百里二郎与柳家七娘（宋轶饰）成婚之时，蓝色吉服、高头大马、女立男跪均贴合史实，迎亲献雁、撒谷豆、传席、望镜展拜、引入青庐等流程，让质感之外又增加了考究之意味，称得上是“匠心之作”。只有沉下来，才能传得开。相比如今更显快餐、速食的剧集市场，《风起洛阳》在半虚半实、节奏紧张的故事里试图缓慢还原大唐之盛、美、雍容、华贵，一街一坊、一衣一帽均有讲究，这让观众即便是在一个“历史演义为核、脑洞虚构为主”的故事里，也能真切地走进千百年前的神都，感受时风时景，体味难得的“古”之精致、厚重韵味。

三是演员搭配“有心机”。强号召力的顶流青年演员、优质中生代演员、实力派老戏骨的搭配，正是《风起洛阳》好看又热门的法则之一。黄轩的大荧幕演技在小荧幕里更是精彩，演活了身活心死、一心只想为枉死的不良井兄弟报仇的市痞形象，执着又疯批，一壶烈酒、一碗馎饦便能苟活于世；王一博与百里二郎的角色契合度极高，翩翩少年郎，初识愁滋味，诚然演技还是略显单薄生涩，尤其是内心戏的拿捏不够到位，尚欠火候，但角色本身也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可以期待后续的一些爆发；宋茜瞪眼之法在剧中时有出现，但总体相较以往有进步，哭戏能动人心、打戏流畅潇洒有看头；宋轶天真又热烈，正适合娇俏的柳七娘。而咏梅作为圣人的威严、高曙光与张晞临两个“阿爷”举手投足间的爱子爱女则为之计深远之心、张铎作为奉御郎浮于眉眼的谨慎与自私等等，恰当诠释了所饰角色，进一步拉高了该剧的可看值。从《长安十二时辰》到该剧，再到当前大荧幕热映的《古董局中局》，不难可看出，影视剧需要实力派，但大制作仍需要顶流带来的高投资和高收益，这在一定程度上能让资本、市场、观众达到一种相对舒适的平衡。不过，观众更期望的是，这些青年演员能够沉下心来，打磨自我，在成为中生代的同时成为实力派甚至是戏骨。

当然，现在剧集才不过三分之一，会否像《长安十二时辰》一样有“蛇尾”之嫌，仍未可知。但在动辄注水冗长且充斥“塑料”服化道的古装剧市场，仅39集的体量配以制作团队的匠心诚意，算得上是一部亮眼之作。不妨以《风起洛阳》的这份匠心为起点，期待古装剧市场能够构筑起一种新“气候”：让古装剧慢下来，更“古”、更“精”、更厚重。（关耳）

来源： 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