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愁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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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赵葵曾在《夏热》一诗中用“六龙畏热不能行,海波煎彻蓬莱岛”来形容当时有多热,六龙是古代传说中日神的坐骑,六龙尚畏暑不能行,更何况凡人呢?再看那蓬莱仙岛的海水也已被烤得翻腾不已。
(宋)米芾《逃暑贴行书》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藏
或许用这句诗来形容最近的天气是再合适不过了,持续的高温实在是令人提不起任何想要出门的念头,相应的这日子也过得比较单调,只能透过手机屏幕羡慕别人的夏日。既然这样,倒不如让我们跟着《吴郡岁华纪丽》这本书,来看看旧时苏州百姓是怎样度过夏日。
一、夏日风俗
我们常言热爱生活的人,可以在朴实的生活中发现别样的趣味,当我们拿着手机关注各式各样的生活博主时,古人就已用纸笔当起了最早的“生活博主”。清代元和人袁景澜就是这样一名生活博主,其所撰的《吴郡岁华纪丽》中以十二月份为时序,详细记载了苏州日常生活中的风俗人情,就算是今人读来亦是让人心驰神往。
夏日主热也宜热,谚云:“六月弗热,米谷弗结”,对于农人而言,夏日的热量是农作物成熟的必要条件,在世代与夏日的相处中,古人发明出了一套观天之法,苏州习俗以为农历六月初三那天,若是整天日照当空,那么便主旱,但是如果初三那天黄昏下起了雨,那么就主雨,旱情消退。除此之外,苏州地区还有俗话说:“山沱海漫,晒*老鹳”,意思说如果夏日清晨太阳未出之时,云雾迷茫,山海模糊,那当日就会天晴无云,暴晒无比。相应的,如果日落时有青光数道,横亘天地,那么来日也会是酷热无比。
尽管夏日酷热,但生活并不会因此而停滞。为了将生活过好,苏州百姓还会求助于超自然力量。《吴郡岁华纪丽》里面就有所记载,在农历六月初四、十四、廿四这几天,苏州百姓就会举行一种叫做“祀灶”的习俗,孔氏《正义》里面就有所记载:“灶神常祀在夏,盖夏当火令,灶主火食,宜祀于夏”,苏州百姓祭祀灶神时,常常是“用素簋祀灶”,与腊月用荤菜祭祀灶神不同,六月祭祀灶神用的却是“粉团、素羞”等,大概也是怕灶神在夏日里吃的过于油腻了。
而家中如果养了猫犬的苏州百姓,夏日也不能安闲。《吴郡岁华纪丽》说苏州旧时有“六月六浴猫犬”之说,说是在该日牵猫犬浴于河,就可以避免猫犬身上生跳蚤。至于这种习俗的来源书中无载,想必猫犬身上生不生跳蚤,和勤洗澡有关而与哪天洗澡无关。倒是此种习俗会被人借来挖苦他人。书中就记载了一个这样的故事,说是明代的毛埕一日去拜见杨南峰,恰逢杨在洗浴而毛不得见,因此毛郁郁而去,等到下次杨去拜见毛时,小心眼的毛却故意洗起了澡,杨因故写诗讽刺道:“君拜我时浴,我来君亦浴。君拜我时四月八,我拜君时六月六”,“六月六”乃是苏州猫犬洗浴之日,杨诗言外之意不就是在讽刺毛埕非人哉?
(清) 沈振麟 猫图轴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当然啦,夏日的酷热有时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就在苏州百姓给猫犬洗浴的同时,苏州各地也在进行着“曝书翻经”的习俗。在六月六这日,日照当空,文人老儒便会“曝书籍图书于庭,以辟蠹去霉蒸”,庭院满眼书卷,笔墨飘香,晒书也就成了一件雅事:“书则分箧,缥缃并列,古色斓斑,麻纸唐文,躞池金玉,刻丝宋画,楼阁仙山”。寺庙此日也会曝晒所藏经书,而苏州有些妇女则会头顶烈日,跪列于经书之中,相传“翻转十次,可转男身,籍以敛钱”,但这种荒诞不经的说法只能吸引一小部分苏州妇女,更多的苏州妇女或许还是忙着自家被褥拿出来曝晒,这种习俗则不分畛域,豪右之家亦喜于该日曝晒衣物,而且更为壮观:“豪强富族,曝衣则登楼,绮绣毕陈,云霞光粲,香飘綵桁,隔院传风,裘落毳毛,灑空霏雪”。
(清) 佚名 《十二月月令轴》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画中正中间的童子即在晒书
《吴郡岁华纪丽》的作者袁景澜亦是饱读诗书之人,想必他也曾在六月六日曝晒过经书,他还曾为此赋诗一首:
三伏乘朝散简编,闲庭检点旧书毡。
开厨莫遣神通书,食字休教蠹作仙。
史册自当昭白日,圣贤真不愧青天。
风床展阅前题卷,温故频惊岁月迁。
根据这首《六月六日曝书》,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在一个悠闲的下午,袁景澜斜倚在风床上纳凉,庭院内铺满了简牍书卷,他信手抽起一本,看着昔日自己在书中所题,也不由得感慨岁月频迁,往昔不复。
二、特色风味
夏日酷热,不仅在习俗上颇多讲究,在饮食上也别有风味。苏州夏日的饮食以清淡为倡,忌食过多的油腻荤腥,《吴郡岁华纪丽》中记载:“三伏烈日炎蒸,易感痧暑,食宜淡泊,薄滋味,凡腥臊肥腻食品,咸屏除弗御。”一般而言,苏州的男女老少在这个季节都会选择“清斋素食,一月方复荤”,而少者也会选择清斋素食二十四日。
在农历六月二十三日的苏州,当天是火神诞日,百姓们就会为火神而吃素一天,二十四日则为雷神诞日,城中信奉雷神的百姓多达十之八九,一到此日便会为之吃斋食素,就连城中屠户也会为之罢市。更有甚者,一听天空打雷,就算当日并非雷神诞日,也会吃斋食素,此谓“接雷素”。除此之外,二十四日还是二郎神诞日,信奉者也多会为之吃斋,二十五日又是雷部辛天君诞日,信奉者多于每月的辛日及初六日吃斋食素。
但是吃素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无味,也许是苏州人为了配合这长达一个月的斋期,在当地就流传着名为“麸豉瓜姜”的吃法,农家百姓先将蘱麸蒸熟,再“杂以小麦麸皮麫,并烂煮黄豆,合入盎中”,最后再将其放在烈日下曝晒,即可做好“麸豉”,麸豉做好之后,再加入切碎的王瓜、生瓜、嫩姜等物,浸润多日,使之入味,再取出曝晒保存。麸豉瓜姜味甜而脆,配清淡米粥最为合适,深受农家人喜爱。
取代油腻荤腥等食物而大受苏州百姓欢迎的则是西瓜与凉冰两物。西瓜在清代的苏州已经广受欢迎,无论豪右还是布衣之家,于夏日都想品尝一下清凉甘甜的西瓜,书中记载:“今吴中初伏始交,街坊担卖西瓜,居人亦市为享先之用,并相馈遗,剖食去暑,乡人小艇载贩,往来呼唤,所在成市”,当时苏松著名的西瓜包括长洲的筩瓜、昆山的金子瓜以及常熟的梅瓜等,这些品种的西瓜乃当时之良种,味甜质脆,为豪右之家消暑的首选。
(明)佚名《果篮图》
在夏日的苏州城里走街串巷的当然不仅仅只有贩瓜小贩,卖凉冰者的吆喝声也不甘示弱。旧时苏州的葑门外设有冰窖二十四座,对应着二十四节气,隆冬时苏州人会蓄水于池,待池水结冰就会凿冰藏之于二十四座冰窖中,待酷暑袭来,就开窖取之。书载:“盛夏取出,街坊担卖,谓之卖凉冰”,一碗凉冰的价钱并不昂贵,但凉冰的到来无疑是消暑的利器。若你觉得光喝凉冰过于寡淡无味,你也可以“杂以杨梅桃李诸果品”,做一碗美味的水果凉冰,前述的西瓜再配上凉冰,简直就是夏日里最为契合的邂逅。而凉冰的益处也不仅仅限于此,鱼行也取凉冰以护海鲜,称为“冰鲜”。奢侈一点的大户人家更是购买巨冰,“琢叠成山,周围席畔,供以磁盆”,在这样精心的布置下就可以达到:“六月虚堂,凉生四座,顿令暑毒潜消也”的效果。
明 佚名 夏景货郎图 故宫博物院藏 画中货郎所售既有凉冰又有瓜果,货车竖起的一行小字为“上林佳菜玉壶冰水”
但是六月的酷暑并非完全没有好处,烈日不仅可以拿来曝晒经书,还可以利用来做酱制品。《吴郡岁华纪丽》中详细地记载了六月制酱的过程,和制作“麸豉瓜姜”的过程略为相似:
以麺和豆入甑,蒸熟窨之,曰庵酱黄,窨数日,麺豆作霉变色,取向炎日曝之,然后缸贮盐水,择上下火日,投酱黄于缸内,以合酱。书晴则晒之,使酱色浓厚,夜晴则露之,使酱味鲜美。
这样的酱一定要挑连日烈日的时节制作,《风俗通》中说“雷鸣不作酱”,雨落时分做出来的酱不仅味道稍逊一筹,还食之有害。因此,夏日里做的酱并不一定要在夏日中品尝,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打开酱缸盖子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尽是夏天味道。
三、田家生活
《吴郡岁华纪丽》的作者袁景澜屡试不中,隐居袁村,足迹很少涉足于大城市,但袁景澜却乐在其中:“村居胜于朝市,隐逸适于轩冕,惟暑月为然”,尤其是酷夏之时,农家乡下正是消夏的好地方。这并不是袁景澜的信口之言,而是亲身体会,在书中他详细地描绘了自己所居袁村的夏日风致:
余旧居吴淞间,水村多平桥野汊、複港重湖,人家聚落,半在茭区芦荡间,烟波无際,弥望青苍,其清旷之致,可得而言。当湛露晨流,轻烟抹渚,林光乍晓,居人开竹扉,放栏鸭。青山当户,流水到门,下潠通潮之亩,飞飞者白鹭;柳丝荇叶之乡,袅袅者红莲。时有小艇,来卖鱼虾。塵帆绝踪,市声不至,崇轩灌木,交荫一绿,初日苍苍,掩映林影。
(宋)赵令穰《湖庄清夏图》局部 波士顿美术馆藏
在这般农家环境下,袁景澜的一天是舒适而又别致的。清晨起床后,袁景澜先是盥洗焚香,脱巾危坐,耳边聆听着早起各色禽兽的鸣叫,深感此声可代管弦。早饭过后,袁景澜便会走进斑竹林,随意地依在青石之上,披阅书籍,风摇影动,沙沙作响,可避暑气。若是此时有客来访,客人也不会责怪袁景澜无礼,他们之间不谈庙堂之事,不食酒肉,茶不甚好,但泡茶的泉水洁净。袁景澜并无“往来无白丁”的挑剔,若是邂逅园丁田叟,他也会“问桑麻,课晴雨,道乡里旧闻,及上都胜游事,剧谈一晌”。
看书会客倦了,袁景澜就卧于藤床竹枕,清风乍起,泉水泠泠,就连做梦亦不离农家光景。若是这觉睡的沉了,醒来便是倚杖柴门,夕阳在山之时,袁景澜便“缓缓携葵扇,曳棕鞋,逍遥临溪,听儿童踏歌,俚讴野调,拉杂无腔”,瓜棚田间,老叟清谈野史稗闻,妇女抱孩驻足而听,袁景澜有时也会兴趣盎然地混迹其间,须臾便月印溪中,清凉更甚。
(明)仇英《竹梧消夏图》武汉市博物馆藏
袁景澜显然对自己身处农家乡野感到无比富足,他讥讽城中官吏案牍盈案、日不暇给,豪右之家则歌舞喧闹,狎妓无度,不知乡野之乐,他自己则是“无名利之扰累,荣辱之欣慽,怡其神于清静之域,其庶可以自适,葆性真,全天年”。但是我们不要忘了,袁景澜虽然履试不中,但家境依然优渥,他也曾承认自己不事田产,因此他的乡野生活远比真正的农人田叟舒适安逸。
(清)徐扬《盛世滋生图》局部 辽宁省博物馆藏
真正的农人田叟虽然也可以享受到袁景澜所描绘的那种清凉夏日的风致,但明显并没有那么安逸。事实上,六月最苦者即为锄禾农夫,正所谓是“火煜云头,霞烘日脚”,蚊虫扰人,驱之不去;田家妇女也不得清闲,六月正是沤麻之时,她们会将麻割下投入池塘之中,浸泡数日取出,用竹子刮其表面,厚皮自然而然就会脱落,这种麻皮坚韧如筋,可卖于市场。
而对于贫穷人家来说,酷暑之下只有热脑城,而无清凉国,叫愁作苦者经夜不绝。对于他们而言,夏日中不多的乐趣或许就是夜晚降临后观坐露星,农夫妇女乘凉观星,其间多谈乡间旧闻稗史,以为笑谈。同时,观星也是农夫了解气候变化的重要途径,与农事紧密相关。
四、休闲娱乐
尽管袁景澜倾心于乡野生活,而并不怎么喜欢苏州城内的夏日娱乐方式,但他还是如实记载下了苏州城内的人们是如何度过夏日的。六月首先是珠兰花和茉莉花成熟的日子,珠兰花又名鱼子兰,蓓蕾如珠花成簇,香气浓远,广受苏州百姓的欢迎,花市几为其占据;但茉莉花也并不逊色,虎丘花农待茉莉花开之时,便会以花篮盛之,沿门叫卖,谓之戴花,顷刻便罄。茉莉花农还会用铜丝纽将茉莉花蕊串成串,装扮成小花篮,苏州妇女都喜欢买来置于闺中,夜悬帐中,花香浓郁,美梦遂至。
至于如何度过单调的夏日,豪右子弟,富家公子则最有发言权了。烈日当空时,他们最喜欢的便是呼朋引伴,携酒食,邀佳丽,登上画舫乘凉。苏州城周围水网密布,行驶便利,但画舫常常会停靠于苏州城外的胥江万年桥或是虎阜十字洋。江上清风徐徐,江水生凉,画舫上窗户洞开,青幔遮阳,舫内佳人雪耦,公子调冰,暑意顿消。但于画舫之上,光避暑是绝对不够的,这些富家公子或作牙牌、叶格、马吊诸戏;好赌者或争相赌曲,夜以继日,号为赌局;或于画舫水榭之上,招引盲女演奏琵琶,弹唱老曲新词;或招引江湖游士,滑稽说客,演讲稗官野史,欢笑不绝于舫。
(清)周鲲《绘林钟盛夏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苏州豪民除了喜欢于画舫上嬉闹之外,对虎丘灯船也是青睐有加。虎丘灯船是苏州夏日时的一种盛大活动,书载虎丘灯船是“上结棚架,楣枋櫋檐,有鐕有䥩,垂索藻井,杂缀琉璃羊角珠灯,联络百余”,豪华奢侈虎丘灯船也惹得苏州豪民竞相登览,虎丘灯船上的娱乐活动与画舫无异,牌赌邀酒,笙歌艳舞,自不在话下。泊近虎丘之后,灯船上的豪民便可登上小艇驶向虎丘,各占阴凉之处,尽享逍遥之乐。每当星月在溪之际,虎丘万物静籁,灯船烛光耀眼,笙箫管弦,彻夜不绝。
若是有文人墨客像袁景澜一般不喜画舫灯船,也可以邀上三两好友前往太湖之畔的销夏湾游览。销夏湾乃是苏州城外的一处避暑胜地,相传乃是春秋时吴王避暑之地,唐朝诗人皮日休用“一坐盘石上,肃肃寒生肌”来形容销夏湾的避暑效果,而六月也是销夏湾的荷花盛开之际:“荷有红白黄数种,夏末舒华,燦如云锦,弥望数十里不绝”,因此,销夏湾不仅仅是消夏之地,更是消闲消忧之地,明代包括文徵明、蔡羽、王鏊等吴中文人都曾游览销夏湾并留有诗文等。
(明)文徵明《溪山秋霁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该画所绘为文徵明与蔡羽游览销夏湾的场景
对于苏州城内的普通百姓而言,无论是画舫灯船还是销夏湾游玩,距离他们的生活都太过遥远,他们只能在力所能及之内就近娱乐。苏州地狭人稠,房屋紧挨,夏日酷日临照,无风无凉,令人窒息。但在城中却有这么一处圆妙观广场,基址宏伟,四面招风,且位于城市中心,居民出入方便,成为了苏州百姓夏日的娱乐之地。久而久之,此地“两旁复多茶肆,茗香泉洁,饴餳饼饵蜜饯诸果为添案物,名曰小吃……场中多支布为幔,分列星货地摊,食物、用物、小儿玩具、远方药物,靡不阗萃。更有医卜星相之流,胡虫奇妲之观,踘弋流枪之戏。”总而言之,圆妙观广场已经成为了苏州市民的娱乐中心,无论是引车卖浆之流,还是纤夫脚工之辈,皆可于此乘凉,寻一凉棚集坐,唤一杯夏日凉茶,亦可祛除暑意。
(清) 王翠 《康熙南巡图第七卷》局部 加拿大阿尔伯塔博物馆藏 远处高大的建筑物即为苏州圆妙观
结 语
春夏秋冬,时序流转,四季轮替。夏季主热,酷暑难耐,但人类生活的本质就在于适应环境,旧时苏州百姓于酷日临照之时,不同身份的人们各司其职,各得其所,农夫躬耕于乡野,村妇忙于沤麻制酱,豪民放浪于画舫灯船,雅士则隐逸于山水之间,无论何种身份,都可以于夏日中获得属于自己的那份清凉,于单调的生活中找寻到生命的意义。当这平凡的一切被有心人袁景澜记录下来并且呈现在我们面前时,也让我们的夏日丰富了起来。
参考文献:
1.(清)袁景澜:《吴郡岁华纪丽》,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
2.(宋)范成大:《吴郡志》,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9年。
3. 王稼句:《姑苏食话》,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04年。
4. 蔡利民:《苏州民俗》,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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