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是各宗各派广收门徒的好时节。
清源宗也不例外,宗内其它事务都暂时往后放,把收门徒这件事当成重中之重。
去年收人不太理想,宗主金满堂被江海宗宗主当面嘲笑,下不来台,气得几个月都没笑脸。
今年亲口许诺,宗内门徒如果能拉来新人,按其资质分发奖励,再差也有一枚中品灵石。
一枚中品灵石,等于百枚下品灵石,能买许多东西。
于是从长老到守门的道童都心动了。
别误会,长老们眼皮子没那么浅,他们看的不是奖励的下限,而是上限。
宗主放出豪言,如果能招来资质上佳者,奖励天元丹一枚。
天元丹,可重塑灵脉,拓展识海,是修士们趋之若鹜的奇药。
长老们就算自己不需要,也得为后辈考虑。
因而整个清源宗都忙着招人,和亲友们联络只问三个问题。
“你家孩子需要拜师么?”
“你邻居家孩子需要拜师么?”
“你听说谁家孩子需要拜师么?”
亲友们不胜其烦,反问他们清源宗是不是疯魔了?
呵呵,不疯魔不成活嘛。
再说疯魔的也不是他们,是宗主。
然而遗憾的是,在这样的力度之下,清源宗也没招到几个好苗子。
原因很现实,清源宗只是二流宗派,大家更愿意选择凌霄宗、天下宗、常德门等一流宗派。
金满堂很是惆怅,问自己的心腹爱将持盈长老,“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本座,你尽力了么?”
持盈长老手抚左胸,坦然道:“尽力了。”
金满堂:“那为何还是只招到些歪瓜裂枣?”
持盈长老:“宗主,这样编排自己的门徒不太厚道。”
金满堂:“好,那本座换个说法,为何只有笨蛋蠢材来投本宗?本宗是收破烂的么?”
持盈长老:“一,你依然在贬低门徒,二,确实有这种说法。”
他前几天下山,听到有人说清源宗饥不择食,什么货色都要,捡的全是破烂。
金满堂:“......有时候,你不需要说实话。”
持盈长老表情纯良,“什么时候?”
金满堂瞪着他,怀疑这也是个歪瓜裂枣。
持盈长老并不知道他在腹诽自己,急于为主上分忧,“宗主,属下有个提议。”
金满堂:“说!”
持盈长老:“寻几件宗务,命少宗主下山,打响名头!”
金满堂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持盈长老一拍桌子,“没错,让少宗主去勾人!”
金满堂忍了忍,没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持盈长老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聪明。
“宗主,人们不选择咱们清源宗,无非是觉得本宗根基不稳,没有前途。但少宗主天资卓越,钟灵毓秀,只要他一亮相,大家就会明白本宗前程万里!”
话说得再好听,意思还是那一个,勾人。
金满堂迟疑不定,“这样做,不太妥当罢?”
把儿子当成什么了?
持盈长老:“何处不妥?去年江海宗招到那么多门徒,不就是因为他们有个美若天仙的吴桐儿?”
本宗没有美貌女弟子,好在有美貌少宗主。
可惜这少宗主深居简出,不是在闭关,就是在练剑,有些入宗几年的弟子都没见过他。
江湖中也没有他的名声。
压江海宗一头的好胜心,最终还是战胜了慈父心,金满堂犹豫一会儿,道:“此计甚妙,你去与珑玉说。”
持盈长老:“......怎么是属下呢?宗主,你才是少宗主的父亲!”
金满堂:“你是本宗长老,少宗主也得听你的。”
持盈长老默然,不动。
以眼神对抗宗主的命令。
金满堂:“真不去?”
持盈长老坚定地摇头,并提供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静成长老!”
叫你偷我七彩葛根,现在就给你个教训!
金满堂一想,静成长老爱说爱笑,深受年轻弟子的欢迎,平日也能跟珑玉说上几句话。
当即传讯静成,让他去找少宗主,务必说明让他下山的真实目的。
不到半个时辰,静成长老怒气冲冲地来了。
“持盈,这馊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什么馊主意?这是好主意!”
持盈反驳。
金满堂打圆场,“静成莫恼......”
静成长老:“宗主也觉得这是好主意?”
金满堂圆滑地道,“呵呵,持盈长老和本座也是为了宗门。珑玉答应了么?”
静成长老冷笑,“少宗主说,谁爱当花娘谁去。”
金满堂:“......臭小子忒刻薄!”
持盈长老:“......还无礼!”
静成长老斜睨两人,“我看不是少宗主刻薄无礼,是你们重疾在身。”
招门徒这种事儿应当随缘,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哪能强求?
可叹在宗主的带领下,整个宗门只有他和少宗主还能保持冷静。
持盈这个狗腿、子尤其可恶,不说劝着宗主,还添柴加薪。
正要拂袖而去,忽有弟子奔来报喜。
“宗主,两位长老,咱们招到五灵根啦!”
“什么?!”
金满堂怀疑自己听错了,“五灵根?”
那弟子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五灵根!她叫七*,是位姑娘家,眼下在同尘殿,希言长老命弟子前来通禀!”
话音未落,金满堂已御剑飞往同尘殿,持盈和静成紧随其后。
不是他们定力差,而是五灵根太过稀奇。
少宗主那般人物也只是四灵根,需后天补全。
历史上,每一个五灵根都是人中翘楚!
若是独善其身,必大放异彩。
若是兼顾师门,必宗派大兴!
苍梧山那位不就是五灵根?
清源宗今儿捡漏了!
2.
“七*,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可一并接来清源宗,整个家族接来也无妨。”
希言长老面带微笑,十分和蔼。
门徒们看着他的笑脸,感觉有些惊悚。
以执法严酷著称的希言长老,竟然也能春风化雨、沁人心脾?
七*:“多谢长老关爱。弟子六亲不存,孑然一身。”
希言长老叹道,“孩子,你受苦了,往后,清源宗就是你的家!”
声音温柔而亲切。
众门徒抖了抖,不习惯,真不习惯!
他们更习惯冷厉无情的希言长老。
七*感动地道:“长老和同门就是我的家人!”
这是个纯正的修真世界,唤作地川界。
她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仔细回想,确实听过。
很久之前,她接过一个任务,怨念者名叫邵琳琅,身处末世。
有一残魂自称平趟老祖,想在那个世界兴风作浪,还哄得一位凡人跟他签下神魂契约,后来被她破坏。
那平趟老祖便是来自于地川界。
他对剑修的惧怕深入骨髓,知道她是剑修,吓得跪地求饶。
七*当时还奇怪他反应为何那么大,来了才知道,此界剑道最为兴盛。
丹修、器修、体修、法修等等,在剑修面前不自觉矮了一截。
此界的道统也传承得颇为完整。
她记得之前去过的那个修真世界,只有单一的法门,以单灵根为天才,五灵根反而是废灵根。
这里就正常多了,和她的老家坤元界相似。
而这也代表着大佬很多。
随便感应一下,四面八方都有深不可测的威压,纵有青江帝这个超级外挂傍身,也得小心行事。
“哈哈哈,七*在哪儿?”
伴随着豪迈热情的笑声,金满堂潇洒地步入同尘殿。
为了给未来的宗门精英留下好印象,来的路上,他还特意整理了仪容仪表。
换上最为华贵的宗主服饰,施了几次清洁咒。
金光闪闪,浑身芬芳。
001:“呵呵,*头子来了。”
这个宗门招徒弟的路数,不就是*吗?
人传人,人拉人,一个介绍一个。
七*:“......他的衣服上用了多少金丝珠翠?”
忽然就明白了阎罗王们见她时的心情。
闪,很闪,闪瞎眼。
金满堂,原来不仅可以是名字,也可以是形容词。
希言长老感觉这样的宗主像个暴发户,有点拿不出手。
但拿不出手也得拿,毕竟是真的。
——持盈和静成也不知道拦着点儿!
轻咳一声,上前引见。
七*拱手施礼,“拜见宗主,拜见两位长老!”
三人都让她免礼,持盈、静成还比较矜持,记得自己长老的身份,金满堂却平易近人,妙语连珠。
把七*夸了又夸,从名字赞美到容貌,口若悬河天花乱坠。
如果七*是普通女孩子,大约会迷失在他的夸赞中。
七*不普通,也有些飘飘然,觉得金宗主真是个妙人,能提供良好的情绪价值。
001:“稳住啊宿主大人,这只是个老头子!”
七*:“闭嘴。”
金满堂还有很多赞誉之词,但见几位长老脸色逐渐铁青,识相地打住,问她想拜在谁门下。
普通的门徒,小白菜似的由着长老、高阶修士们挑拣,谁选中就是谁的,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可金满堂觉得,应该给予五灵根最大的尊重,由她自己挑师尊。
长老们也无异议,都盼着她选自己。
七*对着金满堂又施一礼,“弟子久闻宗主大名,愿拜宗主为师!”
金满堂惊喜莫名,“哈哈哈,七*你真有眼光!”
长老们急了。
持盈一不小心说出真心话,“七*啊,咱们修士以实力为尊,你切莫被宗主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你!”
金满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好啊,一个五灵根弟子,试出了你对本座的真实看法。
你还是不是本座心腹?!
持盈举起袖子,挡住他的目光。
静成则道,“宗主虽是宗主,修为却并非本宗最强!”
希言:“方才你说想修剑?某是剑修,研习剑道数百年!”
静成:“呵呵,谁不是剑修?”
希言一指持盈,“他不是!”
持盈:“......七*又没选我!”
金满堂得意道:“你们都听到了,七*选的是本座,不服憋着!”
持盈、静成、希言,以及闻讯赶来的几位长老谁都不憋,竞相说明自己的优势特长,希望七*改变主意。
001喃喃道,“怎么有点像宫斗剧呢,这小破宗怕是要完!”
七*:“不许诅咒本君宗门!”
找个长老们喝茶润喉的时机,再次表明自己认准了宗主金满堂。
金满堂不是清源宗最强剑修,这点她知道。
她还知道最强的是明微长老。
但没办法,她必须拜在金满堂门下。
因为金满堂的儿子金珑玉是本次任务的目标,拜他父亲为师,才能名正言顺的接近他。
金珑玉,很好的名字,跟“金满堂”相得益彰,一脉相传的富贵。
唯一的问题是她去过华夏,吃过金龙鱼炒的菜。
再听金珑玉之名,就感觉多了些油腻。
希望他本人不油,否则她会忍不住给他去油,只怕他受不住。
金满堂见她坚持选择自己,笑得见牙不见眼,“哈哈,好徒儿,待本座推算个良辰吉日,再行拜师礼!”
七*:“谨遵师命!”
众长老深觉明珠暗投,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违心地祝贺他们。
金满堂刚要带新收的徒儿回招摇峰,忽有弟子来报。
“宗主大喜,山下接引亭测出五灵根!”
所有来拜清源宗的门徒,都会先在接引亭测资质,七*也是在那儿测了之后,再到同尘殿拜师。
“又一名五灵根?这是天要旺我清源宗啊!”
长老们沸腾了,连叫带上来。
金满堂怕七*吃味,悄声道:“就算又有五灵根,本座最为看重的还是你!”
七*失笑,“多谢师尊。”
对于那即将到来的五灵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此人名叫贺星临,惊才绝艳,天赋异禀。
别说在清源宗这样的二流宗门,就是在一流宗门,也是重点栽培的精英弟子。
金满堂恨不得打块板把他供起来。
最终却是他覆灭了清源宗。
她穿越过来后,迅速用万年灵藕做了人身,立即赶来清源宗,就是为了在他之前拜入宗门。
同为五灵根,有她在前,他就不会太过珍贵。
3.
不一时,贺星临到来。
只见他身姿挺拔,丰神俊逸,双目之中极有神采,就算衣着普通,也不掩其金相玉质。
众人暗赞一声好相貌。
但因少宗主、七*也容貌出众,大家虽觉他长得好,也没有太大的触动。
是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仅此而已。
灵活如持盈长老,已在想着明年招人能不能让他出面。
再加上七*,应该能多招些人罢?少宗主就不用指望了,美则美矣,然是匹犟驴,请不动他!
金满堂如对待七*那般,热情地欢迎贺星临拜入清源宗。
好话说了几箩筐,最后也给他特殊待遇,令他在诸长老之中自主择师。
特意点明“长老”,是不想他也慧眼如炬选中自己。
金满堂向来觉得,知足才能长乐,他已经有了七*这位五灵根弟子,就不能再争贺星临。
——如果敢争,估计长老们会联合造反。
贺星临微笑道:“弟子愿拜入流霞长老门下。”
众人都是一怔,包括流霞长老自己。
他在清源宗不算太起眼,资历也不够高,十年前才晋为长老。
没想到这馅饼会落到他头上。
意外之喜,哈哈!
明微长老沉声道,“为何?”
他才是清源宗最强者,怎么一个两个都不选他?
七*选金满堂也就罢了,姓金的好歹是宗主。
流霞有什么好的?他能打三、四个!
贺星临是不是眼瞎?
“因为越溪琅仙子!”
接下来,贺星临讲了一个感人的故事。
他本是宿江秋风镇人士,有一年妖物作乱,掳走了半个镇子的人,他家也在其中。
幸好一位女修路过,将人都救了出来。
那女修便是清源宗流霞长老的弟子越溪琅。
从那时起,他对清源宗就很是向往。
本想到清源宗拜师,可清源宗远在昭阳府,离宿江几千里,他放心不下年迈的父母,只得作罢。
之后遇上一些事,巧合之下习得低微道法,成为一名散修。
几个月前,他中了几名对头的奸计,险些丧命,又被越溪琅所救。
遂下定决心来投清源宗,待伤势好转,便奔赴昭阳府。
贺星临语带虔诚,“越仙子对弟子恩重如山,永世难忘!”
“原来如此!看来,这是上天注定的同门缘份!”
金满堂捋须长叹。
长老们表情微妙。
无他,盖因越溪琅是少宗主的未婚妻。
修真界一般不提倡早婚,娃娃亲什么的也少见。
但少宗主和越溪琅是例外。
二十多年前,宗主夫人寿尽将陨,放心不下唯一的孩子金珑玉,很是焦虑。
见越溪琅活泼可爱,又喜欢缠着儿子玩耍,就征询了流霞的意见,为他们定了婚。
虽然至今未成礼,但宗门上下都默认越溪琅是未来的宗主夫人。
甚至还有人私下传言,流霞能晋升长老,就是走了徒弟越溪琅的裙带关系。
对此,流霞长老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只要听到,必然出剑。
静成、明微、持盈等人闲得没事儿*时候,就喜欢嘲笑他靠徒弟,大家打上一场。
001:“哼,骗子!”
七*也知贺星临说了谎。
越溪琅是救了他两次,他也的确对越溪琅怀有好感,可他来拜清源宗并不是因为她,而是想给自己暂时找个栖身之地。
贺星临身上有大秘密。
他并不是普通的寒门贵子,而是天下宗宗主的亲孙儿。
天下宗宗主钟离宣有两个儿子,长子钟离琥,次子钟离珀。
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兄弟俩资质、悟性都极佳,又是同母所出,选谁为继承人,就成了钟离宣的难题。
凡俗嫡长子继承制,修真界可没这种说法,都是能者居上。
这兄弟俩各有拥趸,斗得天下宗差点分裂。
见事态不妙,长老们请宗主拿定主意,以免宗门动荡,人心不安。
钟离宣也知此事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苦思半月,选了天赋更高的次子钟离珀。
长子钟离琥完全不能接受,愤而离宗,隐姓埋名。
之后他在宿江遇上一名姓贺的女散修,生下儿子钟离渊,对外则称贺星临。
他毕生的心愿,是重回天下宗,掌天下宗权柄。
发现儿子是五灵根,欣喜若狂,用心教导,只待时机成熟,就带他回去争位。
钟离珀也担心长兄又出什么幺蛾子,瞒着父亲,派出人手四处寻找他的踪迹,伺机*之。
钟离琥夫妻因此而死,贺星临侥幸逃脱。
他运道极好,逃命途中误入一处秘境,得到上古大能的传承,修为远超同代人。
回天下宗是钟离琥的心愿,也是他的目标,但在羽翼未丰之前,还需蛰伏。
他本来想的是找个地方隐居,可江湖不太平,总有这些仇那些怨,搅得他不能静心。
恰在此时,越溪琅又一次出现,他就想起了清源宗。
不是一流宗门,不被天下宗看在眼里。
也不算小门小户,不至于谁都能欺负。
不大不小正合适,权衡之后就来了。
金满堂和长老们这么高兴,却不知道人家从来就没有真心选择过清源宗,只把这儿当成客栈。
001:“哎,一片痴心错付,可怜呐。”
七*:“更可怜的是还搭上了性命。”
4.
贺星临说完那番话,长老们就知他认定了流霞,只能暗自扼腕,面上还得故作淡然地道声恭喜。
对了,还有宗主,他也有五灵根弟子了。
一日之内两名五灵根入门,金满堂深觉自己治宗有方,满面红光。
当场推算出三月十九是个好日子,要为七*和贺星临在那一日正式举办拜师礼。
又让他们相互认识。
贺星临抢先施礼,“见过七*师姐!”
七*回礼,“贺师弟。”
贺星临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往后有劳师姐照应。”
她也是五灵根。
什么时候,五灵根这么多了?
七*颔首,“理当如此。”
贺星临心说这小姑娘口气挺大,真以为自己有本事照应他?
不过,得人善意总是好的。
“扑哧!”
金满堂忍不住笑了,他这小徒弟可真不谦虚。
贺星临只是客套话,她倒好,煞有介事高高在上,尽显师姐风范。
万一她修炼不如贺星临,再想起今日之言,岂不尴尬?
不不不,他的弟子怎会不如流霞的弟子?
他不能灭自己威风!
静成很无奈,“宗主,仪态!”
以目光示意他庄重点儿。
金满堂边笑边拍自己大腿,“哈哈哈!七*,星临,一日为同门,终生是手足,望你二人齐头并进,共振清源!”
001:“......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你是第一个,本系统长见识了!”
七*和贺星临也有同感,垂手恭听。
门外忽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贺星临!”
七*看去,只见一位红衣女修急急奔来。
她长得极为美貌,朱颜熙曜,晔若春华,娇艳明媚。
那一身红衣别人穿来会显俗气,在她身上却张扬热烈,更添魅力。
持盈长老没想着让她去勾人,只因为她是未来的宗主夫人。
未来的宗主可以出卖色相,未来的宗主夫人不可以,这是持盈长老的底线。
贺星临惊喜地迎上去,“越仙子!”
越溪琅嗔道,“叫什么仙子,叫姐姐!”
贺星临从善如流,“越姐姐!”
神情还带丝羞涩,正是小少年见到漂亮大姐姐的正常反应。
001只觉辣眼睛,“咦,yue了yue了!”
红颜知己有好几位,还在这儿装纯!
越溪琅向金满堂、师尊、长老们行过礼,又拉着贺星临说话。
“听他们说有个叫贺星临的来拜师,我就想着会不会是你,过来一看还真是。星临,你想来清源宗,为何不告知我呢?”
贺星临笑道:“越姐姐救我性命,已是大恩,怎敢事事劳烦?”
越溪琅笑靥如花,“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得知贺星临拜流霞长老为师,与自己同门,更是欢喜,跟众人言说贺星临有多优秀。
金满堂听得不是很舒服,把七*拉出来,“琅儿,这是你七*师妹,也是五灵根。”
越溪琅这时才注意到七*,愣了愣,笑道:“七*师妹生得真好!”
人人都说她是清源第一美,有了七*,这个名头可能保不住。
七*:“越师姐更如天仙化人。”
越溪琅掩唇而笑,“师妹嘴真甜!”
说完这句,又把话题转到贺星临身上。
001:“......宿主大人,你说她是傻还是忘了自己有未婚夫?”
未婚夫的爹还在这儿呢,她就对别的男人赞不绝口,这真的好吗?地川界这么开放?
还有她那张嘴,简直得了金满堂的真传,夸起人来不重样。
七*:“两者兼而有之吧。”
001:“那贺星临呢?他知不知道越溪琅已经定婚?”
七*:“知道,但他不在意。”
因为金珑玉是个社恐,几乎不露面,也没有什么脍炙人口的事迹。
宗内门徒尊重他,却也不会在外边无缘无故提起他的名字,是以他在江湖中寂寂无闻。
贺星临以为他是庸碌之辈,心里不太看得上。
001:“哈,本系统还看不上他呢!”
过了一会儿又道,“越溪琅怎么还在夸呢?就没人觉得不妥?”
七*:“金满堂和长老们对她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天真浪漫。”
因为天真浪漫,所以不会有心机,不会朝秦暮楚,不会心怀恶念,所做一切都是无心的,如果有人因此受伤,那也是别人的错。
与天真浪漫的越仙子无关。
呵呵,她都不知道天真浪漫的是谁。
001不满地道:“宗里就没有别的事务吗?全围在这里听她吹,好闲啊!”
它怀疑越溪琅才是金满堂的亲生女儿,不然风格怎会那么像?
七*:“杂务自有执事管理。何况二流宗派能有多少事儿?目前最大的事情就是招到了五灵根!”
这几个半老头表面淡定,心里应该很激动。
激动到舍不得散去。
回自己的洞府,可就看不到五灵根了呀,因而谁也不想走。
流霞长老虽有贺星临,也愿意看到两名五灵根站在自己面前。
七*表示理解。
安静地呆在一旁,听着越溪琅欢声笑语。
神识已飞到殿外,笼罩整个清源宗。
她看到了,那头大青牛。
忽觉有人在看自己,猛然转头,捕捉到贺星临来不及撤离的目光。
见她看去,贺星临微微一笑,无端多了几分风流倜傥。
001凶狠地道,“再笑,本系统活撕了你!”
5.
金满堂御剑带着七*回招摇峰时,已是夕阳西下。
大小山峰被染成淡金色,顶峰还有云雾翻滚,美不胜收。
贺星临自然跟着流霞、越溪琅回衡秀峰。
七*听到越溪琅悄声问贺星临,“师弟,我美还是七*美?”
001:“呸,就你也想跟我家七*比美?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不自量力!”
七*觉得这是种侮辱,“你闭嘴,本君行走各界,凭的从来不是容貌!”
001:“对对对,你凭的是武力,但美一美也无妨嘛!”
美丽又强大,这就是它的宿主小七*。
七*强调道:“还有智慧!”
001:“记住啦!”
就听贺星临回说,“师姐如红妆海棠,七*如空谷幽兰,各擅胜场。”
越溪琅不依,“哼,你就是觉得她更美!”
贺星临淡淡道:“她再美,又与我何干?”
越溪琅细细品味话中含意,开心起来,“师弟,你初到清源宗,人生地不熟,但不用怕,师姐会看顾你!”
贺星临:“嗯,谢谢师姐。”
后面的话,七*没听,嫌无聊。
招摇峰是清源宗的主峰,矗立于正中央,高出诸峰数十丈,灵气也最为充沛。
宗主居所建造在半山腰,名为琼瑰殿。
001:“穷鬼?哈哈,清源宗是怕人借钱吗?”
七*:“......没文化真可怕。”
围绕着琼瑰殿,还有众多亭台楼阁、轩榭廊舫、洞府石窟,无一处不精美,无一处不奢华。
怎么形容呢?就很金满堂。
介绍完各处特点,金满堂让七*自选一处。
七*选了竹影小筑,因为那儿离金珑玉的居所“不识月”最近。
等金满堂交待完各种注意事项,又让道童、杂役等见过她,七*说出最想说的那句话。
“师尊,弟子想去拜见少宗主。”
金满堂一愣,“为何?”
七*被他问懵了。
同门师兄,又是少宗主,不应该拜见吗?
金满堂这才想起她刚入门,不了解珑玉的脾性,连连摇手,“不必,不必!”
七*:“不去么?太过失礼!”
金满堂乐呵呵地道,“放心,他不会计较的!”
七*看着他,“师尊,我想去!”
金满堂牙疼似的嘶了两声,咋就这么倔呢?
整个清源宗,没几个人乐意跟珑玉来往,琅儿以前爱缠着他,现在也不缠了,真是令人头大。
不得不说实话,“七*啊,你珑玉师兄这人,不太好相处,别去自讨没趣。”
七*:“没关系。”
金满堂见她态度坚决,只好命个道童带她前往不识月。
心里也不无奢望,万一七*和珑玉合得来呢?
那儿子不就有朋友了?
他不自己带去,是担心长辈在场,小辈们不自在。
小道童扎着两个小发髻,小脸圆润,性格外向,一离了金满堂的视线,就跟七*说说笑笑。
“七*师姐,我叫缄言。”
“好名字。”
七*随口道。
缄言笑道:“我也觉得好,少宗主取的。宗主说我话太多了,时常让我闭嘴。但缄言比闭嘴听起来高深,对不对?”
七*:“......对!”
001喟叹,“少宗主真有格调,不像某些人,只会叫人家闭嘴。”
七*:“你指的是谁?金宗主还是我?”
001:“呵呵,本系统不针对任何人。”
七*无语。
缄言招来两只仙鹤,一人一只,“师姐坐稳了,飞喽!”
仙鹤舒展翅膀,发出清越的叫声,飞往后山。
不识月靠近山顶,走路得几个时辰。
缄言大声道,“七*师姐,你为什么想见少宗主?”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七*:“出于礼数。”
缄言继续大声,“少宗主其实很好,七*师姐,你不要被他的冷漠吓到,他有一颗温暖的心!我们都很喜欢他!”
风太大了,声音小了听不见。
七*:“......缄言!”
这天是非聊不可吗?
缄言:“我在!”
七*:“我不是叫你的名字。”
缄言:“嗯?哦哦哦,明白了,这就闭嘴!”
没一会儿到达不识月上空,仙鹤落到地面,缄言合掌喊道,“少宗主,少宗主!宗主收了五灵根弟子七*师姐,特来拜见你!”
001:“......通讯基本靠吼?”
七*没理它,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山谷,前方一条白练飞珠溅玉,形成幽暗的水潭和小溪流。
周围遍布奇花异草,还有梅花鹿、白兔、锦鸡出没其中。
没有太多人工痕迹,只在水潭旁边有座小木屋。
七*心想金家父子真有趣,性情南辕北辙,一个走的是极奢风,一个走的是极简风。
缄言喊了两次,水潭里冒出一个人。
出水的刹那,已穿上雪青色的衣袍。
001瞪大眼睛,“哇,美男出浴......大哥,你穿衣服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莫非练过?”
不用说,此人自然是金珑玉。
他一转身,周遭所有事物仿佛都失了颜色。
冰姿雪魄,容光慑人。
越溪琅之娇艳,贺星临之俊美,与他比较都只是凡人之姿。
七*记忆中,若不算上封神世界那一群,似乎只有神仙太子朱慈烺、大明星楚辞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001:“啊啊啊!”
七*:“缄言!”
001手舞足蹈,“啊啊啊,本系统又多了一个偶像!小鱼儿,本系统爱你!”
缄言上前介绍,“少宗主,这位就是七*师姐!”
七*:“见过少宗主!”
金珑玉点点头。
缄言:“七*师姐,少宗主向你问好。”
七*:......有吗?
她不聋,没听到。
缄言觑着金珑玉脸色,又道:
“七*师姐,少宗主说今日有事,改日请你喝茶。”
001:“......你确定不是胡说八道吗?”
七*:“缄言,少宗主自己有嘴。”
缄言呵呵笑了两声,摸着头笑道,“是我多嘴,该打,该打!”
七*:“你先回去,我要跟少宗主探讨道法。”
001:“对,从今天起,咱们就在这儿住下了!”
6.
一只仙鹤载着缄言离开,山谷里只余七*和金珑玉两个人,以及众多非人物种。
金珑玉并不看七*,眼眸低垂,双手微微握成拳。
001:“宿主大人你快看,他耳朵红了,哈哈,真可爱!”
七*:“......你别像个色狼,好吗?”
001满脸迷醉,“不是本系统好色,是他好看到犯规啊!”
七*不理它,上前一步,“少宗主,我......”
不等她说完,金珑玉飞速后退,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一丈左右。
001:“哈哈!小七*,现在被当成色狼的是你!”
七*:“少宗主,我有话跟你说!”
离这么远,是想让她大喊大叫,还是想让她传音入密?
哦差点忘了,眼下她只是炼气期,还不会传音入密这种高深的功法呢。
金珑玉总算开了金口,声音清亮而略带冷意,“你不行。”
七*:......???
她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不行了?
001叹气,“小鱼儿啊,当面说宿主大人不行,本系统十分佩服你的勇气!”
又对七*道,“控制你自己,千万不要暴起伤人!”
这么好看,*了可就没了!
七*:“闭嘴!”
“少宗主,我哪里不行?”
剑修被人说不行,能忍?!
金珑玉飞快看她一眼,又移开目光,“你只是炼气期,我已是金丹期,境界相差太大,无法探讨道法。回去好好修炼,待你踏入金丹,再来与我探讨。”
七*:......
探讨道法,只是她随意找的借口,这么较真?
001:“哈哈,真诚是永远的必*技!”
金珑玉又道:“不过,那时我定然已是元婴,所思所想与你不同,还是探讨不了,但能指点你。”
001:“指点小七*?鱼啊,你对自己可真有自信!”
不管怎样,是个好人,而且真诚。
七*:“......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说到这儿,正常人肯定会接话,问她想说的究竟是什么,然而金珑玉没有。
侧头看着身旁的玉兰树,仿佛那棵树上有仙丹。
这天根本聊不下去啊摔!
七*真想让缄言把他的舌头借一半给金珑玉。
聊不下去也得聊,尬聊。
“少宗主,你很喜欢越溪琅么?”
金珑玉淡淡道,“喜欢,她是我的未婚妻。”
七*有点为他难过,“她也喜欢你么?”
越溪琅或许喜欢过金珑玉,可自从贺星临出现,她一颗心就全扑在贺星临身上了,早把金珑玉抛之脑后。
竹马敌不过天降,这是很多小说中的铁律。
金珑玉:“当然,我是她的未婚夫。”
001喃喃道:“感觉他这思维有点问题,什么问题呢?”
七*也发现有问题。
“少宗主,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她喜欢你,是因为你是她的未婚夫?”
金珑玉:“对。”
七*:“那如果你们没定婚,你还会喜欢她么?”
金珑玉想了想,道:“不会。”
七*:“......为什么?”
金珑玉:“因为她很吵。”
神色间好像还有点小嫌弃。
七*凝视着他,大惑不解。
这可不是大青牛记忆中那个深爱越溪琅的金珑玉!
那金珑玉是恋爱脑,越溪琅已经和贺星临出双入对了,他还对越溪琅情深不悔,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等等,大青牛就算开了灵智也不是人,它真能理解人类的感情吗?
金珑玉又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
也许,大青牛误会了!
七*进一步试探,“如果她喜欢上别人,你愿意与她解除婚约,成全她么?”
这话其实很冒昧。
她应该循序渐进,先和金珑玉成为好友,再来关心他的感情问题。
可金珑玉他就不是个正常小伙子!
对非常人,就得用非常之法!
金珑玉首次正面看向她,目光中有疑惑,“解除婚约?”
七*:“对!”
金珑玉:“说好的事情,能改变么?”
他的眸光极其清澈,黑白分明,不含一丝杂质。
七*怔住。
重信守诺,尊重契约,本来应该是最基本的道德要求。
可因为世事多变、人心复杂,真能做到的并不多。
看得出来,金珑玉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他守信,似乎就笃定别人也会守信,不能理解毁约这回事。
001抚额,“怎么办?看得本系统都有罪恶感了!宿主大人,咱们怎么能拿俗世龌蹉来玷污他纯洁的心灵?”
七*:“......没这么夸张。”
这样的金珑玉,难怪那一世会一败涂地。
“少宗主,你看那朵花,跟昨日一样么?”
金珑玉顺着她的手看去,是一朵白花珍珠,“不一样,昨日更鲜活些。”
七*:“花不一样,人也不一样,越溪琅变心了,喜欢上了别人,你与她解除婚约罢。”
金珑玉不怒不喜,微微皱眉,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才道,“她喜欢的是你么?”
“......你在说什么鬼啊!”
七*跳起来,只觉身上一阵恶寒,伸手抱紧自己。
001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白胖的小脸憋成了紫色,边咳边坚强地道,“他究竟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啊!”
金珑玉:“不是你么?”
七*指着自己,“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是个女的啊!”
你是不是瞎!
金珑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看出来了。”
七*一怔,“你,逗我玩?!”
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金珑玉天性纯良,还有点傻。
现在怎么感觉傻的是自己!
7.
“没有逗你玩。”
金珑玉认真地解释,“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是越溪琅和他喜欢的那个人来跟我说。”
七*:“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凡事都有例外。”
无论这婚约是怎么来的,越溪琅都不该在已有婚约的情况下移情别恋。
贺星临也不该与有婚约的女子相爱。
这不是感情问题,是道德问题。
如果真的无法抗拒对方的吸引,也应该先退婚。
但是,越溪琅和贺星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乎名声,不愿意留下瑕疵。
若是主动退婚,两人难免遭人议论、指责,一个是水性杨花,一个是横刀夺爱。
因而他们就算被撞见抱在一起,也绝不承认有超越同门的感情,就想逼着金珑玉先提退婚。
到时候,越溪琅还能给自己打造个受害者的形象,贺星临再来安慰她,不就顺理成章了?
宗门内众说纷纭,金满堂也觉得这准儿媳生了外心,想让儿子退亲,可金珑玉不退。
他说,越溪琅是清白的。
此话震惊了清源宗,这还叫清白?
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么说是因为深爱越溪琅,爱到可以忍受头上的绿帽。
包括大青牛。
七*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今日接触金珑玉之后,她有另一种想法。
或许金珑玉表达的只是字面意思,与爱不爱无关。
以他的性格,如果越溪琅跑来跟他说,我喜欢别人,我们退婚,那他肯定答应。
而如果越溪琅说,我和贺星临没有私情,清清白白,估计他也信。
他可能默认人是不会撒谎的,尤其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小青梅。
总之,这婚迟迟未退,流言蜚语传遍各宗派,人人都知道清源宗少宗主是个冤大头,未婚妻和别的男人浓情蜜意,他还上赶子护着。
金珑玉成了个大笑话。
如今七*来了,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是以急着来让他退婚。
但她对于金珑玉来说是个陌生人,越溪琅则是他的未婚妻。
金珑玉不可能因她一面之词就跟越溪琅了断,她也没想着一次就成功。
只要让金珑玉对越溪琅产生怀疑,目的也就达到了。
现在要她拿出证据她也没有,那两人虽彼此有意,却还没真正勾搭上。
如她所料,金珑玉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不必再管。”
七*:“少宗主,我拜了你父亲为师,我们就是一伙的!你受辱,约等于我受辱!”
金珑玉:“......谁也没让我受辱!”
一向是他让人说不出话,这会儿反过来了。
七*:“你若有空,可以出谷去看看越溪琅。她喜欢的那个人叫贺星临,也是五灵根,现在是她的同门师弟。”
001:“鱼啊,只要你没瞎,就能看出她眼里全是贺星临!”
金珑玉看向天边的云霞,“我曾与她说过,若另有所爱,对我言明,我绝不为难。”
七*:“她没找你说,就证明她喜爱的还是你?”
金珑玉:“难道不是?”
七*:“......不是,她想等你先开口!”
金珑玉沉默一会儿,道:“你我今日初识,交浅言深,慢走不送。”
与人相处这么久,说了这么多的话,已是他的极限。
七*盯着他,“你会去查证的,对么?”
金珑玉:“嗯。”
七*一拱手,“告辞!”
刚要爬上仙鹤,忽然看到一头大青牛慢吞吞地走入山谷。
此牛又高又壮,皮肤青黑,四肢有力,两角弯出完美的弧度,乌黑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平和温润,像个宽厚的长者。
001:“金发财!”
金家祖上对于财富的渴望,就是这么直白。
好不容易降服一头灵兽,取名发财。
七*:“少宗主,我能不能摸摸它?”
金珑玉:“能。”
财爷性情温和,从不无故伤人。
七*走过去,轻轻摸它的角和背。
这是头好牛,也是位好长辈。
贺星临和越溪琅的情情爱爱还只是小事,金珑玉晋封绿帽子王,也只是让世人嘲笑,并不伤筋动骨。
问题是,贺星临想把清源宗绑上自己的战车。
他要回天下宗争位,必然需要助力。
清源宗就是他的助力之一。
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大青牛并不知道,它毕竟只是一头牛。
它只知道,一觉睡醒,清源宗变了天,贺星临成了宗主。
他没有给越溪琅名份,依然不清不楚地混着。
而金满堂、金珑玉父子俩修炼邪术残害百姓,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被贺星临和长老们联合镇压。
大青牛自从被降服,就一直呆在清源宗,看着金家父子长大。它不相信他们是坏人。
它想为他们申冤,可金家血脉已断,它连跟人交流都做不到。
实力也不强,无法为他们报仇。
也正是因为它实力不强,才没有被贺星临*害。
再后来,贺星临宣布要与天下宗决战。
长老们都无异议,但中、低层弟子暴动了,质疑他的决定。
贺星临一怒之下血洗清源宗,凡是不听命令者一律*之。
清源宗血流成河,匾额也被砸成碎片,自此除名。
大青牛站在血泊中,想啊想,始终想不明白何以至此。
8.
“小玉,这姑娘很香。”
大青牛不时甩甩尾巴,温顺地任七*抚摸,暗中跟金珑玉传音。
它跟金家签的是血脉契约,心念可以直接沟通,外人无法窥探。
金珑玉:“姑娘家都香。”
大青牛:“不,这个香得不一般,我老远就闻到了。你确定她是人,不是莲藕成了精?”
金珑玉:“......财爷,你想吃莲藕就直说。”
什么莲藕精,他若连人和妖都分不出,也枉费了这么多年的苦修。
大青牛:“好,我想吃莲藕。”
金珑玉默不作声,凌空一抓,数支青白莲藕从屋后飞出。
那儿有个莲池,种植了一池的雪藕,花藕并存,四季不败。
七*捡起一支,“谢谢。”
没想到少宗主看着孤僻,还懂待客之道。
她已许久未进食,闻到莲藕的清香,不由得食指大动,运起灵力削了皮,咔嚓咬下,眼睛立时亮了。
鲜甜脆嫩,富含灵力,好!
金珑玉:......
大青牛抬头看看她,提起右蹄默默给她扒拉了三支,剩下的全拢到一旁,卧下去细嚼慢咽。
七*:“......所以这是给它的?”
001爆笑,“哈哈,宿主大人与牛争食,笑死本系统!”
七*一脚将它踹入大黑屋。
并且加固了两层,确保它无法越狱。
这,就是嘲笑宿主大人的下场。
金珑玉:“放心吃,还有。”
她真可怜,估计没吃过这种灵果。
说起来,她是师妹呢。
抬手又是一抓,屋后飞来一捆。
“都给你。”
七*:“......谢谢。”
但她没脸全部收下,分一半给大青牛。
这头名叫金发财的大青牛并不聪明。
那一世,它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金家、清源宗为何走上绝路。
后来的很多年,它仍然在思索,还是无果。
清源宗灵脉被毁,沦为凡地,连散修都不愿踏足,它却一直守在那儿,仿佛清源宗还是原来的模样。
某天,它忽然于冥冥之中感应到,自己即将晋为瑞兽,寿元增加一万年。
不是每只灵兽都能这么走运。
它有此机缘,是因为心怀善念,从未*生,凝聚了这一片山川河流的祝福。
按理说它该高兴,可它高兴不起来。
它想让清源宗恢复原样,想让金珑玉、金满堂、死去的门徒们重活于世!
最终,它以成为瑞兽的机缘为代价,许下愿望。
重新来过,扶持金珑玉,守护清源宗。
它的善良已经刻进骨子里,纵然深恨贺星临和越溪琅,也没想着报复,而是想让金珑玉正大光明地打败他们!
它对金珑玉很有感情,也很有信心。
在它心中,金珑玉比贺星临优秀一千倍,如果贺星临不使用阴谋诡计,根本不是金珑玉的对手。
七*觉得一千倍有点浮夸,但也能理解。
哪家爷爷看孙子不是千好万好?
物种虽不同,祖孙之情却是真的。
亲爷爷也未必能为了孙子放弃一万年的寿命!
更难得的是,它没有被仇恨冲昏头,付出巨大的代价求得重来的机会,也是守护为主,不提*戮。
七*赞同快意恩仇,但也愿守护它的仁心,没有在初见时就宰了贺星临。
仁心,是瑞兽的基本条件,兴许过上若干年,它能有另一次机缘。
抱起地上的莲藕,七*干巴巴地道,“少宗主,我走了。”
金珑玉挥挥手,巴不得她走快点。
七*:“明日再来看望你。”
金珑玉:“......不用。”
七*微笑,“用的,少宗主离群索居,不太好。”
那一世,贺星临能在清源宗大出风头,收拢人心,与金珑玉长期自闭有关系。
这少宗主有等于没有,门徒们对他知之甚少,更别提忠诚。
所以她的首要任务,是将他从不识月拉出去。
得让大家知道,清源宗有位出色的少宗主!
看着七*离去的背影,大青牛传音,“小莲藕精很可爱。”
金珑玉:“......我说了,她不是莲藕精!”
大青牛:“小玉啊,别娶越溪琅,娶小莲藕精好不好?”
金珑玉甚感无力。
算了,它说是莲藕精就莲藕精罢,反正她又不知道。
大青牛:“我不喜欢越溪琅,喜欢小莲藕精,你娶她。”
金珑玉像个热衷于跟长辈对着*叛逆少年,“我就不能谁也不娶,清清静静一心修炼?”
大青牛:“也行,那你要下苦功,不许半途陨落。血脉若是断绝,就无人知我心声了。”
金珑玉:“我家没人,你可以重新跟人定契!”
大青牛不说话,静静吃藕。
暗想除了你家,我也不想再当别人的灵兽。
9.
金珑玉并不欢迎七*来找自己。
也不觉得她能再次进到山谷里。
因为,不识月四周都设有结界,能自由进出者,只有他父亲金满堂和大青牛金发财。
昨日她能进来,是因为童儿缄言拿了父亲的令牌。
谁知正练着剑,忽见她骑着仙鹤又来了!
“少宗主,正忙着呢?”
少宗主不搭理她,还向她投掷了一个恶狠狠的目光。
“哞!”
大青牛本在水潭中泡澡,见她来了,甩着头走上岸边,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小莲藕精!”
七*听不到,但发自内心喜欢这头大青牛,过去摸摸它的头。
笑道:“少宗主为何如此诧异?昨日我就说了,今日会再来看你。”
金珑玉不看她,不说话。
001:“哎呀呀,小模样挺委屈的!宿主大人,咱俩像不像上门欺负良善的恶霸?”
七*文质彬彬地道,“缄言!”
大青牛甩了金珑玉一尾巴,“小玉啊,你无礼。”
金珑玉:“她好烦啊!”
大青牛:“不许这么说小莲藕精!”
七*:“少宗主你练你的,我在旁边观望即可。”
还即可?
我可没请你来!
金珑玉冷声道:“我爹给你的令牌?”
七*:“对呀。”
金珑玉:“为何给你?”
七*笑吟吟道,“五灵根弟子嘛,总是有些特权的。少宗主你只是四灵根罢?别气馁,四灵根也不错,勤能补拙哟!”
其实是因为她跟金满堂说,与少宗主相谈甚欢,想常去拜访。
金满堂很高兴,立刻给了她通行令牌。
都没问问她,既然相谈甚欢,怎地还需令牌,让他从里面打开禁制不是更方便?
大概也是怕把儿子的这个疑似好友问跑了。
金珑玉:......
001:“宿主大人你好坏,哈哈!”
大青牛:“小玉,小莲藕精嘲讽你。”
金珑玉:“听出来了!”
对七*道:“我自会勤勉,不劳师妹提醒。”
着重“师妹”两个字,试图让她记起自己的身份。
师兄管师妹,乃是天经地义,师妹管师兄,那叫岂有此理。
七*:“嗯,那你练罢。”
坐到玉兰树下,拿出一枚玉简抵在额头,修习金满堂传她的入门心法清源诀。
玉简就如U盘,存储了相应的资料,便于携带,经久耐用,输入灵力就可读取。
不识月的灵气比竹影小筑充盈,在这儿修炼,效果更佳。
金珑玉:“......你看她故作姿态,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大青牛:“小玉,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小气嘛!”
金珑玉瞪着它,“你到底是谁家的?”
大青牛:“自然是金家的。咱们金家大方豪爽,你可不能例外!”
......金家大方豪爽?
你在讲什么鬼话!
金珑玉也懒得理它,自去一旁练剑。
大青牛看看他,再看看沉迷心法的七*,觉得他俩一定能生出健壮聪慧的孩儿。
叫什么名字好呢,金富贵?
001狐疑道:“宿主大人,你看金发财,表情好丰富哦,像在谋算什么!”
七*看了一眼,没看出特别之处。
牛,哪怕是开了灵智的牛,又能有什么表情?
纯善倒有百分百。
只看它的眼睛,就知这头牛对世间万物不曾存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我要练功,勿扰!”
清源诀虽只是二流宗派的入门心法,也有几分可取之处,值得修习。
一日下来,收效颇大。
闭目凝神,自掌心飞出朵朵青色莲花,在她身周盘旋,消失。
“你已练至第五层?”
金珑玉讶异收剑。
凝气成花,正是清源诀第五层的特征。
但他当年用了一个月才到第五层,已被视为神童。
而她只修了一日!
七*睁开眼睛,“五灵根就是这么厉害。”
清源诀共有十二层,她已全部修完。
只展现出第五层,是不想太过轰动。
方才神识探知,贺星临修到第四层,她能压他一头就行。
金珑玉:“......一天不提几次你是五灵根,是否到不了晚?”
七*笑道:“是呀。”
金珑玉:“......财爷你听到了么?恃才而骄,显摆自己,真讨厌!”
大青牛摇晃脑袋,“不讨厌,她说的是事实。”
金珑玉沉默半晌,残忍地道,“雪藕没你的份了,想吃就去找小莲藕精,让她变给你。”
大青牛:“......小玉啊,你这是公报私仇!”
金珑玉:“对,我就是。”
转头对七*没好气地道,“令牌拿来。”
七*笑笑,从如意戒里取出来递给他。
这如意戒是金满堂送的,内里方圆约十丈,能装不少东西。
金珑玉板着脸道:“明日不许再来!”
七*:“少宗主,天气如此晴朗,不要这般暴躁嘛!”
走过去小声跟大青牛说了句话。
大青牛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金珑玉:“你们说什么?”
七*不答,驾鹤东去。
金珑玉又问大青牛,“她跟你说什么?”
他本想偷听,又觉得不太君子,不如直接问。
大青牛假装听不见,慢悠悠步入水潭。
金珑玉:......
小莲藕精才来了两日,感觉一切就都乱了套!
10.
次日金珑玉正练着,七*驾鹤落到他面前。
“早啊少宗主!”
金珑玉咬牙:“......财爷给你开的禁制?”
七*:“对呀。”
金珑玉看向溪流边吃草的大青牛,宛如遭受了最为严重的背叛,“为什么,财爷?!”
大青牛:“怕你寂寞,想让你多个朋友。”
这时,七*从如意戒里提出一篮子鲜美肥硕的竹笋,全部倒给大青牛,“财爷,尝尝看。”
大青牛:“谢谢你,小莲藕精。”
雪藕,它所欲也,竹笋,亦它所欲也。
两者皆是人间美味。
金珑玉声音沉痛,还带丝沧桑,“财爷,你不是怕我寂寞,你是为了一篮子竹笋把我卖了!”
大青牛边吃边答,“小玉啊,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而且,是你先不给我雪藕的,还让我找小莲藕精,忘了么?”
金珑玉转头就走。
不想再看见这一人一牛。
001很心疼,“哎呀,宿主大人,别老欺负小鱼儿嘛!”
七*:“我不欺负他,别人就要欺负他,你选哪个?”
001:“......那还是你吧!”
这一日,七*落水成冰,达到清源诀第八层。
她用神识看过了,贺星临修到第七层。
金珑玉没有昨日那么吃惊,主动问道,“你在此地修炼得更快?”
七*:“是。”
金珑玉把令牌还给她,不情不愿地道,“往后我允许你来,但不得扰我!”
五灵根是清源宗的未来。
为了大局,他退让一步。
001眼冒星星,“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
七*:“别这么肉麻,行吗?”
孩子?他都能当孩子的爹了!
对金珑玉道,“少宗主,再过三日,便是我和贺星临的拜师典礼,你会去么?”
金珑玉:“不去,无聊。”
七*:“我想请你去!”
她声音很轻,语气也不重,但金珑玉感受到一种无法违逆的意味,有些气急败坏,“不要得寸进尺!”
七*好奇道:“你不想见见贺星临么?”
金珑玉不解,“为何见他?”
七*:“他是越溪琅喜欢的人,还是五灵根!”
金珑玉:“不重要。”
七*:“嗯?”
金珑玉:“谁喜欢他,他是什么资质,那都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为这么个不相*人出谷,不值。
七*遇见过那么多人,却没见过这样的,完全弄不清他的脑回路。
这不是人,这就是条金龙鱼!
“......可是,越溪琅是你的未婚妻!”
金珑玉:“你不是说她移情别恋了么?”
七*:“对啊,她移情别恋的那个人就是贺星临!”
金珑玉:“那是她和贺星临之间的事。”
还是与他无关。
七*黑线,无奈地道,“你说过的,你会去查证!”
金珑玉施施然道:“想想太麻烦,不查了,等着她来退婚罢。”
七*:“她要是不退呢?”
金珑玉:“那就证明她没有移情别恋。”
......这种事情,还能从这个角度去理解?
七*简直被他打败,定定看着他,感觉自己很无助。
金珑玉挑眉微笑,“这些事与我都无关,与你就更无关了。”
不知为何,看着小莲藕精一筹莫展、束手无策的样子,他心里就很欢喜。
001拍掌大笑,“哈哈,好一个逻辑鬼才,本系统自叹弗如!”
七*:“再说一个字,你就完了。”
001赶紧双手捂嘴。
七*放弃跟金珑玉讲道理,深切地明白了他为何没朋友。
也明白了为何他貌若谪仙,越溪琅还能爱上别人。
这小子就不能开口,光一张脸能看!
一指大青牛,“你若不去,我就把你家金发财偷走。”
金珑玉语中带酸,“呵呵,不用你偷,它自己就跟你走了。”
大青牛专心吃竹笋,不想参与他们这种幼稚的对话。
七*深吸口气,“少宗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金珑玉后退几步,离她更远,“秘密,就该藏在心中。”
七*:......
001没忍住:“哈哈!”
七*没空收拾它,一把抓住金珑玉,“你给我听好了!我家祖上乃是剑修,于剑法一道颇有建树,我虽只是炼气期,却剑术精湛!你这两日练剑我看了,表面精妙,实则涩滞,运转间不能自如!为何?因你闭门造车,固步自封!”
说完整理一下被她拉皱的衣领,“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金珑玉脸色依然雪白,耳朵却红透了。
果然有莲藕的香甜气息,难怪财爷说她是莲藕精。
“......我不信。”
七*眼里,他已是条不通人言的金龙鱼,“不信来战!”
金珑玉将修为压到炼气期,和七*大战三招,败。
就这三招还是七*顾及他颜面,否则一招就可解决。
若是别的术法也就罢了,剑道,这属于她的专业领域。
......这就结束了?
金珑玉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本命剑霜月,不敢相信自己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她甚至没用剑,只是随意折了段树枝!
世间,有这般质朴而又玄奥的剑法么?
苍梧山那位,也不过如此罢?
七*:“想学么?”
金珑玉抬起头,一脸的狂热,“想!”
日常琐事、人情往来、情缘爱恨,凡俗种种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唯有剑!
剑道,是他毕生的追求!
他所有热忱、精力都奉献于此!
苍梧山那位立于云端,他无法触及,小莲藕精,不,七*师妹却近在眼前!
这真是天大的机缘!
七*:“听话么?”
金珑玉斩钉截铁,“听!”
七*:“三日后,参加我的拜师典礼。”
金珑玉:“好!”
001:“......还是武力最好用。”
七*深有同感。
早知这么简单,她还讲什么道理,玩什么循循善诱。
11.
各家宗派都有自己的特色,清源宗的特色就是富。
据说金家老祖本是大盐商,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一位大能为师,走上修炼的道路。
此人极有财运,挖到了两条灵脉,遂开宗立派。
过得几年,又寻到三条上品灵脉,成为修真界的大富豪。
当时各大宗派都眼红,明里暗里想分杯羹,上品灵脉还没弄到手,就先打了几场。
也是大家运气不好,惊扰到偶然入世的苍梧山那位。
他问了一句话,你们修的什么道?
就凭这一句,无人敢动清源宗,上品灵脉保住了,宗门也保住了。
虽然他未必是清源宗的靠山,但没有人敢赌。
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敢赌。
事实上,金家的底细早被查了个底朝天,与苍梧山那位没有任何因缘,他可能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还是没人敢第一个动手。
万一他突然想起这个宗门呢?
后果太严重,谁都承受不起。
就这样,金家在实力不怎么强、还坐拥宝山的情况下延续至今。
一言之威,竟至于斯。
金满堂对他满怀敬意、感激涕零,想给他上香,但又不敢。
祖训有云,不被他注意到,才是安全的距离。
不过,虽然金家富得流油,灵石几辈子都用不完,却不妨碍金满堂吝啬成性。
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命令将拜师礼往大里办。
持盈长老:“这大,是指多大?”
金满堂豪气地道,“一万灵石,中品!”
持盈长老:“宗主,去年江海宗办拜师礼,用了两万中品灵石!”
金满堂:“......那咱们就三万!”
持盈长老:“江海宗收的可不是五灵根弟子。”
金满堂:“五万!”
持盈长老淡然道:“前年常德门收了个五灵根,拜师礼花了十万灵石,上品。”
金满堂:“......人家是大宗门,我们能比么?”
持盈长老实话实说,“其它不能比,灵石还是能比一比的。”
金满堂:“祖宗基业,不能败在本座手上!”
持盈长老:“恕我直言,您祖上没收过五灵根。”
“那倒是,哈哈!”
金满堂笑了会儿,一捶身旁的矮桌,“十万,上品!”
那可是五灵根,罢罢罢,人生难得大出血。
持盈长老:“常德门那场拜师礼,只收了一个五灵根弟子,我们有两个......”
金满堂立马翻脸,“别人家的事儿,你他、娘的咋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十万,多一枚都没有!滚!”
持盈长老拿上领灵石的对牌,滚去筹办了。
十万上品灵石不是小数,某些宗门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足以举办一场盛大奢华的拜师礼。
金满堂看着宗门内张灯结彩,宾客云集,一边骄傲一边心疼。
但当他看到江海宗宗主秦山岭羡慕嫉妒的目光,心疼这种情绪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哈哈,秦宗主驾临,本宗蓬荜生辉啊!”
秦山岭懒得看他小人得志的模样,淡淡道:“恭喜。”
心里暗掬一把泪,姓金的天赋不如他,修为不如他,运道却强得令人发指!
坐在家中,竟也有五灵根弟子上门拜师!
金满堂向七*和贺星临招手,“来来来,见过秦宗主。”
两人都来施了礼。
秦山岭强笑着勉励几句。
金满堂笑道:“秦宗主最为大方,想必为你们预备了丰厚的贺礼,一会儿好生道谢。若是怠慢了,本座必定重罚。”
“谨遵师命!”
七*、贺星临行礼退下。
秦山岭吸气吐气,平复心情,让随行的长老加厚贺礼。
金满堂这个老贼!
都那么富裕了,还想占他便宜!
吉时到,七*拜师金满堂,贺星临拜师流霞长老,众宾客送上礼物,以江海宗所送最为贵重。
大家都夸两宗乃是兄弟情谊。
秦山岭笑在脸上,苦在心头。
谁想跟金满堂当兄弟?!
对头还差不多!
金满堂看着他脸色,更是高兴不已,与宾客们谈笑风生。
忽听殿外弟子高声通禀,“少宗主到!”
金满堂一怔,珑玉来了?
他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么?
长老们也觉得奇怪,少宗主竟然舍得出不识月?
金珑玉缓步而入,所过之处,喧哗渐渐转为安静。
有些初见他的人看得发呆,手中酒盏掉了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他那张脸还是很能唬人的。
贺星临看着他,难掩心中惊诧。
金珑玉竟然长得这么好!
有这样的未婚夫,越溪琅怎还会喜欢自己?
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不,不一定是阴谋,也许金珑玉空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12.
拜师典礼在琼瑰殿举办,一殿人的目光,都落在金珑玉身上。
看得他很不舒服。
按捺住拔腿逃走的冲动,镇定地向父亲、诸长老,以及前来观礼的各位宗主施礼问安。
照理说,他是小辈,行礼是应当的,但因了那张脸,所有人都有受宠若惊之感,不能坦然受之。
包括他爹金满堂。
各个角落传来窃窃私语声,对他各种赞叹。
本宗门徒也好,外来宾客也好,皆沉醉在他的盛世美颜中。
001饶有兴致,“宿主大人,这就是传说中的看*卫玠吧?”
七*:“嗯。”
金珑玉不爱出门的原因,似乎找到了呢。
换她她也不爱出。
秦山岭脸上多了几分真切的慈爱,温声道:“多日未见,珑玉越发俊朗了。”
这是他嫉恨金满堂的另一个理由。
自己长得那么挫,竟能生出金珑玉这种儿子,风采无双天赋卓绝,简直没天理!
哼,肯定是喜当爹!
金珑玉向他点点头。
他想说什么,秦叔心里定然清楚,也就不用多说。
实在不耐烦应酬,走到七*面前,递给她一个盒子,“七*师妹,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七*:“谢谢。”
这可不是薄礼,而是一块万年玉髓,金家的传家宝之一。
她收得心安理得。
以后要指点金珑玉剑法呢,这勉强算他的拜师礼吧。
“我说到做到了,什么时候开始?”
金珑玉虽然身处人群中,心里也只有那日所见的玄奥剑法。
眼前种种,都如浮云。
唯有那剑法长留心间。
七*:“明日。”
金珑玉:“好。那我可以走了么?”
七*:“不可以,你要暂时忘却剑法,看这芸芸众生。”
剑修不必入世,但世情不可不通。
也唯有通了世情,方能真正出世。
这是她游历多个世界的心得体会。
金珑玉皱眉,“不想看。”
七*:“为何?”
她以为会听到一通富含哲理的警世恒言,谁知他说,“丑。”
说完又描补道,“不包含你,你不丑。”
......我真是谢谢你啊!
七*:“宗主也丑?”
金珑玉看一眼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亲爹,反问道:“不丑么?”
001:“哈哈,真是个大孝子!”
七*:“......这话,你敢当着宗主说?”
金珑玉:“为何不敢?爹......”
七*慌忙扯他衣袖,小声道:“闭嘴!”
金满堂回头笑道,“何事?”
金珑玉紧闭双唇,微微摇头。
要听她的话。
七*在识海里抓狂,“我真是服了这个老六!”
001早已笑得打滚,“哈哈哈,爱死这条小鱼儿!”
金满堂见儿子和爱徒相处融洽,心下快慰,扬声道:“珑玉,照顾好你七*师妹!”
这个徒弟真是收对了!
不但是五灵根,还能让儿子走出不识月!
金珑玉默默点头。
“珑玉哥哥!”
越溪琅见金珑玉迟迟不去找她,只好拉着贺星临走过来。
金珑玉用目光跟她打招呼。
“珑玉哥哥,这是星临师弟,也是五灵根!”
越溪琅将贺星临推到前面。
贺星临心里嫌她鲁莽,拱手笑道,“见过少宗主!”
金珑玉点点头。
贺星临表情微僵,有些下不来台。
不过是个二流宗派的少宗主,架子竟然这么大!
普通修士,在这残酷的修真界根本没有尊严!
天下宗,他一定要继承天下宗!
越溪琅期待地道:“珑玉哥哥,你送星临师弟的贺礼呢?”
金珑玉摇头。
越溪琅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睁大眼睛吃惊地道,“没有?怎会没有?你送了七*师妹,怎能不送星临师弟?你,你难道厚此薄彼?”
金珑玉点头。
他都不认识贺星临,为何送他贺礼?
001捧腹,“又是被小鱼儿笑死的一天,哈哈!”
七*也笑,“无论如何,真诚是个优点。”
只要不真诚到她头上。
越溪琅咬唇,眼眶渐渐红了。
金珑玉总是这么可恨!
仗着自己绝世容颜,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贺星临感觉一股怒火在胸中升腾。
他缺那什么破礼么?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他不稀罕!
可越溪琅非要挑明!
这是向着他么?
不,这是故意让他难堪!
世上有这么蠢的人?!
或许,她只是想利用自己,让金珑玉吃醋!
强笑道,“少宗主,七*师姐,你们慢聊。”
他不想再跟他们呆在一起!
越溪琅一把拉住他,抛给七*一个挑衅的眼神,“七*师妹,短短数日,星临师弟已将清源诀修到第十层,你呢?”
金珑玉要护着七*,她偏要让她出丑!
五灵根弟子也分优劣,星临师弟为优,七*为劣!
宗主也会后悔当时收的不是星临师弟!
几人在这儿说话,大家都不自觉关注他们,听得此言,大为吃惊。
“清源诀第十层?我记得他到清源宗还不到十日!”
“五灵根弟子,恐怖如斯!”
“悟性也很惊人呐!”
“清源宗振兴在即,以后多来往!”
“贺星临,是这个名字么?未来必成一代宗师!”
13.
听着这些议论声,贺星临面色稍霁,越溪琅更是得意,大声道:“七*师妹,你修到第几层?”
001:“呵,小人张狂!宿主大人,送上来的脸,不打白不打,打,给本系统用力打!”
七*刚要说话,就听流霞长老喝道,“琅儿!”
越溪琅委屈地道:“师尊!”
流霞长老不知道她委屈个什么,走过来低声训道,“戒骄戒躁,为师说的话,你当成耳旁风?”
琅儿这性情也不知随了谁,这些年越来越浮躁。
星临修炼极快,他这个当师尊的自然也骄傲。
但他能偷偷骄傲,星临不能,琅儿更不能!
——有她什么事?
他不知道七*修到第几层,应该没有星临快速,可七*也是宗门看好的精英苗子,纵然一时赶不上星临,又有什么要紧?
琅儿非要在这样的场合为难她,不是让外人笑话么?
不识大体,回去罚抄清源规一百遍!
对七*和蔼地笑道,“七*啊,我听宗主说,你踏实勤勉,极为难得!修炼非一朝一夕之功,日积月累,方成大道。盼你和星临并驾齐驱,有所成就!”
“是,谨遵师命!”
“多谢长老教诲!”
七*和贺星临都垂手受教。
金满堂:......我夸过七*踏实勤勉么,咋不记得了?
001:“哎,这长老人还怪好嘞!但,该打的脸还是得打,宿主大人,上!”
七*:“你在教我做事?”
忽见金珑玉站到她面前,抿了抿唇。
这是要干什么?
蓦然想起,之前她叫他闭嘴。
......不是吧?
这小子一直没说话,不是因为性格,而是因为听从她的指令?
晕,001也没这么听话!
七*无语至极,对他点点头,表示禁令解除。
金珑玉:“长老,七*师妹已修到第十一层。”
流霞长老:“......十一层?”
竟然比星临还快!
这可真是,可真是大好事啊!
清源宗,兴许真能在他们这一代崛起!
殿内再次沸腾,金满堂的笑声快把屋顶都掀开了。
“七*这孩子就是谦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本座!哈哈,再接再厉,不可骄傲自满!”
秦山岭的白眼也快翻到天际。
这就是五灵根啊,事半功倍,天生就优于常人。
他好恨,为何走运的不是江海宗?
七*轻描淡写地道:“回禀师尊,这只是修炼途中第一步,不值得弟子骄傲。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弟子将砥砺前行,不忘初心!”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
与贺星临的自得高下立判。
金满堂大乐:“好,好!上酒,本座要与七*痛饮一盏!”
诸长老、众宾客也凑趣陪饮。
喝完酒,七*道:“好教诸位得知,弟子能修到十一层,皆因少宗主教导有方。”
话音一落,金珑玉又一次成为焦点。
——要不是心心念念着七*的剑法,他可能转身就走了。
持盈长老:“......少宗主?”
少宗主能教导别人?
他咋这么不信呢!
其他长老也面露怀疑。
少宗主那性子,要么不说话,说句话能气死人。
他懂什么是教导?
七*睁眼说瞎话,“是,师尊宗务繁忙,便让少宗主教导我。虽才几日,弟子也受益匪浅!”
001叹道:“为了替小鱼儿造势,宿主大人也是拼了!”
金珑玉想说不是这么回事儿,明明是你教导我。
但,反驳她,不算听话罢?
思忖片刻,保持了沉默。
他的不动声色,看在众人眼里只觉高深莫测。
外来宾客都在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谁说清源宗少宗主是个可有可无的绣花枕头?
人家淡定从容,深藏不露,看着就很有少宗主的范儿。
金满堂:“呵呵,没错!本座确实让珑玉教导七*,都是好孩子!来来来,喝酒喝酒!”
虽然忘记了,但他可能真的交待过珑玉。
又对贺星临真心实意地道:“星临啊,你也不错,虽稍逊七*,却强过别人许多!珑玉当年也用了许久才修至第十层!不必气馁,迎头赶上!”
金珑玉只是四灵根,你拿他跟我比?!
稍逊七*,稍逊七*!
贺星临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发怒,哑声道:“宗主说得是!”
都怪越溪琅,要不是她主动提起此事,自己也不会如此尴尬屈辱!
为了这么个人拜到流霞门下,悔之晚矣!
越溪琅见他神色落寞,又听众人吹捧七*,忍无可忍。
不顾师尊的警告,尖声叫道,“不可能,她说谎!她不可能这么几天就将清源诀修到十一层!”
星临师弟天纵奇才,她算什么?!
金珑玉:“琅儿!”
越溪琅激愤之下口不择言,“男儿好色,你见她美貌,色令智昏!”
这话金满堂可不爱听。
首先,珑玉不好色。
其次,七*容色不如珑玉。
“琅儿,不要胡说八道!”
越溪琅跺脚,“宗主,她是您的弟子,您当然护着她!”
001:“......这人是被惯坏了吧?”
当着这么多人顶撞自家宗主,她有没有脑子?
七*:“这才是色令智昏呢。”
为了个贺星临,当众质疑爱护自己的长辈,目无尊长,没大没小。
见金满堂怒形于色,笑道:“没错,我撒了谎。”
越溪琅大喜,指着她道,“大家听到了么?她承认了,她撒谎!”
众人目光闪烁,若真是撒谎,会当众承认?
此事定有猫腻!
金满堂:“......七*?”
他需要一个解释,这徒弟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七*:“一个小术法,给大家助助兴。”
合掌掐诀,暗运灵力。
随后双手一张,掌中钻出条冰蓝色的龙,昂首清啸,飞快变大。
待尾巴离开七*手掌时,已变出巨大的龙身,在殿内飞舞回旋,龙吟阵阵,极美极霸道。
惊叹声四起,越溪琅目瞪口呆。
金珑玉不紧不慢地道,“清源诀第十二层,神念化龙。”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她竟已修到了这一层!
刚才只说十一层,定是怕贺星临自卑。
这番心意,他不可不知。
转头对贺星临道,“贺师弟,莫辜负了七*师妹一片苦心。”
贺星临:......什么苦心?
除了侮辱他,他娘的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七*:......什么苦心?
她怎么不知道?她只是见不得越溪琅胳膊肘往外拐而已。
14.
虽然中途出现几个小意外,但总体而言,这场拜师典礼还是很成功的。
清源宗之名,必将传扬出去。
有灵石,有五灵根弟子,清源大兴那一天还会远么?
送走众宾客,金满堂心满意足地捶着腰回内殿,却发现儿子和爱徒都在,不由一怔。
这种回家有人等的感觉,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珑玉这个小逆子,常年缩在不识月,见一面都难。
温声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歇着,有何要事?”
金珑玉不答,向着七*抬了抬下巴。
金满堂便知道,有事的不是他,是七*。
“怎么了?”
七*开门见山,“师尊,今日您也看到了,越溪琅一心向着贺星临。这婚约,不如取消罢。”
经历过金珑玉的鸡同鸭讲,她没信心跟他爹正常沟通。
万一父子俩薪火相传呢?
金满堂:“......七*多虑了,琅儿孩子心性,星临是她第一个同门师弟,她多加关照也不为怪。”
心内暗自嘀咕,徒弟会不会管得宽了点儿?
连师兄的婚事都管,这,不太有分寸。
但转念一想,这不正说明她没把自己当外人?
甚好,甚好啊!
七*正色道:“不是的,她喜欢贺星临,若不取消婚约,少宗主会成为笑柄。”
金满堂含笑摇头,“琅儿不会喜欢贺星临。”
七*:“您对她这么大信心?”
没想到啊,金满堂竟然这么相信越溪琅!
从小看着长大的,情分果然不一般。
可越溪琅辜负了这份信任!
金满堂:“错,为师不是对她有信心。”
七*:?
金满堂对着儿子一挑眉,“为师是对珑玉有信心!天下女子,谁会舍金珑玉而就贺星临?”
不是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珑玉若肯出门走一走,清源宗的鲜花、水果都不用自己种植了。
他能带回一车又一车。
全是仰慕他的女子送的。
星临虽也出类拔萃,但这方面定然不如珑玉。
001:“......这个理由,真是十分强大!”
七*:“......加了多少层滤镜?”
你儿子什么德性,你不知道?
“师尊,少宗主就算是朵仙林奇葩,也有人喜欢萝卜青菜!”
金满堂:“仙林奇葩?哈哈,没错,珑玉就是奇葩!”
看来七*对珑玉的评价很高。
很好,同门和睦,方是振兴之相!
001:“哎,可怜的老金,还以为是夸赞呢!宿主大人,满山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夺去送给金发财。
七*:“闭嘴!”
对金满堂道,“师尊,重点是,有人喜欢萝卜青菜!”
金满堂不以为然,“琅儿见过奇葩,哪还会把萝卜青菜放在眼里?”
他不信琅儿会这么没眼光。
七*用力闭了闭眼睛。
前几日面对金珑玉时的那种无力感又来了。
这父子俩真是她修行路上的拦路虎、绊脚石!
“师尊,我家祖上会相面!我早已看出,越溪琅会妨害少宗主的财运!”
金珑玉侧目。
你家祖上还真是多才多艺,擅剑道,通相术。
“什么?!”
金满堂大惊失色。
难怪珑玉不爱财,原来是被越溪琅妨害了!
七*危言耸听,“若不退婚,少宗主将穷神附体,穷困潦倒!”
金满堂:“你,你家这相术准不准?”
七*:“家祖算到我会于今年拜入清源宗,您说准不准?”
“这可如何是好!”
金满堂坐不住了,起身转圈。
七*像个神棍,老神在在地道:“退婚保平安。”
金满堂挣扎良久,艰难地道:“不成,这不成!琅儿若无过错,这婚就不能退!做人,得守信!”
他争取活得久些,好接济儿子。
001:“这,叫人怎么说好呢?本系统还有点佩服了!”
七*也不能不佩服。
妨害儿子财运,这明显击中了金满堂的七寸,他竟然还能克制住,想要履行旧日约定。
转头看向金珑玉:“你怎么想的?”
金珑玉:“七*师妹,我听你的话。但,不能违背道义。”
很好,当爹的说要守信,当儿子的说不能违背道义。
更显得她像个反派了呢。
七*深呼吸。
金珑玉担心地道,“你别生气呀!”
若真生气,也不能不教他剑法。
金满堂沉吟道,“珑玉,你说听七*的话,这什么意思?”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罢?
金珑玉:“意思不是很明白么?”
金满堂双目圆瞪,“你们,你们情愫暗生?!”
——说起来,这是极好的亲事!
奈何珑玉早早定亲!
金珑玉认真想了想,大大方方地道:“或许有一些。”
七*不想听这父子俩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在识海里摇晃001,“我真傻,真的!”
001心疼地道,“不许这样说你自己,就算是实话也不许说!”
七*:“我找这两个姓金的干什么呢?我应该去找越溪琅,从她那儿着手!”
001:“对对对!”
七*放开它,对金满堂道,“师尊早些歇息,弟子告退。”
快步走出门外。
金珑玉赶紧跟上。
金满堂满心遗憾,“唉,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定时!”
15.
清源宗灵气最丰沛的是主峰招摇峰,为历代宗主所居。
但长老们的山头也不差,其灵气足够弟子们修炼。
流霞长老的天阔峰还有一眼暖玉灵泉,适宜蕴养筋骨,贺星临先前很喜欢,因为这灵泉有助于他修炼白浪尊者留下的九天十地神魔诀。
白浪尊者,便是在秘境留下传承,为他所得的那位上古大能。
不过,现在他不喜欢了。
不但不喜欢暖玉灵泉,连整个天阔峰都不喜欢。
他觉得七*修炼速度比他快,皆因招摇峰灵气更多之故。
想到自己曾有机会拜入宗主门下,却因越溪琅选择了流霞长老,致使如今落后七*一步,他就很懊恼。
越溪琅天真娇美的面容,眼下看来尽显俗气。
她在清源宗的地位,也没他预料的那么高,虽是少宗主的未婚妻,却无实权,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清源宗重视他,是因为他乃五灵根,与越溪琅没有关系。
凭他的天份,到哪个宗派都会被重视。
偏生越溪琅还不知自己已被嫌弃,有事没事总往他这儿跑。
他很烦。
“星临师弟,陪我去捉圆耳白狐好不好?”
这一日,越溪琅又来了。
圆耳白狐这种小灵兽无甚大用,法力低微,也无特长,唯一的优点是雪白软糯,为女修所爱。
贺星临拒绝,“越师姐,你自去吧,我要练功。”
越溪琅拉着他撒娇,“练功多枯燥呀,走嘛走嘛!师尊也说过的,要劳逸结合,张驰有度!”
贺星临很冷淡,“我不累,也不觉得枯燥。”
说着挣脱越溪琅的手。
越溪琅呆了呆,哽咽道,“星临师弟,你变了!”
贺星临:“我没变。”
越溪琅伤感地道:“你变了!自从拜师典礼过后,你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拜师典礼?
她还敢提让他颜面尽失的拜师典礼?!
贺星临握了握拳,尽量平静地道,“七*师姐只是一名女子,年纪也比我小,却走在我前头,我不能懈怠!”
越溪琅妒火中烧,叫道:“我就知道是因为她!”
她用了十多年,都没能捂热金珑玉那颗木头心,七*才来了几日,金珑玉就对她青眼有加!
还有贺星临,以前眼里心里全是她,这会儿句句不离七*!
贺星临加重语气,“越师姐!天阔峰灵气本就不如招摇峰,我若不勤奋,便赶不上七*师姐!师尊和你脸上也无光!”
越溪琅:“......你,你只是不想输给她,没有别的想法?”
贺星临叹道,“能有什么想法?师尊对我寄予厚望,你也盼着我有出息,我怎敢辜负你们?”
原来是这样!
星临师弟心里还是有她的,沉迷于修炼,是不想让她失望!
越溪琅很感动,“星临师弟,你已经很好了!真的,你比七*强一千倍一万倍!”
贺星临:“可她修炼比我快,这是事实!”
越溪琅挖空心思安慰他,“那是因为,因为天阔峰灵气不如招摇峰,不是你的错!”
话一出口,就觉得的确如此。
倘若星临师弟在招摇峰修炼,先到清源诀第十二层的就会是他,七*望尘莫及!
贺星临苦笑,“这与对错无关,无论是何处境,都应当发愤图强!”
越溪琅沉默。
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同为五灵根弟子,凭什么七*就能在主峰修炼,而星临师弟只能将就天阔峰?
贺星临体贴地道:“越师姐,走罢,我陪你去捉圆耳白狐,但只此一次,往后我不能分心。”
越溪琅咬唇摇头,“不了,你好生修炼,我不耽搁你。”
转身就去找了金满堂。
001像看狗血脑残剧,“哈哈,这两人真是佳偶天成,一个男绿茶,一个没头脑!本系统祝他们天长地久!”
七*:“想多了,男绿茶看不上没头脑。”
显赫的家世、普通的成长环境,让贺星临形成了复杂的性格,敏感易怒,偏激固执,自卑又自傲。
越溪琅害他出那么大的丑,他不会原谅。
别说他不怎么爱越溪琅,就是很爱很爱,这也是一根刺。
001:“那他还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
七*:“因为越溪琅是小鱼的未婚妻。”
有种男人,就喜欢抢别人的伴侣,以此证明自己的魅力。
贺星临发现自己长相不如金珑玉,想必更起了好胜心。
001怪笑,“曹操之疾?”
七*:“......小智、障,想象力太丰富,只会害了你!”
虽然她不是曹操的粉丝,但拿贺星临跟曹操相比,属于登月碰瓷。
“七*师妹,你不专心!”
金珑玉控诉道。
七*不承认:“哪里不专心啦?我不是已经教了你一上午,让你先自己练么?”
小鱼是个剑痴,于此道颇有天赋,她很欣赏。
就有个小问题,过于黏人。
但这种黏人不是因为情窦初开,倒像是怕她跑了。
金珑玉举证,“你目光发直,神游天外,根本没看我!”
七*狡辩,“就算不看你,我也听得出你的剑气!”
金珑玉半信半疑,“真的?”
七*:“真,比真金还真!”
16.
一转眼,七*已经拜入清源宗三个多月。
在她的指点下,金珑玉剑法有所突破,晋升了一个小境界。
他本就天资聪颖,基础扎实,所缺者只是名师点拨。
其它方面,七*不敢吹嘘自己有多厉害,但剑之一道,她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就是名师。
但凡谦虚一句,都是对大师兄和天雷子师尊的不尊重。
也是对她当年苦修的不尊重。
贺星临也搬到了招摇峰。
越溪琅向金满堂进言,五灵根弟子应得到最好的资源,让贺星临在天阔峰修炼,等同于蹉跎岁月。
金满堂欣然同意。
他本就有意让贺星临筑基之后搬进招摇峰,之所以是筑基后,是因为筑基之前并不需要那么多灵气。
天阔峰足以供应。
但既然有人提出,那让贺星临早日搬来也没什么。
七*没有阻止。
如果她实力一般,将危险扼*在萌芽状态才是正确的选择,但她对自己有信心,又有青江帝这个强横的外援,还怕什么呢?
让贺星临成长起来,在他自以为厉害的领域压制他、打击他、蹂躏他,想想就有意思。
她对小弱鸡向来没什么兴趣,捏死毫无成就感。
何况,大青牛的心愿是让金珑玉光明正大打败贺星临。
所以总得让贺星临活到能挑战少宗主的那一日。
她没把贺星临当回事儿,金珑玉却替她有了危机感,也不怎么黏人了,让她先顾自己修炼。
还郑重地跟她说,“无论你愿不愿意,大家都会将你和他进行比较。此前你略胜一筹,若被他超越,定会遭人非议。”
七*打包票,“放心罢,他拍马也赶不上我。”
这小鱼儿,说他不懂世情吧,他还懂一些。
001:“宿主大人,你是被小鱼儿传染了吗?怎么尽说大实话!”
金珑玉:“......不可狂妄!”
七*:“我这是自信!”
金珑玉肃声告诫,“自信很好,过了头就成自负,容易翻船。”
他对贺星临本来无感,既不喜,也不怒。
但贺星临搬入招摇峰一事,叫他觉得此人颇有城府。
他了解越溪琅,若无人暗示,她哪想得起这一出?
暗示她的人,不用说定是贺星临。
这让他有点看不上。
若有想法,自己说不行么,只要合理,父亲没有理由不答应!
为何利用傻乎乎的越溪琅?
这种鬼祟行径,为人所不耻。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小人,可小人不好相与,多少英雄豪杰就是栽在小人手中。
他不愿七*也是其中一员。
七*:“呵呵,我这是远洋巨轮,翻不了!”
对付个贺星临还可能翻船?
小鱼儿啊,你对本道君的实力一无所知!
001:“亲,友情提醒一下,杰克和肉丝也是这么想的。”
七*:“......乌鸦嘴,缄言!”
对于贺星临,她是战略上蔑视,战术上重视,一直用神识盯着呢。
绝不犯低级错误!
大青牛也对金珑玉道,“小玉,别说啦,七*不喜欢唠叨的男子。”
金珑玉不可置信,“我,唠叨?!”
这辈子都没想过,他和这两个字能扯到一起!
大青牛:“你不跟别人唠叨,就跟七*唠叨。”
或许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很朦胧,很美好。
老牛是没这福分了,遇不到矫健漂亮的小美牛。
小玉可得好好把握。
金珑玉:“......好,我再也不说话了!”
七*嫌他杞人忧天,财爷嫌他唠叨,哼!
赌气跑去练剑,谁也不理。
七*趁机出谷去找越溪琅。
她早想去了,可金珑玉先是缠着她学剑,后是盯着她修炼,她想出去都没空闲。
到底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便拖到了现在。
“你去哪儿?”
仙鹤还没飞上天,金珑玉御剑追来。
001:“......小鱼啊,你还记得你在置气吗?”
七*:“他是鱼,记忆只有七秒!”
对金珑玉笑道,“我想去看看贺星临。”
金珑玉皱眉,“看他做什么?”
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金珑玉:“我陪你去。”
七*:“......不太方便。”
她说去找贺星临,是因为越溪琅在贺星临那儿。
金珑玉跟着,她还怎么撺掇越溪琅退婚?
越欣赏金珑玉,越是不能容忍他的名字跟越溪琅连在一起。
“不方便?”
金珑玉沉默片刻,脸色微变,“你说越溪琅喜欢贺星临,难道你也,你也......”
他说不下去。
无法相信七*眼睛这么瞎。
七*听得懂他的意思,无语扶额,“也什么也!走走走,一起去!”
金珑玉:“走!”
大青牛跟他们摇尾告别,“小玉啊,带七*去山下集市逛一逛,不用急着回来!”
17.
金满堂待贺星临不薄,将琼瑰殿右下方的清露庄分配给他。
这是一处姹紫嫣红的庄园,种植了多种仙草异花,日夜吸取着地底灵气,也连绵不断地散发着经过转化的木灵精华。
十分适合木灵根修炼。
金满堂替贺星临选择此处,是因为他木灵根稍弱,有意让他补齐。
这样的宗主,谁都说不出半句不好。
人家吝啬归吝啬,可从没亏待过门徒。
然而贺星临心怀不满。
他真正想去的是不识月。
七*能去,他为何不能?
若觉得人多,大可将金珑玉挪出!
金珑玉并非五灵根,却占据着整个清源宗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这是背公循私!
金满堂嘴上说得好听,暗地里还不是以自家为重,宗派为轻!
等他继承天下宗,定要让金满堂为今日的有眼无珠付出代价!
“星临师弟,我熬了灵米桃花粥,快来尝一尝!”
越溪琅欢快地道。
贺星临在芍药丛中修炼,她不敢擅入,只能在外面喊人。
“来了!”
贺星临拂开身上的花瓣,起身出去。
他不重口腹之欲,但灵米桃花粥与其说是食物,不如说是灵药。
越溪琅愿意为他煮,他也愿意喝。
两人走向园中沁芳亭,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俏妩媚,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坐下后,越溪琅忙着给贺星临盛粥,“星临师弟,给!”
贺星临叹道,“越师姐,你待我真好!”
只要想到这是金珑玉的未婚妻,就觉得她的愚钝也不是不能忍受。
此情此景,若能被金珑玉看到就好了。
少宗主又怎样?越溪琅喜欢的还是他!
要不怎么说天遂人愿呢,贺星临刚这么想,忽然察觉到清露庄禁制被触动。
“来者何人?”
沁芳亭上挂的玉铃铛里传出七*的声音,“贺师弟,我和少宗主冒昧来访,你有空么?若不得闲,我们便先回去。”
越溪琅有点紧张,对着贺星临不断摇头。
以前贺星临住在天阔峰,离她的明月台很近,常在一起情有可原,能找到很多借口。
现在可怎么解释?
贺星临只作不知,笑道:“贵客临门,星临不胜荣幸!七*师姐,少宗主,请!”
说完才问越溪琅,“越师姐,何故惊慌?”
越溪琅绞着手指,“我,我想避一避!”
若被金珑玉看到她与星临师弟亲近,终归不妥。
贺星临表情有点受伤,“越师姐,你就这么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同门情深么?”
她若避开,他还怎么看金珑玉恼怒的表情?
越溪琅一咬牙,对,就这么跟金珑玉说。
她来看望星临师弟,帮他煮粥,是因为同门情深!
师尊也交待过,让她平日里多照顾星临师弟。
谁若想歪,就是他自己龌蹉!
没一会儿,七*和金珑玉联袂而至,贺星临笑着迎出沁芳亭。
“七*师姐,少宗主,真是稀客啊!”
“贺师弟搬来多日,此时才有空上门拜访,失礼失礼!”
七*也会客套。
越溪琅跟在贺星临身后,随时准备着战斗。
但她白准备了。
因为金珑玉压根没问她为何在此,七*也没问,仿佛并不在意。
寒暄几句,贺星临请两人到亭子里落座。
特意指着灵米桃花粥道,“这是越师姐亲手为我熬制的,两位要不要尝尝?”
金珑玉:“不。”
七*:“好。”
金珑玉瞪视七*,你就缺这口粥?
不识月里什么没有?
想喝你早说啊,我亲自去熬!
七*笑道:“越师姐的手艺,怎能不捧场?”
她向来认为,吃鸡蛋不必认识下蛋的母鸡。
同理,品尝美食也不需要在乎谁是厨师。
越溪琅心说谁要你捧场?
但贺星临已经给七*盛了一碗,还道,“自来清源宗,多得越师姐照料,令我找到家的感觉。”
越溪琅听得一颗心又甜又软。
星临师弟身世悲苦,颠沛流离,她想给他一个家。
谁知贺星临又道,“越师姐温柔体贴,少宗主有福了。”
越溪琅猛然抬头,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贺星临能有什么意思?
想激得她当着金珑玉对自己表露爱意而已。
他先前说那些,金珑玉眉眼不动,淡然得很,他只得加重剂量。
越溪琅果然上勾,“星临师弟,不得胡说!”
贺星临看她一眼,眼中似有千般柔情,万种凄凉,“星临祝越师姐和少宗主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001:“......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还是个戏精!”
七*:“那是你笨,我早看出来了!”
越溪琅心痛如绞,星临师弟这是求之不得,打算放弃么?
不,她不允许!
她喜欢星临师弟,星临师弟也喜欢她,两心相许,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星临师弟,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内心,我心悦于你!”
贺星临刚要高兴,并且装出惶恐的模样,忽见她转头对金珑玉大喊,“我要退婚!”
顿时僵住。
金珑玉平静地道:“好。”
这桩婚约于他可有可无,越溪琅若不主动提出退亲,他定会守信。
她提出来了,那他也成全。
没什么好说。
001:“我X!”
七*:......
天,她完全惊呆了好吗!
贺星临惺惺作态说那几句话,她以为是为了撇清他和越溪琅的暧昧关系,装作清白无辜。
所以她和001都说他是演戏。
怎么就发展到退婚呢?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以为说服越溪琅是场硬仗,谁知她自我攻略了!
不,不是自我攻略,是被贺星临攻略!
001大为感慨,“宿主大人,咱们为了让小鱼儿和越溪琅退婚,上蹿下跳像个小丑,没想到这么简单啊!”
七*:“......你才是小丑,我不是!”
贺星临回过神来,沉声道,“师姐慎言,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他只是想戏弄金珑玉,令其心内郁结、嫉妒失态,并没有真的打算破坏这姻缘。
至少不是在这个时候破坏!
——金满堂对他本就不公,得知儿子因他退婚,肯定更不待见他!
越溪琅这个蠢货,指望她来场大雨,她直接冲断了河堤!
七*正色道,“贺师弟,少宗主和越师姐之间的事,我们外人不便插手,宗主自有决断。告辞!”
果断拉起金珑玉,数息飞出清露庄。
想让越溪琅反悔,没门!
窗户也没有!
“等等!”
贺星临在后面狂追,却哪里追得上。
18.
“你说什么?!”
金满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都不嫌弃越溪琅妨害珑玉财运,她还先嫌上了!
有没有天理?
七*重复一遍,“越师姐亲口承认心悦贺师弟,要与少宗主退婚。”
金满堂求证似的看向儿子。
金珑玉默默点头。
“......她看上贺星临哪一点?”
金满堂为儿子抱屈。
论人品相貌、修为性情,珑玉都甩贺星临八条街!
呃,性情方面可能存在争议。
但是,珑玉乃清源宗的少宗主,有一个宗派等着继承,祖上还留下五条灵脉!同代人中,谁有他阔绰?
这还不能弥补性情上的小小瑕疵么?
金满堂无法理解越溪琅是怎么想的。
金珑玉也不理解,猜测道:“我不是五灵根,贺星临是。”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不如贺星临的唯有这一条。
001:“呵呵,鱼兄弟,你对自己真是太不了解了!”
不解风情,情商极低,纵有身份地位和财富,越溪琅那个恋爱脑也不会喜欢。
她喜欢的是会温柔小意哄着她,甜言蜜语宠着她的人。
至于这温柔小意、甜言蜜语是真是假,有多少份量,她压根分辨不出,也想不到去分辨。
说句客观的话,她不喜欢金珑玉情有可原,小鱼还没开窍呢。
但她喜欢贺星临就是瞎。
金满堂不屑道,“五灵根又算得了什么?泯然众人的五灵根也不是没有!四灵根大能多得是!她就笃定贺星临真能行?”
说完忽然意识到爱徒也是五灵根,连忙解释,“七*,为师不是贬低你,是贬低贺星临!你跟他不一样,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001大为赞同,“老金说得对,贺星临就是个渣渣!”
七*:“师尊,事已至此,再去追究缘由也无用,反而让少宗主伤感。您看这亲退是不退?”
金珑玉:......请问我伤什么感?
金满堂断然道:“退,怎么不退!”
他险些忘了,此事最难堪、最无辜的是珑玉。
没有过错的情况下被人退婚,说出去很好听么?
人们表面上同情他,私底下不定怎么嘲笑呢。
定然觉得他无能平庸、乏善可陈,未婚妻才会琵琶别抱。
可恶,珑玉明明这么出色!
不行,他不能让珑玉承受这种侮辱!
他要让大家知道,他的儿子金珑玉乃人中龙凤!
越溪琅错把璞玉当顽石,有她后悔的那一日!
略一思索,道:“珑玉,退亲之事,我自会与流霞长老商议。眼下有一宗务,须得你代劳。”
金珑玉:“......找别人不行么?”
他长这么大,就没处置过宗务,没信心做好。
金满堂摇头,“不行。不过,我让七*陪同你去。”
金珑玉看一眼七*,无奈地道,“好吧。”
七*:“师尊,是何宗务?”
说了半天,就没说什么事儿,这父子俩尽在这儿无效沟通。
金满堂:“江海宗新丰长老掌珠之喜,举办满月宴,你二人替我前去道贺。”
这种事情,通常来说用不着宗主少宗主出面,派个长老去足矣。
但他想让儿子露一露锋芒,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是最近的公开露面的机会。
又道,“不必急着回来,多在外面逛一逛。”
退亲的消息一传出,宗门内肯定议论纷纷,他不想让儿子再一次遭受伤害。
金珑玉:“爹,你和财爷真是心有灵犀。”
财爷也交待他不要急着回去。
一个两个的,到底是有多想让他在外游荡?
金满堂:“是么?英雄所见略同,哈哈!”
回去收拾好行装,七*和金珑玉便带上贺礼,飞往江海宗。
她也觉得让金珑玉暂时离开清源宗是件好事儿,万一越溪琅在贺星临的教唆下反悔,也找不到正主。
金满堂那儿她不担心,人家自尊心强着呢。
两宗相距一千多里,不算很远。
七*现在是炼气期,不能御剑,金珑玉本想载她,但金满堂觉得御剑寒酸,体现不出少宗主的排场,特意借出自己的座驾,龙首金玉灵宝舟。
此舟高壮雄伟,贴金镶玉,熔铸了无数法宝灵器,贵不可言。
共有三层,通体闪烁着金光。
远远望去,真如一条巨龙在云间穿梭。
别说只是去江海宗,就是去拜访凌霄宗、天下宗、常德门这些一流宗派,都不会丢面儿。
飞离清源宗地界,金珑玉道:“我收起来了。”
七*:“赶紧收!”
金珑玉祭出本命剑霜月,两人跃了上去,相视苦笑。
宗主大人这暴发户审美,真不是一般人能欣赏的。
至少他儿子和徒弟不能。
001百思不得其解,“本系统也真是奇了怪了,金满堂那一代,金家应该已经很豪富了,怎么养出这种品味?”
好东西一股脑堆积到一块儿,就能好上加好吗?
事实证明,不但不能,还适得其反。
七*:“或许是个人天性。”
就像乾小四。
跟她的九鸾血河车比起来,这龙首金玉灵宝舟丑爆了。
幸好金珑玉审美正常,否则她很难忍。
霜月飞得很快,没多久就看到了江海宗的山头。
19.
高阶修士很难留下子嗣。
这仿佛是天地间的铁律,生命等级越低,繁衍后嗣越容易,生命等级越高就越难。
好比大海中的翻车鱼,没有任何攻击方式,被咬都不懂得反抗,也不会跑,能存活至今,主要是因为能生。
而高阶修士想要个孩儿,光自己努力不行,还得看天意。
因此新丰长老很高兴,抱着女儿爱不释手,热情招待众宾客。
“吃好喝好,哈哈!招待不周,大家多多海涵,哈哈!”
三山五岳的好友旧识,他全都送了请柬。
若有一个不知道他后继有人,那都是他的过错。
蓝翠长老跟秦山岭耳语,“宗主,新丰是不是乐癫了,有必要每句话都加个哈哈么?”
秦山岭拍拍他的肩,笑道:“等你有孩子就知道了。”
蓝翠长老:“......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没有孩子。
是不喜欢么?不,是上天不给他这份喜悦。
两人正说着,忽听外面通传,“清源宗少宗主到!”
秦山岭吃惊地扭头看去。
金满堂那老儿,舍得让自家小凤凰出门?
在座众人也很诧异。
虽然前几个月的清源宗拜师典礼,金珑玉出现了,但新丰长老的朋友圈,与金满堂的朋友圈显然不在一个层次。
新丰长老请来的宾客们,亲眼见过金珑玉的也不多,只听说这少宗主很神秘,鲜少在人前露面。
有人怀疑他有某种不足。
此时听说他来了,全都伸长了脖子,想先睹为快。
须臾,金珑玉和七*在执事弟子的带领下走入大厅。
众人看得眼睛发直,这,这就是清源宗少宗主?
好风姿,好少年!
这哪里是身有不足?
分明是姿容绝世,不可轻易现于人前!
他身后那女子也是美人,但在他容光照耀之下,竟然显得平凡。
001仿佛听到大家的心声,“哼,宿主大人,你这雕工不太行,若是十成十雕琢出你本来的容颜,现在也不会被小鱼儿艳压!”
七*:“缄言。”
艳压就艳压,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还是那句话,本人行走各界,从来不是靠外貌。
两人先拜见宗主秦山岭,再拜见主人翁新丰长老。
“清源宗贺长老喜得贵女,福乐常伴!”
说完七*教的祝词,金珑玉送上礼盒。
里面是九颗深海明珠,蕴含水系灵气,用来做首饰或者修炼都是极好的。
“金宗主真是太客气了,哈哈,多谢少宗主亲自前来!某柴门有庆,不胜荣幸!入座,快快入座!”
新丰长老感觉极有面子,安排两人坐到少宗主那一桌。
是的,秦山岭也有儿子,名叫秦庭宇。
年纪与金珑玉相仿,修为却差了一大截,至今还在筑基期。
为人风流多情,惜香怜玉,宁愿陪师姐师妹们看星星看月亮,也不愿意好好修炼。
如此,也就不怪秦山岭日常妒忌金满堂。
“珑玉兄,数年未见,风采更胜从前啊!”
秦庭宇两眼放光,殷勤地笑着迎上来。
一见金珑玉,他就满心的欢喜。
他见过那么多的美人,却没一个及得上金珑玉。
是,他知道金珑玉是男儿,但美又不是专指女子,那太狭隘。
男儿美起来,就没女儿家什么事了。
上次拜师礼,他不知道金珑玉会现身,如果知道,腿断了都得爬去,后悔了许久。
“庭宇兄!”
金珑玉拱手为礼,并给七*引见。
不等七*说话,秦庭宇露出一个自以为完美的笑容,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想必这位就是金宗主的高足七*师妹?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五灵根弟子,还长得这般美貌,真是天之宠儿。
他都快一见钟情了呢。
金珑玉心下不悦,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秦庭宇还是这般轻浮,不能让他冒犯七*。
说来也怪,秦宗主严肃周正的一个人,却有秦庭宇这种儿子。
难道是像母亲?
......罪过罪过,怎能腹诽秦夫人!
秦庭宇被挡住也不恼,他对美人总是有无穷无尽的耐心。
金珑玉比七*还美,这波占便宜的是他。
“珑玉兄,你我难得相聚,今日不醉不归!”
说着要去拍金珑玉的肩膀。
金珑玉一步闪开,带着七*落座。
这一桌都是少年子弟,除了秦庭宇,其他人挺正常,虽被金珑玉容颜所惊,也没有失态,纷纷上前结交,言谈之间极有分寸。
与他们相处,金珑玉不觉得太难熬。
唯一烦的是秦庭宇,总围绕在他和七*身旁,一会儿劝酒一会儿布菜,跟个蜜蜂似的嗡嗡嗡。
001:“宿主大人,你看秦山岭。”
七*不着痕迹地看一眼,只见秦山岭大口喝着酒,眼里快要冒火。
001:“他肯定在想,老金生子如仲谋,老子生子如阿斗,哈哈!”
七*:“阿斗怎么了?也很好!”
而且这里没有三国,小智、障脑补过头了。
秦山岭的心情,她倒能理解一二,不就是学渣家长的心态吗?
平时还不觉得,当学渣与学霸同处一室,坐在一块儿,对比就很强烈,学渣家长接受无能。
就在金珑玉被秦庭宇烦得要告辞的时候,一名江海宗弟子仓皇而入,“禀宗主,天下宗来人了!”
秦山岭一惊,随即道:“快请!”
20.
天下宗是修真界的庞然大物,自诩高人一等,与江海宗并无往来。
此番来人,不知所为何事,更不知是凶是吉。
秦山岭和众长老心中忐忑,年轻门徒却没想那么多,还有点兴奋。
自家长老的喜事儿,清源宗少宗主亲来道贺,天下宗也来了人,莫非本宗要旺?
新丰长老:......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天下宗一行十多人,全部身着明黄色的宗派服饰,耀眼夺目,金光灿灿,进门时气势汹汹,暗含怒意。
001:“哟,这是真把自己当成修真界的皇帝了呀!”
七*:“不然怎会叫天下宗?”
天下宗,天下之主。
看来宗派创始人很有雄心壮志。
秦山岭心往下沉,来者不善啊!
新丰长老将女儿交给奶娘,让她抱去内室,上前笑道,“贵客盈门,有失远迎......”
一名天下宗弟子打断他的话,倨傲地道,“这是我宗钟离师兄。”
他所指的钟离师兄是位个子很高的青年,轮廓硬朗,仪表堂堂,被众人拱卫在中间,神情很是淡漠。
钟离?
新丰长老试探道,“不知与钟离宗主......”
“正是钟离宗主的亲孙儿,大名钟离湫!”
那弟子更倨傲了。
001:“嘁,骄傲个什么呀,那么想当人孙子,不如来叫本系统爷爷!”
七*:“缄言!”
001兴致勃勃,“也就是说,这小子是贺星临的堂兄弟?呵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
七*亲自给它嘴巴贴上封条。
那边,新丰长老压下心中的惊诧,客气地询问他们上门有什么事。
总不会是来贺他的罢?
那弟子冷笑一声,道:“我等来找秦少宗主。”
秦庭宇摸头不着脑,起身笑道,“找我?”
一般来找他的都是小姑娘,男的来找他,尚属首次。
“对,就是找你,秦少宗主,你的事发了,还不把人交出来!”
又一个肥壮的天下宗弟子怒气冲冲地道。
秦庭宇茫然,“什么事,交什么人?”
他近期没干什么坏事儿!
不,不是近期,他是从来没有干过坏事儿!
“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钟离师兄,这小子就是这么可恶!”
肥壮弟子跟钟离湫告状。
钟离湫皱了皱眉,没说话。
秦庭宇叫屈,“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认得么,我哪里可恶了?”
肥壮弟子更怒,“你敢说不认得我?”
秦庭宇上下打量他,“兄台,您哪位?”
他为什么要认得一个长相平平,身材如猪的臭男人?
肥壮弟子气得要冒烟,“半个月前,棠梨镇,踏歌楼!”
秦庭宇回想了一下,面露恍然,“是你啊!”
肥壮弟子激动地道:“没错,就是我!”
转头道,“钟离师兄,您看他承认了!”
秦庭宇无语,“我承认什么啊!倒是你小子,怎么还敢到我面前放肆......”
秦山岭怒吼,“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
这个孽子,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秦庭宇笑道,“爹,您别生气,儿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秦山岭额冒青筋,“说!”
秦庭宇:“是!”
原来,半个月前,他和几个朋友去踏歌楼喝酒。
楼里卖唱的婵娟姑娘被人调戏,想要跳楼,他英雄救美,打跑了坏人,把婵娟救回江海宗。
因她资质普通,只能当外门弟子,眼下在百药圃做事。
调戏婵娟的,便是天下宗这名肥壮弟子,名叫王牧。
秦山岭脸色稍缓,“钟离公子,若是如此,犬子并无过错。”
钟离湫略一拱手,淡淡道:“秦宗主,一面之词不足信,不妨听听王牧所言。”
王牧说的是另一个版本。
他下山为钟离湫采买侍女,见婵娟清灵俊秀,温柔体贴,就给了卖身银子,要带她回天下宗。
婵娟自己也是极愿意的。
谁知秦庭宇半路*出,不顾婵娟的挣扎,硬是把她给劫走了。
秦庭宇大怒,“你胡说!”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秦庭宇看上谁,还用得着劫?
王牧阴冷一笑,“钟离师兄在此,人你交是不交?”
没错,他就是胡说。
但江海宗小门小户,敢跟天下宗叫板?
借他几百个胆子也不敢!
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显得太过欺负人,已经是给江海宗最大的脸面。
这一点,不仅是他,秦山岭和长老们也心知肚明。
秦山岭闭了闭眼,僵硬地道,“本座教子无方......”
秦庭宇叫道,“爹,事情不是那样的,我说的才是真话!那个死肥猪调戏民女,欺辱良善!”
他名声有损是小事,反正他名声本就不怎么样。
可爹爹若是信了死肥猪,定会让婵娟跟他们走,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么?
秦山岭喝道,“你给我闭嘴!”
某些时候,真相很重要。
但某些时候,真相一文不值!
却听金珑玉道,“秦宗主,弟子以为,此事不必急于下定论。请婵娟姑娘过来一问,谁在说谎不就清楚了么?”
他一说话,所有人下意识看过去。
然后,天下宗众人被震了一震,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钟离湫看他半晌,问道:“这位是?”
新丰长老忙道,“清源宗金少宗主。”
钟离湫目光变幻,轻扯嘴角,“金少宗主,幸会!”
金珑玉:“钟离公子,幸会!”
钟离湫微笑道,“便依金少宗主,请那婵娟姑娘一问。”
21.
等待婵娟过来的间隙,金珑玉小声对七*道,“你是否觉得我多管闲事?”
七*:“不,这很好。”
金珑玉:“秦庭宇虽轻浮,却不撒谎。”
七*:“嗯,不用解释。”
金珑玉没有朋友,非要说一个的话,那只能是秦庭宇。
两人幼时相识,长大后渐渐生疏,但儿时情谊犹在。
那一世清源宗覆灭后,大青牛独自留在招摇峰,秦庭宇常去看它,给它带去各种吃食。
每次他都嚎啕大哭,还絮絮叨叨说很多话,大青牛记不住,可它知道,秦庭宇怀念清源宗,怀念金家父子。
而现在,最怕麻烦的金珑玉也站出来帮秦庭宇。
001撕下嘴上的封条,叫道:“感动啊,这种纯洁的、伟大的友谊,深深地感动了本系统!”
七*又贴回去。
秦庭宇也很感动,蹿过来要拉金珑玉的手,“珑玉兄,谢谢你!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珑玉兄!”
金珑玉打掉他爪子,同时后悔帮他。
没个正形,帮他干什么呀,就该让他受顿教训。
七*叹口气,“庭宇兄,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儿如何收场?”
秦庭宇微怔,“什么意思?”
七*:“婵娟姑娘来作证,说出真相,证明你是她的恩人,并非恶徒。然后呢?”
秦庭宇:“然后我的冤屈就洗清了!”
七*无语,心说你是真没少宗主的格局。
001又撕封条,“嘿嘿,咱家小鱼儿也没有少宗主的格局,五十步笑一百步,不太好。”
七*看看金珑玉,同样是清澈而愚蠢的目光。
......不得不承认,这次小智、障说对了。
“庭宇兄,万一他们还是执意要带走婵娟姑娘呢?”
秦庭宇:“......不会这么不要脸罢?”
七*反问,“天下宗很要脸?”
秦庭宇说不出话。
天下宗要脸,可他们常常让别人没脸!
若是证明了坏的是王牧,江海宗还让他们带走婵娟,传出去必成笑柄。
可若不让他们带走,江海宗扛得住天下宗么?
秦庭宇知道扛不住,脸色不由发白。
金珑玉没想这么深,但也看出不对,疑惑道:“七*师妹,我做错了么?”
七*一笑,“你没做错。”
信任朋友、帮助弱小、对抗强权,不能说是错。
拍拍秦庭宇的肩,“别怕。跟你说这些,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秦庭宇很无助,“那,那怎么办?”
若因此事给江海宗惹来灾祸,他就是江海宗的罪人!
可任由婵娟被欺负,他也愧对良心!
他修道这么多年,修的不是阿谀奉承、畏惧强权!
001嗤笑,“真是个圣父啊!”
七*:“但我如果是婵娟,会很庆幸能遇上这么个圣父。”
001:“......那倒也是哦!”
七*:“庭宇兄勿忧,一会儿我和钟离湫好好聊一聊。”
秦庭宇:“......聊什么?”
七*微笑,“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秦庭宇狐疑,“他能听你的?”
七*:“我会以德服人。”
001:“哼,小土包、子,我家宿主大人的武德,就没人敢不服!”
说话间,婵娟拘谨地跟着传话的弟子走进厅中。
她身着蓝衣,眉眼清秀,虽不算十分美貌,倒也温婉可人。
见厅里有这么多宾客,行完礼就老老实实站着,不敢乱看。
秦山岭温声道,“婵娟,你与我儿庭宇如何相识,细细说来。”
他本不想对质,可金珑玉提出来了,他若不应,倒显得完全屈服于天下宗,没有半分骨气。
何况,他也不信天下宗会为了名女子就灭了江海宗,最多交恶。
那他没办法,只能去抱凌霄宗的大腿。
天下宗横行霸道,所忌者唯有凌霄宗。
“是!”
婵娟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秦庭宇苦中作乐地想着,无论如何,至少能让大家知道我是好人。
谁知越听越不对。
婵娟描述的经过,和王牧所说一模一样!
全厅哗然。
此前,所有人信的都是秦庭宇,可婵娟亲口说强抢民女的是他。
金珑玉瞠目结舌,眼睛瞪得溜圆。
七*:......
失敬了,原来这还是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光想着她说真话怎么收场,就没想过她有可能说假话。
忆起方才还说如果自己是婵娟,会庆幸遇上秦庭宇,现在脸真疼。
被婵娟打的。
001喃喃道,“这女的咋这么坏?小鱼儿,可怜的小鱼儿,初出江湖就见识了人心的险恶!还有小秦,一片好心喂了狗!不,喂狗狗还叫两声,这女的反咬一口,好毒啊!”
秦庭宇差点气炸,“你!婵娟,你怎能信口开河忘恩负义?当时你都要跳楼了,是我救你回来的!”
如果不是她哭得太大声,太可怜,他都不会注意到。
婵娟的表情惊恐而委屈,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是跳楼,是,是和王公子闹,闹着玩儿!”
王牧得意道,“听见没?秦少宗主,我们闹着玩,是你煞风景!”
秦庭宇不理他,狠狠瞪着婵娟,似要看穿她的心肝脾肺肾。
婵娟悄悄缩到王牧身后。
像是惧怕秦庭宇会过去打她。
见她这副模样,秦庭宇更怒。
怒到极点,却觉意兴阑珊,忽而一笑,“婵娟姑娘,秦某祝你前程似锦。”
婵娟揉着手帕,扭扭捏捏地道:“少宗主,知错能改......”
秦庭宇笑着打断她的话,“我改你大、爷,滚。”
22.
婵娟颠倒黑白,出乎秦山岭的预料,但江海宗因此而危机解除,不必与天下宗正面对上。
是件好事儿。
至于儿子的清白,了解他的人自会信他,秦山岭并不担心。
淡然道,“钟离公子,婵娟选了天下宗,带回去罢。”
婵娟悄悄抬头看了眼钟离湫,心里小鹿乱撞。
虽然没有秦庭宇俊俏,却更让她心动。
钟离湫看向秦庭宇:“秦少宗主,你不要婵娟?”
秦庭宇:“你说谁?污浊之物,不可污我耳!”
钟离湫:“我也不要。”
......这是何意?
婵娟呆住。
王牧觉得有点可惜,确认道:“您真不要?”
这女子很有小家碧玉的风情,大鱼大肉吃多了,不来点清粥小菜解解腻?
钟离湫悠然道:“嗯,不要。既然结识秦少宗主之前,她在踏歌楼卖唱,那便送回去罢,现在就送。”
王牧不敢不听,扯着婵娟就走。
婵娟含泪挣扎,“钟离公子,奴,奴愿伺候公子,您别赶我走!”
不是说钟离公子为她而来么?
怎地跟说好的不一样?
钟离湫听若未闻。
愿意伺候他的男男女女,能从江海宗排到天下宗,不缺这一个。
婵娟慌了,声音越来越凄厉,“钟离公子,不要抛下奴,奴会南越歌西域舞,奴会红袖添香嘘寒问暖......”
“聒噪!”
不等她说完,王牧就用禁言符封了她的嘴。
被拖到门口时,婵娟绝望地看向秦庭宇,祈求他发发慈悲。
秦庭宇平静地移开目光。
怎么着,还指望他再蠢一次?
对不起,就算你是天仙也不能,何况你还不是。
婵娟心知事不可为,流下两行清泪。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往上爬而已。
那日在踏歌楼,王牧并未说明自己出身天下宗,更没说是为钟离公子选侍女,她自然要反抗。
反抗得那般激烈,也是知道江海宗少宗主就在楼上。
而且这位少宗主素有风流之名。
不出她所料,秦庭宇仗义出手,痛打王牧,将她救回江海宗。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秦庭宇竟然不收她为侍妾,只让她当外门弟子,每天侍弄草药,比卖唱还苦。
这根本不是她想过的日子!
可笑秦庭宇,以为帮了她天大的忙,每次见面,都是一副欣慰的恶心模样,还勉励她用心做事,早日升入内门。
她表面上感恩戴德,心里恨得滴血。
早知来江海宗受这种苦楚,她宁愿跟王公子走。
今日,前去传话的弟子转述了王牧和秦庭宇的不同说辞,让她小心应对,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钟离湫,天下宗宗主的亲孙儿!
等他父亲钟离珀上位,他就有很大可能成为少宗主!
诚然,他还有个兄弟钟离潭,可他是长公子,支持者最多!
秦庭宇虽也是少宗主,但江海宗如何能与天下宗相比,况且秦庭宇对她并无私情!
她想在江海宗熬出头,比登天还难。
选择天下宗也就在情理之中。
可她万万没想到,钟离湫竟然会不要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被王牧丢入踏歌楼,她也没想明白。
金珑玉也想不明白。
“七*,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晚上,在江海宗安排的客院里,金珑玉虚心请教。
七*:“你指什么?婵娟为何撒谎,还是钟离湫为何不要她?”
金珑玉照实说,“两个都不懂。”
001:“哈哈,小笨蛋!”
七*耐心地道:“婵娟撒谎,是因为她对江海宗不满意,觉得在天下宗能得到更多。钟离湫不要她,可能是因为她不够漂亮。”
看上婵娟的,应该是那个叫王牧的死肥猪,不,肥壮弟子。
金珑玉沉思片刻,道:“第一个问题,你说得很有道理,但第二个没说对。”
七*:“是么,你有何见解?”
金珑玉:“钟离湫就算不喜欢婵娟,也可以带回去赐给别人,比如王牧。秦宗主已经放人,他却说不要,不合常理。”
大费周折闹一场,最后却与江海宗握手言和,很古怪。
七*不禁刮目相看,“少宗主洞若观火,分析透彻!”
金珑玉耳朵微红,“你别乱夸!”
七*诚恳地道,“这哪里是乱夸?明明是事实!”
金珑玉不习惯这么直白的夸奖,很不好意思,喝了口茶,道:“你觉得钟离湫打的什么主意?”
七*:“不知。”
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因为她分了一缕神识跟着钟离湫。
事出反常必有妖,金珑玉这个小白都能看出不妥,她自然也能。
金珑玉有些吃惊,“你也不知?”
七*好笑,“我又不是神,当然不可能事事都知道。”
金珑玉:“也对哦。”
自从相识,七*就总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他都快忘了她也只是个凡人。
正说着,秦庭宇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珑玉兄,七*师妹,客院疏陋,可还住得惯?不如去我那儿罢,咱们彻夜长谈,抵足而眠!”
001:“呵呵,谁要跟你抵足而眠?想占便宜是不是?”
金珑玉不语,七*笑道:“不用麻烦了,这儿挺舒适的。”
又同情地道,“你还好么?”
秦庭宇龇牙咧嘴,“不好,我爹亲自打的,半分不留情!”
钟离湫一行离开后,他爹就让人上家法,理由是他识人不清。
足足打了一百大板,打得他骨肉分离,幸亏家里金疮药效果好。
金珑玉冷声道,“不该打么?”
秦庭宇苦着脸道,“该,怎么不该!”
这次教训他是记在心上了,下次救人,他会先擦亮眼睛。
“对了,我爹让我们明日谨慎些,话到嘴边留三分,不可全抛一片心!”
七*:“多谢提醒。”
钟离湫说,此番惊扰秦少宗主,他过意不去,明日午时,在暮雨城飞鸿酒家设宴赔罪,并请金少宗主和七*作陪。
他身份特殊,秦庭宇无法拒绝,金珑玉也只能同意。
若无此事,金珑玉这个家乡宝早回去了,哪会在外面过夜。
23.
暮雨城一处奢华别院里,钟离湫无情无绪地喝着酒。
琴声若有若无地从隔壁传来,不太清晰,却更有韵味,他就喜欢这种隐隐绰绰的意境。
白日那群随行弟子都不在,唯有跟了他十多年的侍从陶景辉相陪。
“公子,您真的不要婵娟?”
酒过三巡,陶景辉问出心中疑惑。
钟离湫淡淡道,“还要我说几次?”
陶景辉忙道,“属下不敢质疑公子,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钟离湫默然不语。
001听得抓心挠肝,“可惜什么,你倒是说啊!”
下一刻,就听陶景辉叹道,“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不好找,错过这一个,不知几时才能找到下一个。”
钟离湫依然平静:“我不急。”
陶景辉:“公子,恕属下直言,您不急,潭公子急!他的九重天心阴阳功若比您先修至圆满,宗主、少宗主都会更偏爱他几分。”
钟离湫面露轻蔑,“他不可能比我快。”
陶景辉忧心忡忡地道,“属下听说,他已与十二名纯阴之体双修,比您多两名!”
钟离湫嫌恶道,“他那是双修么?是在满足自己的云欲!”
陶景辉:“但不可否认,他比以前有长进。”
顿了顿,道:“公子,不如属下偷偷劫走婵娟。秦庭宇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在意,今日您也看到了,他现在极其厌恶婵娟!”
钟离湫漫不经心地道:“两面三刀,以怨报德,我也厌恶。”
陶景辉劝道,“谁也没让您喜欢她,器物而已,用完即丢。”
钟离湫还是摇头,“不可。”
陶景辉:“为何?”
钟离湫微笑道,“因为我要和金珑玉、秦庭宇做朋友。”
陶景辉:“......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冲突?”
钟离湫喝口酒,道:“有!朋友之间不能撒谎,说了要让婵娟呆在踏歌楼,她就必须呆在踏歌楼!”
陶景辉:“属下小心行事,他们不会发现的!”
钟离湫:“不行,君子不可言而无信!”
话说到这份儿上,陶景辉无法再劝,只能低头喝闷酒。
修炼九重天心阴阳功需要纯阴之体,这在天下宗也是个秘密,普通弟子并不知道。
王牧虽然投靠公子,也不知情。
前几日,王牧求公子做主,帮他要回婵娟,惩戒秦庭宇。
公子不想管。
王牧为让公子同意,啰里吧嗉说了婵娟一大堆特别之处,其中就包括她的生辰八字。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正是他们四处寻找的纯阴之体。
公子跟王牧说,惩戒秦庭宇可以,婵娟也能要回来。
但要回来的婵娟,将是他的炉鼎。
王牧不敢有意见。
谁知公子忽然变卦了,不要那纯阴之体!
那他的九重天心阴阳功何时才能修至圆满?
若比钟离潭慢一步,争位就多一分失败的可能。
钟离家的子嗣,争位失败没有好下场。
上一代的钟离琥就是前车之鉴。
陶景辉忧心公子,更忧心自己。
主子没好下场,心腹部属更不用说,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七*和001又听了许久,两人没有再说什么有营养的话。
001变幻出一只玉石烟斗,模仿某位大侦探,沉稳地道:“所以,婵娟八字特殊,钟离湫到江海宗索要她,其实是想用她练功?”
七*:“他们不是说得很清楚?”
难怪她之前感觉怪异。
若是私事,钟离湫与婵娟素未谋面,毫无感情基础,怎会为了她专门去寻江海宗晦气?
王牧也没有能耐指使他。
若是公事,也不会让钟离家的人打头阵,小卒多得是。
原来是因为婵娟纯阴之体,符合钟离湫需求。
那么问题来了,钟离湫最终放弃婵娟,是为了什么?
001乐观地道,“也许他真是为了和小鱼儿、小秦做朋友。”
虽然钟离湫修炼的功法透着股邪气,但貌似还有点三观。
七*:“没这么简单。”
001一个激灵,“宿主大人,咱家小鱼儿倾城绝色,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钟泥鳅看上了他?”
它记得,钟离湫刚到江海宗时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看到小鱼儿后才改变了态度。
七*:“......小鱼儿是高贵的金龙鱼,他是灰不溜秋的泥鳅,物种不一样,山鸡哪能配凤凰!”
001:“别激动,本系统说的只是可能!”
七*:“他最好不是,否则,呵。”
001还挺开明,“呵呵,如果小鱼儿自己愿意,本系统支持他!如果不愿意而钟泥鳅想用强,本系统打爆他的头!”
七*:“那你准备好大锤。我有预感,他不是好人。”
修士的预感,比女孩子们的第六感强得多。
当一个人放弃某项唾手可得的利益,最大的可能,是他想得到更大的利益。
001兴奋地道:“收到!”
小手乱画,变成柄造型独特的大锤,综合了昊天锤和雷神之锤的特征,拉风霸气,电光闪烁,足有它三个大。
很好,锤已备妥,只缺坏人。
24.
次日,金珑玉御剑,带着七*和秦庭宇飞往暮雨城。
在秦山岭的叮嘱下,三人打扮一新,悬金佩玉,气场不输天下宗。
七*觉得,摆谱这一项目,金满堂和天下宗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秦山岭还差了点儿。
也许是因为穷。
001:“小秦小辣鸡,不能御剑飞行,哈哈!”
七*:“......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也不能御剑飞行好不好!
001:“宿主大人,你这是故意找茬!你不会,是装的,小秦不会,是真的!”
七*:“他会。”
001嗤之以鼻,“只能短时间,跟不会有什么区别!”
七*:“你要敢现身说这句话,会被人打死。”
筑基期也能御剑飞行,只是飞行高度、速度、时间比不上金丹修士,但会就是会,和不会是两个概念。
001:“本系统不死之身,哈哈!”
暮雨城就在江海宗山下,没一会儿就到了。
城池上空有飞行禁制,金珑玉在城门口降下,秦庭宇带着两人前往飞鸿酒家。
他是飞鸿酒家的常客,熟门熟路。
钟离湫则是飞鸿酒家的幕后东家,令掌柜停业一日,专门招待两位少宗主。
“珑玉兄,庭宇兄,七*师妹!”
守在外面的侍从禀告贵客来到,钟离湫亲自出迎。
秦庭宇拱手笑道,“我等来迟,公子恕罪!”
若只有七*和金珑玉,七*不得不主动承担说话的任务,自我感觉像个话唠。
还好现在有秦庭宇。
他根据金珑玉的性格,判断和他走得近的七*也不爱说话,便自动充任发言人。
钟离湫:“何罪之有?庭宇兄言重了!”
引着三人登上顶楼。
此处布置雅致,风景绝佳,最妙的是四面屏风,绣的是山居野趣图,图里的渔翁、毛驴、少年郎都在动。
水波荡漾,不时跃出几条鱼。
河边坐着位隐士,弹出缥缈悠扬的琴声,仔细一听,似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秦庭宇叹道,“我竟不知,飞鸿酒家还有这等雅室!”
钟离湫笑道,“庭宇兄,下次你来,报我的名字,店家自会引你上来。珑玉兄,七*师妹,你们也一样。”
秦庭宇听这意思,惊道,“莫非,这飞鸿酒家是你的?”
钟离湫:“家父赠予的产业,不值一提。”
秦庭宇咂舌,“这还不值一提?公子自谦了!”
感觉身边全是有钱人。
一个金珑玉,一个钟离湫,都让他拍马难及。
幸亏还有七*,她应该是最穷的。
想到这儿,秦庭宇看她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怜惜。
001神奇地洞察了他的心思,凌空挥了一下大锤,“切,想在宿主大人身上找平衡?做梦!七*道君阔得很!”
随便拿出一件法宝,都能闪瞎你狗眼!
钟离湫招呼大家入座,一群侍女鱼贯而入,轻盈而安静地上菜。
八珍玉食、四海灵物应有尽有,酒也不是凡品,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令人心旷神怡。
七*:“别的不说,这酒是真不错。”
001:“......小酒鬼!”
等菜上齐,钟离湫郑重地道,“庭宇兄,某昨日失礼,深感愧疚,庭宇兄若肯原谅我,便请满饮此杯!”
秦庭宇也豪爽,举杯一口闷,道:“钟离公子,你我之间本无芥蒂,此事不必再提!我们,都是上了那女人的当!”
此时此刻,他真觉得自己和钟离湫同病相怜。
001:“哎,可爱的小蠢蛋!”
上当的只有他,人家钟离湫一眼就看穿了婵娟的真面目。
钟离湫:“没错,那女人心思狡诈,唯利是图!好在上天有眼,没让她欺骗我们太久!”
两人相视一笑,冰释前嫌。
他们说话时,七*和金珑玉默默吃菜,置身事外。
打造个沉默寡言的人设挺好的,省了许多应酬。
但该听的话,一句没落下。
毕竟不是真的傻。
钟离湫和秦庭宇越说越投机,忽道,“庭宇兄,称我公子太见外了,我比你痴长几岁,若不嫌弃的话,不妨叫我一声大哥。”
秦庭宇洒脱地道:“有此兄长,是我秦庭宇的荣幸!钟离大哥,我敬你一杯!”
两人喝完,钟离湫又道,“不知珑玉兄、七*师妹年方几何?”
秦庭宇:“都比你小!”
转头对他们笑道,“还不叫大哥?”
001:“......说他蠢,他还真蠢上了!钟泥鳅要套近乎,有你什么事啊?你以为你真是王婆?”
七*不理会它的吐槽,和金珑玉对视一眼,也叫了大哥。
谁说叫了大哥就真视如兄长?天真!
钟离湫给他们斟酒,很高兴的模样,“今日多了两位兄弟一位妹妹,我心甚悦!”
001:“宿主大人,本系统觉得,他就是看上了小鱼儿!”
它看得出来,钟离湫看小鱼儿的目光很温柔,很包容。
绕这么大一圈,他真正想当的就是小鱼儿的大哥,七*和小秦都是陪客!
七*冷冷道:“那他可以去死了。”
小鱼儿那么纯洁的心灵,不能被俗世情缘所污染!
况且,钟离湫以纯阴之体为炉鼎,能是什么好人?
当年大师兄说过,谁敢扰她道心,他取谁的首级。
如今她也是一样。
25.
“大哥,以前我对天下宗有成见,觉得天下宗里没有好玩意儿,现在才知道错了!给你道个歉,来,喝!”
秦庭宇越喝越欢。
钟离湫笑道:“道什么歉?你没说错,天下宗确实有害群之马!”
例如他亲兄弟钟离潭。
秦庭宇醉眼朦胧,“哈哈,我们江海宗也有!我告诉你哦,上上个月,新丰长老的徒弟......”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好似竹筒倒豆子,把自家糗事全说了。
001无语,“他爹不是让他话到嘴边留三分吗?这个不听老人言的不孝子,迟早吃亏!”
七*:“单蠢的人就是这样啦。”
钟离湫看着不好接近,实则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陪着秦庭宇喝到半醉,也没忽略了七*和金珑玉,不断为他们布菜。
当然了,重点是金珑玉,七*只是顺便。
喝着喝着,钟离湫忽然砸了酒杯,气愤地道,“珑玉,为兄替你痛心啊!”
认真吃菜的金珑玉茫然抬头,一脸的问号。
......请问你在说啥?
七*心说来了,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庭宇也笑道,“大哥,珑玉万事不愁,逍遥自在,痛什么心!”
金宗主对珑玉那是千依百顺,宠溺非常,珑玉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办法摘下来。
说句实在话,他羡慕。
再想想自家爹爹,唉,还是不想了。
钟离湫奇道,“庭宇,这事儿你不知道么?”
秦庭宇疑惑:“什么事儿?”
钟离湫:“珑玉被未婚妻越溪琅退亲了!”
......什么?!
秦庭宇一运灵力,醉意散去,“大哥我没听清,你说,珑玉被退亲?不是他退亲,是他被退亲?”
钟离湫似是气愤难当,拍桌怒道:“没错!一想到珑玉这样的赤诚君子,竟然受此奇耻大辱,我就气得肝疼!”
七*:“此事我们并未对外宣扬,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离湫正色道:“妹妹,并非我有意窥探,只是在花绵镇也有些产业。今早,那边的掌柜例行汇事时顺带提起。据他说,整个花绵镇都知道了,都为珑玉抱不平。”
花绵镇就在清源宗山脚,双日赶集。
大青牛让他们逛集市,指的就是花绵镇。
七*:“原来如此。”
知道了,你们天下宗在清源宗门口埋着探子。
001:“那飞鸿酒家这里,算不算他们埋在江海宗的探子?”
七*:“算啊,怎么不算?”
说来倒也不稀奇,各界都有这样的习惯。
越大的宗派,越喜欢到处撒耳目,以保证自己消息灵通。
001:“八爪鱼吗?手伸这么长!”
七*好心纠正,“那不叫手,叫腕足!”
那边,秦庭宇抓着金珑玉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
珑玉被退亲,不等于他被退亲。
——他也没有未婚妻。
但兄弟的耻辱,就是他的耻辱!
金珑玉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干巴巴地道,“你不是知道了么?我退亲了。”
秦庭宇摇晃他,“起因是什么,总不能无缘无故就退了罢?”
钟离湫在一旁道,“庭宇,这样的事儿,你让珑玉怎么说?还是我来说罢!”
秦庭宇暗悔自己思虑不周,没有顾及兄弟的颜面,放开金珑玉转向钟离湫,“大哥你说!”
钟离湫:“与七*妹妹一起拜入清源宗的,还有另一名五灵根弟子,好像叫贺星临。听说他入宗之前,就已和越溪琅暗通款曲,两人恋奸情热,竟在招摇峰私会,被珑玉当场捉住!”
秦庭宇:“当场捉住?捉那什么在那什么?都,都穿着衣服罢?”
他怕珑玉长针眼!
001:“小秦,你的关注点为何如此特别?”
钟离湫轻咳一声,“这就不知道了。”
秦庭宇想问金珑玉,又不想揭他伤疤,忽道,“不对!若是珑玉当场捉住那对奸.夫.淫.妇,主动退亲的就该是他,怎么是他被退亲呢?”
钟离湫怜悯地看金珑玉一眼,“因为他善良!他看出贺星临薄情寡义,并非良人,担心越溪琅以后受伤害,想给她一个机会!结果越溪琅非要退亲,还闹到了金宗主那儿!”
当事人金珑玉:......我真的亲历过么?怎么和他说的不太一样?
现场目击者七*:钟泥鳅你可真能编啊!
但如果真是这样传扬的,那也不错。
被人嘲笑非议的不是小鱼儿,而是越溪琅和贺星临。
秦庭宇听得怒发冲冠,他就说呢,金宗主怎会派珑玉出门,原是让他散心来了!
“欺人太甚!珑玉你别拦我,哥哥这就去宰了那对贱、人!”
说着就要起身冲出去。
金珑玉稳稳坐着,心说谁拦你了?
凭你那点本事也宰不了他们,只能跟越溪琅打个平手。
秦庭宇扶着桌子,一脚往外迈,叫嚣道,“我去了啊,我这就去了啊!”
001笑得大锤都扛不住,“哈哈好尴尬!”
七*:......
似乎明白了那一世他为何只能抱着大青牛哭。
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真是个悲伤的事实。
“庭宇,别冲动,咱们慢慢商量!”
钟离湫将他拉回原位,专注地看着金珑玉,道,“珑玉,你想怎么做?告诉大哥!你若想让他们三更死,大哥绝不让他们活五更!”
001:“哇,好霸道哦!”
七*:“别花痴!”
金珑玉:“......我不想怎么样。大哥,庭宇,我愿意退亲,对越溪琅也无留恋。”
秦庭宇:“真的?”
他被相识不久的婵娟愚弄,现在都还气着,珑玉与越溪琅定亲多年,真能放下?
七*替金珑玉答道,“能!越溪琅面相不好,会挡少宗主财运!”
秦庭宇:“......这亲退得好!”
挡财运,金家大忌。
他现在相信珑玉能放下了。
就算珑玉放不下,金宗主也会让他放下。
钟离湫沉吟道,“既如此,退了也是好事。珑玉,我想与你同去清源宗,拜访金宗主,你看可以么?”
金珑玉莫名其妙,刚想说你想去就去,问我干嘛?
就听钟离湫又道:“珑玉,并非我妄自尊大。想必你也知道,钟离家在各宗各派略有几分薄面,此番我与你回去,便无人敢再议你被退亲一事。”
秦庭宇:“你是说?”
钟离湫叹道:“人心难测,同情珑玉的虽多,也有些眼皮子浅的阴阳怪气。”
秦庭宇:“还是大哥想得周到!我也去,我要让那对贱、人知道,珑玉不是好欺负的!”
001:“小秦啊,哪天你被钟泥鳅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金珑玉下意识看向七*,见她微微点头,便道:“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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