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正月己巳日,宗望军渡过黄河。第二天攻下滑州,正月,包围北宋首都汴京。虽然因汴京守御使李纲抵抗得力而未能破城,但是汴京被破也只是早晚之事。受金人挥师南下的影响,汴京附近的宋人,成群结伴的南行躲避战乱。
这时距离汴京大约五十里的西南方向的朱仙镇,人们听闻金人打来,同样是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在收拾细软行囊,备车备马,但凡是能带有的东西,都准备带上向南逃亡。
镇子西头的刘员外家却张灯结彩,千金准备出嫁,新郎是乡绅家的张公子。门当户对,待今日在故土完婚后,了却长辈的心愿,刘张两家名正言顺地合在一起明日启程,南下襄阳府躲避战乱。
这金人的凶残这里的百姓虽然并未见过,但是听黄河北岸逃难而来的人讲过。说这些金人破城之后,家畜牲口,以及粮食被抢夺一空,更不会善待无辜百姓,男人通常被*,女人通常会被全部抢走。
眼下都城汴京即将失守,金人很快就会到来,可想而知,倘若落到了金人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这天早上,乡绅公子换上大红新衣,辞过父母,骑马携轿前往镇子西头刘员外家迎亲。与之形成反差的是,镇子里的人们无心观望这盛大的喜事,都在行色匆匆打包行囊,准备携家带口离开朱仙镇,结队去南逃命。
人们担心什么来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好巧不巧,在刘家千金和乡绅公子大喜之日,清晨金人就发起了对朱仙镇的进攻。在新郎迎娶新娘的归途之中,金军已经攻破了朱仙镇。众人都没有想到金人会来得如此迅速,慌乱之中拖儿带女连滚带爬,呼老唤少男嚎女哭,场面极为混乱。
眼见金人*到,慌乱的人群四处奔逃,新郎官张公子也顾不得还没有娶到家的美娇娘,立马调转马头,急忙快马加鞭向南方逃命而去,接亲队伍一看新郎官都跑了,也就一哄而散,轿夫也赶紧丢下轿子逃命去了,留下一个与新娘刘如雪感情甚好的丫鬟巧儿,两女惊惧交加,茫然失措。
刘员外和刘夫人听闻金人*来,方寸大乱,本想去找寻女儿,转念一想,女儿由张公子娶走总会被照顾,于是在仆人的催促下,只带着细软匆忙坐上马车,一路向南奔走。
在这朱仙镇南边的村子,人们听闻金人攻破朱仙镇,同样也是被惊得鸡飞狗跳,拖家带口慌乱向南逃命。其中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与常人不同,腰挂铁剑,手拿一根婴儿胳膊粗细、约两米长的铁棍,刚毅的脸颊上不见丝毫慌乱,与在官道向南奔跑的相向而行,向朱仙镇走去。
这少年叫问天,小时候被邙山上一位高人从路边捡回养大。经过高人的悉心栽培,学得一身好本领,刀枪棍棒样样精通,特别是腾挪转移之能,可凌空踏步瞬息百丈,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人首级。前不久遵师傅之名下山历练,听闻朱仙镇被金人所困,就一路赶来助守军抗金,不曾想人还未到朱仙镇,镇子已被金人攻破。看到惊慌失措的难民,问天准备去*几个金人将领,灭一灭金人嚣张的气焰。
当问天到达朱仙镇的时候已是中午,镇上已经被金人洗劫一空,地上留下上千具军民尸身。这种凄惨的场景,令人伤心难过。
听闻北方有车队马蹄声,问天一路向北快速而去,追上金人一路抢粮和押送的俘虏车队,这队人马共有四十多人,拉有十几车抢来的粮食,还有几十位抢来的女子,行走缓慢。
其中有一位穿着大红的婚服,长相娇艳但精神却失魂落魄,坐在囚车里茫然失措的女子,正是那朱仙镇的刘家千金刘如雪,旁边相伴的婢女正是丫鬟巧儿。
问天看到这金人的押送队伍,毫不迟疑地冲了上去,因为听不懂金人语言,所以也就不费口舌,一通横扫打*,这几十个金人尽数灭之。然后打开囚车,斩断绳索,分了粮食,让这群被俘的女人,赶紧驾车向南逃命去。做完这一切,问天站定向北而望。
这群被解救的女子,冲着问天千恩万谢,驾上马车匆忙向南逃命而去。过了半晌,问天发现那穿着大红婚服的绝美女子和身边的丫鬟,好似吓傻了,并没有跟随人群南逃。于是皱眉问道:“姑娘为何还不速速离去,等会金人大队人马巡回来,在下可保不了姑娘周全!”
刘如雪看着故土满目疮痍,凄惨一笑说道:“何以为家?”丫鬟看到小姐伤心流泪,低声给问天解释:“小姐大喜之日被亲人丢下而逃命,难免伤心欲绝,若不是被少侠所救,后果将不堪设想!”
问天听完,不由得心底暗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女子在大喜之日遭到如此变故,精神受到严重打击,一时想不开,才会如此悲切。
于是问天就拉过来一匹战马,套上一辆马车,说道:“姑娘赶紧上车,我护送你们去安全地带,空迟则生变!”
刘如雪听闻有少侠相送,在丫鬟的催促下冲问天施礼道谢,被巧儿搀扶着上了马车。
昨晚下过雪,地上有着三寸厚的积雪,在寒风凛冽的吹拂下很是湿滑。靠北的官道上,挤满了逃难的众人。问天控马慢行,一路跟随一股难民向西南而去,马不停蹄地赶路,不日到了唐州,距离汴京有了足够的安全距离,就稍作休整,南下经湖阳到枣阳的时候,路上难民渐少,询路到襄阳府。
到了襄阳府,找到了刘家的落脚点。此时,刘家上下正处于一片愁苦悲伤之中,刘夫人见到自己的女儿回来,既惊又喜,抱头痛哭。
原来刘员外一家昨天刚在襄阳府落脚,从逃到此的张家那里获知,出嫁的女儿中途被金人抢走,都认为凶多吉少。
问天看到这一家人团聚,甚是欣慰,转身欲走,却被刘如雪叫住:“恩公,请留步。”
问天止步回头,刘如雪拉着自己的父母快步上前介绍,“父亲母亲,这位少侠就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若非恩人搭救,女儿此时已经受辱失节了。”
刘员外夫妇听到刘如雪如此说,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曾失贞,甚是欣慰,急忙跪倒在地冲莫问道谢。
问天侧身避过二老跪拜,扶起两人:“举手之劳而已。”
刘员外起身请问天入院内,刘如雪见问天意图拒绝,赶忙上去施礼:“恩人务必留步,小女子还有话说。”
问天无奈跟随刘员外进入宅院,两人宾主落座,下人奉上茶来,喝完一盏茶,下人把酬金呈上。刘员外道:“少侠,这是白银五百两,不成敬意,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与少侠作为盘缠。”
问天眉头一皱,说道:“我带有盘缠。”说完起身就走。
刘如雪此时已经换好了衣物,见问天要走,瞪了一眼父亲,自门外走了进来,一把拉住问天,柔声让其坐下,从丫鬟手中接过茶水双手奉上,说道:“不管恩人有所要求,如雪无有不允。”一副以身相许的架势。
刘员外听闻大惊,赶忙说道:“女儿啊,你已经嫁为人妇,中途被掳,张公子心急如焚。如今平安归来,为父刚才已经差人告知了张家,张家明日就会派人来接。”
刘如雪听闻父亲如此说,怒声反驳:“他若心急如焚,当日就不会丢下我独自逃走,可是大丈夫所为?当日金人*到,张公子抛下女儿骑马逃走,这样的人你让女儿如何与他结为夫妻?女儿心意已决,绝不会再嫁张公子。”刘如雪一口气说完,跑过来站到问天身边,意思不言而喻,这是看上救命恩公了。
刘员外听闻女儿如此反驳,被怼得哑口无言,转眼看向夫人。刘夫人接女儿的话说道:“这位少侠英雄对我家女儿有救命之恩,理应重谢,若是换做平时小女要以身相许我他爹也不会阻拦,但小女已经许配给了张家,如果悔婚恐坏我刘家清誉!”
刘如雪听闻父母的话有些松动,问天又没有拒绝自己以身相许之意,于是又加一把火冲着问天说道:“你我在归来的路上已行夫妻之实,巧儿也知道,此事早晚也瞒不住,只能如实告知双亲。”
巧儿早已看出小姐喜欢上问天,这问天可比张公子强百倍千倍,不仅人长得魁梧俊朗,面相俊秀,一身阳刚之气,还有侠者风范,听闻小姐如此说,赶忙点头应是。
问天一看这架势傻眼了,早知道就不进屋喝茶,也就不会被她赖上了。如今这刘如雪经过此事,看清了张公子没有担当的嘴脸,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也不顾自身名节,坚决悔婚,拿自己当挡箭牌,给自己扣上了无中生有的男女越轨之事,令自己骑虎难下,尴尬不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刘员外听得女儿如此说,捶胸顿足,连呼家门不幸,如何是好。刘夫人瞪了刘如雪一眼,扯了扯刘员外的衣袖说:“小声些,小声些!”
刘如雪看到父亲生气,低头轻啜:“那张公子本就是一个纨绔,从一开始我就根本不想嫁他,父亲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此时的女子,受到诸多礼数约束,都不能抛头露面,平日里能够见到的男子很少,大部分都是遵从父母媒妁之言,自身没有选择的自由。
刘员外看到女儿挽着问天的胳膊又如此说,脸色不禁是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刘如雪怒道:“你简直不知羞耻,咱刘家虽说不上富贵,但婚姻之事讲究门当户对,虽然张家公子有些不靠谱,但是,嫁给张家,可保你衣食无忧,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刘如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拉着问天不停轻啜,强调说道:“我和问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说什么都晚了,女儿今生只能嫁给他。”说完扯了扯问天的衣袖,意思是让问天表态。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平日里刘如雪很难见到适龄的男子,何况还是一位俊朗的救命少侠,加上接连数日朝夕相处,使得双方暗生情愫,所以,一见定情。
问天会意,硬着头皮冲刘员外夫妇行了一礼,说道:“伯父,小生与如雪姑娘一见倾心,已许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生不离不弃,还望伯父成全。”
当刘员外听闻问天如此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问天说道:“你明知小女穿着婚服,已有夫家还试图引诱于她,坏我刘家门庭清白,孰可忍孰不可忍。”
刘如雪见父亲还不松口,哭着说道:“我就是不嫁那个纨绔,走,我们走!”说着,拉起问天向外走去。
刘员外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说道:“敢走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刘夫人上去捶了刘员外几下,气呼呼说道:“死了我看谁给你送终。”
赶紧追了出去,出院拦下女儿,招呼巧儿拿着银两来,柔声说道:“不要怪你爹爹,他本心也是为了你好。这兵荒马乱的,这五百两文银你们先拿着用,找个地方先落脚,等过几天你爹爹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刘夫人随后转头对问天说到:“少侠,英雄不问出处,我们刘家就如雪一个女儿,既然已经钟情与你,请你今生好生待她,可莫要辜负了她!”问天郑重地向刘夫人点了点头。
问天带着刘如雪和巧儿,在襄阳府南郊租下一处宅院暂住,算是把刘如雪和自己关系确定下来。只是心里有些忐忑,师傅让自己下山历练,什么大事也没做,白捡一个漂亮媳妇,担心没经过师傅他老人家同意,会不高兴。
无语的是在感情上,自己懵懵懂懂地被刘如雪牵着鼻子走,师傅如果知道,肯定会骂自己。说好听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说难听的是定力太差,色欲蒙头。
话说乡绅家张公子,逃跑快马加鞭一路比兔子跑得都快,到了襄阳府才想起自己娶得的美娇娘,还没有一亲芳泽,很有可能已经落入了金人之手,想着多半是被糟蹋了,或是死于非命,太可惜。
不过,相比于美色,自己的小命总算保住了才是最重要的。随后乡绅家人赶到,在襄阳府置办府邸,算是暂时在这里安家落户。
这张家公子刚从逃命的氛围中缓过神来,这天就听闻下人报告,说刘家小姐赶到了襄阳府了,张公子决定明日去把未接到家的漂亮媳妇接回来。
张公子到了刘家,料想刘员外已经知道自己撇下刘如雪独自逃命的真相,想着解释一番,再加一些聘礼,能够推脱过去。
不曾想刘员外大发雷霆,聘礼被悉数退回,人也被轰了出来,连刘如雪面都没见到。然后就是两家退亲,想到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张公子心有不甘,想着无论如何,也得把刘如雪弄到手。
过了没几天,张公子还在对刘如雪念念不忘之际,突然听闻刘家要嫁千金,张公子更是愤愤不平。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毕竟,当下社会风气,多是男人休女人,这刘家千金转眼再次结婚,对象确实别人,是在赤裸裸打自己的脸,令乡绅老爹气的口吐鲜血。
更令张家公子恼怒的是,刘家强势退婚,把自己结婚当时撇下新娘子,独自逃命,没有担当的事迹说了出来,拆穿了自己的老底,太难堪。暗自发誓一定要报复,不会让刘家好过。
由于正处于兵荒马乱,加上刚到异乡,所以刘家千金和问天的婚礼,就在家人的见证下简单操办。令问天高兴的是,师傅也赶到襄阳府参加。洞房花烛夜,师傅却把问天叫出来说:“你大难临头不自知!”
原来问天师傅一路在暗中保护问天,跟随而来,发现大喜之日前,暗处就有几人在大婚院落四周鬼鬼祟祟,好似踩点,预料洞房花烛夜是会对问天不利的事发生。问天听闻师傅如此说,也是惊了一身冷汗,心中暗自庆幸,好在有师傅暗自保护自己。
立马把刘如雪和巧儿暂时安排到偏房藏身,自己和师傅隐藏到房顶,坐等坏人到来,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到了三更天的时候,果然有四个蒙面人来到院子外面,其中有二人翻墙入院,轻飘飘落下,一看都是练家子。到了院落,把婚房的窗户纸扣一个洞,把事先准备好的迷烟用竹筒吹送入洞房内。过了一会,几人用刀拨开门栓,冲进洞房,其中一人还叮嘱要把新娘留下爽爽。
几人一看屋里没人,就明白上当了。刚想从屋而出,被问天把住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出来一个敲晕一个点气海死穴。有同伙一看门口出不去,就想跳窗而逃,窗口有师傅守着,出来就被打晕同样被点气海死穴。
然后师徒把这些人悉数带到外面小巷,飞身离去。被点气海死穴的这几人,不出三天必然会悄无声息的身亡,其中就有主事人张公子。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如犯我,我必犯人!
师傅离别之际,告诫问天,生逢乱世,在民族存亡之际,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要为抗击外族入侵,贡献自己一份力量。所以在后来南宋抗金大业中,问天就跟随岳家军一路向北,还曾驻扎在朱仙镇,抵御金兀术帅兵南下。直到岳飞风波亭遇害后,问天心如死灰,不再过问世事,带着刘如雪和孩子隐居在襄阳府附近的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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