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天坛,又称“大祀坛”,是明初国家祭祀天神地祗的大型礼制建筑,我国现存最著名的古代祭祀建筑北京天坛的原型。大祀坛前身是祭祀天神的圜丘,后来明太祖创新礼制,将天与地合并在这里祭祀,它又被叫作了“天地坛”。明清易代后,大祀坛在风雨沧桑中日渐损毁,直至完全消失。
朱元璋建圜丘、方丘分祀天与地
南京在六朝时就出现祭祀建筑。如东晋在建康城东南方向创立圜丘坛,在覆舟山南建北郊坛。南朝四位开国皇帝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到南郊的祭坛拜祀祭天。
明太祖朱元璋虽是草民出身,对礼制建筑、制度的建设推行却十分重视。在还是吴王的时候,便在南京修建了圜丘、方丘、社坛、稷坛、太庙等祭祀建筑。明朝甫建,他即命中书省:“下郡县,访求应祀神祗。名山大川、圣帝明王、忠臣烈士,凡有功于国家及惠爱在民者,具实以闻,著于祀典。”并组织礼臣、儒士制定祭祀制度,建立国家祭祀典制,创建了自己的一套祭祀体系。
圜丘和方丘是国家最重要的祭祀建筑,它们于吴元年八月(1367年) 建成。圜丘祭天,位于正阳门外钟山之南,方丘祭地,位于太平门外钟山之北。
方丘祭坛为一方台,分上下两层,四周建有围墙、台阶。围墙有两重,平面呈方形,四面设棂星门。方丘还有天库、神库、神厨、宰牲所、天池、瘗坎等建筑。洪武十年(1377年) ,改天地分祀为合祀,方丘坛遂被废弃,旧址何在如今已不可知。
圜丘建筑群有圜丘坛、两重围墙、棂星门、望祀殿及天库、神厨、宰牲亭、天池、牌楼等建筑。
圜丘坛为一上下两层的圆台,四面设有台阶,台面与台脚饰以琉璃砖,四周围以琉璃栏杆。圜丘围墙有两重,内墙平面呈圆形,外墙呈方形。望祀殿位于南外棂星门与横甬道之间,矩形九开间,洪武二年(1369年)八月建造,是祭祀遇风雨时行望祭之礼的建筑。棂星门是圜丘围墙四面所设之门。天库位于北外棂星门之北,矩形五开间,举行祭祀大典时供奉在圜丘上的昊天上帝神版,活动结束后便移供于此。燔柴炉位于内墙之东南,为一高九尺、阔七尺的圆形炉子,用于祭祀时焚烧供献物及礼毕焚烧祝版、玉帛等物。更鞋室是祭祀日皇帝及执事官升坛前换鞋的地方,皇帝的更鞋室位于南外棂星门外之东,执事官的更鞋室位于南外棂星门外之西。
圜丘东北隅的一组附属建筑物是准备祭祀典礼所用牺牲的地方,包括制作祭品的厨房,贮存祭品的库房,宰*祭牲的宰牲房,刳净祭牲的天池等。
在圜丘的西部还有一组建筑:斋宫和钟楼。斋宫坐西朝东,建于洪武三年(1370年)五月,是皇帝大祀前的斋宿之所。钟楼位于斋宫东北,楼上悬有洪武六年(1373年) 铸造的太和钟。钟声在祭祀仪式中用于营造气氛,掌控节奏。
洪武四年(1371年) 三月,朱元璋对圜丘进行了一次改建。和初建时的形制相比,改建后的圜丘在尺寸上稍有缩小。
合祀天地的大祀坛
明朝开国伊始,明太祖欲创永世不变之典,确定采用南、北郊分祀天地的制度。在起初的几年里,他虔诚至极,每个冬至、夏至日,都会亲率百官前往圜丘、方丘祭祀,从无懈怠。
可是老天似乎对朱元璋的诚意无动于衷,祭祀斋居期间常常风雨交加,平常日子更是灾异频繁。想到汉代易数大家京房说过:“交祀鬼神必天道之雍和,神乃苔矣。若有飘风骤雨,是为未善。”他心中不免着急,天神为什么不满?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经过深思苦虑,他猛然顿悟,问题就出在把天和地分开在两个地方祭祀上,这如同人们侍奉父母却使他们分居一样。“以人事度之,为子之道,致父母异处,安为孝乎?”于是他决定改天地分祀为合祭。
天地合祀坛建于原圜丘之址,并以屋覆之,称为“大祀殿”。工程于洪武十年(1377年)八月动工,由韩国公李善长监督施工,次年十月完成。
朱元璋原先实行的天地分祀格局是合乎历代郊祭制度的,他后来改制其实不仅仅是因为祭祀时遭遇曲折。明政权刚建立时,他急需在取代蒙元统治之后从文化上“恢复中华”,也需要以古代礼仪来昭示自己中华帝王的正统天子身份,于是匆匆征召儒士在很短的时间内草创了诸种礼制。这些成于儒士之手的初制,上追成周,兴复古礼的意味较浓,把周制、古礼的繁文缛节一股脑儿搬了过来。朱元璋是一个不喜虚文的人,认为祭祀应以“诚”“敬”为主,而不是靠烦琐的礼文。于是在政权稳固以后,便对它们开始了创新改进,建造天地合祭的大祀坛便是他的一大举措。他对祭祀制度的改进还包括简化礼仪,合并从祀诸神,等等。
改建后的南京大祀坛的平面形制与格局,我们可通过古代文献如《洪武京城图志》中的《大祀坛》图等资料做一点初步了解。
大祀坛由两重围墙所环绕。外垣北圆南方,东南西北四面各有卷门三洞,称外南天门、外北天门、外东天门、外西天门。南北中轴线上由南往北依次排列着外南天门、南天门、大祀门、大祀坛、北天门、天库、外北天门等建筑。由于沿中轴线从南往北,利用地形和建筑营造出了一.种由低到高的效果,祭坛显得更加高大庄重。当祭祀者一步步缓缓登上祭坛,情不自禁便会沉浸在天威煌煌、地恩荡荡的神圣庄严氛围之中。
大祀坛内墙的四面也各有卷门三洞,称为南天门、北天门、东天门、西天门。外南天门至南天门间有三条石砌甬道,中间的叫神道,左边的叫御道,右边的叫王道。甬道两旁稍低处各有从祀官员所走之道。内垣所围部分为内坛,包括大祀殿、大祀门、东西两庑、步廊、从祀坛,以及燔炉、瘗坎等建筑与设施。
大祀殿是大祀坛最重要的建筑,共有十二楹,中间四楹“饰以金”,其余八楹“饰以三彩”。大殿正中石台上设上帝、皇祗两个神座,并排南向,祭祀时上帝、皇祗的神版就供奉在上面。另外朱元璋的父亲仁祖纯皇帝的牌位也配享殿中。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万历年间参观过这里。据他介绍,台上还有两个座位,“或者说是一个双人宝座,两个都是用大理石制成, 一个供皇帝使用,如果他来献祭的话,一个则虚席以待,目的是好让接受皇帝献祭的神衹使用,如果它愿意坐在那里的话”。
大祀殿前面的东西两侧为庑房,共三十二间,往南则是大祀门。大祀殿、庑房、大祀门]均通过步廊相互连通,构成了一个方形庭院。漫步院中,可以发现“庙堂外面的回廊装饰有丰富多彩的回纹图案,窗上装有金属网以防鸟雀,同时可透过光线。所有宫殿都是这样的。庙堂的门上钉有铜片,并加金饰,点缀着铜质的鬼怪形象’殿前东南方还有一.座燔柴炉,燔柴炉之东为瘗坎,用于掩埋祭祀时所宰*牺牲的毛和血等。
“在庙堂外面,他们建造了一系列涂成红色的大理石祭坛,分别祭祀太阳、月亮、星宿和中国的山岭,还有一个池代表海洋。”这一系列祭坛是指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 三月增修大祀坛坛地时,在大祀殿丹墀内和遗外,叠石筑台增建的祭坛,其中丹墀内四座,谴外二十座。前者是日、月、星、辰之坛,东西相向;后者东西各有十坛,东十坛为北岳、北镇、东岳、东镇、东海、太岁、帝王、山川、神衹、四渎之坛,西十坛为北海、西岳、西镇、西海、中岳、中镇、风云雷雨、南岳、南镇、南海之坛。台上琢石为山形,凿龛以置神位。
内垣与外垣之间的建筑除二十坛外,还有北部的天库,东北部的神厨、神库、宰牲亭,西部的斋宫、钟楼,东南部的方海、藏冰库等。天库位于外北天门外,供奉着神御之物。藏冰库在外谴墙的东南方位,开凿有二十个水池,用于冬月伐冰,藏于凌阴暗室内,以供夏秋祭祀时保存牺牲等祭品之用。水池方海后来被称为“将军潭”“将军塘”,十多年前尚存数十亩水面,现已被填没。
洪武十二年(1379年)于大祀坛的西面修建了一座神乐观,作为培养乐舞生,为国家祭祀等活动提供乐舞、赞礼服务的机构。
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三月,大祀坛又经历一次增修。至此,明朝大祀的郊坛建制基本确定下来。永乐十八年(1420年)依南京大祀殿规制新建北京天地坛。嘉靖九年(1530年) 建立四郊分祀制度,于北京另建地坛祭祀皇衹,原天地坛专用于祭天,并于嘉靖十三年(1534年) 改称天坛。
明清鼎革后大祀坛惨遭厄运
大祀坛位于原圜丘旧址,即正阳门外钟山之南。周围松柏环抱,环境幽深。“它位于京城的一端,在一片丛林或者说一片松树林中,环以围墙,周长12意大利里。”(利玛窦语)这里如今几乎已无迹可寻,但20世纪尚能见到其东南隅、西北隅等处遗址以及北面部分城基残址,清末和民国时的老地图上也描绘有它的城垣墙基的痕迹,通过它们可约略还原出大祀坛的轮廓范围。《明太祖实录》记载其外周垣周长“九里三十步”,约合今5700米。这一数据虽略显偏大,但经在老地图上量算,坛内总面积仍大于100万平方米,可谓规模巨大。
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把在南京建立起来的国家祭祀制度与典礼仪式也一齐带了过去,南京的郊坛从此不再举行常规祭祀活动,功能渐趋消退。不过明政权对南京大祀坛的保护一直还是很重视的。史料中记载,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 、天顺四年(1460年)、万历十五年(1587年)都对其进行过维修。嘉靖时期国子监祭酒程文德一次郊游时参观了大祀殿,大殿、祭坛肃穆幽静的氛围令他感受颇深:“松柏森森紫气深,瑶坛宝殿画常阴。”万历时利玛窦来此参观,它仍然“丝毫没有颓损,气派不减当年”:“不论从规模来说,还是从建筑的宏伟来说,都是真正的皇家气派”,尽管“由于皇帝不再住在南京,(它) 现在已经不再供皇帝祭典之用”。此时距大祀坛建成已有200余年了。
明清更替后,南京失去陪都地位,清统治者不再关心大祀坛,它迅速衰朽下去。仅仅过了几十年,大祀坛便呈现出一派颓败景象。
清康熙五年(1666年) ,诗人余宾硕寻访到这里,看到静默在阑珊秋色里的大祀坛,一片萧索苍凉:
漏尽云阳秋色阑,牛羊终日下郊坛。
己无苍璧终三献,谁见黄琮礼百官。
御路草生人迹断,石台风起雁声寒。
几年不奏钧天乐,万里空濠夕照残。
同一时期的诗人王士镇在游记中也提到过大祀坛。一次他往游钟山、灵谷寺,“出通济门,经天坛。坛已废,弥望蔓草萦烟而已”。曾经的国家祭祀圣地,在明亡后的不长时间里,便已是满目荒烟蔓草。诗人寥寥数字勾勒出的这幅世事沧桑巨变图景,看后不禁令人无限感慨。
清康熙二十五至二十六年(1686- 1687年),画家陈卓创作了一幅《天坛勒骑图》,直观地为我们描绘了昔日天坛的恢宏气势和庄严景致。画面上重檐翘角的门楼,巍然耸立的牌坊,环护天坛的红墙,掩映在茂密的松柏林间,祭坛、殿阁等主体建筑则藏隐在图画之外,令人遐想。画上还描绘了碧水、拱桥、行人、芳草、翠柳等迷人的郊野景色。画面笔触细腻,设色典雅。此画实际上是一幅表达怀旧情感的作品。“郊坛遗址建康东,颇忆先朝盛鼓钟”,画家是前朝遗民,对故国河山充满怀念,并常常“凭仗游人谈往事,流连直到夕阳西”。因此画面上的景物有一些应该是虚构的,此时的天坛其实早已御路草弗,樵牧践踏了。
至清末的时候,在风雨冲刷、兵燹摧残中日渐损毁的大祀坛终于消失殆尽。当时的地图上,它已只剩下外垣墙基等很少的残迹,以及“小天堂”“将军塘”等几个地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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