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卦是《周易》第四十九卦,卦体为兑上离下。兑为泽,离为火,泽火革。
《说文》:“革,兽皮治去其毛,革更之。”段玉裁注:“革,更也。二字双声,治去其毛,是更改之义,故引申为凡更新之用。”“革”改变了兽皮的性质,叫“变革”,由此引申出“除去”“改变”等意义。
革卦上兑下离,离夏兑秋,夏以时授秋,天道革更之际;兑为泽,离为火,泽水居上而就下,离火在下而上炎,水火不能相容,不是水把火熄灭,就是火将水蒸腾,总是要发生变化;又,离为中女,兑为少女,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姊妹异路,两种势力政见不一,必然发生革变,所以命名为“革”。
程颐说:“革,变革也。水火,相息之物,水灭火,火涸水,相变革者也。火之性上,水之性下,若相违行,则睽而已。乃火在下,水在上,相就而相克,相灭息者也,所以为革也。”
《序卦》说:“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井卦“寒泉”而可食,“勿幕”则易污,久而不变则泥,需要及时淘挖养护,所以井卦之后续以革卦。革,新之也。
程颐说:“井之为物,存之则秽败,易之则清洁,不可不革也,故井之后受之以革也。”
文王所系卦辞:巳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
《说文》:“巳,已也。四月,阳气已出,阴气已藏,万物见,成文章。”段玉裁注:“《释名》曰:‘巳,毕布已也。’辰巳之巳既久用为已然已止之已,故即以已然之已释之。”
巳,于时为四月夏,阳气尽出,阴气已藏,于卦为离。内卦离为日,故曰“巳日”。
《集解》引干宝说:“巳日,天命已至之日也。”《周易折中》引李简曰:“巳日者,已可革之时也。”巳日,谓变革的条件完全成熟、万事俱备之日。变革乃至革命,非一日萌念,即见诸行事,须有一个长期酝酿成熟的过程,天时、地利、人和,诸般俱备,方可为之。
“乃”,才。“孚”,信。二与五,三与上皆正应,故曰“乃孚”。
变革或革命不是一个人所能完成的事情,需要更多人的拥护和响应。“巳日乃孚”,条件成熟了,有人信服,才会响应。
王弼说:“夫民可与习常,难与适变;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故革之为道,即日不孚,巳日乃孚也。”盖训“巳(已)”为完成,成功。程颐从其说曰:“变其故,则人未能遽信,故必巳日然后人心信从。”
以理度之,亦有识见,然九二爻辞曰“巳日乃革之”,似言不宜轻易变革。李光地按:“盖卦辞爻辞,不应互异也。”甚是。
以象观之,夏以时授秋,阴阳革更之际,乃革变之始,非变革之成。
离为夏,兑为秋,天道变革之时也。乾舍于离,阳气盛,阴气藏。阳象征正气;正气盛则可以革故除弊矣。
“元”,大;“亨”,通。二五中正而应,故曰“元亨”。人信众从,实施变革,则大通。“利”,宜;“贞”,正。四失位无应,故戒曰“利贞”。“悔”,恨。二至上为正反兑,兑为毁折,巽覆兑,故曰“悔亡”。
卦辞言“悔亡”者,唯《革》。革不易为功而易悔,故圣人特戒之“利贞”,彖传所谓“革而当”,不当则或祸及之。历史上变法不成而亡身者有之,或不得其时,或不得其正。
《彖》曰: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巳日乃孚,革而信之。文明以说,大亨以正。革而当,其悔乃亡。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
“革”举卦名。《说文》:“息,喘也。”息本义为喘气,即呼吸,引申有相反的两个意义,其一为停止,如自强不息;其二为滋生,如休养生息。“相息”之“息”用第一义。
以象观之,革卦上为泽水,下为离火,水火相消相灭;兑为少女,离为中女,是为“二女同居”;二女同居,终究要各自嫁人;二三四互巽,兑巽相背,故曰“其志不相得”;不合则生变,故名之为“革”。此以卦象诠释卦名和卦义。
“巳日乃孚”,意思是变革而人信之。“信之”犹言支持,赞同,得民心。“说”同“悦”。内卦离火为文明,外卦兑为悦,故曰“文明以说(悦)”。得民心,遂民望,符合时代潮流和事物发展趋向,是为正,正则亨通,二五中正而应,故曰“大亨以正”。变革而得当,就不会有过失,故卦辞曰“悔亡”。此以卦体之德诠释卦辞。
天地变化,阴阳杂居,寒来暑往而形成春夏秋冬。春而后有夏,夏而后为秋,秋而后便是冬,四时更替,自然规律。离夏兑秋,而冬春伏藏。时运既衰,必有革而新之者。
革卦六二与九五正应,二五皆中正。五,天位,二应五是“顺天”;二乃离体之阴,为坤之气,坤为民,五应二是“应人”。人,民也。商汤放桀鸣条,周武诛纣牧野,其革命,上顺天意,下应民望,皆得其时,所以能取得成功。“时”,时机,适时。自然天道和人类社会总是遵循一定的规律而发生变革,从而推动事物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不失时机地进行变革太重要了,故曰“革之时大矣哉”。此发挥卦义而赞之。
革,既须“利贞”,又要得时,贞而失时,依旧不易为功,宋之王荆公,清之戊戌六君子,盖不得其时也。武王陈兵孟津,八百诸侯不期而会,皆曰“纣可伐矣”,武王曰:“尔未知天命,未可也。”还归,二年,纣*比干,囚箕子,乃伐之。
来知德说:“时不可革,天地圣人不能先时;时所当革,天地圣人不能后时,革之时不其大哉!”
《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历明时。
兑为泽,离为火,泽中有火是革卦之象。
岁时节气,天地日月之所历;推算日月星辰运行以定岁时节气为“治历”。
泽水离火,水火不相容,象征着变革。四时更迭,天道之革;人道不通,君子变之。君子观革卦之象而效法之,革王命,变旧政,改恶俗,易服色,修治历法以明时序。
司马迁说:“王者易姓受命,必慎初始,改正朔,易服色,推本天元,顺承厥意。”(《史记·历书》)
古人认为,朝代更替与天数有关,所以,一个新王朝建立,便遵循天道,修治历法,明四时之序。
程颐说:“夫变易之道,事之至大,理之至明,迹之至著,莫如四时;观四时而顺变革,则与天地合其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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