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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我见到一只黑猫。它几乎和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毛色发亮，眯起的眼睛里冒着光。看起来镇定阴沉。我被它这副样子震住，站在路边和它对视了一分钟。直到它转过身子消失在草丛里。
我呆了一会，转过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想，黄历上好像说今天不宜出门。今天是12月25号，我本来是要出门去陪韩城过圣诞节，路上遇到一只黑猫，然后我就放弃这一打算。
韩城很像那只黑猫。冷静危险，不动声色。遇到他的第一天，我就有这样清醒准确的认知。那时我刚念大一，心里面又敏感又自卑，总是怕自己融不进周遭的环境里，战战兢兢的跟着一些人混生活。我人生的前十七个年头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这个任务，等到真的念了大学才知道，原来它分着错综复杂的小团体和利益圈层。
开学第一个晚上，同宿舍的李至就问我：“喂，你出不出去玩？”我看着她穿的紧身衣和脸上的浓妆，又看看电子表上显示的10:27的数字，犹豫的摇摇头。她嚼着口香糖，脸上露出“没劲”的表情，这时候对面的吴青说：“我去啊。”
一间宿舍四张床，只住了我们三个人。经此一役，我自然而然的被排斥在她们俩之外。她们晚上要么混酒吧，要么是蹲在宿舍打游戏到很晚。中午才会起床，旷课很多次。
其实我很羡慕她们的状态，虽然有那么一点的颓废，但是生活中色彩斑斓。哪里像我，穿素色的衣服，老老实实的上课下课泡图书馆。大学过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没劲。更何况，我一个朋友也无，天知道我是多想融入她们。
十一吴青回家，留下我和李至两个人。晚上李至边化妆边问我：“江恩，晚上一块出去玩？。”我听了愣了一愣，一咬牙答应下来：“好。”
但我真的不喜欢那样的场所，灯光迷离，重金属的音乐拍面而来，暗影重重下男男女女面容迷离。我缩手缩脚的跟在李至身后，看她熟练的和人打招呼，一路走到最里面的沙发坐下来。沙发上本来就坐着三男两女，李至对他们介绍我：“我同学，江恩。”然后自顾自的点根烟抽起来。
韩城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身边是一个叫做孔艳的女生，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手里的半杯酒。有男生和她打趣，她笑得恰到好处的说讨厌，目光却一直在韩城身上。李至冷眼看着她的笑，忽然提议说：“我们来玩游戏吧，输的人喝酒，或者大冒险。”
游戏开局没多久我就嗅到了硝烟的味道，来自李至和孔艳的敌意，两人下了狠心一样的压方。李至对我打眼色，悄悄的把牌换给我，最后我俩赢了。李至看着孔艳说：“大冒险吗，那你就趴在桌子上学狗叫吧。”
场上的人都静下来了，我看看韩城，这两个女生为他闹成这个地步，他居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孔艳的脸色惨白，继而涨红，整个人都僵住了。有个男生勉强的笑着说：“李至，游戏而已，别这样。”李至转头说：“那你来？”我看这种场景心里不忍，突然开口说：“那个……我刚看错一张牌。”
李至狠狠的盯着我，语气平淡的说：“哦，那你这算是出老千，你来代替她接受惩罚吧。游戏嘛，没惩罚多没意思。”我口干舌燥的站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至。只我们几个人，大家看是我要接受惩罚，都拿出看好戏的态度。我感觉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韩城走过来拍拍李至的肩膀：“这玩笑有点过分了，你还和她是组队的。走，跳舞去。这游戏今天没劲了。”后来我问韩城为什么会帮我，他漫不经心的说：“那时候你眼神里有股子无辜劲。”又说：“大家都是老油子了。”
我找借口退场，一路上想着酒吧里发生的事，冷风迎面吹到我的脸上。李至的电话追来：“你怎么先走了，刚发生的事就是一个玩笑，大家平时都这么玩的，你不适应也别往心里去。”我握着手机半天不说话，心里冷飕飕的，明白这人以为我傻到这种被人卖还帮数钱的地步了。但是嘴里回答：“嗯，没事。”
2
十一月学校各大组织招新，我加入社团。第一次开会时各个部长到齐，我居然看到了韩城也在。他坐在副会长的位子，一脸的认真严肃，完全不似那时的嬉皮。他眼光掠过我，不带任何情绪。倒是他身边的孔艳，冲我点了点头。
散会后听到两个女生在讨论韩城：“传说中高富帅的社长，终于见到了……不过听说很花心，女朋友换了好多……不是说有个女生，为了他降级到大一来了吗，还是混酒吧……没机会了，两个人为了他明争暗斗的，还是不要参与了……看看养眼就行。”
我不以为然的想，每个人都喜欢拿自己光鲜的一面对着别人，所以看起来掌声鲜花无处不在，站在灯光下虚假的笑。就连有多少女生追也要拿出来做炫耀的资本。不过，这人真是危险人物，惹不起。
加入这种社团，新生往往是打杂。平时整理名单，用软件编辑一些东西。上半年学校事情太多，动不动就要熬夜。有次事情弄错，结果本来已经完成大半的东西全部没用。恰巧事情特别紧，我拿出手机翻遍了通讯录，只有打给了韩城。他在那边说：“带着你的电脑和资料，去图书馆下面的咖啡厅等我。”
我俩两台电脑齐开，他分配给我任务：“你看，这个文档就是这样做的，你只要把名字输上，对，就是这样。”他手指翻飞，目光炯炯。终于我们赶在最后时间之前交了上去。
他厚着脸皮问：“喂，小朋友，你怎么谢我。”我面红耳赤的说：“谢谢你。”韩城眉毛一挑：“嘿，连杯咖啡也不请啊，够小气的。”我抱起电脑说：“我还有事，改天请你。”他撇嘴说：“改天是最不可信的谎话，你怎么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这么一说我到不好意思了。想了想：“那好吧。”他像赢了一场仗一样得意洋洋的冲我笑。这人，明明狡猾，偏偏有时候又会露点孩子气。
虽然明明知道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传说李至为了你从大二降级到大一，是真的吗？”他眯着眼睛喝咖啡，笑着问：“怎么连你也信这种不靠谱的东西。”我臊到极点，心里暗暗骂自己，怎么会这么八卦问别人的隐私，明明一向对这些不感冒的。他又说：“小朋友，你太容易紧张了，放松点。”
3
圣诞节聚餐。大家热热闹闹的在包厢里开着玩笑，忽然全都静了。我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向门口，只见李至挎着韩城的胳膊走了进来。我第一反应是去看孔艳，她的脸瞬间变了几种颜色，最后是灰败。
李至眼睛里满是得意，笑声硬生生的长出刺，把孔艳逼的坐立不安。男生们纷纷叫李至嫂子，敬酒给她。韩城俨然对这种事情习惯了，推酒的说辞滴水不漏。几番下来，男生们都有了三分醉意，只有韩城还是面色不改。我缩在角落里看着这些，感觉像局外人。
去洗手间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男生，一个说：“李至总算把韩城追到手了，这下韩城倒霉了，李至可不像以前的那些女生，说甩就甩掉了……”另一个男生答：“要我说，李至也是真喜欢他，都这样了，就老老实实的在一起。”我听到这话愣很久，抬起头无意间从玻璃里看到自己的脸，满是迷茫困惑。
聚会结束后韩城扶着醉的一塌糊涂的李至和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到女生宿舍门口时他客气的说：“麻烦你了。”一副托付女朋友的语气。我几乎是拖着李至回的宿舍，心里莫名其妙的闷着气，她一头倒在床上睡去。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韩城。他说：“李至的手机没带走，你能不能下楼取一下。”我听他这样生疏的语气，心里更加气，想要一口回绝。又觉得太小家子气，又跑下楼。
我伸出手冷冰冰的说：“手机。”韩城笑嘻嘻的说：“哇，好凶。”然后拉着我的手说：“走，小朋友，我带你看好玩的东西。看你在聚会上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没尽兴。”
那是一家清吧，安静独立。今天是圣诞节，开展讲故事大赛换酒喝。老板理着平头，不爱说话。这里来的人形色各异，有的只沉默的喝酒，有的在台上讲自己人生经历的悲欢离合。故事千奇百怪，有爱情，有鬼怪，有励志，有奇谈。
总之好像每个人都藏着段精彩的故事，单等着今天来这里讲给陌生的人听。韩城说：“小朋友，我也给你换瓶酒喝。”说完冲我眨眨眼，跳上台去。他一脸严肃的说：“我要讲的，是一只猪爱上一只鸟的故事。”
说完不顾台下人的表情，自顾自的讲下去：“一只很笨很笨的猪爱上了一只飞鸟，鸟飞累了停在树枝上，猪腼腆的说：“我喜欢你，你留下来吧，我会给你找很多吃的，不让其他的动物伤害你。”
鸟说：“可我一直都是飞着的，我有翅膀，野兽伤不到我。”虽然猪给了鸟很多快乐，但是鸟的志向在蓝天。鸟飞走后猪难过很久，猪想：“就算自己不能飞，那么可以用奔跑来赶上鸟的旅程。”于是猪每天跑啊跑啊，跑啊跑啊，跑啊跑啊……”
台下有人起哄：“跑够了没，再跑就是健美猪了。”引来一阵的大笑，我也笑着看着的韩城。他说：“现在还在跑呢，说不定已经跑进这里来了呢。”说完跳下来，指着我对老板说：“这个故事换的酒给她。”我俩就坐在吧台上喝着酒听着故事，暖气开的很足，一阵一阵的大笑传来。我心里想，这真是一个开心的圣诞节。
4
李至好像变了一个人。在宿舍里每天开口三句话必然提到韩城，和韩城在一起的时，居会温顺的替他点烟。我看她甜蜜的样子心里又怜悯又烦躁。我与韩城因为社团的原因经常接触，很多时候他都是一本正经，很多女生都喜欢借口请教问题找他。他会在人后叫我小朋友，偶尔骂我笨，但是很用心的教我一些东西。
韩城生日喊了一些人去唱K，都喝得有点醉意。韩城因是生日的主角，整个游戏都是在整蛊他。很不幸，他抽到了大冒险和一个女生接吻。我看看李至，她坐在沙发上牢牢的盯着韩城，韩城混不觉的，嘻嘻笑笑的被人推倒那个女生的旁边。
就在他坏笑着扑向那个女生的时候，李至忽然站起身走出去，把门摔得惊天动地的响。在场的人全部面面相觑，脸色尴尬。我看到韩城的眼睛里显露出不耐烦，他连消带打的说：“唉，接吻还是不要了，不然回家又要跪搓衣板了。没事，大家接着玩，回去我哄哄她。”这一句话让凝结了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又闹腾起来。
我心里忽然间变得很难过，又酸又涨。悄悄走出包厢，站在门口的冷风中。路灯昏昏暗暗的，街上少有行人。难过什么呢，我想。明明不该难过的，但总是在这种喧闹的环境里走神。我想想韩城，不知不觉的叹了口气。耳边又传来一声叹气，我心里毛了一下，猛地转回头，看见韩城似笑非笑的站在我身后。
我黑着脸：“背后吓人。”他笑：“小朋友自己在这里叹什么气。”
我嘴硬：“你听错了。”
他说：“喂，生日礼物呢。你还没给呢。”
我犹犹豫豫的说：“那么突然，没来得及准备，不然算欠你的好了。”
韩城说：“没有什么凭证，嗯，这样吧，手机拿来。”我奇怪的把手机递给他，他低头摆弄了一番然后递给我说：“好了，发给我。”手机上有一条编辑的短信：江恩欠韩城生日礼物一份，一定补上。我不禁笑了，真是小气鬼。手指点下发送键。我看着韩城，忽然心情变得很好。为什么呢？问什么每次和这个人在一起，都会很开心。
5
时间过得真是快，转眼就是一年。李至和韩城关系好像变得很坏，我听到他们在电话里争吵。李至在阳台上一根一根的抽着烟，脸上的表情冷的像结了冰。我听到她和吴青说：“他总是客客气气的对我，在酒吧里却跟别的女人打成一团。我吵的时候他不说话，最多就是一句无理取闹。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人回答她，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想做错了什么事一样的惶恐。我也想过无数次韩城的所作所为，我看不透他，但是莫名其妙的相信他是好人。
他们的矛盾升级，有一天李至喝醉回来，满身酒气，脸色通红。看到我坐在桌前，她指着我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要不要脸了，你不知道我喜欢他很久了吗，我为了他做了多少你知道吗？”说完跪在地上哭，哭着哭着吐了一地。我看着李至，虽然生气她这样子，还是没忍心不管。用力的把她拖到床上。
又一个圣诞节时，韩城打电话给我：“喂，小朋友，我失恋了，你来陪陪我吧。”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心中窃喜，下楼去找他。走在路上心里暖洋洋，不住的笑。
这时李至的电话打来，她的声音冷冰冰的：“我和韩城分手了你知道了吧。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机会了。我告诉你，韩城从来不喜欢任何我们其中的任何人。他真正喜欢的人在国外，你不知道吧，他已经过了雅思，正在申请国外的大学。你、我、孔艳，包括他之前所有的女朋友，都不过是填充空白的备胎。你是不是天真的以为他真的喜欢你？
别傻了，我们谁都走进不了他。你不信？你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和我在一起时和你暧昧，现在和我分手了，和你在一起，等他出国，就毫不犹豫的把你甩掉，醒醒吧。”
电话被挂断，我还握着手机站在路上一动不动。过了五分钟，我无目的的向前走，就遇到了那只黑猫。那只猫转身时眼睛里露出一丝嘲讽，将我从梦游的状态里惊醒。我转过身往回走，冷风一阵一阵的，我脸上冰冷。用手一摸，一脸的眼泪。
回到宿舍韩城的电话打来：“小朋友，你怎么还没来。”我用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把我当傻瓜。”他在电话那头问：“你怎么了？”我冷笑：“只是今天终于看清你的真实面目。你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是，我确实不够聪明。所以一些小事就能轻而易举的掌控我的情绪。我把手机挂断，关机，终于忍不住伏在桌子上痛哭。
6
第二天我下楼看到韩城站在楼下。他神色憔悴，皱着眉头。看到我，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小朋友，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昨天你好凶。”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你是不是在申请国外的大学？是不是因为你女朋友在那里？是不是你交女朋友。”
我努力的仰着脸，怕一不小心眼泪就汹涌，我不能输在他面前。
韩城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过了很长时间他才低声回答：“如果我说这些都是有原因的，你会不会相信。”我用力的克制住自己的声音，生硬的说：“我不听，也不信。你知道吗，曾经就算你说地球是方的我都会信。可是地球永远是圆的。我不想被你当做傻瓜玩弄于掌心。”
我眼睛里升起一层雾气，看不清韩城的表情，只是听到他沙哑的说：“好，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必要了。再见。”我站了很久，看着看着孤独倔强的背影，心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子用力的绞着，痛的要命。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寒假我整日的待在家里，很少和人讲话。每天胡思乱想。每想到韩城都会难过，我把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都细细的想，头痛发昏，躺在床上吃不下东西。
等我一觉醒来，已经是在医院了。妈妈在床边温和略带责备的说：“小恩，你发了高烧。”我一声不吭，眼泪哗哗的流。妈妈紧张的说：“没事没事，医生说了，住院几天很快就会治好的，不怕。”
不知为何，这场病一直在反反复复，我就在医院和家里来来回回。这样也好，我想。生病至少也是一件不能忽视的事，有事可做，好过没事乱想。
我瘦了一些，更加沉默了。再没有见过韩城，社团聚会也没有他的身影。不知为何心神不宁，时刻注意着门口，进来一个人都要去看一眼，然后又失望的低下头。饭后我再也忍不住问孔艳：“为什么社长没有来？”孔艳想了想：“社长？你说韩城，他出国了。”我失声问：“出国了，为什么这么快！”孔艳看看我，叹口气说：“给你讲一个故事。”
有个腼腆男生喜欢上比自己大三岁的学姐，在某天男生终于鼓起勇气向女生表白。女生答应了，男生用所有的力气去喜欢女生。但仍然被分手，理由是：你太幼稚，我们不合适。
接着女生出国，交往了花心的男友。留下男生伤心欲绝。男生一直想，如果我变成熟，是不是还能在一起。他泡吧、混日子、走马观花似的交女朋友。孔艳说：“这个男生就是韩城。”她笑笑说：“我一直喜欢他，可是先前他喜欢学姐，后来是你。”我脱口而出：“不可能，他不喜欢我，只是玩玩而已。”
孔艳讶异的看着我：“你难道不知道吗？圣诞节那天他对我说要和自己喜欢的人表白了。我问他，那国外的学校怎么办？韩城说，如果你接受了，他就留下来。”男神出国前向我表白，我忍痛拒绝，多年后才知我错过真爱。
我愣了半晌，恍然想起那天的圣诞节。如果我给他一个机会，会不会变成另一个结果？我用手捂住眼睛，连眼泪都没都有。
7
我收到韩城的一封信。
他说，还记得那只笨猪爱上飞鸟的故事吗？其实还没有完，猪在向着鸟奔跑的路途中遇上了另一只笨小猪。两只猪一起走过了一段路，猪想，这个猪真是很笨，自己照顾不了自己。
可是就算这样，这只猪也很想要照顾笨小猪。这只猪终于遇到了它以为可以在一起的人。韩城说，我就是那只猪。他又说，去年我生日你答应送的礼物还给我，本来我想要的礼物是你会答应我在一起。现在，只能是请你原谅我。
我拿着那封信，抬头看看天空。
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呢。我们都太年少固执，终于带着敏感的眼泪错过。（作品名：《时过境迁》,作者：古玥咕噜噜。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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