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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98年的特大洪水，郑一凡也听到过一些传言，也发生过几件与国人息息相关的事儿，看似毫无关联，排列起来却是构成了一年的运势图：以水开始，以水结束。
年初，开年大剧《水浒传》一播，满街的好汉们唱着“大江向东流”飘过，可梁山水泊分明只是一个湖，非江亦非河；
4月，《泰坦尼克号》沉没在了所有的电影院，却预演了三个月后江南江北的勇敢、牺牲和人性，《我心永恒》是在唱给大海，还是大河？
还是在4月，《还珠格格》首播，《雨蝶》翻飞，明明是“小燕子”的天下，不知何故成了雨中蝶。
年底，“新浪”上线，主页底色选用了夏天江水色……娱，雨，预，冥冥之中，谁又说得清楚……
而年中的6月到9月，雨落天外，梅雨徘徊，洞庭湖、鄱阳湖成了泽国。
惊涛裂岸，长江决口，黄河溃堤，三江沃野成了一片汪洋……水患，水祸，水灾，水难……
新闻传到镇上，惶恐也蔓延到了镇上，可人们说的最多的却是1975年，天降暴雨，洪水过境，唐尧县河堤尽毁，两岸行舟，几十个村庄消失在滔滔黄水中……那年也是水年。
好在那次水灾之后，唐尧县西部的两座水库加高了，河道拓宽了，堤坝重修了，低洼处的村子全部迁出……
二十多年后，暴雨更久，洪水更猛。
洪峰过后，除了河滩上垦荒的稻田尽数消失，人畜竟安然无恙，当年的亡羊补牢，让这片古老的土地避免了再成汪洋。
危险解除，各种奇谈怪论却多了起来，除了惊天动地的抗洪新闻、神秘莫测的厄尔尼诺现象，一些的新鲜事儿也流传甚广，什么长江“龙尸”，黄河“白蛇”，松花江“走蛟”……
反正新闻和传说一起涌来，铺天盖地的，都和那场洪水有关。
郑一凡是相信科学的，在电视机前和爷爷争论，爷爷不和他争论厄尔尼诺现象，不争辩青藏高原的积雪消融，也不说自然生态破坏恶果，只长叹一声说，这是蛟化龙的劫数。
自古蛇有千面，逢旱成精，遇水化龙。只是“百年化蟒，千年化蛟”，蛟居湖泊，要想化龙，必经渡天劫、求人封、借水道三个轮回，蛇化龙谈何容易？这雨，这雷，都是劫数，逃不过去的啊。
郑一凡还是不信，说那不过是民间传说而已，当不得真的。
爷爷说，那沧州“铁草帽”呢？郑一凡说，那不过是UFO的一种而已，地球上出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爷爷问，“铁草帽”是什么？从哪里来的？又到哪儿去了？
郑一凡无言以对，UFO本就是未解之谜，他哪儿知道来龙去脉呢？
何况把“铁草帽”换成人，完全是人生哲学三问，凭他一个高二学生，无论如何是解释不清的。当然，哪些是爷爷讲的，哪些是道士们说的，他也分不清楚。
爷爷说，你呀，这不信那也不信，可有些事儿由不得你，就像雪儿，生怪病是她的劫数，你遇到她就是你的命数。
她好了，你就能成龙。不然的话，你永远是青虚山的蛇。
爷爷把雪儿的称为怪病，说郑一凡是蛇，而非龙。
蛇就蛇吧，和雪儿的病有什么关系？强拉硬扯的，纯属牵强附会。
郑一凡还想争辩，爷爷丢下一句“单凭你？”背着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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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话有时听起来神神叨叨的，无非是因因果果的，万物循环往复，可具体到一些事儿，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大几十年的阅历摆在那儿呢。
一堑之后必长一智，树老成材，人老成精，人类不就是这样变聪明的么。
听了爷爷没头没尾的质疑，郑一凡也是心里一虚，他也没法否认，更没法回答。
这老爷子平时和颜悦色的，一旦事关无法说得清的未知，便扯了因果轮回，不去就事论事，而是自下断言，还不容置疑。
但因果往复本就是某种逻辑再现，让郑一凡无法反驳，心里说走着瞧呗，但事关雪儿，他不愿相信，却无法回避，只能选择一些祸去福至遇难呈祥的吉利话记下了，等有机会说给雪儿听。
前年，台风携雨而至，雪儿被病魔缠身。
去年，洪水肆虐，雪儿噩梦未醒，觅光而行……
后来，雪儿康复，郑一凡还在“龙门”前游弋……
他和雪儿的命运在水年交错，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爷爷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从那以后，郑一凡也留意起和水有关的一切，包括雪儿，谁让她也是水做的呢。
洪水一退，郑一凡便踩着一路泥泞赶到县城，看到雪儿正躺在竹椅上看书，笑容安然，悬着的心才落了...
雪儿看到半身泥浆的郑一凡，先是一愣，忽地捧着书咯咯笑了。那天的阳光很灿烂……
三天前，郑一凡回三甲镇的路上，又想起了爷爷的话。路过青龙桥，扔下自行车，站在石桥上寻找龙迹。
爷爷说有水的地方就有龙，有龙的地方都有龙迹。
风拂稻浪，蝉鸣蛙唱，青龙桥下的溪水还是那么清澈，荷塘还是那么沉静。河道蜿蜒而上，钻进了黝黑的大山，宛如一条银蛇。
爷爷去年说的话，或许是秉虚法师说过的，难道会一语成谶——雪儿病愈，他成真龙？
秉虚法师说，大灾之年，有人会浴火重生，有人会浴水重生。
至于前世今生究竟是什么，法师说，人这一生大多有劫，一般三年为期。劫后如何，三年之后就知道了。
对爷爷的转述，郑一凡有点儿哭笑不得，他是笑自己，鱼化龙也好，蛇化龙也罢，都不过是古老的传说，是应该信呢，还是一笑而过呢？
凤凰涅槃，背负了五百年的人间恩仇恨怨，积木自焚，向死而生。
凤凰浴火重生，雪儿浴水重生，两者并没太多的相似之处，难道真有什么不可泄漏的天机神谕？
不管怎么样，雪儿已经浴水重生，只要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龙啊凤的都好。
至于劫后三年，应该会很快过去，但愿一切都安然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