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虎踞山庄_霸剑集_陈青云
无垠的草原连接着远山,一条坦荡的黄土大道,笔直穿过草原的心脏,把草原一分为二,赤日炎炎之下,黄土大道似乎已被晒得瘫痪了。
大道尽头,靠山脚的地方,是一座大庄院,古柏围环,浓荫中,隐约露出宏伟的庄门,极具气派,临近些,便可看到庄院门楼上高悬的三个斗大金字“虎踞庄”,庄如其名,真像一头猛虎蹲踞山麓,傲视草原。
这时,过午不久,一个雄姿英发的少年武士,挺立在庄门前,凝视着紧闭的庄门,面上笼着一层浓浓的*气,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难道庄里的人都死绝了?”那少年自语了一声,扬手,曲指,隔空弹去。
“锵!”庄门上的大铁环,发出震耳的巨响,余音回荡不绝。
一阵响动之后,沉重的庄门拉开了半扇,两名雄赳赳的庄丁,冲出庄门,正待开口喝问,当四道目光接触到少年武士冷厉带煞的目芒时,不由机伶伶各打了一个冷颤。
两名庄丁定了定神,其中之一沉声道:“朋友驾临敝庄,有何贵干?”
少年武士冷冰冰地道:“找啸天虎唐崇武!”
两庄丁脸色一变,另-个道:“朋友说话客气些,那是我们庄主。”
“这已经相当够客气了!”
“哼!”
“你鬼哼什么,快去通报。”
“可有拜帖?”
“用不着!”
“朋友的名号?”
“你们两个还不配问。”
两庄了登时怒火直冒,齐声喝道:“朋友,虎踞山庄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少年武士脚步一挪,寒声道:“是你们去通报唐崇武,还是在下自己进去?”
两庄丁互望一眼,双双前迫,其中一个暴喝道:“不长眼的小子,你……”
“啪”的一声,那开口的庄丁倒跄了四五步,半边脸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头印,登时肿得老高,痛得他龇牙咧嘴。少年武士似乎仍站在原地没动,这一嘴巴,不知是怎么出手打的。另-个庄丁怔了怔,转身便往里跑。那被打的手抚首脸,呆在当场。少年武士冷冷地道:“你再敢出言不逊,我要你永远开不了口!”
步履之声传出,庄门大开,四名武士仗剑而出,朝两旁一站,紧接着,一个半百年纪的黑衣老者大步而出,锐厉如鹰鸷的目芒在少年武士面上-绕,略-抱拳,沉着岭道:“老夫本庄总管邱四,请问朋友末路?”
少年武士面无表情地道:“江湖小卒,谈不上来路!”邱四脸色微变,道:“朋友要见本庄庄主?”
“不错!”
“请道来意?”
“见了唐崇武,在下会说!”
总管邱四侧头望了被打的庄丁一眼,目芒连闪,道:“朋友上门欺人?”少年武士若无其事地道:“因为他出言不逊,所以略施薄惩!”四名武士冷哼出了声,抖了抖手中的剑,一副跃跃欲试之态,那少年武士恍若未见。连眼角都不曾瞟他们-下。总管邱四冷哼了一声。道:“朋友盛气凌人,可惜看错了地方,如果朋友不报名号,不说来意,老夫可要下逐客之令了!”少年武士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如此,在下只好自便了!”说着,昂首挺胸,举步便朝里闯。四名武士齐齐怒喝一声,出剑拦阻。少年武士双掌左右一挥,劲气旋卷,如平地乍起狂飙,四名武士朝左右倒撞开去,连发剑的机会都没有。
总管邱四双口泛赤,大喝-声:“别太目中无人!”随着喝话之声,双掌-错,玄厉无比地疾攻而出。少年武士视若无睹,欺身如故,在掌力临身的瞬间,单掌一划,这一划之势,诡辣迅厉,令人咋舌。
“波波”两声,总管邱四攻出的掌势,全被封死,-道其强无匹的反震潜力,震得他倒退不迭。四武士与那名庄丁,面目为之失色。邱总管的武功在庄内是第一流的,想不到应付不了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一个照面。
少年武士在反击之后,进了庄门,总管邱四与四名武士跟踪而入。
眼前是-个广场,正面是一列檐牙高啄的建筑。四五个年龄不等的武士,迎面奔来。身后传出总管邱四的暴喝:“此人来意不善,截住他!”奔来的武士一字式拦住去路,后跟的武士左右包抄,总管邱四绕到正面,怒目与少年武士相对。少年武士止步停身,冷极地道:“识相的最好退远些,在下不想伤害你们!”
迎面武士之中,一个粗扩的中年汉子,大踏步上前,抡起钵子大的拳头朝少年武士当胸直捣,劲道可着实惊人,看来是专修外功的。
“砰”的一声,少年武士上胸被结结实实地捣中,但随之传出的是-声凄哼,那中年武士“噔噔噔”退了三四步,一屁股跌坐地上,出拳的手腕,竟然被无形的反弹暗劲震折了。呐喊声中,纷纷扬剑合围。
一声洪钟般的历喝传来;“你们退开!”合围的武士连总管在内,向两侧退了开去。现身的是一个威严的赤面老者,锦袍皂靴,双目精光迫人。
少年武土俊面一沉,道:“阁下想来就是庄主啸天虎唐崇武了?”
“不错。小友是谁?”
“方珏!”
“方珏?”
“嗯!”
“何事要见老夫?”
少年武士方珏星目精光一闪,绥缓抬起右掌,在空中画了一个怪异的手势,冷凝地吐语道:“阁下认识这个!”
唐崇武赤红的老脸登时泛了白。骇然退了两步,颤声道:“切金掌?”方珏口角一抿,道:“阁下说对了,一点不错!”
“切金掌”三字呼出,在场的武士,个个面色惨变,目露骇芒。
唐崇武以激颤的声音道:“你是‘武林至尊’的什么人?”方珏口唇微张,道:“传人!”唐崇武再退了-步,颤声道:“传人?古立人……没有死?”方珏脸上*机倏现、寒声道:“死与不死,阁下大可不必过问!”唐崇武额上冒出了汗珠,自语般地道:“武林至尊古立人没有死?”顿了顿,又道:“你……你的来意是什么?”方珏一字一句地道:“取你六阳魁首!”
所有在场的虎踞庄武士,一听这叫方珏的少年竟然要取庄主的项上人头,先是骇震,继而怒愤填膺,忍不住哼出了声,“武林至尊”的威名虽然令人颤栗,但武林人争的是一口气,图的是一个名,难道真的让人取去庄主的人头?人影闪动中,纷纷举步上前欺。
方珏目光一扪众武士,沉声道:“在下不愿滥*无辜,阁下最好要他们回避!”唐崇武老脸起了抽搐,大叫一声:“罢了!你们退下!”众武士止住了前欺之势,但却没有退去的意思。总管邱四激声道:“庄主,我等宁为玉碎!”
就在此刻,三名老者,一名中年文士,以及近十名武士,蜂拥而至,迅速地形成了一个大包围圈。
空气骤呈紧张。
刚现身的高手还摸不清情况,个个面带惊疑,中年文士阴沉开口道:“庄主,他是上门寻衅的?”总管邱四接口代答道:“他是‘武林至尊’的传人,扬言要来取庄主的项上人头。”此言一出,人人色变,惊呼声响成一片:“武林至尊?”
方珏目光罩定唐崇武,对其余在场的人视若无睹。唐崇武咬牙历吼道:“你们谁也不许插手!”
毕竟,方珏并非“武林至尊”本人,他不过是他的传人,人多数是现实的,恐惧归恐惧,事实归事实,众高手窒了一窒之后,缓缓前迫。
方珏注定唐崇武道:“阁下可以尽全力反抗,在下可要出手了!”掌随声出,迅厉无俦地劈向唐崇武当胸,这-击之势。看是一掌,但其中藏着玄奥的变化,似乎各大要穴全在控制之中,在掌力未上身之前,可摸不准击向什么部位。
唐崇武一方之霸,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心一慌,举掌急封。
“砰”然声中,劲气四溢,挟蓄一声闷哼,唐崇武踉跄退了两个大步,口角沁出了两缕鲜血。
几乎是同一时问,暴喝雷动,剑掌交辉,从不同角度罩向方珏。方珏早料到有此一着,连想都不想,双掌交叉连振,狂飙卷处。围攻上来的高手被震得四散而开。人没有不怕死的。真正视生死如无物的,少之又少。唐崇武车转身,便朝广场一端掠去。
“唐崇武,你逃不了!”喝斥声中,方珏身形似魅,-下子电射到唐崇武头里,截住他的去路。在场的高手。跟着一拥而前。
空气紧张得无以复加。
唐崇武亡魂大冒,他已经看出这小煞星的身手,业已到了相当可怕的程度,自己说什么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发动群攻,庄中这些高手算是白搭生命。死亡的阴影,笼上心头,他拿原本赤红的脸更加苍白了。
方珏冷森森地道:“在下不为已甚,阁下自了如何?”
唐崇武的脸孔,扭曲得变了形,人在生机未绝之前是不会放弃求生希望的,唐崇武此刻内心蓦然升起了求生的*,名声与地位变成次要了,现在唯一的生望是发动群攻,换取脱走的机会,但他刚才曾阻止过手下人插手,可不能出尔反尔,心念之中想到了一个以退为进之计,一昂头,悲豪地道;“邱总管!”总管邱四急应道:“庄主有什么吩咐?”唐崇武激昂地道:“这是本人个人的恩怨,不能连累你们,生死由命,本人个不在乎,夫人与小姐不在庄中,如我不幸,你转达夫人,解散虎踞庄,退出江湖,不许寻仇报复,切记,这是我先留的遗言。”这一番活,表面上听起来慷慨激昂,充满武士精神,但实际巳收到了激将的效果,在场的人为之悲愤,其中一名老者厉叫道:“人死留名,虎死留皮,咱们上,与庄主共存亡!”一呼众应,亡命般扑上。唐崇武故意作势大喝道:“不许动手,退下!”当然,这一声叫嚷是阻止不了众愤的。反而推波助浪。暴喝声响成一片,剑掌交织成幕。方珏想不伤人也办不到,心-横,挥掌反击。人多势众,但实际上却互相牵制,碍手碍脚,使功力高的不能尽展所长,联手而不能配合,效果适得其反。甫一接触,惨号立传。唐崇武在全力击出两掌之后,电闪抽身。们他的如意算盘没打对。方珏的目光没离开过他,他才一动,方珏立刻警觉,身形暴弹,旋空脱出圈子,跟踪扑击;只这眨眼工夫,唐崇武已到了广场边缘的大厅前。方珏猛提真气,沾地即起,魅影般掠上走廊,身形未落实,掌已发出,如涛劲气卷处唐崇武身形一窒,方珏旋到了厅门边,回身,正面截住了对方。
场中的高手,又卷了过来。唐崇武自知难免,顿生拼命之心。暴喝一声,双掌齐推,用上了毕生功劲,势道相当惊人。方珏双掌一圈,把对方的聿力引向了旁侧。“轰”然一声,木屑纷飞,厅门被引开的掌力震碎了两扇,涌进的高乎,停在廊沿之下。方珏右掌倏扬,齐腕以下变成了琥珀色。唐崇武怪叫一声:“切金掌!”随着方珏挥掌之势,一声刺耳栗心的惨号破空而起,唐崇武头颅离颈,栽了下去,鲜血喷了一地。在场的高手,全惊呆了。“切金掌”是“武林至尊”的独门*手,由于平时不轻用,是以在武林中仅属传闻,没几人真正见识过。方珏取出预先准备的革囊。从容不迫地把人头装了进去,弹身飞越众高手头顶,连闪而逝。
夜色苍茫中,方珏来到一椽茅屋之前。这茅屋建在绝涧边的突岩之下,非到面前,看不出来。
茅屋中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是谁?”方珏恭应道:“师父,是徒儿方珏回来了!”
苍劲的声音道:“事情办好了没有?”
“如命完成!”
“进来吧!”
方珏推门入屋,放下手中革囊。燃亮了灯火。灯光映照下,一个须发虬结的老人坐在竹榻上,双目只剩下两个凹陷的黑洞,显然眼珠是被剜去的,左袖虚垂,一条手臂齐肩而没,竟然是一个又瞎又残的老人,他是谁?他就是曾经煊赫一时的“武林至尊”古立人。
方珏趋前,恭谨地道:“师父,您……”老人怒声道:“住口,谁是你师父?”
第二章 龙蟠古寺_霸剑集_陈青云
方珏望着老人苦苦一笑,道:“弟子蒙您老人家再造之恩,十多年抚育,粉身难报万一……”老人抬了抬独臂,止住方珏的话道:“老夫抚育你成人,授你武功,是存有私心的,不配用师徒的名分,而且老夫当年曾发过洪誓,永不收徒,你称我一声老前辈足够了!”方珏是老人自幼带大的,深知他的个性,知道拗不过他,心想:“自要我诚心尊你为师。不争这表面上的称呼!”当下沉声道:“是,老前辈,弟子遵命!”老人大声道:“不成,弟子两个字也要改,该称晚辈!”方珏无可奈何地道:“是,晚辈遵命!”老人这才点头,道:“好,娃儿,把人头去掩埋了。唉!可惜老夫双目已残,不能看到这个恶徒的丑陋面目!”
方珏提起革囊,到屋侧涧边,掘坑埋了唐崇武的人头,又回到屋内,在竹榻旁搬把椅子坐了,道:“老前辈,埋掉了!”老人颔首道:“娃儿,老夫的答应你每办完-件事,问一个问题,现在你问吧?”方珏想了想,道:“弟子……”老人急阻道:“又来了,什么弟子?”方珏吞了泡口水,道:“晚辈头一样,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老人干咳了一声,沉凝地道:“娃儿,你听清楚了,一十五年前,老夫在屋前闲坐,你从岩头坠下,正好落在老夫怀里。那时,你可能是三四岁,竟然身负极重内伤,这番巧合,可以说是你命不该绝,你身上带有一方玉佩,故此老夫给你取名方珏,其实,你的身世来历,老夫根本不知道,现在,第一个问题算是问完了。”
方珏心头一惨,星目蕴泪悲声道:“老前辈……”
老人抬手道:“如果你还有问题,等办完第二件事再问!”
方珏的泪水滚了下来,暗忖:“想不到自已是个身世不明的可怜虫。仅是因一方玉佩而得名,老人既然一无所知,这身世之谜,岂非永无揭晓之日了?”
老人沉缓地又道:“娃儿,你在江湖中可不能承认是老夫的传人。”方珏吸了口气道:“老前辈,这不是掩耳盗铃么?晚辈的武功得自老前辈,一出手别人便知道,同时那一手‘切金掌’,可说是您老人家的独门标志。怎能瞒得了江湖同道呢?”老人道:“不管,你只口头上不要承认就是了!”这句强词夺理的话,使方珏有些啼笑皆非,但也不想作无谓的争辩,只口里“唔”了一声?老人接着又说道:“现在,你准备出山去办第二件事!”方珏心中一动,道:“请问,第二件事是什么?”老人道:“去提‘偷生客’的人头来见我。”
“偷生客?”
“一点不错,偷生客!”
“偷生客何许人物?”
“一条披了人皮的狼!”
“如何才能找到他?”
“二十年世事沧桑。那要靠你的本领了。”顿了顿,又道:“你可要当心了,‘偷生客’的身手机智,比唐崇武高明多了,不过,你如果谨慎从事,依你目前的功力,仍可稳操胜算。”
方珏心念一转,道:“老前辈,‘偷生客’也是该*的?”老人不悦地道:“当然,老夫早说过,不会叫你去流无辜人的血!”方珏道:“他有什么特征?”老人想了想,道:“没什么显著的特征,只一点,二十年前他是个美男子……他名头不小,不难打听的,论年岁,他现在五十不到。”
“老前辈,还有第三什事么?”
“有!”
“何不一次告诉晚辈?”
“不成,一件一件办!”
“晚辈的意思是……要找张三找不到,可能碰上李四。”
“不,老夫生平说一不二。对了,还有句话嘱咐你,你在江湖中,如果碰上了会使‘断玉手’的人,不管对方的身份为何,不许敌对,也不许说出老夫的一切,这一点你要牢记。”
“断玉手?”
“不错,与切金掌异曲同工,所差的是断玉手伤人内腑,而切金掌则摧人躯体,刚柔有别,其理则一。”
“晚辈可以请问原因么?”
“不可以,你只牢记这句话就行。”
“好,晚辈记下了!”
“你去歇憩吧,明天一早出山,事不办妥,不许回来,严防被人盯踪,因‘武林至尊’已在江湖除名。”
虎踞山庄庄主“啸天虎”唐崇武被“武林至尊”的传人取去人头的消息,已经轰传江湖,茶楼酒肆,一班江湖客都以此为话题。唐崇武一方之霸,这消息是惊人的。“武林至尊”失踪了二十年,迄今未现身江湖,因此,谁也不知道他有传人。他的传人是什么形象,除了虎踞山庄的人,谁也没见过?在江湖人心目中,“武林至尊”是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生平无恶迹,但也没什么值得歌颂的善举,为人我行我素,同道都敬鬼神而远之。
方珏之名,由此而震动江湖。
一个风际绝世的白衣书生,绥缓驰行在官道之上。那份仪态气质,无论任何男女见了,都会心折,他就是“武林至尊”的传人方珏。他从武士装束改变成书生打扮,是亡羊补牢之计,照他的想法,只要改了打扮,不提名道姓——其实他根本没有名姓——不露“切金掌”绝招,还可隐秘身份于一时,除非被虎踞山庄的人指认,但那机会少之又少。而最主要的目的,是身份显明的话,他很难完成师父交代的使命。他此次出山,是要找“偷生客”。经过打听,“偷生客”也久已失踪江湖,令他困惑的是“偷生客”侠名卓著,素为同道景仰,而师父却指他是披了人皮的狼,命取他的项上人头。如果做了,可以想象将引起什么后果,但师命难违,不能不做,“武林至尊”被剜目断臂,参与其事的凶手,当然可以*。想归想,方珏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烈火似的阳光,像是要把大地烤焦,连刮来的风都是热的,赤裸裸的官道晒得烫脚,路旁没半棵树可以遮荫。方珏内功精湛,不以热为苦,但觉得口干舌燥。喉头里要冒火,极想找杯茶水润喉。
前道出现了一片浓绿的丛林,令人一见便生清凉之感。
方珏精神大振,展开身法,行云流水般飘去。
到了临近,才看出浓荫拥抱中是一间古庙,庙门上一块泥金剥蚀的巨匾,远远便可辨认出是“龙蟠寺”三个大宇。方珏心想,且进去讨杯茶喝,歇歇凉再说,反正自己此行是无定所的。心念之中,大步向寺门走去。将及寺门,目光扫处,不由心头剧震,只见寺门阶沿下,石板铺砌的地上,躺了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走近一看,头皮发了炸,是一个死人。死者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余岁,衣着很考究,腰间还佩着长剑,口鼻溢血,在头旁汇成了一大摊。
是谁下的手?
死者是什么人?
方珏剑眉紧皱,望着这具年轻武士的尸体发呆,寺门外死了人,寺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这颇令人费解。
一条纤巧人影,姗姗而来。方珏抬头-看,为之心弦一颤,这少女年约十八九岁,容光照人,美而不艳,有如出水青莲。
少女临到近前,明眸一转,发现地上的尸体,登时芳容惨变,目爆*芒,怒瞪着方珏,厉吼道:“你……*死了我大哥?”方珏全身一震,栗声道:“死者是姑娘的兄长?”
少女目眦欲裂,“呛”地一声拔出长剑,咬牙道:“好贼子,姑娘我要把你挫骨扬灰!”方珏向后退了一步,急声道:“在下没*人,姑娘误会了!”少女怨毒至极地喝叫道:“误会,纳命来!”剑出如电,挟丝丝的破风之声,罩向方珏,凌厉狠辣,有意要把方珏一举毙于剑下。方珏没还手,旋了开去。少女一击落空,变势猛袭,寒芒闪闪,有若狂风骤雨。
方珏凭着玄妙身法,一味地闪让。少女的剑术造诣不赖,堪称一流剑手,若非是“武林至尊”的传人,换了别人,还真的应付不了。半盏茶工夫,少女攻了至少五十剑之多,方珏涵养工夫再好,毕竟还是年轻人,那股子火气是压抑不了多久的,尤其这少女不由分说,见面就动手,换了谁也受不了,当下一面闪避,一面大叫道:“姑娘若不停手,在下可要得罪了!”少女根本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攻势更疾。方珏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沉哼-声,身形连转,突地一伸手捞住少女的皓腕,-扳,少女的娇躯反贴在他胸前。少女气急怒羞交进,一挣不脱之下,厉叫道:“你放不放手?”方珏此刻只要稍一加力,少女的剑非脱手不可,但他想到她在手足遇害的情况下,激愤难免,所以不忍令对方难堪,放缓了声音道:“姑娘,在下刚才声明,不是*人的凶手!”少女大叫道:“我不信你的鬼话。现场只有你一个人!”方珏道:“在下只是口渴想到寺里讨茶发现的!”
蓦在此刻,一个两鬓见霜,长髯现斑的老秀才飘然而至,口里道:“都别动手,这是误会!”方珏松开了手。横闪了八尺。
少女转身斜跨一个大步,扬剑又要出击,老秀才扬手道:“黄姑娘,且慢动手!”少女收了剑,惊疑地望着老秀才道:“前辈何方高人?”
“过路人!”
“如何称呼?”
“人都叫老夫作老学究!”
“老学究?”
“没听说过,是不是?不要紧,-个人岂能识尽天下人。”
“前辈怎知我姓黄?”
老学究打了个哈哈道:“岂止知道你姓黄,还知道你叫黄蕙芬,令尊还做过宁武关的总兵,现在解甲归田,对不对?”黄蕙芬骇异地退了一个大步,道:“一点不错,前辈与家严是……”
老学究摇头道:“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知道而已!”黄蕙芬目光扫向方珏,粉腮又寒了下来,咬着牙道:“他*害了家兄黄韬……”方珏吐了口气,道:“这真是血口喷人!”老学究深望了方珏一眼,道:“黄姑娘眼见这位小哥*人?”黄蕙芬-怔神,道:“这倒没有,但现场只有他一人。”老学究微微-笑。道:“老夫可以作证,人不是他*的。”黄蕙芬惊声道:“前辈可以作证?”老学究点头道:“老夫是紧随这位小哥到达,到来时发现了令兄的尸体,老夫到附近绕了一圈。想找找*人凶手,但一无所见。回头时,你俩已动上了手。”黄蕙芬秀眉一蹙,道:“真的是这样?”老学究通:“人命关天,老夫岂能信口开河,而且老夫与这小哥素昧乎生,没有偏袒他的必要,黄姑娘,令兄的身手如何?”黄葱芬道:“在我之上!”老学究道:“这就是了,姑娘是否注意到令兄连剑都未离鞘。显然未经搏斗,手脚拳屈,证明死前曾受极大痛苦,虽然口鼻溢血,但绝非死于内家掌力。”黄蕙芬趋近尸前,泪水簌簌而下,悲呼道:“哥哥,是谁害死你的?”
方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里着实佩眼这老学究的阅历,上前长揖道:“敬谢阁下解围,不然小可百口莫辩。”老学究道:“好说,老夫是据实而言罢了!”说着,锐利的目光射向地上的尸体,仔细观察,略不稍瞬。
手足情深,黄蕙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双膝一弯,扑向尸身。老学究大叫一声:“不可!”掌随声出,把黄蕙芬震得翻滚出一丈之外。这举动,使方珏为之愕然。黄蕙芬弹起身来,栗声说道:“前辈这算是什么意思?”老学究拉紧了面皮道:“老夫看出来了,令兄是死于毒!”方珏与黄蕙芬异口同声地惊叫道:“毒?”老学究沉重地道:“不错,是一种毒绝天下之毒,老夫从今兄的死状,突然想起来的,如果老夫判断不差,这当是南荒-带毒道高手所用的毒中之毒!”方珏脱口道:“毒中之毒?”老学究望了方珏一眼,道:“唔!不错,中了这种剧毒的人,除了口鼻溢血之外,绝无一般中毒的迹象,乍看像是死于内家掌力,而死者皮肉都带了毒,触及尸身;-样会中毒,刚才黄姑娘实在太危险。”方珏悚然道:“天下竟有这等霸道的毒,实在骇人听闻。”黄蕙芬又掩面悲泣起来。
老学究想了想,道:“黄姑娘,你兄妹结了什么仇家没有?”黄蕙芬拭泪道:“行走江湖,树敌难免,但没结什么深仇大怨!”方珏忍不住好奇地道:“阁下当知道中原道上,什么人会用这种毒?”黄蕙芬突然-个箭步,窜近尸旁,俯下身去。老学究惊叫道:“黄姑娘,你要做什么?”
第三章、母子鸳鸯
方珏也不由心头大震。
黄蕙芬看了看尸身,向后退了一个大步,道:“东西不见了!”老学究惑然道:“什么东西不见了?”黄蕙芬道:“是前道上,一个垂死的老人,托我兄妹代送的东西。”老学究双眼一亮,道:“是样什么东西?”黄蕙芬摇头答道:“不知道,是个两尺多长的黄布包。”老学究把头连连点道:“你把经过的情形详细说说看。”黄蕙芬道:“这……与家兄的死有关联么?”老学究道:“非常可能!”
黄蕙芬惊疑地望了老学究几眼,才开口道:“是我兄妹在前道二十里处的柳家集外,碰到一个垂死的老人,他求我兄妹把-个黄布包袱送到这里的龙蟠寺,交给寺里的主持老和尚,因为是和尚庙。我一个女孩子不便跟着去,由家兄送来,我在前面路上等。等了半个时辰,不见家兄影子,我又转了回来,想不到……”说着。又哽咽起来。
方珏剑眉一挑道:“进寺去找主持和尚!”老学究抬手道:“不必了,老夫已经搜查过,寺里根本没什么和尚,只有个又聋又哑的香火工人,那完全是鬼话。”
黄蕙芬睁大了两眼道:“鬼话?……什么意思?”老学究沉声道:“江湖鬼蜮,一不小心就要上当,你兄妹中了邪恶者的诡计。”黄蕙芬惊声道:“诡计?”老学究点头道:“照老夫的推断,那垂危将死的老者是假装的,黄布包里定是包了什么令武林人物垂涎的奇珍异宝。那老者可能是被人追得太紧了,走投无路,才使这瞒天过海之计,请你兄妹代送,逃过人眼,然后暗中施毒,等令兄毒发,他再取了回去,他断定你见令兄死于非命,必定触摸尸体,-石二鸟。永远灭了口,这种心计够毒辣!”方珏义愤填膺地大叫道:“这种人该*!”黄惠芬却惊呆了,若非碰上这老学究,她死了连死因都不知道。老学究深深一想,道:“黄姑娘,如果再碰上那装死的老者,你能认得出么?”黄蕙芬努力-咬牙,道:“可以,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替我哥哥报仇!”说完,突地目注方珏道:“这位少侠,适才多有得罪,还没请教阁下高姓大名?”方珏怔了怔,心念疾转,我可不能泄了底,不然便无法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情急智生,随口应道:“在下白儒!”黄蕙芬不去深想,脱口道:“原来是白少侠!”老学究淡淡地道:“这是姓名还是外号?”黄蕙芬也觉出不对,怀疑地望着方珏,静待下文。方珏笑了笑,故意装作无事的样子道:“阁下这老学究之称,又作何解?”老学究打了个哈哈道:“小哥,如果老夫胡乱说个姓名,你能分辨真假么?”方珏口角一撇,道:“彼此!彼此!”老学究摇摇头,道:“嫩姜比老姜还辣,想来是水土的关系!”这句话,使方珏心中一动,不知对方是信口说的,还是别含用意。老学究接着道:“先料理后事吧,黄姑娘准备怎么办?”黄蕙芬凄然道:“家兄遗体得运回家门!”
“姑娘能办么?”
“可以!”
方珏义形于色地道:“在下适逢其会,愿略尽心力,为令兄访凶!”黄蕙芬似水眸光,停留在方珏的面上,芳心中升起了一缕微妙的情愫,久久,才幽幽地道:“少侠盛情,黄蕙芬十分心感!”方珏淡淡地道:“这倒不必,在下说过是适逢其会,不得不伸手,并非要姑娘领情。”这几句冷漠的话,听在有心人耳里,的确是别有一番滋味,黄蕙芬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粉腮微微一变,道:“这么说,好意心领了,不敢劳驾。”方珏像是无动于衷般地道:“在下只做心里愿做的事,不在乎别人的态度!”黄蕙芬声音也冷了下来,秀眉一挑,道:“这是我们黄家的事,不劳旁人插手过问。”方珏态度依然地道:“天下人管天下事!”黄蕙芬为之气结,嘟起嘴不开口。老学究扫了两人一眼,道:“老夫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完,飘身离开。方珏望着老学究的背影,心念疾转:“这老人江湖经验阅历极其丰富,何不乘机结交,也许可以从他口中探出‘偷生客’的下落,总比盲目寻觅强。”心念之中,双手一拱,道:“姑娘,后会有期!”身形一弹,疾风般掠了去。黄蕙芬怅然若有所失地望着方珏逝去的方向,喃喃地道:“冷傲自大的人,不知他是什么出身,白儒……还是第一次听说。”
方珏一路追了下去,却再没发现老学究的影子,心想:“奇怪,只先后脚之差,人到哪里去了?”人就有这么怪,一旦心里起了意,便很难打消,越是办不到就越想办到,方珏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心理,他非要追到老学究不可。
日头偏西,眼前出现一个镇集,方珏忽然感到腹如雷鸣,该进饮食了,于是,儒衫飘飘,进入镇集,镇头第一家酒店,把他引了进去。车船店脚牙,眼皮子最杂,小二一眼便看出来客不俗,哈腰打躬,把方珏带上楼头雅座。甫登楼头,朗笑立传,一个声音道:“小哥,看来我们有缘,同桌共饮如何?”方珏一抬跟,发现老学究独据角落的一个临窗座头,正含笑向自己招呼,当然,这正合了他的心意,忙走了过去,长揖道:“这敢情好,由在下做东吧!”说着,不客气地落座。小二布上杯箸,老学究命把用过的菜肴撤下,另点了新菜。
两人吃喝了一阵,老学究开口道:“小哥光风霁月,风仪令人心折,不嫌的话,做个忘年之交如何?”方珏正中下怀,慨然道:“如此高攀了!”老学究哈哈一笑道:“小兄弟,我叨长,你就称我-声老哥吧!”方珏举杯道:“从命,先敬老哥-杯!”两人照了杯,老学究道;“小兄行止如何?”方珏道:“小弟游历江湖,旨在增加阅历,没一定的目的!”老学究又打了个哈哈道:“好啊!咱们有志一同,有事管事,无事闲游,这么说,我们可以同行了,来,这-杯老哥敬你!”
就在此刻,楼梯一阵大响,小二引上了一男一女,男的年约二十余岁,白净面皮,长相倒是不俗,女的在半百之间,浓妆艳抹,鬓边还簪了一朵红绒花,使人一见,便觉得邪气十足。一男一女坐定之后,点了酒菜,小二径自下楼去了。江湖中,无奇不有,方珏也不在意,他认定这是一双母子。老学究的眼神,可有些不大自然-
男一女发了话,那男的道:“娘子,我们恐怕追岔了。”那女的道:“说什么也不能放过,我们打了尖再-上路。”
这一声“娘子”,使方珏鸡皮疙瘩遍起,暗道:“天呀!对方是夫妻,年纪至少相差一倍,老夫少妻听说过,老妻少夫却是奇闻。”心念之中,忍不住低声向老学究道:“老哥,他们是……”老学究急使了-个眼色,打断了方珏的话道:“小兄弟,我们再来一杯!”方珏心中一动,知道必有原因,附和着举杯道:“干!”老学究蘸着酒水,在桌上画字。方珏一看,写的是:“老少配,邪门,勿招惹。”不由大为惊诧。
少人老妻又开始交谈,言语神态之间,十分亲热。
“相公,你累么?”声音脆得像黄花少女。
“不,娘子,我是担心你累。”
“只要能办好事情,再累也值得。”略顿又道:“我真奇怪,怎么会脱了线,难道节外生枝,被别人插上-脚?”
“娘子,我真的没主意了。”小二端上了酒菜,两夫妻开始吃喝,不再交谈。
这一对怪夫妻谈的是什么,旁人当然不知道,方珏不愿去想那无头无尾的话,他在揣摩老学究写的“邪门”二字,到底是怎样的邪门?对方是什么来路?不用说,老学究是知道的,但现在不便问。老学究故意天南地北地鬼扯一通,方珏唯唯而应,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怪夫妻吃喝倒是干脆,两刻光景,便起身下楼。方珏透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道,“老哥,对方什么来路?”老学究道:“出现江湖不久,来路不明,但心狠手辣,*人如儿戏,江湖人称他俩叫‘母子鸳鸯’……”
“母子鸳鸯?”
“不错,女的可做男的母亲而有余,男的叫谷昆仑,女的叫骆水仙。”
“天下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怪事?”
“我们走!”
“走?”
“嗯!我们反正没事,追下去看看,我听他俩刚才的谈话,大有蹊跷,说不定与龙蟠寺的毒*案有关。”
提到毒*案,方珏好奇之念大炽,立即起身道:“那我们马上走!”
芦花翻白,江滩上人影纵横,伏尸已经不下十具之多。场中僧道俗尼俱全,不下二三十人之众,此刻搏斗已近尾声。圈子里,一个体态威猛的大和尚与两个俗家老者,全力围攻-个面目狰狞的中年人,其余的围立旁观。
方珏与老学究隐在芦苇丛中,方珏忍不住道:“他们是在打些什么?”老学究道:“不知道,反正江湖人玩命,逃不开恩怨利害四个字。”方珏目光一转,又道:“怎不见那一对邪门夫妻现身?”老学究道:“大概快了!”
一声栗耳的惨号传处,那大和尚栽了下去,-柄笨重的佛门方便铲甩出两丈之外,激起了一阵沙尘。两名老者疾退八尺。狰狞中年人浑身血渍斑斑,横着尚在滴血的剑,目光扫场-周,嘿嘿-声冷笑道:“还有哪位朋友要出头?”
老学究像自语般地道:“弱肉强食,武道沦亡,*人者人*之,可叹!”
突地,方珏发现狰狞中年人腰间,吊着一个黄布包,登时激动无比,栗声道:“老哥,您看,场中人的腰间……”
“我早发现了!”
“啊!那不是黄蕙芬姑娘所说的包袱么?”
“大概不错!”
“场中人便是毒*黄韬的凶手?”
“不对,黄姑娘说的是个老者,东西易了主,还赔上这多人命,我们静待情况的发展吧!”
“场中人是谁?”
“中州恶客王江!”
“现场没他的对手?”
“有一半是他手下人,你没看到他们襟上绣得有标记?”
方珏经这一提,才发觉有半数的人,连“中州恶客”在内,胸襟上都绣有一柄白色小剑,“哦”了一声,道:“这标记代表什么?”老学究道:“神剑帮的标志!”顿了顿,又道:“神剑帮是当今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帮,小兄弟会不知道?”方珏面上一热,道:“小弟是刚出道的!”老学究点点头,不再言语。
场中,“中州恶客”王江一抬手,说道:“我们走!”
蓦在此刻,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要走得把东西留下啊!”
老学究一推方珏,道:“来了!”
一老一少两男女现身入场。
人群中响起-阵惊呼:“母子鸳鸯!”
“中州恶客”脸色大变,窒了窒,装出一脸假笑,提剑拱手道:“两位,幸会!”原来呆在场中央的两老者,迅快地退了开去。“母子鸳鸯”直逼“中州恶客”身前,谷昆仑嘿嘿一笑道:“王香主,谢谢你代我夫妻护持这东西!”骆水仙附和道:“我夫妻会记下你这份人情!”“中州恶客”出了名的凶残人物,但碰上了“母子鸳鸯”却狠不起来,一抹残笑僵化在脸上,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第四章、王者之剑_霸剑集_陈青云 小
方珏惊声道:“老哥,这女子是什么来路?”老学究摇摇头道:
“不太清楚!”
“母子鸳鸯”双双向紫衣少女抱了抱拳,骆水仙笑着开口道:
“姑娘,幸会!”紫衣少女大咧咧地道:“你夫妻俩一向耳聪目明,怎么也跟这些无知之辈一样见识?”谷昆仑皱眉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紫衣少女巧嬉倩笑,低声向“母子鸳鸯”说了几句。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见“母子鸳鸯”听完后,面色一变,互打了一个招呼,半声不响地弹身飞掠而去。气氛顿时变得十分诡秘。这时,神剑帮的香主“中州恶客”王江业已站起身来,他的手下全集中到他的身后,剩下的江湖客寥寥不足十人。散立在另一边。紫衣少女目注“中州恶客”道:“告诉你们帮主,他的心机白费了,请吧!”“中州恶客”竟然片言不发,挥挥手,领着一干手下,疾奔而离。留在现场的,个个惊疑莫释,谁也不知道是一回什么事,望望神秘莫测的紫衣少女.又望望地上的黄布包,进退失据。只有一样毋庸置疑,连“母子鸳鸯”与“神剑帮”的高手都无声而退,在场的谁也不敢再存染指之望。紫衣少女目光转向散立着的江湖客,脆生生地道:“各位有谁想要这东西就请拿去,不然可以请便了!”那些江湖客一阵面面相觑之后,纷纷弹身离开,现场只剩下紫衣少女和一些根本不能再动的尸体。
天色已昏黑下来。
方珏-长身,掠入现场。老学究欲阻无及。紫衣少女倒是意外地吃了一惊,深深打量了方珏一番,幽幽地道:“你也是为了‘王者之剑’而来?”方珏愕住了,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王者之剑”。但他立即意识到必是指黄布包里的东西,想了想,反问道:“姑娘你呢?”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方珏挪步走向布包。紫衣少女娇喝一声:“站住!”方珏止步道:“姑娘什么意思?”紫衣少女道:“我正要问你是什么意思?”方珏冷冷地道:“你管不着!”紫衣少女任性地道:“我偏要管!”
“怎么管法?”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问你是不是也为了争夺‘王者之剑’而来?”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不回答不行!”
方珏不由心火直冒,寒声道:“我不信这个邪!”身形电似一旋,伸手抓向布包。紫衣少女纤掌一挥,罡风暴卷,把那布包扫飞两丈之外,方珏捞了个空,一张俊面胀得绯红,抬头怒瞪着紫衣少女。
老学究不知为什么,没有现身。
紫衣少女“咕”地一笑,道:“别凶霸霸地瞪着我,你叫什么名字?”这种老气横秋的问话法,使方珏为之啼笑皆非,但那股闷气却消不下去,气呼呼地道:“我用不着告诉你!”紫衣少女像是觉得满有趣似的,笑着道:“有意思,我的脾气正与你相反,你不肯说出名字,我可偏要告诉你,我叫李筱娟!”方珏气在头上,不加思索地脱口道:“管你叫什么,我不想知道!”紫衣少女的面上可挂不住了,粉腮一寒,道:“看你长得一表非凡,却是个蠢货,我真后悔多费唇舌。”方珏气得牙痒痒,怒瞪着星目道:“我如果不是看你是个女的……”
“我本来就是女的,怎么样?”
“教训教训你!”
“你,要教训姑娘我?哈哈哈哈,那将是轰动江湖的新闻。”
“你认为你非常了不起?”
“何不试试看?”
方珏脸都气青了,想来想去,对方是个少女,为了争一口闲气而出手,有失大丈夫的风度。把一股恶气硬生生压了下去,冷哼-声,大步走向布包。意外地,紫衣少女没阻止。方珏把布包捡在手中,他并非有心要这染满血腥的东西,事实上,在紫衣少女说出是“王者之剑”前,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的目的是要追出毒*黄韬的凶手,因为在龙蟠寺外,他曾说过要助黄蕙芬缉凶。紫衣少女不屑地-撇嘴,上前数步。道:“说了半天,你毕竟是个贪婪的人!”方珏吸了口气,道:“本人志不在什么‘王者之剑’,目的是要从这东西上追出*人凶手。”紫衣少女嘿地一笑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人凶手……哼!为了这柄剑,远的不说,十几年来,为了它而丧生的不下数十人,你追的哪门子凶?”方珏冷冰冰地道:“这是本人的事!”紫衣少女似乎任性惯了,秀眉-挑,道:“姑娘我说过要管的事就非管不可,我不信你有多了不起,姑娘我要伸量伸量你!”最后一个字出口,纤掌随之挥出,和风飒然,看不出有什么劲道。
方珏是“武林至尊”的传人,虽说江湖阅历差,但对于武学是高人一等的,紫衣少女一出手,他就知道并非等闲,丝毫也不敢大意。立即运起本门心法,把罡劲布满全身,为了要试对方功力的深浅,他没还手反击。果然不出所料,和风触体,立即产生一种奇猛的潜劲。“波”地一声巨响,方珏身形晃了两晃,寸步未移,但内心却相当震惊,他测出对方的功力已到了惊人的地步,换了一般高手,绝无法当其一击。紫衣少女也是芳心大震,对方能硬承她一击而夷然无损,这份身手也着实惊人,但女人心胸窄,功高必自恃,经不起挫折的,樱口-嘟,道:“你还真的有两下子,再接-掌试试!”娇躯微挫,双掌怪异地一圈,蓦然推出,与前一掌刚刚相反,凛冽罡风,应掌卷涌。方珏心头一凛,以八成功劲封挡。
“砰”然巨震声中,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
紫衣少女怔了怔,道:“我不想跟你打了,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方珏道:“什么问题?”紫衣少女轻轻一咬下唇,道:“告诉我你的名号。”方珏心意一转,道:“白儒!”
“白儒……是外号?”
“说名字亦未始不可!”
紫衣少女眸中泛出了水样波光,嫣然一笑,道:“你的身手,江湖罕见,能告诉我师门么?”方珏心有定见,不假思索地道:“对不起,歉难奉告。”
“你很神秘?”
“你也-样!”
“唔!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那是另一回事。”
“你不问我的来历?”
“我不说自己来历,也不问别人来历。”
紫衣少女又甜甜地-笑。道:“这倒是很公平,我还有事,希望不久再见!”说完,转身举步,走没多远,回眸一笑,道:“不管你是什么居心,你得到的东西会使你失望。”娇躯-弹,投入夜幕之中。方珏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怅然若有所失。这是他头一次产生这种微妙感觉。
老学究到此刻才现身出来,走近方珏道:“小兄弟,你得到了武林奇珍,不过……不一定是福。”方珏心中一动,道:“老哥,这话怎么说?”老学究道:“不祥之物,沾满了血腥!”
“老哥是指这东西?”
“不错,‘王者之剑’,据说是一什异宝,得到的,可以成为绝顶高手,但二十年来,数易其主,没见成就高手,人却死了不少,而且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其中最令人扼腕的是‘云梦大侠’南宫谨夫妇,半生受人仰慕,却因这‘王者之剑’而丧生。”
“南宫谨夫妇参与夺宝?”
“不,他夫妻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被那些贪鄙之徒围攻而死的,据说这剑是落在一代巨魅‘丹阳子’之手,想不到十五年后的今天,会在此地出现!”
“这剑异在何处?”
“不知道!”
“奇怪,为什么那紫衣少女弃之不顾,她本可得手的?”
老学究四下一顾盼,道:“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