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藏玉楼里,何时有此等妙人
“安然,你可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如今父皇垂危,你也该尽尽孝道了!”
大皇子一声令下,御医的刀毫不留情插入女子心脏,鲜血汩汩流了一地。
……
虽贵为公主,沈若语却遭奸人陷害,自幼丧母,流落民间沦为乞丐,直至尝尽人间疾苦,终被接入皇宫。
原以为可与父皇相认,从此共享天伦,谁知却是让她进宫替老皇帝以身作药引,以命换命……
而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连眼泪也不曾为她落过一滴。
闭眼前,唯有沈雪芷在耳边肆意大笑:“来人,将这乞丐抬走,别脏了父皇寝殿。”
“扔乱葬岗去……”
……
“干活呢,敢走神!”倏然,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沈若语猛地拉回思绪。
压抑住内心的愤恨,沈若语告诉自己:
她,已经重生了。重生回沈雪芷伪装大度,屈尊降贵地来这浣衣局,接她回宫的前一天。
“怀柔公主到——”
一抬眼,那妍丽端庄的人,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走来。
沈雪芷封号怀柔,人尽皆知她是养女,却无人敢触她的霉头。
而她,真正的皇室血脉——安然公主,最后只充当一味药引,草草结束了此生。
“妹妹,姐姐可算是找到你了,都是姐姐不好,霸占着你的身份,我真是罪该万死。”沈雪芷不由分说就握住了她的手。
沈若语心底暗笑,要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定然会被她这姐妹情深的模样感动。
她淡淡抽回手,一言不发。
沈雪芷尴尬一笑:“姐姐先带你去拜见父皇。”
从乾清宫出来,沈若语与前世一样,赐居福华宫。
青石宫道上,沈雪芷和沈若语并肩行走。沈雪芷嘴角带笑,道:
“妹妹也别嫌这福华宫远,此处幽静,正适合妹妹养好身体。来日剖心取血,才多得一线生机。”
沈雪芷语气真切,倒真像是为她着想。
一切与前世如出一辙,当时不曾看透跟前女人的阴毒,至死不得瞑目,如今,她却绝不会任人宰割了……
沈若语眉目恭顺,默默跟在沈雪芷身后,直至进了皇宫,到了自己寝殿,始终不发一言。
距剖心之日不到一月。
她必要自救。
可整个京城,有谁能助她?
轻叹一声,沈若语转头望向屋外巍峨宫墙,上一世至死才想起的物件,倏然在脑中浮现。
彼时不知,那是叫整个朝堂觊觎的兵符,连老皇帝也对它势在必得。
谢老将军将它藏在她的眼皮底下,终也为此枉送了性命。
如今,普天之下,唯有她知道它的下落。
这一世,她必要利用好这兵符,保住自身性命。
……
奉都沅水江畔,乃全鄞朝最大的烟花巷。
藏玉楼,天字间。
沈若语轻声推开房门,屏风后,丝竹管弦、美人歌舞的声音清晰可闻,她眉间微蹙。
这谢大将军唯一的儿子,难不成是个纨绔公子?
沈若语压下心底的疑惑,深提一口气,端着仪态,迈步进去。
刹那间,由暗通明,扑入眼帘的,却是男子一抹蛊惑人心的笑。
银冠高束三千青丝,剑眉星目,俊逸无双。鹤纹大氅随意搭在榻上,一身玄色衣袍衬得他身材修长。周身的气韵却又那般潇洒不羁。
他微微转眼,手中玉壶那滴悬着的酒液蓦然坠落,折射出夺目光芒。与她对视的目光满带醉意,男子薄唇轻启,却是一句:“藏玉楼里,何时有此等妙人了?”
沈若语回神,男子已然站起,拨开珠帘,步履虚浮的向她走来。只见他挥了挥手,身后众人尽数退下。
“谢小将军……”
沈若语话未说完,纤细的腰肢忽地被他一手环住,谢亭深打断她的话:
“美人一笑千黄金,你既肯来陪本将军,今日,我们长醉销魂。”
这是将她认成了妓子?
沈若语没好气地推开他,跟前男子却不动如山。
谢亭深轻笑一声,抬起她的下巴,眼神迷蒙:“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
话音落下,一张俊脸倏然在眼前放大,沈若语只觉唇上一软,浓浓酒气扑面而来。
第二章:我要将军,保我不死
时间停滞,沈安然双眼睁大,心跳猝然加快,脑内倏然跃出‘荒唐’二字。
她眼底满是怒火,一巴掌扬上去:“浪荡子!”
还未打到谢亭深的脸,手已被他紧紧握住,只见他笑意深深,问:“公主殿下动手,这是要与微臣打情骂俏?”
两朵红云飘上,沈安然猛地挣开他,吐息平复心绪。复看向谢亭深,那人虽还有醉态,眼底却清醒不少。
沈安然暗暗咬牙,怎的也没想到他如此流气。她转过身去:“将军既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想和将军做个交易,以令尊曾掌管的黑水军兵符,换将军的一个承诺。”
沈安然从荷包内拿出虎符,递与他,继续说:“是真是假,将军一验便知。”
谢亭深随意接过,放在手上摩挲后,目光审视地看向她。
“公主想要什么承诺?”他问。
“保我不死。”她答。
谢亭深收起虎符,嘴上却说:“殿下就不怕微臣收下虎符,翻脸不认人吗?”
“安然相信将军的品性。”沈安然浅浅一笑。
熏香缭绕,一时沉默。
……
原本定下取心头血的日子已到,沈安然方沐浴更衣,便有人来请:“陛下召见安然公主。”
一旁,她的贴身丫鬟流云将一纸笺递上,沈安然接过扫了一眼,嘴角染上笑意。
乾清宫内,她躺在提前置好的榻上,身旁的小桌放着一排整齐的刀子,沈若语静静等着。
但,不是等取血。
大太监苏公公匆匆跑进,在皇帝身旁附耳几句,便见皇帝勃然大怒。
须臾,大皇子和灵贵人被侍卫押进来,皇帝一掌掴去,大骂畜生,还扬言要废了他。
“陛下!肃儿一向恭谨有礼,怎会做出奸污后妃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其中定有冤情啊!”慕贵妃眼中含泪,跪在地上求情。
慕贵妃身旁的宫女突然跪下,哭喊着:“自从大皇子殿下收了安然公主的平安符后,就浑浑噩噩、意识不清!陛下,大皇子是被控制了,他是无辜的啊!”
沈怀柔抹着泪,声音柔柔弱弱:“父皇,安然才回宫不久,不懂规矩,求父皇宽恕妹妹!”
沈安然静静站着,心底冷笑。
与前世无异,为救亲儿,慕贵妃推说大皇兄是中了巫术,将所有罪责推给她沈安然。
沈怀柔看着是为自己求情,却坐实了她的罪名。
皇帝的眼神冷冷扫过来,沈安然面色不改。苏公公带人离开,没多久,黄符被呈上。
“逆女!你还有何辩解!来人,将安然关押——”
“陛下,关于钦州贪墨一事,谢将军有证据呈上,正在乾清宫外候着。”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传声。
沈安然盈盈一拜,恭敬行礼:“父皇,巫术一事,安然不认。儿臣斗胆,请陛下召见天机阁术士鉴别符文真假!”
“……宣谢亭深、周承彦觐见。”
“父皇,为保公正,儿臣恳请再宣老君山弟子张道珩,与周承彦一同鉴别!”沈安然道。
谢亭深手持奏章走进,与沈安然对视一眼后,行礼道:“陛下若有要事,微臣可在偏殿稍候。”
“爱卿旁听无妨。”
一炷香后,张道珩与周承彦赶到乾清宫。
周承彦身着素色广袍,温润如玉,是天机阁炙手可热的国师人选。
上一世她嫁给周承彦后,重回皇宫被剖心而死,他在其中可没少出力。
可惜临死才知道,她心心念念爱着的男人,与沈怀柔早有首尾。
沈安然转头,冷冷看向沈怀柔,见她给了慕贵妃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由暗自偷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以身摆台,邀人唱戏,自是好看的
“你二人,好好查查这是何符?”
皇帝一声令下,两人拱手站起,张道珩拿起黄符查看。
周承彦随意瞥了眼,胸有成竹,言辞振振:
“回禀圣上,此符名为移神符,长期佩戴者,轻则神志不清,重则精神尽毁、形如活死人。”
沈安然偏头看向侍女流云,对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不愧是前任天师的高徒,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符文,真是厉害!”沈安然冷眼睨向他,嗤笑一声。
沈怀柔拜倒在地上,不住哽咽:
“父皇,妹妹是恨我们让她飘零至今,她只是心有怨气,才做下错事,但情有可原。若父皇一定要罚,柔儿愿代妹妹受过!”
沈安然学着沈怀柔,捂着胸口,抽抽鼻子。
谢亭深咳嗽两声,语气残留一丝笑意:“陛下,殿里既有两位术士,不妨兼听则明。”
皇帝点点头,看向张道珩:“张术士,你有何见解?”
旋即,张道珩仙风道骨地行礼,陈述道:“回陛下,这符文不是移神符,只是小儿乱涂一气,毫无作用。”
“张道珩,你才来天机阁多久,怎可能认识移神符这种高深的符文?”周承彦出言奚落。
张道珩也不回怼,只说:“陛下,真正的移神符遇火不燃,遇水才燃。若陛下不信,可派人去天机阁翻阅典籍。微臣这儿有先师绘制的移神符,方才之法,陛下一试便知。”
“试就试。张道珩,若你错了,便自请退出天师选拔!”周承彦眼含不屑,却和张道珩争锋相对。
沈安然唇角微扬,她请谢亭深帮她拉拢张道珩,也是看中周承彦和张道珩不对付的这一点。
前世,周承彦继任天师,他害她至深,却风光无两。
这一世,她自然要将他在意的,一一毁掉。
那张符,她早已让流云支走大皇子的侍婢,扮作其侍婢模样,潜入大皇子宫内换掉了那张用来害她的符。
沈怀柔和慕贵妃并不知晓她已然重生,自是对她毫无妨备。
此时,沈怀柔下巴微抬,表情得意,似是笃定这符是真的。
慕贵妃也同样气定神闲,周承彦的神情更是夸张,仿佛他已经登上天师之位。
皇帝脸色微沉,吩咐苏公公拿水来。黄符全然浸入水中,却无半点燃烧痕迹。
“怎么可能……”
寂静的大殿内,沈怀柔轻微的声音,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沈怀柔回过神,抽泣了两声:“我就说,怎么可能是安然做的。”
张道珩又从怀中拿出一道符:“陛下,这才是真正的移神符。”
只见张道珩将其放入水中,黄纸遇水即燃。
众人错愕之中,谢亭深递上奏疏:“陛下,钦州旱灾,数万人遇难,今已查明,贪污主使乃大皇子。”
皇帝目光一厉,猛地接过奏疏,翻看两眼后大发雷霆,拿着奏章,狠狠扇向大皇子: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大皇子目光躲闪,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什么,突然伸手指向沈安然:“是她……是她……”
殿内无人回应。
沈安然冷眼看着他,勾唇一笑。
前世的债,自会一笔一笔讨回来,今日,不过是拿他开刀罢了……
“传朕口谕,将大皇子幽禁武德殿,无诏不得放出!慕贵妃治理后宫不力,降为淑妃!”
皇帝令下,大皇子猛地跌坐在地上,双目失神。
“皇上——”慕贵妃剜了沈安然一眼,扑在皇帝脚边,泣不成声。
沈怀柔跌坐在地,深深看了沈安然一眼,眼神晦涩不明。
……
宫道上,沈安然与谢亭深同行一程。
“今日这出好戏,公主可还满意?”男子嘴角带笑,睨向沈安然的眼神带着打量。
沈安然淡笑,心情不错:“我以身摆台,邀人唱戏,自是好看的。也幸亏将军带着贪墨案证据及时赶到,多谢。”
“若无公主给微臣的消息,也不会这么快就查清了钦州贪墨一事。”
他说完,沈安然轻叹一声:“流云虽然可靠,但宫中人多眼杂,以后传递消息还是得换个方式。”
走了两步,谢亭深忽地拉住她:“别动。”
只觉他伸手过来,发间一阵细挲,沈安然屏住呼吸,耳根浮现些许晕红。
谢亭深收回手,手里抓着一只飞虫,眼神戏谑:“微臣冒犯。公主的脸怎的这么红?是发热了?”
沈安然惊得急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心绪杂乱:“将军还是快出宫吧,不好在后宫停留。”
说完,她抛下谢亭深,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谢亭深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沈安然面上滚烫,脚步更快了。
……
宫门外,沈怀柔领着丫鬟,将一切尽收眼底。
“公主,谢将军不会是喜欢上那个乞丐了吧!”丫鬟咬牙说道。
沈怀柔狠狠绞着帕子:“五日后的百花宴,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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