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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白月光贵妃死了。
我*的。
张皎月死的时候,我记得她的每个表情,我就坐在御花园湖边的养心亭里,品着蒙顶山茶,看着张贵妃在水里苦苦挣扎,湖水灌进她的嘴里,耳里,她喊不出声,只能挥着胳膊,垂死挣扎,再后来,连挣扎也挣扎不动了,水面泛起了几个水泡,就归了平静。
“皇上驾到。”李公公清亮的声音划破了短暂的寂静。紧跟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压着怒气命令道,“所有人在外面守好,没我命令,不得进内。”
我这才放下茶杯,视线从湖面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终于来了。
要是在三个月前,我定是欢喜的,他终于来看我一眼了。
现在,我看着他连黄金铠甲都没来得及换,脚踩着夕阳朝我走来,我竟瞧不出半分自己曾经欢喜的模样。
有几个黑影从易华身后窜出,跃入水中,易华站在水边,右手握着刀鞘,平静的看了看湖面,又看了看我。
我用手撑着桌子,打算起身请安,没想到脚底一软,竹篱赶忙上前搀着我,“娘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为什么这么为难自己呢?”还未语毕,竹篱已经泣不成声。
我定了定神,借力站好,整了下衣物,沉声训斥道,“陛下这才御驾亲征,大获全胜,你在这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再不懂规矩,就驱逐出宫。”这丫头被我惯坏了 也不看这是什么场合,我只好先开口责罚了她。
竹篱说什么,抬头看了我一眼,被我严厉的眼神吓到,赶忙擦了把眼泪,朝易华的方向跪下,拼命扣头认罪。
我快步上前,行礼道,“总管通知说陛下三天后才能回到宫里,没想到这么快,臣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易华没有回应,我们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暗卫从湖里把张皎月的尸体抱出来。易华才开了口,声音一下子向苍老了几十岁,沙哑的不成样子。“今日御花园之事,不能走露半点风声。”
暗卫把人放下,作揖点头后,又消失了,就算见过一百次暗卫,我也要惊叹于他们的行事效率。
张皎月不愧是西域第一美人,就算死了也是最美的样子。易华终于有了动作,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塞进我的手里,“这次征战的胜利品。”
我有点想笑,我向来不善伪装,直接笑出了声,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糊了双眼。
“易华,你是疯了吗?张皎月,你的张贵妃,你最爱的女人,被我害死了,你居然连难过都没有,这就是皇家无情吗?比起16岁的你,现在的你,我真的瞧不起。”
第一次见易华,也是在湖边,也是相似的场景,只是那时的易华还是明媚阳光的少年郎,张皎月还是我最爱的堂姐。
我跟堂姐打闹,堂姐不小心失足落水,当时我才豆蔻年华,一下子吓坏了,吓得边哭,边喊救命。这时,有人一跃就进了水。可那个人不是易华,是林青。林青善水,很快就把张皎月救了上来,我刚准备哭着扑上去,突然一柄剑横在我脖子上,把我吓得哭的忘记了。
我顺剑着看过去,被那个人惊艳到了,天人下凡也不过如此。可这个天人张嘴就恶狠狠的凶我,“你这小妮子,心肠怎么这么恶毒,竟推月月落了湖,小小年纪心狠手辣。”
我被吓到了,哭的更厉害了,没意识到堂姐已经醒了过来。张皎月吐了几口水,伸手把我拉了过去,我一把扑进张皎月怀里,说话都说不清了,“堂姐我错了,再也不跟你打闹了,你千万别不要我。”
张皎月哄了我半天,才跟林青道了谢。然后又跟那个人解释了半天,才平息了这件事。后来堂姐告诉我,他叫易华,有次女扮男装跑去酒楼喝酒,遇到了易华,都是性情中人,便引以为知己。
那时,易华这个名字就在我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一笔差点挖掉了我整颗心。
后来,我偷偷跑出去这件事还是被我父亲知道了,把我关进闺房,再也不准我出门。
我太无聊了,就让竹篱帮我打听那个易华是谁,竹篱还没给我打听到,我就又见到了他,在皇家狩猎场上。
他从一匹纯种白色汗血宝马上下面,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朝我走来,我的心跳如鼓,好像这世间再无其他人,只留我二人。
“微臣携爱女参见太子。”父亲见我失态向前走了半步,挡在我面前,我这才回了神,原来他是太子。
“丞相不必多礼,只是丞相这爱女有些眼熟。”易华看着我,眼神有几分戏谑,我知道他认出我来了。
他轻轻挑眉,满脸英姿飒爽,明亮如春,直勾勾看着我,看得我心跳如鼓,一时躲闪不及,看呆在原地。
父亲见我木讷,提了声音,介绍到,“淼淼天天在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大家都说皎月和我的爱女张淼淼有些相似,太子难免觉得眼熟。”
话音未落,张皎月和林青就从远处走了过来,易华好像看着我想要说什么,犹豫了几分,又恢复如初,匆匆客套了两句,就朝两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那时我就知道,易华不是我的。
如果,不是后来皇帝赐婚的话,我差点以为那个人于我,只是黄粱一梦。
那年,我16,他18。除了国宴上,我偶尔远远的望过几眼他,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着他。
从我接到圣旨就开始欢喜,我的心上人居然是我的夫君,只是话本都不敢写的。可我在婚房左等右等,都等不来我的如意郎君。
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房门被强力打开,我一下子惊醒了。浓郁的酒气充斥着整个房间,我有些紧张,面前的人却半天没有声音。在我想要开口试探时,易华莫得开口,“不是让下人告诉你别等了,还是说你在期待什么。”
我心凉了一半,紧接着,盖头被粗鲁的摘了一下,我一下子没适应光线,模糊中看见他眼眶有点红。等我揉揉眼,再看向他,他挂着几分笑意,说道“喝的有些多,不想让你见了心烦,爱妃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自小就是个敏感的孩子,他装的再像,我也看得出来。虽然他礼数周全,害怕我累着,劝我不用等他,先歇息。可是,我知道,这还不及两年前,那个时候他的眼里没我,这个时候,他的眼里厌我。
我装作没看见,父亲告诉我,出嫁从夫,让我好生照顾夫君,我是夫君的发妻,以后易华不可能对我不好。
我觉得我父亲说得对,哪怕他心上人不是我,可我是他的发妻,只要我对他好,他总归是看得到的。
我找了易华的乳娘,仔细询问他的饮食爱好,生活习惯,爱憎喜恶,希望做个合格的妻子。易华看出了我的努力,反而每次看我眼神都很复杂,刚开始还劝我,让我不要管那么多,让下人做就行了,可我总是表面应承,想做什么从来没有人能劝阻我。时间长,他便不说什么了,只是回来的次数很少,经常在书房熬夜,我隐隐感受到他在躲我,可是见我的时候,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法发生过。
皇帝病危了。竹篱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正在给易华沏茶,他最近忙的紧,我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他了,他好不容易回来,又在书房处理公务,我正想给他沏壶茶送过去。
“太子呢?”我抖了一下手,滚烫的水,洒在我的手背上,我疼得赶忙放下茶壶,也没来得及细看,就披上披风,快步朝书房走去。易华显然已经知道了,看见我只道两个字,进宫。
我便跟他一起去了。
皇上走的快,我跟易华终是没赶上看最后一眼。自古皇家多无情,我看着惺惺作态的众人,有妃嫔,有皇子,有宦官,有大臣,唯独易华是真的难过。
先皇遗诏,太子继位。他跪在最前面,握着皇上的手,没有说话,没有哭泣,跪了几个时辰。他让众人退散,只剩我们二人跪在床旁,我听见说,“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当这个太子,也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当这个皇帝。”
我没料到他会吐露心声,我心里又一丝甜意,因为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秘密,我努力这么久总算没有辜负,当时我还天真的想着。他又跪了很久,才撑着床缓缓起身。
我小声叫了句,“易华。我……”他回头皱皱眉说,“在外面不可直呼我名讳,你是太子妃,莫失了分寸。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处理政事。”
说罢,他便离去了。
我试着站起来,跪了太久,腿麻木了,没有成功。皇上身边的公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这人是个七窍玲珑的人,赶忙上前将我搀扶起,宽慰我,“太子,不,是皇帝刚经历先皇驾崩,还要处理政事,心情悲痛,没有注意到您跪太久,需要搀扶,您一向知书达礼,定是能体谅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才发现成婚三年,他还是只把我当做外人。
那时,我还没有心凉,我想就算他心上人不是我,但他的皇后是我,以后有万千佳丽,只要没有张皎月,我永远都是胜者。可是没想到我败了,败的一塌糊涂。
皇帝登基三个月,没有立后,堂堂太子妃,三年发妻,相国之女,只封了贵妃,这不是打我一个人的脸。父亲传信于我,说他一直在做努力,但是被易华强行压了下来。
自他封帝,我便没有见过他,有时候我在怀疑自己值不值得,苦寻无果。
在我准备歇息的时候,他突然来了,看起来还有些开心。我知道,这开心肯定不是因我,但是我还是开心的,我想值不值得,这下有了结果。
“淼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易华拉着我小酌了几杯,我是厌恶饮酒的,可是好不容易见到他,不想让他失望,压着恶心,硬是抿了几口。
“妾身自然是记得,你还错认成我推堂姐入了水。”要不是那一天,我怎么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呢,不敢忘,也忘不了。
“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小妮子,被我吓的哭个不停,后来那次我又见到你,本来想逗逗你,可是……后来没想到你这么……”他想了半天,挤出来个“贤良淑德。”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听了半天也没懂他想表达什么,总归是对我不满罢了,我的心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样。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我想此番怀念旧情这么简单,我只是是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他绕了半天圈子,见我半天不顺着他的话讲,自讨了个无趣,只好自顾自的说道,“阳春四月,是该扩充后宫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我看着他手指敲着桌子,就知道他还没说到重点,还没催他,只是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月月,这次也会入宫,她是你堂姐,你要多帮衬一点。”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的心里依旧心冷如冰,我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脸上挂起了几分笑容,回到,“陛下信任,我当全力以赴。”
说完我便一饮而尽,易华看着我的眼神莫名有几分悲伤,可是已经缺乏判断意识,只感觉身体有些燥热,易华看出了我的异样,我的大脑已经爆炸了,身体热的我想将衣服撕碎。后面我就不记得了,觉得先是疼痛,后面就舒服了不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易华已经离开了,竹篱说那壶酒是太后御赐的,我心里了然。谁能想到,结婚三余年,我们两个竟没有同房过。哪怕太后是无心之举,对我而言,这种方式同房,还是太屈辱了。
幸好,后面他只嘱托下人好生照顾我,自己没来过,让我觉得少了几分尴尬。
选秀如期举行,我见到了张皎月,她好像变了很多。她跟我是完全不同性格的,我自小被父亲教育三从四德,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性子安静。她不一样,家里遭了难,进京投靠叔父,可她性子活泼,好动,经常女扮男装上街玩耍,那天是她劝我好久,我才偷偷跟她出去玩了一次,没想到居然改变了我们几个人的命运。
现在的张皎月,依旧明艳,满眼不甘,但是她居然学会了服从。
她表面装作不识我,晚上偷偷来看望我,问我过的是否安好,我没能说实话,只是安慰她一切都好。我问她为何进宫,她犹豫半天,还是没有解释。
之前分享少女心事的两个人终是生了嫌隙。
选秀最后一轮,易华也来了。一个一个秀女进来,易华都几乎不开口说话,只给了名分,直到张皎月进来,我看见他的眼神一下子亮了,一下子让我想起了少年的她。
“草民张皎月见过皇上,贵妃。”说完,张皎月结结实实扣了个响头。
易华坐不住了,直接下去给她扶起,“月月,不是说好了,见我你永远不用行礼,我永远是你的易华。”
我看着宛若璧人的两个人,一阵恶心袭来,吐了一地。
我*了。
母凭子贵,易华也压不住每天册封我为后的奏折了。
终于册封我为皇后,只是同日,他也册封了张皎月为贵妃。
张家出了国母和贵妃,最重要的是皇后*了,这下丞相家一下子风头无两。可这些都与我无关。听竹篱说,皇帝夜夜留宿贵妃宫中,初听时,心还会痛,时间长了,我觉得有些没意思。
我开始做小孩儿衣服,玩具,我想给他最好的一切,不知从何时,这个新生命成了我的全部。
适逢太后寿宴,本来我孕吐的厉害,想推了,可是太后下了死命令,我只好多备了些梅子止吐。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来的还有林青。我依稀记得,成亲前,林青托人与书于我,说是他要随父去镇守西关口,经此一别,可能是永远,希望我能出来一聚。本来我是打算去的,可皇帝赐婚诏书也到了,我的立场有些尴尬,再加上本来跟林青也不熟,就托张皎月替我去了。
没想到他因立功,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么多年未见,我觉得他分外陌生,记忆中的模样都模糊了。我正想着,林青突然看向我,跟我视线撞在一起。
有种偷窥被抓包的感觉,可是我觉得问心无愧,毕竟是旧友,这么想着,我回了微笑。林青却向我眨了眨眼,温和一笑,反而让我有些无错。我只好收回视线,随便扫了一下,就看见易华在看着我,眼神晦暗不明,我能感受到有些压迫,我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林青的反应着实有些轻浮,这让我有些紧张。
还好,整个晚宴一切都很顺利。只是,那歌舞吵得我头疼,坚持了一半,我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打算跟太后说了下,先回去休息,刚起身眼前一抹黑,直接向后倒去。
竹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我,我感觉下面一热,周围的*动吵得我头疼。我依稀能分辨出有人在喊御医,有人在喊流血了。
奇怪的是,模糊中我第一个看到的不是易华,是林青。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居然第一次看见易华坐在我床边,我以为是幻觉,我的易华一直都那么明朗阳光,风华正茂,怎么可能憔悴,这么想着我伸手摸上他的脸,自顾自的说,“我的易华怎么会这么憔悴,我记忆中的他从不会失态,更不会哭。幸好你不是我的易华,因为我的易华从来看不见我。”
我话音刚落,梦里这个易华又哭了。我只见过他哭过一次,先帝驾崩的时候,许是印象太深刻了,居然又梦见了。
他让我再睡一会儿,我也觉得有些疲惫,但是我不想他哭,扯了扯他的衣角,撒娇道,“梦里的易华也不可以哭,我们安安的爹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安安?”
“你不知道吧,这是我们孩子的小名,我起的。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我傻傻的笑了笑。
易华却像是更悲伤了,强行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太累了,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娘娘,你醒了!”等我睁开眼,看见绿篱正拿着毛巾给我擦脸。我看了看周围,有很多礼物。
“我睡了多久?”我扶着头坐了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本来微隆的肚子竟然有些凹陷。
我好像猜到了什么,绿篱一下子哭出了声,断断续续的安慰着我,“陛下下令严查,一定要找到下药之人,是我没照顾好娘娘,都是绿篱的错。”
我突然觉得很冷,蜷缩成一团,还冻的直抖。
“你终于醒了。”易华走的很急,还没等宦官通报,就已经走了进来。
我死命咬着下嘴唇,有些抗拒的看着他。“让太医看一下。”易华小心翼翼的说,这还是第一次我看见他用讨好的语气对我说。
我一把拉住太医的手,“刘太医,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太医,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孩子的对吧。”
刘太医面色为难的看看我,又看看皇帝,扑通跪在了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感觉浑身都被抽空了,最后的希冀也被打破了。易华上前将我揽在怀里,轻生安慰道,“淼淼,你别太难过,我保证孩子会有的,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的。”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为我那没出生的可怜的孩子。
虽然我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可是我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了,偶尔莫名其妙的会流泪。易华开始频繁的来看我,从一天一次到一天几次,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道他为何变了,变得看起来有些在乎我了。
可能他也发现我的情绪不对,开始让我的堂姐,张皎月来看看我,可我们变得相顾无言 没办法,他开始允许我的父母来看我。只是我没想到,林青竟跟着我的父亲一起来了。
我的父亲一向是宠我,爱我的,只是君臣有别,害怕落人口舌,也没有太表露情绪。林青倒是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问东问西,他好像发现我过得不好的秘密,临走时,悄悄塞给我一样东西。
是一封信,密密麻麻写了三页。
我大致看了眼,原来他于我也是一见钟情,本来想问我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去西关口的。原来,他一直四处打探我的消息,知道我过得不好,拼了命的打仗,想要回来。他知道易华心上人是张皎月。信的最后,他告诉我,会等我一辈子。
这让我震惊之余,有些难过,原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人这样热切的关心我,爱着我。
可我不能给出任何回应,思来想去,决定写一封信,语气绝情,我不值得他这样,他的未来应该遇到爱他的妻子。
我把他的信烧毁了,我写的信让竹篱找了靠谱的人,连夜送了出去。
我的情绪稍微好一点了,易华来了慢慢也少了,听闻南方洪水泛滥,北方匈奴来扰,他应该是脱不开身。
不久,开始有人莫名其妙的托我宫里的婢女给我一些小玩意儿,都是来自宫外。有竹蜻蜓,有苏嬢嬢家卖的老婆饼,有纸风筝,还有灵隐寺祁来的平安符 乱七八糟的,竟都是我喜欢的。虽然我不能接受,但是却是我在这冰冷后宫里感受到的唯一温暖。
这样的明目张胆,怎么可能不让易华知道。
我正在打算把今日送进来的老记家的烧子鹅同样原路送回去,易华就来了。
“这是何物?”易华面色不善。
我对他的喜欢卑微到了泥土,不允许他有任何的不悦,“是旧友担心我心智抑郁,给我送一些小玩意儿解闷。”
易华一把把烧子鹅拂到地上,怒气冲天的说,“旧友?好一个旧友。”
我悄悄猜想易华心里还是有我,才有这些个举动,这让心里有了分甜意。
“好了,我差人告诉他,以后再也不许送 这你可满意?”我用眼神示意竹篱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
易华满意的点点头,“今晚我留下睡。”这是我们第二次同床,因为他新婚当夜,坐了一宿,没上床,没睡觉。
易华背对着我,沉默了半天,在我快睡着时,开口说,“对不起,害死我们孩子的人没找到,那个婢女咬舌自尽,线索断了,但是你放心,以后一定会有的。”
我觉得他说的有些不对劲,比起找不到,这套说辞我更觉得是他在掩盖真相。这让我一下子没了睡意。
比起旁人,我更相信自己寻找的真相。
投毒的人很巧妙,趁着宴会,给我的饭菜投毒,那种大日子人员混乱,除了找到了给我上菜那个咬舌自尽的婢女,把整个御膳房都审了一遍,丝毫没有结果。
我虽为皇后,自打*对后宫管辖就少了,几乎都给了张皎月管理,要是放在先前,我这不争不抢的性子,自是不想再要回来,可眼下,我还是想为自己的孩子找到真相。
这样想着,我便叮嘱竹篱督促御膳房做一桌皇上爱吃的,我要亲自去御书房面圣。
这是我第一次来御书房找他,小公公机灵,老远看见我就进去禀报了。
还没进去,李公公凑到我跟前小声说,皇上一天未进食了,让我好好劝劝。
“他经常这样吗?”我有些惊讶,在东宫时,虽然他也忙,但一日三餐向来是我我准备的,顿顿都不少,他顿顿都吃点。
“回禀皇后娘娘,是的,老奴都快愁死了,劝不动,张贵妃也劝过。”李公公说话有些急,我没有接话。
李公公立刻意识自己说错了话,噤了声。我摆手示意无碍,便走了进去。
他正在批改奏章,我见过他工作的样子,专注认真,给他平添了几分威严。
看见我,他合起奏折,起身走到我身边,脸上带着笑意,“你怎么来了?天还这么热,小心中暑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让竹篱把饭菜拿出来放好。“快傍晚了,太阳都快下山了,无碍的。这是叮嘱御膳房给陛下做的饭,陛下多少还要吃点的。”
易华神色没变,拉着我坐在桌前,动手开始吃了起来。
他也不问我此番前来的目的,只是静静吃着饭。我在犹豫是否开口时,他却问了我一个问题。
“朕最近有个难题,想请皇后排忧解难一下。”易华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复杂。
我隐隐觉得不安,刚想回绝,他已开了口。
“最近有一趣事,朕有个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功绩无两,正值年轻有为之时,朕想赐婚妹妹嫁与他,可他却一口回绝了,宁可抗旨不遵,冒着人头落地的风险,也不愿娶朕的妹妹,皇后说,是该*,还是不该*。”
我心里一惊,林青这是何苦。我忙开口道,“陛下登基不足一年,就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民富安康,实乃一代明君。这位将军又是不可多得之帅才,镇守边关,保家卫国,报效朝廷,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一旦当选驸马,我朝岂不损失一员大将,于国于民,都是一件憾事。”
易华听完我说的笑了起来,眼神却冰冷刺骨。
“不愧是朕的好皇后,不愧是相国家的女儿,见地之远非一般女子所能及。朕便依你。来人。”易华一抬手,李公公便从走了进来。
“皇上,臣在。”
“传朕口谕,即刻封林青为镇远大将军,调至山海关,不日启程,不得有误。”易华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似乎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我有些懊悔了,后宫不得干政,我竟因担心林青的性命之忧,说了这么蠢的话。
“怎么皇后,这是不舍旧友?”易华话里有话的问,“旧友”二字竟说的有几分讥讽。
我摇摇头,我摸不透易华的心思,他对我无半点欢喜,又怎么这样上心林青?
我这模样在易华眼里却是旁的意思,我越来越读不懂他了。
“今晚朕要留宿甘泉宫。”易华没有要询问我的意思,自顾自的说起来。“你想要孩子,我帮你。”
我还是没懂他的意思,结合近日种种,我觉得易华总是在有意无意试探我,好像之前平静的日子打破了。
他开始以龙肆重要,频频留于我宫中,可我肚子没有一点动静,连太后都有些上心,经常给我送补品。
林青要走了。这个消息是张皎月告诉我的。
彼时,我正在煮茶,烹饪茶水是我最喜欢的事情了,这能让我心情平静,剔除杂念。
“是件好事。”我不知其意,只好客套的回答。
张皎月却一把上前按下我拿着茶壶的手,“张淼淼你到底有没有心,林青喜欢你这么多年,可是你呢?跟易华说,把他调回到边关,过那提心吊胆,不知生死的苦日子。本来他是可以回京,平静安康的过完这一生的。”
看看易华把他的贵妃惯的,进宫一年居然没有学会半分礼仪,这真让我羡慕。可我不能,我只是皇后。
“贵妃请自重,莫因外人失了分寸。”
“林青不是外人,他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不忍他受苦。”
这下我算是明白了,易华这些日子的不如意,不过来自张皎月喜欢林青,好一招借刀*人,我百口莫辩。
“贵妃要记得,进了宫,除了皇上,其他的人都算外人。”
恃宠生娇不好,
可,我也想要。
张皎月张了张嘴,无力反驳,就离开了。我摸了摸手背,何时我竟虚弱至此,被她捏一捏就留下了一道红痕。
易华又来的少了,听说去张贵妃宫里多了。我的心思倒是不在此,真凶还没抓到,我家族又开始出事,我的表哥向来不学无术,混个九品芝麻官,也不务正业,家族根基大,他也没闹出人命,一向都包庇纵容的,可这次,他竟被扒出来私受贿赂,强抢民女,嗜赌成性多条罪证,数罪并罚,关入大牢。
其中利益牵扯之广,我的父亲虽然清正廉明,但不乏有心之人拿此做文章。虽然父亲家书中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我知道,这是张家树大招风,迟早要走到被打压的那一天。
我突然有个不好的想法,我只想着孩子是我的,却不曾看到这孩子还是张家的。
想到这里我心凉了一半。
我问竹篱,“张家现在势力多大?”
竹篱有些困惑,“本来就是相国世家,您被册封皇后,皎月小姐被册封贵妃后,老爷又晋封靖国公。我听碎嘴的下人提过,当朝除了皇帝,也就咱家说的算了。上次您那个远方表哥的马冲撞了礼部尚书的轿子,还敢怪尚书不长眼,尚书生气上了奏折,皇上也未曾责备一句老爷的。”
“竹篱,这些话切不可对旁人提起,这个国家只有一个姓,我们为臣,永远轮不得我们说话,懂吗?”竹篱知自己失语,连忙说再也不会了。
我没发现张家都树敌这么明显了。我知道我的父亲作为两朝元老在此刻一定会做出正确抉择,可是,如果跟我家过不去是易华呢?
我坐不住了,在坐以待毙,张家迟早连根拔起。可我不能去求易华,我想到了张皎月,她说话比我管用的多。
我还没去过她的寝宫,站在她的宫门口,看着写着“藏月宫”这三个字,我眼里有种被刺伤的痛,想着自己此番的目的,我还是调整好情绪,保持一惯的平静走了进去。
张皎月似乎没想到我会来,躺在贵妃椅上,没有想要起来给我行礼的意思,我也懒得说什么,直说了来意。
“堂姐,我这番前来是有求于你的。”我示意竹篱把准备好的夜明珠呈了上来。这是我的陪嫁物,是先皇赏赐给我父亲的,世间只此一颗,父亲说我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这棵珠子比不上我。
“皇后这声堂姐折煞我了,不知皇后赠我这么贵重之物所为何事。”
“堂姐,我还记得你初来我家,那样灵动,像个仙子,当时我特别欢喜。我父亲说,我的叔父,他的弟弟生前是将军,镇守边疆,遇到了作为战俘的西域第一美人,一见倾心,纳为妾室。将军百战死,叔父在战争中去世,堂姐的母亲相思成疾,也随叔父二走了,只留下堂姐一人,孤身投靠我们,所以我应该对你好,做一对好姐妹。”我想起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见堂姐,她的眼神是我在一群官小姐里没见过的,灵气逼人,明媚不可方物。
现在不知道是她变了,还是我变了,我看不到她的灵气,只觉得跟后宫妃嫔别无二样。
“妹妹,不是想要跟我叙旧的吧。”张皎月有些不耐,随手拿起身边的梅子放进了嘴里。
“你可还记得李源,我那个表哥。”
“当然记得,那个憨货,他又惹什么乱子了。”
“他好歹是张家人,这次被人翻了他所有的罪证。他倒是死不足惜,可是就害怕别有用心的人咬着不放,你知道的,我父亲一生正直,从未做不忠不善之事。”我委婉的说了一下。
可是我没想到,张皎月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指着我说,“若是想让我为那老匹夫说话,皇后还是免开贵口。”
我心一惊,竟不知道为什么张皎月对我父亲这么仇视。“堂姐,我父亲这些年待你不薄呀,你怎么能这样辱他?”
张皎月竟笑了起来,“他对我好?是他对我好的紧,我求他把我嫁给林青,可是他却跟易华说,只要给你后位,就送我进宫。他害怕我威胁你的后位,逼我饮下母子蛊牵制我,还好易华给我找了解药,可他还给我喝避子汤,让我终身不孕。我的好叔父呀。”
她笑完又哭了起来,当我听到这些话,备受打击,我竟没想到我的父亲竟这样待她。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寝宫。
所以,易华也知道?所以,我的孩子不能留下?
我不怨我的父亲,也不怨易华,只怨那天狩猎场,我的父亲见我那样问我是不是心悦太子,年少的我娇羞的点了点头,竟是罪恶的开始。
我心病成疾,一病不起。父亲多次给我家书,让我不要为他忧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可我还是日复一日的在消瘦。
易华有经常来看我,遮羞布被扯下,我们变得相顾无言,他只是坐一下,就离开了。
那天,易华又来了,我正对着一碗苦涩的汤药,犹豫着不想喝,他拿起桌子上的糖,坐过来接过碗,用手钳着我的下巴,强行逼我饮下。我呛个半死,他又将手里糖塞进我的嘴里。
“孩子,是我做的。当时的我,太恨了,恨你的父亲那么对贵妃,而且张家实力太大了,你也知道,为帝王者,对外戚势力总是忌惮的,现在要孩子着实不合适。我以为你都知道,直到孩子没了,我才发现你毫不知情,我不应该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我想弥补的。”易华不知何时看着我的眼神竟有了几分深情,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我以你我相称。
可,那是我的孩子,不是用来争权谋利的工具,他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我也能感受到他在我身体里动,最终才在我肚子里呆了五月不足,就永远离开了我。这个孩子曾是我的全部,他不知道,永远不会知道。
我细品这个颗糖,越品越苦,苦的我都要哭了出来。
“你别哭,我一定会弥补你的,孩子,你要几个我们就生几个,对安安的爱一点不少都会给他们的。”易华有些手足无措的给我擦眼泪。
原来他知道孩子叫安安,可是,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皇上真想弥补的话,臣妾只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管陛下以后要如何张家,请务必善待我的父亲,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做女儿愿承受所有过错。臣妾请罪,皇后失格,愿废除后位,前往静安寺出家为尼,每日为皇上和贵妃祈福,为天下苍生祈福,为父赎罪。”我起身跪扣在易华的面前。
易华有些慌乱,将我拉起,拥入怀中,“淼淼,你不要这样,错不在你,我保证,善待你父亲,我发誓还会有我们的孩子的,你好好养病,你永远是我的发妻。”
要是在以前,我会欣喜若狂,可现在的我,苍老的不像话,心如止水。
我开始吃斋念佛,每日祈祷。皇上每日都会来看我,怎么沉默而深情的看着我,我半分视线都不想分于他。后来后宫的妃嫔也不在来拜见我,是皇上下的旨意,让我安心休养,我也乐得自在。
张皎月又找上门了,自从撕破脸,她连伪装都忘了,直接闯了进来,竹篱没拦住,进来指着我破口大骂,“张淼淼你好本事,你抢了林青还不够,现在连易华都不看我半眼了,你可满意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小绵羊,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心机,让我变成这样,你满意了?你们把我变成这样,我要让你们都不好过。”
我任由她发泄,那样美好的女子变成这样,怎么能不怪我。
我开始告诉易华,让他多去看看贵妃,我已经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了,他却从来不听我的。
几日后,他给我带来了一封信,就离开了。还没打开,只看到封面我就认出这是林青的字迹。
里面没有洋洋洒洒的文字,只有一句话。
若有来世,等等我,我定要寻到你。
林青战死沙场,军队出了叛党,出卖军情,让敌人包了饺子,白骨皑皑,十万士兵无人生还,林青的尸首都没找到,据说,这是他早就写好了,他总是说,害怕自己征战死了,连最后的话都没留给心爱的姑娘。
这些是竹篱告诉我的,说是一个林青身边的副官留守关内逃过一劫,专门送回来的消息。
林青,一个我连容颜都记不得的人,却是这世上除了我父亲,最爱我的人,这让我泣不成声。
皇上给他追封为林国公,风光大葬,我们都知道不过是衣冠冢罢了。
我把他的信和安安的衣服放在一起,不敢再看一眼。
边关吃紧,战损严重,为了鼓舞士气,皇上决定御驾亲征,以振奋军心,重振军威。
临走之前,皇上过来看我,他告诉我,“淼淼,你再等等,等这场仗打完我给你所有的爱,然后我们生个孩子,一起过寻常的日子好吗?”
“皇上永远是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臣妾恭送皇上,等待皇上胜利还朝。”我行了礼,低着头,没有看他的眼睛。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手抬起来,停留在我前方,半天没有动静,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去。没有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
我想起,他也曾这样对张皎月说过,好像也没过多久,他的移情别恋所以迅速,真的是轻率。
要是我没见过他怎么对张皎月,说不定我还会有些心动,让我觉得自己或许是不一样的。他给了张皎月所有的宠爱,又不留痕迹的全部收了回来,无视她到无情,这一做法实在令我心寒,怎还会有半分感动。
张皎月也听说林青死了,还听说林青给我留了最后的遗言,发疯了一样闯进我的宫中,非要让我交出来。
那是林青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是他对我全部的爱慕,生前我未曾给过他任何回应,死后若还将他的遗书转赠他人,林青知道该有多难过,她见我不给,便又哭又闹。
我烦了,便让人送她回宫,让太医好好给她看看。太医回禀,说贵妃得了失心疯。
我定是不信的,张皎月自尊心那样强的人,不可能。
我命太医封锁消息,好好治她,必须在皇上回宫之前治好。
三个月下来,只得到她跳水自*这一结果。
她自*前,邀我去御花园,给我备了最好的蒙顶山茶,那个时候我以为她好了,至少看起来好了。
她轻轻浅浅的笑着,一口一个妹妹,像极了我还没出嫁前,她就这样对的我。
她跟我说起,那年林青救她,她在地府走了一遭,一睁眼 看见林青,就欢喜到偷偷以身相许。可,林青走之前,见赴约的是她,失望至极,她表明心意后,更是被果断拒绝,高傲如她,自是被伤透了心。后来,易华下令让她入宫,她的傲气不怨屈服,后来,易华对她太好了,给她了全部的宠爱和特权,让她想这样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我流产后,皇上便开始冷淡于她,慢慢的收回了所有的宠爱的特权,而她,已经被宠爱到回不去了。
我静静的听着,好像一个旁观者,明明件件事都跟我有关,但我却感受不到一点置身事中的感觉。
“水水,你知道吗?我给易华写了封信,说他要是今日不回,我便*了你。”她调皮的笑了,这个小名还是她取的,多少年都没有听到过了。
我拼了口茶,没什么味道。“堂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不会的。”
张皎月愣了一下,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来在水水心中我还是善良的,我确实不会*你,我会当着你的面自*,让你一辈子良心难安,我赌易华还爱我,他一定会恨你一辈子,我得不到的爱,你也别想得到,我不可能次次输给你。”
我没有阻拦她,我想对她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可以,林青要等等她,她是个好女孩儿,下辈子对她好一点。别说她了,如果可以,我也想一死百了,可我背后还有整个张家,我不敢。
她还是输了,易华不是林青,他是皇上,自古帝王无情,甚至不在意她是自*还是我*的,反而*光了知情者,只为了护我。
可我感受不到一点感动,只有一阵阵寒意。我开始夜夜噩梦,有时梦见安安,有时梦见张皎月,还有些时候模糊中有林青,只是看不清脸。
我对不起他们,我开始拒绝吃药,易华过来看着皮包骨的我,恼怒极了,拿我父亲的性命要挟。
明明我才是最该死的,确独留我苟延残喘在这世间。
他已经罢免了我父亲的官职,徒留个靖国公的空名,打倒了我父亲的一切党羽,现在还要拿我父亲的性命要挟。
我不敢死,可也不想看见他。
才22岁却活的像个死人。
他好像不嫌弃我,每天晚上必须要抱着我入睡。顶着所有压力,遣散了后宫佳丽。因为我身子骨弱,不能生养,他去要了王爷的嫡子,过继到我名下。
赐名念安。
我拒绝了,我的安安是独一无二的,他知道会有多难过。
他只好改了,改成易轩宇。
看着轩宇一天天长大,我希望他不要成为易华那样的人。
还好轩宇像他生父,性子活泼好动,待人极好。
轩宇十五岁那年,我父亲寿终正寝,知道这个消息的我,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易华抱着我,慌乱的看着太医。
我知道自己寿命尽了。
易华却不信,他一会儿跟我说,就算我死了,也要跟他合葬下辈子,也要他先找到我。一会儿又哭着求我说,自己错了,少年时,他总是一身傲气,认定自己这样优秀的人,只有像张皎月那样美而独特的人才能配的上他。
后来他发现梦中经常有个被他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妮子出现,才发现,他动心的是同其他官小姐一样,没什么特色的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那时的他还是个骄傲的少年,根本不允许自己喜欢上这样平凡的我,就一直躲着我,想去反抗。直到我流产,才发现自己做错了太多,已无力弥补。
这番话是真是假,我已然不在意了,我只知道终于解脱了。
这一生好漫长,终于结束了。
建元十八年,张皇后薨。皇上念此一生纯良贤德,追封贤德皇后。
建元二十年,皇上驾崩。新皇承先皇旨意,与先皇后合葬。
至此,建安盛世结束。
(番外:来世)
“张火火,你给我出来!”我娘的大嗓门老远就传来,隐约中我还听见有人的哭声,我直接娴熟的把门反锁,把整个人包进被子里,默念着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下一秒,我的门还是被踹开了。
我的娘亲,方圆十里有名的不好惹,我的名字也是她起的,我爹那个耙耳朵,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我的小白。
“张火火趁我动手之前,自己给我滚下床。”我娘因为气急了,声音都抖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快速冲过来,抱坐在我娘的腿上,用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我娘,眨呀眨 “娘亲,火火知错了,您别气,您生气就比不上城西的赛貂蝉好看了。”
这招真的是百试百灵,据说我娘没嫁给我爹之前,我爹是心悦城西的赛貂蝉的。
我见我娘气消了,冲那个小鬼头扮了个鬼脸。那个小鬼脸上还有我的指甲印,看着我盛气凌人的样子,竟吓得忘了哭泣。
每个月总有几个找上门讨要说法的,我娘早就不胜其烦,但是对我又打不得骂不得,气的要死,我爹就遭殃了。
其实也不怪我,他们总背后骂我娘亲是母老虎,我爹爹是耙耳朵。我性子随娘,哪里能忍得了这个,总是忍不住动手。
像这种小打小闹,我娘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待我二八年华那年,闯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祸,我娘就不要我了。
这还要从上元节那天说起。据说今年上元节那天是当朝太后六十大寿,实乃国家大事,特赦三天,与民同庆。这么热闹的日子,怎么能少的了我。
我自出生就怕水的紧,算命的说,我五行缺火,才取了这个名字,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去过水边。每年的放河灯我都没参与过,只有猜灯谜这一个乐子,逛了一圈,我发现那些个灯谜都和往年大差不差,闭眼我都猜的出来,真的无趣。
那天也就是一时兴起,无聊驱使,让我突然对放河灯这件事起了莫大的兴趣,只是竟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其实吧,我觉得倒霉的从头到尾就我一个人,但是没人听。
我从夜市买了一盏河灯,我问店家一般那些小姐都祈些什么愿,店家说,也就是给爹娘祈福,求个如意郎君什么的。
我想了一下,我娘那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再祈福她康健,我的小命可就没了,如意郎君倒是可以考虑。隔壁的小花,早就有心悦的人了,可是我长这么大还不懂男女之情是何物。
想着我就站在河边,祈福道,未来,我的如意郎君一定是顶喜欢我,我也顶喜欢的,要跟我爹娘一样幸福快活。
许完愿,我正开心的把河灯放进了水里。还没刚准备转身离开,突然身后有人把手搭到我的肩上,我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的向前扑去,我的求生欲让我拉住了那只手,然而,没有任何用处,我们两个人双双落了水。
正当我以为自己要殒命于此时,有个人朝我游来。
我心想响我一向福大命大,定要得救时,那个人伸手拉住了我旁边那个人,而我陷入了一片黑暗。
被我拉下水的是西平王家的世子,易澜沧。虽然说是被属下及时救了,又是感染风寒,又是受了惊吓,非要说我谋害世子,要诛我九族。
我也不记得是被谁救了,梦里总是反复梦见我在水边,好像有人落水,还有人手里拿着剑,乱七八糟的,让我头痛。被噩梦惊醒,我娘亲和爹爹就一脸忧愁的看着我,看我身体没碍,才放下心。
我不是娇养到大的,很快就生龙活虎了,只是细想起来自己完全不怕水。我这才想起来,怕水这个概念是我父母从小灌输给我的,我根本就没去过水边 ,只是听父母这样说,就信了 。
平日里哪怕我离水边老远,我那河东狮娘亲就要吼我,这次反而异常奇怪,非但没有吼我,还整天唉声叹气的。
“火儿,娘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娘终于忍不住了。
我看着娘亲,总觉得娘亲的表情不太好。
“西平王的世子,就是你拉下水那个人,非要你做他的小妾。你也知道我们张家早就败落,也没有人脉,娘也是没办法……”我看着娘亲的嘴动呀动呀,可是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我娘亲不要我了。
我不恨我娘亲狠心,只怪那世子强抢民女,居然还只让我做妾。那日我没注意他的长相,心里不由的脑补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天天逛青楼,调戏良家女子,欺压百姓,还强抢民女。
越想我就越气,我去找小花倾诉,小花也没见过这个世子,听我这么一说,不由得为我担心不已。
可是没有用,王府还是按时来了个轿子,我穿上娘亲缝制的嫁衣,上了轿。我娘亲全程很淡定,反而我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丑的要死。还没走远,我悄悄掀起轿帘,看见我娘好像哭了,离得太远看的不真切。
我娘亲那样坚韧的女子,怎么会哭,一定是我想多了。
作为小妾,我连仪式都没有,直接进了房间,从头到尾都没见易澜沧。我左等右等,尿急的不行,刚准备出门,就被一个婢女给拦下了,我哀求了半天,她才同意。
我刚回来,盖头还没来及盖回来,就看见一个翩翩少年坐在桌子旁,头也不抬的说了句,“回来了。”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亦步亦趋的走到离他最远的凳子坐下,偷偷打量着他。
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先生教过我怎么说来着,翩翩君子,淑女好逑。
好像哪里不对,不过就这个意思。
比我都好看几分的人,明明不用招手,那些官小姐就趋之若鹜了,为什么非要强抢我,真的搞不明白。可长的好看就让人讨厌不起来,这夫君,越看越欢喜。
“张火火。”易澜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才回过神,看着他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我自知失态,收了收哈喇子,清了清嗓子,矫揉造作的回道,“你就是世子?虽然你的手段阴险,念你以后是我夫君的面子上,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这一开口,对面那个人嫌弃又多了几分,“你跟她一点都不像。”说完,就走了。
这就走了?留我一人在风中各种凌乱,想起那日的祈愿,不是说我要给我一个两情相悦的好夫君吗?怎么我的夫君心里有人,而且我还挺像那个人的,那些蠢蠢欲动都被掐死在了还未萌芽时。
自作孽不可活,我坐在庭院的亭子里,骂自己无数次,都改变不了这个血淋淋的现实。这里吃穿用度都比家里好太多,也没人烦我,可我依旧不快乐,因为没有自由,我已经被囚禁一周了。
我的婢女叫绿绿,她告诉我,如果我真想出门,只能求世子。
呵,让我去求他?
就让我被无聊死吧。
“绿绿,你说世子喜欢什么?”我扭扭捏捏了半天,挤出这么一句。
“夫人你说什么?”绿绿这个不上道的。
我恨铁不成钢的提着她的耳朵吼道,“易澜沧喜欢什么?”
绿绿被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推了我一把。
我刚往后倒,就被一个人用手抵着背,又站直了。
“想知道,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身后传来了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
绿绿吓得跪在地上,一直磕头,认错。对这些个礼仪,我烦的紧,一把将她拉起,“在我这里,不准搞这些个繁文辱节,你要是在这样,我就不要你了。”
我转头看着易澜沧,他刚下朝,还没换衣服 ,看起来平添了几分正直霸气,怎么看他都长的是我喜欢的样子,就这性格,我只想连夜逃跑。
“那你喜欢什么。”比起转弯抹角,我更喜欢直接问,这样确实快一点。
易澜沧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直接晃了我的眼,我愣住了。
“我喜欢你做个一个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知书达礼,贤良淑德的贤内助。”易澜沧明明是看向我,但是这番话又不像是跟我讲的。
我想起了,这么应该就是他心中那个“她”的模样。
这么一想,我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行,我可以学 ,那我有个条件。”
易澜沧一挑眉,没有说话。我当他默认,自顾自的说起来,“我都快憋死了,我想出去玩,只要你让我出去玩,我就答应你这周扒皮条件。”
易澜沧点点头,“正巧,林兄约我三日后,去他家赏月,那就勉为其难带上你吧。”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走了。
“你这个人,我说的是自己出去玩,我才不要跟你们一起。”这个人竟敢诓骗我?
可是他根本不理我,直接走了。
三日后,他让奴婢给我送来几套行头,我根本没打扮的心思,眼睛一撇,看见有白色的 ,我心生一计。
等我换好装,让绿绿留在家里,自己去前厅找易澜沧了,看见他,我把用红纸做好的假舌头放在嘴里,碎步飘了过去。
他低着头在看书,我到他面前故意大叫一声,他却头也不抬的说了声,“准备好了,就走,不然,今日就不带你出门。”
我迅速将红纸揉把揉把给扔了,撇清关系,一本正经的说,“时辰不早了,林兄这要等着急了。”
等到了林府门口,我才知道,这林兄竟是林将军家的。
“你怎么不早说林兄是林将军!我要是知道肯定要好好打扮一番。”我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要说这林家,那可是世代将军,尤其是祖上出了个林青大将军,战功显赫,敢只身入敌营取敌将首级于无形,只可惜被奸人所害,十万大军无一生还。他连后人都没留下,还好后来他的弟弟长大后也如他一样骁勇善战,后世也出了不少好将军,这都近两百年了,林家依旧是不可撼动的将军世家,为世人所歌颂。
要说我经常看话本子里写的,自然对林家有敬佩仰慕之情,只是没想到我居然能见到心目中的大英雄,真的是想到都喜由心生,完全忘记了身边人。
“好一个张火火,见我时,也没见你打扮过。”易澜沧明显不悦。
我一想能不能进将军府的门,还要靠易澜沧,不能得罪这个小肚鸡肠的世子,立刻陪着笑脸,虚与委蛇道,“夫君这是哪里的话,妾身这不是想给夫君长脸,莫丢了夫君的面子。”
易澜沧脸色好一点,甩了下袖子,冷哼一声,“你这做作的表情真的太假了。”
说完,大步向前走去。我心里暗暗骂他小肚鸡肠,也赶快跟上了他。
我们到时,已经有了客人,我见她,竟有几分啧啧称奇,下意识拉了拉易澜沧的袖子,小声问,“这世间会存在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却相像的人吗?”
易澜沧没有回答我,换上一副笑容,向两人拱手作礼,“林兄,赵姑娘,我们来晚了,让二位久等了。”
林真摆摆手,笑着说,“澜沧兄客气了,霜儿也是刚到。这位就是嫂夫人吧,前些日子公务繁忙,没上府亲自道谢,还请见谅。”
不愧是我心中的英雄,这么体贴,我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哎呀,嫁给人做妾罢了,连成亲礼都没办,不来无妨无妨。”
我刚说完,易澜沧就咳嗽了一声,一脸生气的看着我,我有点懵,心想不知道哪句话又惹着他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他甩什么脸子。
“贱内见识浅薄,语言粗俗,不懂规矩,让二位见笑了。”易澜沧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酒杯自罚了一杯。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也不想多说话。
“嫂夫人性子直爽,很招人喜欢,而且,嫂夫人看起来与我颇有几分相似,想来这也是缘分,希望以后多些来往,若是澜沧对嫂夫人不好,霜儿也能帮忙出个主意。”赵霜儿性子倒是极好,几句话就打了圆场。
我心知自己跟他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比起说话,还是用吃塞住嘴比较好。
我静静听他们聊天,听得我都要睡过去了,早知如此,我愿意回去跟绿绿大眼瞪小眼。
我实在撑不住了,头差点倒在桌子上,一只手垫在了我和桌子中间。我一下子惊醒了,易澜沧收回了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赵霜儿轻声笑了一下,“没想到,平日里最冷漠的澜沧居然也有在乎人的时候。”
林真随声附和,我一脸呆滞,心想这易澜沧当着外人的面可真能装。
回去的路上,我在轿车里困的疯狂点头时,易澜沧漠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林真怎么样?”
“一等一的大英雄。”
“如果那日先遇见的是他,你会跟他走吗?”
这句话我就不乐意了,英雄都是拿来敬仰的 更何况,“易澜沧呀,亏的你们还是朋友,你就看不出来,林真喜欢赵霜儿吗?”
“哦?此话怎讲?”易澜沧习惯性的挑了挑眉。
我直接翻了个白眼,“刚才一起聚餐时,他有意把几道菜放在赵霜儿面前,赵霜儿除了那几道菜,再也没动过别的,这说明他对赵霜儿喜欢什么了如指掌。再后来,他考虑到有风吹过,会冻到赵霜儿,主动换位。还有聊天的时候,他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赵霜儿半分,这喜欢的都要溢出来了。”
“夫人好观察力,我还以为夫人除了吃饭和睡觉,就没了旁的心思。”易澜沧想起什么似的,又接着说,“那刚才为夫在做什么?”
我想了又想,还真没注意,他哪里有那两个人好看。我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来,他脸又沉了下去。
简直是无事找事,我刚想说他两句,突然想起来,这赵霜儿那副温婉安静的样子,这不就是易澜沧的心上人该有的样子。我这番言论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疯狂戳易澜沧的痛处,他没当场给我扔下车,真的算是善良了。
我想了又想,找补道,“其实,你也不要把我的话太放在心上,虽然吧,林真表现的很明显,但是感情是双向的,赵霜儿看起来对你们俩都不偏不倚,你也不是没有机会。”
我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赵霜儿明显也对林真有意,赵霜儿也只关注林真的喜好,没分半点给易澜沧,这样让我睁眼说瞎话,可真是为难。
“我也有机会?”易澜沧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莞尔冷笑了一声,不再与我搭话,下车以后,也没等我就离开了。
世子都这么娇生惯养,喜怒无常吗?我怎么总是惹他生气。
说易澜沧记仇,他竟然真的找人教我礼仪规矩,每天把我折磨的死去活来,说他大度吧,他还没找过我麻烦,还说趁着秋高气爽,带我出门游玩。
这一句话,可让我精神万分。
待我出门时,才知道是赵霜儿对我一见如故,非要跟我一起游玩。我有点可怜易澜沧,为了寻个合适的借口看一眼心上人,还要带上我这么个累赘,可真是委曲求全。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是要泛舟湖面,我想起那日落水,看看易澜沧,他看起来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发生过那件事。我想了一下,其实那日落水确实没什么,就不以为然起来。
正当我们准备上船时,桥上传来一声“安安”,让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赵霜儿和林真被吓到了,易澜沧眼疾手快的挡在我面前,捂住我了我的耳朵。
我心痛的不能呼吸,忍不住放声大哭。
过了很久,我哭的头都疼了,才止住了。不过是一个寻常母亲呼喊自己孩子的名字,竟让我如此伤心。
易澜沧见我情绪好转,眼神带着悲伤看着我,轻声问,“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声安安,好像我在梦里听见过。”
易澜沧阴晴不定,过了好久才点点头,一脸歉意的看着另外二人,“对不住二位,夫人前些日子落水受了惊吓,神志不安,恐扫了两位游玩的雅兴,我先带夫人回去看下大夫。”
赵霜儿摆摆手,佯装生气,“身体是大事,要是照顾不好我的火火,我可要唯你是问。”
我被赵霜儿逗笑了,这么可爱善良的女孩子,一定是被宠爱到大的。
我们回家后,我又开始反复陷入噩梦,梦里有身穿龙袍的皇上,有身着华服的贵妃,有温润如玉的将军,还有一个形容枯槁的皇后,画面总是在他们之间来回跳转,拼不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林真要和赵霜儿成婚了。
请柬是易澜沧给我的,说是让我好好准备一份大礼,我终于有了出府的借口。
逛了一圈下来,那些个俗物我实在看不上眼,就找了最好的酒楼,打算霍霍易澜沧的元宝。
还没进雅间,就看见林真跟友人出门,本来我想装作不认识,可林真跟身边人低声说了句,就一脸灿烂的冲我打招呼,仿佛我们是多年挚友,让我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好久不见。”
林真先是给我点了一桌好吃的,然后一脸笑意的找我话家常,他问我易澜沧待我如何,我一股脑的倾诉了易澜沧所有的恶行。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相识的,易澜沧那样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娶人的。”林真不着痕迹的把控着聊天的节奏。
我努力塞下嘴里的鸭腿,把我们相识讲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他主动找你搭讪,吓了你一跳,然后你才落水的?”
“没错呀,自从落水以后,我就整宿整宿的做噩梦,说来也怪,梦里那些人怎么看都看不清,但是我觉得比现实都真。我梦见我就坐在河边哭,还梦见我在宫里,乱七八糟的,每次都这样。”不知是不是觉得林真容易亲近,跟他说这些一点负担都没有。
林真表情却不那么好看了,脸色刷白的看着我,“你说你梦见你在河边哭?”
我也不知道林真怎么了,还没等我回答,就失魂落魄的走了。
我也没在意,一个月以后的大婚,我又见到了林真,此时他正牵着他的新娘走入大堂。
我想起自己送的那份礼,也不知道二位满意不满意。
突然就发生了变故。
赵霜儿当着高鹏满座的面,自掀红盖头,一反往常温婉安静的性格,霸气十足的说,“有一件事没解决,这亲成不了。”
林真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赵霜儿表演,波澜不惊。
赵霜儿也不在意对面的人的态度,自顾自的说起来,“林真,我不想再联合易澜沧骗你了,我真的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我不是你找的人,张火火才是。”
到场宾客纷纷议论谁是张火火,而当事人的我,一脸懵的看着他们,丝毫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霜儿的父母脸上挂不住,想要离场,转头看看林真的父母,两个人却非常平静,一脸坦然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我戳戳易澜沧,“你跟赵霜儿做了什么事,又关我什么事?”
易澜沧没有理我,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动怒,他忍着满腔怒火咬牙切齿的警告道“赵霜儿,你适合而止。”
赵霜儿没有害怕,反而嘲讽一笑,“你敢让张火火知道真相吗?”
易澜沧拉起我的手,一下子把我从位置上拽起,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喊了句,“疼。”
易澜沧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猛地松开我,看着我,一脸悲痛。
我不知道为什么局面变成了这样。
赵霜儿不依不饶的继续说,“林真,我不能顶着谎言嫁给你,我不要偷来的人生。明明上一世最无辜的是我,为什么这一世我还要活在她的阴影里。”
林真看了看我,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个对不住了。
我冲他眨眨眼,调皮的笑了一下。
易澜沧闭上眼睛猛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求你了,不要在这里说,张火火是无辜的。”
“她无辜?那我呢?十三岁那年,你找到刚有了记忆的我,我想逃,这辈子只想躲得远远的,可你不放过我,制造我跟林真相遇,让我再次心悦于他,还让告诉我,他一直在找的是那个人,然后让我假装那个人。我一步步踏入你的陷阱,无力改变,可我明明按你说的都做了,既然如此,你为何把她找回来,放在林真面前,让我夜不能寐。易澜沧,我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你铲除情敌的工具!”
原来他是为了自己而求。
作为今日为了的主角,林真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跟他无关,一脸镇静的开了口,“我林真的妻子只有一个,她叫赵霜儿,今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要娶她,若她不愿,我就一直等,等到她愿意那天。”
赵霜儿本来强壮镇定的样子,一下子被击垮了。像是忘记接下来的话,竟哭了起来。
林真伸手把她拥入怀中,这出戏看得我也是热泪盈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
“林真,你,真的这样想吗?哪怕我不是那个她。”
林真点点头,“对不住父亲,母亲大人,让各位宾客久等了,吉时已到,婚礼继续。”
我想起林真那日问我的那个问题,或许在那时他已经做出了判断。
可是,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我看着一对璧人成婚,易澜沧一直紧锁眉头 ,不时的看看我,我一心埋头吃饭,无暇顾及他。
等我吃完饭,擦擦嘴,方才跟他说,“该解决一下我们的事情了,你说是不是,易澜沧?哦,还是应该叫你易华?”
“不可能,你怎么会想起来?”易澜沧下意识反驳,说完就意识到失言了。
我看着易澜沧的样子,一时跟上一世的易华重合不起来,我竟突然忘记了易华的样子。
“易澜沧,你今日丢的人还不够多? 想继续在这里,我奉陪。”我轻笑一声,接过话语的主导权。
易澜沧动动嘴想要说什么,叹了口气,起身向门口走去。
他带我去了我们相遇的水边。
沉默的看着河水,久久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他这副故作深情感伤的样子给谁看,直接开了口, “易澜沧,我想我们要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张火火,上辈子叫张皎月。”
易澜沧猛地转头看向我,一脸不可置信,而后焦躁的踱步摇头道,“不可能,你是张淼淼,是我的发妻。”
听见发妻这两个字,我的心钝疼了一下,上辈子就是被这两个束缚了一声,莞尔又想到接下来的好戏,我就忍不住笑了,笑得一脸放肆,笑得畅快淋漓,“易澜沧枉你聪明一世,可你没料到,找到我的不止你一个。”
易澜沧一把扯住我的手腕,把我拉了过去,异常愤怒的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强忍着疼痛,一字一句都宛如一把把刀扎在他的心上,“在我落水后,你的举动就被赵霜儿发现了,她便找到了我。她说你们都有记忆,我的记忆被人为封存了。起初我是不信的,后来,我是问过母亲才知道,是我十三岁那年,恢复了记忆,可我夜夜噩梦,茶饭不思,她心疼我,就找了位大师强行封存了。”
“不可能,我不可能出错的。”易澜沧双眼充血的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同时还在试图找回理智。
“赵霜儿告诉我,因为上辈子她太苦了,爱了你一辈子,日日想你所想,念你所念,爱的太苦了,所以假装自己是张皎月。这辈子她只想远离你就好了,本来想嫁给林真就结束了。没想到,你居然找到了我,也就是真的张皎月。所以,她求我,让我不要说出真相。你记得那日出游吗?你记得那声安安吗?都是我们策划好的。是为了让你相信我就是张淼淼。你以为每月作法封存我的记忆是有用的,却没想过,这个法师早就被赵霜儿暗中买通了,每次看你深情地想从我身上看到张淼淼的影子,我都痛快地想放声大笑。”
我收了笑,眨眨眼,同情的看着他,“易华,上辈子你不珍惜,所以张淼淼宁愿骗你,也要逃离你。包括今日,不过是打消你最后一丝顾虑,看你亲自把最爱的人送给情敌,送他们恩爱,送他们幸福,送他们成婚 ,送他们子孙满堂,送他们白首不相离。”
易澜沧跌坐在地上,愤怒的嘶吼着,嘴里一直说着 “不可能,淼淼,是我的淼淼。”
我从怀里拿出早就写好的休书,塞进他的怀里。
“从今天起,我,张火火,跟你,易澜沧再无纠葛,愿生生世世,再也不见。”
说完,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我终于把上辈子没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只是易澜沧这番模样没有让赵霜儿和林真看到,属实遗憾了一些。
“好姐姐,你再给我讲一遍嘛,怎么听都不过瘾,我应该一起去看看的。”赵霜儿晃着我的胳膊,一脸灵动,一点都不像已嫁为人妇的样子。
林真一脸笑意的看着她,伸手把她揽在怀里,“火火已经讲了八百遍了,你放过她吧。我们该回家了,我还在家给你炖了你最爱的银耳莲花粥,误了时辰就不好喝了。”
赵霜儿失落了一秒,又换上了笑意,重重的点点头,对林真说,“好夫君,我们还要好好给火火张罗一门好婚事,要让火火特别幸福。”
赵霜儿对我婚姻大事总是煞费苦心,我都左耳进右耳出,点头说是是是,恨不得立刻送走这对恩爱小夫妻。
林真走的时候,对我讲了句,“对你不起。”然后匆匆去追赶赵霜儿的脚步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上一世,他念了我一世,我都未曾给过半分允诺,这一世,有何立场让他放下深爱的赵霜儿,只为了履行林青给张淼淼的诺言。
我叫张火火,上一世,我叫张淼淼。
上一世怎么样,已经恍若做梦了。那日河边那套说辞,不过是我一时兴起,存心报复。其中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实打实的骗到了易澜沧。
真的是我确实恢复了记忆,也确实跟赵霜儿商量在前,我们一致决定顺水推舟,就按易澜沧的计划走,省的被易澜沧发现破绽。
假的是我哪里是什么张皎月,张皎月这么好,合该跟林青白头到老,只可惜,上辈子草草收场。幸好,这辈子赵霜儿和林真有了一个好结局。
我想我应该是开心的,能看见张皎月和林青这一世有个好结果,这一世这个结局,或许是最好的。
(好了,喜欢看be的就看到此就好了。我也重新修改了一下文字表述,如果还有看不懂的。。。。那我就继续修改,修改到所有读者都能看懂。接下来就该追妻了,我还是要he的。)
“娘亲,我为什么叫火火呀?”冬日里,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大雪,我跟娘亲闲来无事烤火取暖,我看着这火,突然起了好奇之心。
她对于我嫁入王府,又去而复返这件事,似乎跟我爹爹达成了什么默契,只字不提,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娘亲难得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你出生那年,外面下了一整夜的暴雨,算命的大师说你五行与水相克,要想压得住,就要取火字,还说你千万不能遇水,遇水则大凶。唉,后来你十三岁那年突然开了智,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跟你爹吓坏了。”
我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故作轻松的说,“也是,遇到这种事,说不害怕假的。”
我娘亲摇摇头,“你是娘亲的女儿,娘亲怎么会害怕。后来你夜夜噩梦,嘴里念的陆高宗易华,醒来日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为娘怎么舍得看你受苦。我以为封了记忆,只待你及笈就找个寻常人家,平平安安过一生,娘亲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是娘亲没有保护好你。”
我头枕在娘亲腿上,冲娘亲眨眨眼,“跟娘亲无关,说明我命里该有这一劫,躲也躲不过去。”
“夫人,火火,我回来了。”我爹那大嗓门,老远就传来,我跟我娘默契的噤了声。
“你说奇怪不奇怪,家门口放着个平安符。我拿起一看,这上面还有你的名字,这是谁给你求来保平安的,倒是有心人,就是不知道为何不直接交与你。”我爹拉起我的手,把平安符拍在我的手心。
我认得这个平安符,是灵隐寺的,上辈子我见过,林青送给我的,据说一符难求,必须从山下三叩九拜,默念保佑那个人的名字,到庙中,方丈才愿意赠予。
这辈子的林真那么心悦赵霜儿,怎么会做此等事?我心里疑惑丛生,按耐着不安,假装镇静的说,“我知道,上次是小花说给我求个来着,估计我跟我娘聊天没注意外面的声音,小花以为家中无人,放在门口了。”
我爹爹没有怀疑,缠着我娘亲撒娇去了。
接下来每日傍晚,我都收到一些小玩意,我刻意蹲过,来送的人次次都不一样,每个人说的交托于他的人长相年龄甚至性别都不一样,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跟这辈子我收到的那些个东西是一样的。
我终于坐不住了,前去林府,打算一问究竟。
“火火,这大冷天,外面雪半米厚,你要来跟我们传个书,我们派府里的轿子接你去。”赵霜儿把手炉塞进我怀里,替我拍打着身上的雪。
“这不有段日子没见你了,着实想念,就过来了。”我看着对我关怀备至的赵霜儿,心情更加复杂了。
赵霜儿轻轻浅浅的笑着,“你这冒着大雪过来,倒是让我想起今日这金陵城发生的一桩趣事。”
“什么事,说来我也听听。”我心中焦虑万分,又不敢太过明显,左右张望了一下,林真大抵不在府中,我怕是需要等上一等。
“你可知骠骑大将军家的千金,前几日被退了婚,放在一般人身上,定是不知所措,怕是要在家,偷偷哭泣。可这女子不同凡人,竟自己找上门,讨要说法,那么大的雪,苦苦守了一日,那王府的门就未曾开过,听说,腿都冻坏了。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女子。”赵霜儿像是想起了什么,略显几分落寞。
“旁人的故事,我们外人自然只能看个热闹,其中一二,还要当事人自己决断,霜儿莫要徒增悲伤。”我见赵霜儿这样,内心更加无错。
就这样思绪混乱,等到傍晚,才听到林真回府的声音。
我竟怀疑这林真也是道貌岸然之辈,于是故意拿出那个平安符,大声的告诉赵霜儿,“说来也巧,前些日子有位旧友给我求了这么个平安符,还送了我些个小玩意儿,着实挺有心的。”
我看着林真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反而笑意盎然的接话道,“这么有心,看起来不像是寻常旧友。你看看,我就说火火外貌品行样样上乘,不劳你费心,自是有姻缘找上门的。”
“你不认识那是哪里求的平安符?”我下意识反问道。
林真摇摇头,“寺庙那些个地方都是唬人的,我向来是不信的。”
那,这些东西。
一个名字突然在我脑海里闪现。
“不,不可能是他。”我惊吓的拍桌而起。
赵霜儿和林真吓了一跳,赵霜儿怯生生的问了句,“谁呀,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我自知失礼,把平安符往怀里一塞,草草行礼道,“今日叨扰已久,改日天气好些,在相约出去游玩,我先行回去了。”
赵霜儿担心我受了凉,派了轿子送我回去。
我却陷入了混乱,上一世我分明错过了什么。
我一路混乱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走到巷子尽头,停在一户宅院门口,才如梦初醒的看着西平王的牌匾,想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平安符丢在了他的门口。
侍卫看着我,明显是认出来了,想进去通报,被我拦下,我指了指地上的平安符,“世子回来之前,这个平安符都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半寸,若是除了差错,为你们是问。”
我狐假虎威的说完,直接溜了。
这下我心情大好,多日的疑惑烟消云散,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美滋滋。
可有人不好受了,终于安耐不住了。
小花约我出门采青,我才刚出门就被几个士兵请去了一户宅院,地方不熟悉,府邸上面写着“世子府”,让我一下子知道是何人这么大的阵仗。
几个月不见,易澜沧还是那副老样子,看着我一句话没有说。反而是绿绿直接跑上前抱住我哭成了泪人。
我哄完绿绿,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嘚瑟的品了口茶,问到,“不知世子这么大阵仗请我前来所为何事。”
“讨论成亲事宜。”易澜沧一脸笑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被他吓到了,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易澜沧,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说了我不是张淼淼。”
易澜沧没有一点慌乱,直接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拿在手里把玩,“这个平安符,不用还回来,本来就是你的。”
我摇摇头,“这是张淼淼的。”
“我知道。”
“那你这些个日子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到底要干嘛?”
“哄你。”
“可我不是张淼淼。”
“你说你是张皎月?”易澜沧挑眉,一脸戏谑的看着我,我莫名想起了易华。
但是,我自知没有半分破绽,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
“你说你是张皎月,上辈子你那么痛恨张家,为何这辈子还要做张家人?”
我一下子被问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你说你是张皎月,为何梦里无意识喊着安安的名字?”
我有说梦话的习惯吗?我一脸疑惑的看了看绿绿,绿绿无奈冲我点了点头。
“你说你是张皎月,为何知道张淼淼曾误会林青多次送她宫外之物?”
我选择装死。
易澜沧突然走近我,跪在我面前。我看着他的脸,有了几分慌乱,该死,这辈子就是蓝颜祸水,这辈子,还不长记性,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大腿。
“上一世的张淼淼是个憨人,明明错的是易华,还把易华的错拦在自己身上。这一世的张火火不是。”
“易华不是人,可我易澜沧不是。若我当真不堪,根本不会让你再去接触林真和赵霜儿。”
我有点迷惑的看着他。
他抬头看着我,满眼的笑意,“因为我知道只有面对,我才有机会,跟你在一起。”
我惊了,局中局?难道我们三个都是螳螂,没发现身后有只黄雀?
“那天在河边……”那天易澜沧的表现不可能是假的。
易澜沧眼神暗淡了一下,“当时我被你带跑了,失了理智,后面清醒过来,仔细想了想,才发现中了你这小妮子的圈套。”
我沉默了,我太明白易华是什么样的人了,可我看不透这个易澜沧,他像易华,又不像。
“我为了能娶你,跟父亲闹掰了,自立门户,从今就做个闲散的世子,只想跟心爱的姑娘白首,你能给我个机会吗?”易澜沧满眼写着渴望和憧憬。
这幅样子灼伤了我。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我胆怯了。绿绿却摇摇头说我当时脸红的可怕,明明是害羞了。
“你搞搞清楚,我现在可不是妾,是正二八三经的世子妃,你怎么能不懂礼数,这么跟我说话。”我点点绿绿的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么没出息的肯定不是我。
“火火,你怎么又入火坑了?是不是易澜沧逼迫你?我这就把你砍了。”赵霜儿朝我飞奔过来,眼里含泪。
我讪讪的笑了一下,“没有,怪我没有抵挡得住男色诱惑。”
那天以后,易澜沧真的闲,到我家当牛做马,让我爹娘从赶他离开,到默认他留下。
赵霜儿突然眼睛一亮,摸了摸我肚子,“你的肚子?莫不是他霸王硬上弓,你怀了孩子,不得不委屈自己。”
我脸憋得通红,小声说道,“都是肉。”
赵霜儿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说,“不是我先动的手,是易澜沧做饭太好吃了。”
赵霜儿这才作罢,恶狠狠的说,“你们这对冤家,就互相折磨,不死不休吧。若是有一天,易澜沧敢对你不好,我拆了这世子府。”
我敷衍的点点头,冲林真挤眉弄眼,林真立刻接收到信号,三言两语就把赵霜儿哄走了。
“我不会对你不好,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易澜沧不知道听见了多少,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得,我真倒霉,摊上个这么较真的主,我不收了他,万一他疯魔了害了别人,不划算。
我想着不由得觉得自己太过伟大,是应该好好犒劳一下这么伟大的自己,“易澜沧,我想吃老记家的烧子鹅。”
“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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