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早已出嫁的公主
在兵临城下,周王御驾而亡之时
她作为王室最后的血脉,坐上了帝君之位
1
大周建国的第五十二年,一个早已出嫁的王女,被迫从王兄手中接替王位,成为了周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君,也是周国最后的王族血脉。
我于战乱中登基称帝,将这个摇摇欲坠的周国扛下,龙椅尚未坐稳,我便亲赴战场,我是周国王室最后的血脉,即便死也当与周国共存亡。
当厚重的甲胄套在我的身上的那一刻,感觉这甲胄连同周国的命运都披在我的肩上,好沉好沉。
我于王帐中与众将领对着行军沙盘谋划作战计划,恰在此时一名小兵前来通报,说门外有一白衣书生,自称有救国良策并扬言要面呈于我。
面对联军势如破竹的攻打速度,我固然求贤若渴,望有大才之人助我破敌,但如此贸然出现的无名之辈,我也无暇与之浪费时间,便叫小兵赞将此人安置。
与诸将谋定计划后,我方得片刻喘息之机,自打做了这个女君我日日提心吊胆,不敢有片刻懈怠,我虽自幼师从名家,兵书王道也有修习,可周国如今得处境,一招不慎便有亡国之危。
我周国历代君王励精图治方走到今日,我怎敢叫它亡于我手……
一夜过去,传令兵的声音急速传来:“报……”
我惊的从案前站起,一夜未眠,刚有几分困意此时已全然消散,传令兵跪地大声报来:“禀女君,四国联军昨夜未能攻破午阳关!”
关隘未破太好了,我拍案:“速传郑范二位将军来见本君。”
“是。”
郑范二人进帐来先是恭贺我,我摆手制止:“此时高兴为时过早,虽守住了午阳关,但联军百万之师,仍然虎视眈眈,我军退守午阳关,粮草补给已然不足半月,半月之内若不能退敌,我王城危矣。”
郑将军皱眉:“女君,末将浅见敌军虽来势凶猛,但到底是四国联军,若能将其逐个击破,退敌未尝不可?”
“郑将军言之有理,但此事难在这离间之策当如何使得?”话虽如此,可周国势弱,群狼环伺,确是难……
一番商议无果,我亦是头疼万分,索性不再商讨,离开王帐四处走走,换换脑子。
我在营地走着,却见一书生坐在不远处的大石上看书,环顾四周无不是我大周操练的将士,这人倒是闲的很。
“你是何人?”我上前几步走到书生跟前,瞧他长相周正,唇红齿白,一身的儒生气质,倒是个悄郎君。
书生抬眸看我少顷,忙跳下大石行跪拜大礼:“小人傅卿云见过女君!”
我挑眉:“你识得本君?”
书生摇头:“小人不识的,小人猜的。”
我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书生略珉唇:“小人观女君周身王气萦绕,气度摄人,便知定是大周女君。”
巧言令色。
我忽然想起昨日的事:“便是你说有救国良策,要献于本君?”
书生颔首:“小人却有一策,要献于女君,还望女君定夺。”
我点头示意他说来听听。
书生微微一笑:“女君可曾熟悉狼群?”
我不解,看向他,只见他继续说道:“每一群狼中,皆有一头狼,统领狼群,如今四国联合攻周,便如那头狼带领狼群一般,女君若能抓住这头狼,其余诸国还愁不破吗?”
书生朗朗道来,颇有几分成竹在胸的气势,这人倒是有些意思。
“哦?那依你之见,这头狼当如何捉?”
书生书如折扇往手心一拍:“乱其心,断其翼。”
“五国分天下的局面已维持了数百年,相信在各国君主心中谁都不愿打破这种局面,四国联军之始,便是周与齐之战,周军强盛而齐军不敌,齐君假以周将灭四国之意煽动其余三国,他们唯恐殃及池鱼因此才形成联军。
此联军之头狼则为齐,若女君能派使臣暗访,南、吴、姜三国之重臣,表明周主和之决心,再加以财帛贿赂一二,那联军之心必定动摇,等齐国这一头狼失去羽翼,以周国之锐师还怕收拾不了齐吗?”
我心中大为震惊,可却未再面上展露分毫,细细打量此人:“看你衣着打扮,当是齐人。”我并未多言,只说了短短几个字,相信以此人之聪慧,该是明白我的意思。
书生倒也未露慌张之色,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笑道:“女君慧眼如炬,小人佩服,然如小人这等士子饱学治世之道,一心所求便是能追随贤明之主,期盼有朝一日能名垂史册,故小人心中断无周齐之分,唯有君主之别。”
我轻笑一声:“你倒有几分才学,本君若能顺利班师,便允你名垂史册。”
与这书生畅谈一番,心中浓雾也逐渐散去,我已有计量,便转身离开……
身后的书生跪地高呼:“小人叩谢女君!”
2
我再度于王帐中召集将领,将那傅卿云计策说于诸将听:“诸位将军认为此计可行否?”
我看他们互相对视点头,大概都是认可的。
范成出列:“禀女君,末将认为女君此举甚妙,但贿赂各国朝臣绝非一笔小数目,我大周连年战乱不休,国库亏空,这上哪儿弄来这些金银?”
范成的话一出,诸将军也都纷纷附和,我心中自也明了,这财帛一事确实无处可寻,想我大周曾经也是雄霸一方的大国,如今却穷到连点金银都拿不出。
我招来侍从:“去将那书生叫来此处。”
傅卿云很快便到,他跪在地上朝我行礼,我未叫起只道:“攻破诸国之事,你来与诸位将军说说这钱财何来?”
傅卿云看了看四周,挺直身子:“女君莫不是忘了王城之中那些各国的商贾,如今还都在呢?”
“你的意思是让那些商贾出钱?”
傅卿云点头。
有人站住反驳道:“女君不妥,那些各国商人来我大周,便是我大周子民,怎可向百姓索要,这有失我周王室体面啊!”
傅卿云即道:“这位将军此言差矣,即我周国子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何不能捐些财物,助我周国度过难关?”
“你这布衣小儿,我大周国事岂容你妄议……”被怼的将军自是有些气氛,指着傅卿云就骂了起来。
这几人吵吵嚷嚷,着实令我头疼:“都别吵了,你二人说的皆有道理,然此逢特殊时期,本君认为傅卿云的话可行。”
还有欲站出说话被我制止:“募捐之事便由郑将军前往,务必办妥。”
“臣领命!”
“出使一事,还当有劳二叔伯幸苦一趟。”
这位二叔伯是我夫驸马的弟弟王廷瞻,我儿的叔叔,此人办事妥帖,出使三国唯他不可。
王廷瞻拱手:“臣领命。”
其他诸将我皆皆一一任命,等一切安排妥当已是深夜。
傅卿云去而复返:“明日出使女君还当给王相一张底牌。”
“何物?”
“邕河以东,榕、莲、春等九城。”
“你叫本君割让城池?”
“正是。”
“大胆!”我震怒,傅卿云忙俯首跪地:“女君息怒。”
我冷哼一声,只觉这书生放肆:“你可知,邕河以东乃我大周最为富庶之地,是周国的先祖们拼死打下的江山,你叫本君拱手让人,你莫不是敌国奸细!”
“女君息怒,小人此举全为助女君退敌解困,绝无不臣之心。”
见我面色渐缓,傅卿云又道:“女君细想,那三国重臣即便可以被王相说动,那他们也需有理由说动其君主,榕、莲、春等九城固然重要,但比起大周而言,孰轻孰重?”
我到底是没有将傅卿云如何,周国命运全系于我一身,为今之际只能棋行险招,为大周谋取生机。
3
这出离间计十分成功,我以邕河以东九座城池以及无数金银宝物为代价,使得三国退兵,我大周将士集中火力将齐国一举逼回老巢。
敌军尽退,我得以班师回到王城。
然,大周之危难绝不止于联军,敌军虽退,可我大周疆土连年受战乱之苦,损兵折将,百姓困苦,流民横生……一派乱象。
大朝会上文武百官汇报这各地情形,我在龙椅上听着如坐针毡。
大周各地因战乱,屋舍失损、良田荒置,甚至连长在田里的粮食都因百姓逃难而烂在地里,民以食为天,粮食也是国家的根本。
不少大臣建议朝廷拨款重修百姓家园,开荒播种,可因对抗联军,周国几乎以及倾尽了全国只力,国库早就空了,拿什么来赈灾呢?
其中亦有不少宗族老臣,说我割地求和,丢了老祖宗辛苦创下的基业,对此事甚为不满。
我真是顶着天大的压力,好不容易挨到那些臣子们汇报完散了朝会,才得了须臾安静。
我在殿内撑着龙案小憩,听到有脚步声响起,立刻醒赚,自打当了君主,我便有这浅眠得毛病,一丁点儿异响都会把我惊醒。
“女君一日不曾进食,想必肚中空空不如先用些膳食。”
傅卿云带着一个宫女从殿外转来,将宫女手中得食盒打开,端出吃食放在桌上:“小人见女君滴水未进,便斗胆替女君传膳。”
我揉了揉发疼得的额头:“倒将你给忘了。”
傅卿云随我入了王城,我将他安顿在这宫中本想给个一官半职,却因诸多事务给忘记了。
我走到桌前坐下,端起小粥略吃几口:“你献策有功,说说想要什么赏赐,本君赏你。”
傅卿云忙跪地道:“小人别无所求,只求女君能放了小人的师父寄云老先生。”
我放下碗勺看向他:“寄云是你师傅?”
“正是,师傅年迈,还望女君能网开一面。”
都说寄云有治世大才,我初登王位之时便派人四处寻访,后来终于得见此人,但这老者已然老迈不已,说话都十分费劲,更莫说辅佐我了。
不曾想,这小小书生竟是寄云之徒,难怪智谋过人。
“这么说,你来我大周是为救师傅?”我眼神冷了几分。
傅卿云悻悻垂眸,算作默认。
傅卿云此人若当真是寄云之徒,那今日我便绝不能放走他,如若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只能除了此人,绝不能叫其落入别国。
“叫本君放了寄云也不难,你留下,如何?”
傅卿云抬眼看我,良久,救在我准备发作时他缓缓叩首:“小人愿誓死追随女君。”
还算识相,我又端起碗来:“你来做本君的常随,可愿意?”
“小人愿意。”
我知道但凡有些才学之人心中多有傲气,虽面上敬服于我,可心中未必如此,我当得好好磨一磨此人心性,且看他能否堪的重任。
4
“今日朝会,关于各地振兴之事,你有何看法?”傅卿云任职后日日伴在我身侧,近日所谈,也多为百废待兴之事。
“小人觉得王相的法子可行,但钱款一事朝廷断然拿不出,小人拙见,应先安抚流民,不再四处逃逸,大周施行分封制度,以仁德治国,女君当下旨由各地封主恢复各地民生,如此一来各地划小,国家的压力便可由各君侯一同与女君承担。
女君还可下旨,鼓励百姓去砍伐霄山的树木,霄山地处平原,若能将那些树木砍伐,便能开辟出更多田地。”
我听着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周国屋舍多为土木建造,霄山的树木也可用作修葺屋舍,也可买卖换的银钱,开辟出的田地亦可租于农户。”
傅卿云拱手:“女君圣明。”
“安抚流民、伐木辟田,此为民生之大计,断不可有所纰漏。”
大周从前便是人多地少,即便太平年间粮食也并不充盈,这种现象倒也与周国地势地貌脱不开关系,大周多山,有些山体中全是石头,即便能开垦也长不出庄稼。
恢复百姓正常生活才是眼下最要紧之事。
如今的大周十分贫弱,想要富足强大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还要徐徐图之。
封主恢复封地民生之事那些君侯多有不满,毕竟这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加之我又严令不得他们偷工减料,朝堂之上反应颇大,还是王相携一干臣子极力支持,此事方的施行……
足足三年时间,我大周百姓终得安居之态,同时我也大力支持农耕,降低土地租金支持那些流民租地种地,租满三年土地便为租户所有。
并为他们登记造册落户,使得流民不再是流民,此政令施行就连街头乞儿也都开始劳作。
这三年内我虽然赋税减半,但国库仍然得到补充,可见我大周子民得生活正在一步一步向好的地方发展。
傅卿云也被我封做上卿大夫,如今也能上朝参政议政。
我于供奉先祖的大殿内焚香告诉先祖们如今的好局面。
望着王兄的灵位,心中愧疚油然而生:“王兄,昭儿有负你所托,邕河以东的九座城池被昭儿拱手献敌,你会不会怨怪昭儿?”
“近来朝臣多有提议再操兵戈,夺回九城,但大周好不容易从战乱中缓过来,昭儿实在不忍再陷黎民于战火。”
“可我先祖打拼下的疆土,昭儿又何尝不想夺回……”
我垂下眼,感觉有些酸涩,我是大周的罪人!祖宗的基业在我手中分崩离析。
5
从敬明殿出来,傅卿云立在殿外。
“上卿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傅卿云上前几步:“臣听闻女君旧疾犯了,特意命人从姜国寻来番红与冰台,活血之效甚佳。”
自我登基之后常年劳于桌案,颈部多有隐痛,虽有太医时常诊治但效用并不大。
“你有心了。”
傅卿云拱手:“臣分内之事。”
“陪本君走走。”
“是。”
此事已是黄昏,夕阳西沉,天边霞光隐隐染墨色。
“本君记得,你当初说大周仁德之政应有改变?”
“女君博闻强记。”
“依上卿之见,当如何变?”
“依臣之见,当依法家之学治理周国。”
按傅卿云之论,我大周若想从列国中脱颖而出,必须变法,方能图强。
法家向来以“富国强兵为己任”而我大周最需要的便是此。
只是此法强调“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实在过于苛刻,周国仁德之政已沿用良久,若想彻底推翻,谈何容易?
“此事还需与众臣商议,容本君好好思量。”
“臣告退。”
傅卿云走后,我命人请来王廷瞻。
“叔伯以为傅大人所谈变法可行否?”大殿之内,我端坐上首,看着下首的王廷瞻凝眉思考。
过了一会儿王廷瞻方才徐徐道:“若为大周子民后世考虑,此法益处良多,只是女君所忧也是有的,若行变法必会造宗室贵族反对,甚至百姓也是无法接受。”
“为君者,当为国谋深远,不能眼前困难便不顾将来,不过此事倒也急不来,倒时还要请叔伯多多帮扶。”
“女君言重了。”
我摇头笑了笑:“我李家欠叔伯良多,仲鸣去的早,本君与睿儿全依赖叔伯招抚。”
我为公主时嫁与王家长子仲鸣,生有一子取名王睿,后我登基为帝,睿儿便是李家皇室血脉,故又更名为李睿,仲鸣胞弟廷瞻实为当世大才也,拜相多年兢兢业业,从无错漏,对睿也是教导有加,因有此贤臣,我这王位方才得以稳固。
6
我登基第四年,正式开始变法。
我告诉傅卿云,一切压力由本君一力承担,叫他只管放手去做,但求我大周强盛长存。
傅卿云做事可称雷厉风行,王廷瞻多次提醒我,是否过于冒进,但我相信傅卿云应该有分寸,只叫王廷瞻费些心神,莫出乱子即可。
变法自古都不是易事,一旦开始便没有退路,所以在此事上我是支持傅卿云的。
法令颁布的最初,有很多大臣甚至百姓不满,但当朝廷当真依律法严格处事之时,渐渐的百姓也多有赞誉。
法家治国的第一步,便是立信于民,要告诉天下的人,朝廷言随法行,犯法之人无论贵贱全当国法论处,有功之人,无论身份高低皆论功欣赏。
只有朝廷执法严明,臣民才不敢忤逆作乱,唯有如此周国才能步步强盛。
但这此法到底得罪了不少宗室贵族。
眼看着桌案上弹劾傅卿云的奏疏日渐增多,我也十分头疼。
如,景阳侯府小公子当街纵马伤人,被傅卿云以新法令其赔偿被伤之人买药所用银两,还被抓紧府狱监禁了七日。
还有翼王之子醉酒打人,等等诸如此类王孙贵族之后做的荒唐事,全被傅卿云一一惩戒,或罚款,或监禁。
惹得那些老公爵们个个来寻我告状,说他们的儿子孙子如何如何受苦,如何如何冤枉,但我深知这些王孙公子哥们个个都是养尊处优惯的,这些事也是常做的,要说冤枉傅卿云绝对不会冤枉他们。
不过作为君主,我也不能一味袒护傅卿云,只得好言相劝,安抚住那些公爵们,这些人也是得罪不得的。
哎,这君主,当真是不好当,我对镜自览忽见发间已有白发生出,眼角也有了细纹。
“母君为何叹息?”睿儿由宫人牵来我殿中,他今年已经五岁,眉眼之间有些他父亲的英气。
“睿儿来了,来母君这里。”我转身将儿子招至身旁。
“睿儿长大了,近来学业如何?可曾听叔伯的话?”我摸了摸孩子发顶。
睿儿撇嘴:“母君只关心睿儿学问,不关心睿儿是否想念母君。”这小小孩儿倒与我这个母亲置气了。
我忙哄上几句,才又见笑颜,真是,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变法之事有序进行,傅卿云建议招揽天下有才能者为我大周所用。
用他的话来说便是:“单凭臣之才不足以令大周延续长存。”
他要在有生之年为大周寻得能臣良将,以护我周国万世流传。
傅卿云此人虽有些圆滑,但却十分清楚自己的本事和价值在哪里,这也是我这么多年重用他的原因之一。
我下令开设文学馆,招揽各国人才,若有能登入朝堂者皆以厚禄待之。
周国法令严苛,赏罚分明的做法确实吸引了不少人才入周,这些人皆由傅卿云一一考察筛选,却有才学者便会由我考校,而后由御史选用任命。
7
我登基的第七年,傅卿云为国尽心尽力,朝中由他举荐的人才也日渐增多,傅卿云之功群臣乃至天下百姓皆有目共睹,而关于他受赏之事却叫我犯难。
御书房内,我请来王廷瞻商议此事:“二叔伯以为如今我大周江山如何?”
王廷瞻颔首:“女君即位以来,知人善用、纳谏如流、休息养民、富国强军,我大周如今欣欣向荣,一派繁盛之象,皆为女君之功绩。”
我看着王廷瞻一本正经夸我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二叔伯怎也如傅大人一般学会奉承本君了。”
王廷瞻拱手依旧十分严肃:“臣所言并非奉承,只是陈明事实。”
“也罢也罢,本君今日想与二叔伯商议两件事,一来我大周如今兵强马壮,当年割让九城一事一直是本君的心病,夺城之事是否可提上日程;而来傅大人多年为周效力良多,其所创功绩造反万民,这封赏一事本君不知当如何抉择。想问问二叔伯的建议?”
王廷瞻略思片刻方道:“臣认为,以我大周如今之国力若与四国单论自是绰绰有余,但为防当年联军之势再起,此事需得多多谋划,不宜操之过急。”
我点头:“言之有理。”
王廷瞻起身于我行礼“至于傅大人封赏一事,臣倒有一想法,还望女君应允?”
“何事?”
“太子如今已九岁,正是顽皮年岁,臣腆居丞相之位,却无所作为,臣想辞去丞相一职,专心培养太子,还望女君恩准!”
我有些骇然,从龙椅上坐起:“二叔伯乃我朝栋梁肱骨,怎可轻辞?”
“变法之事如今已见成效,若能拜相为傅大人,彼时行事也可更为便利。”王廷瞻一脸严肃道。
“二叔伯要本君拜傅大人为相?”
“女君明鉴,我大周能否摆脱四国制衡,全凭此举,臣身为大周臣子,理应为大周考虑,让位贤能理所应当。”
我看着王廷瞻,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王廷瞻为人谦和且胸襟宽广,当年我不顾宗室反对任命他为丞相切将睿儿交于他,皆因我清楚他的才干与为人。
但他今日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你且容本君再考虑考虑……”我摆手命他退下。
然王廷瞻大有不说服我不罢休的架势,他又道:“臣所说皆为肺腑之言,还望女君为我大周长远之计思虑。”
8
第二日的朝会上,我下了两道诏命,一是傅卿着升丞相,二是王廷瞻为太傅。
九城收回之事也是迫在眉睫,散朝之后我又召见了傅卿云。
“傅大人你来说说我大周失地当如何收复?”
“禀女君,臣以为我周国如今民富兵强确为收复失地之良机,然我周若没有兴兵之由,必会使诸国不忿,恐其再度联军伐周。”
傅卿云一番分析有理有据,我点头虽说四国联军必定各怀心思,但我大周若无出兵之由,还当真是个棘手之事。
“傅大人可有良策?”
傅卿云道:“臣以为可借姜国世子,以姜国开始再逐个攻破。”
经傅卿云这样一说我方想起,年初之时他曾说姜国世子隐藏身份混入文学馆,但却并未拆穿其身份,而是一直秘密监视,并发现其多以朝中官员结交,时常设宴或出入食肆酒肆……
明白傅卿云的用意我不由打趣道:“你啊你,本君看你比那狐狸还要狡黠三分。”
傅卿云面上露出些许尴尬:“全凭女君宽仁不与臣计较。”
我收回笑容:“既然你早已设下此局,攻打姜国一事便由你呈上一道奏折来。”
“臣令命。”
就在我周国大军预备攻打姜过前夕,军械一事却出了大批漏,我本预锻炼太子,命王廷瞻带着太子负责督造一批特制火器,不曾想出来的火器粗制滥造,十分之劣质根本无法使用,不仅如此试用之时还有十几个人因此丧命。
我看着手里的折子,与跪在地上的傅卿云、王廷瞻、太子三人……
太子极力辩解:“母君,儿臣从未贪墨军械制造的一两银钱,更不曾命令师傅们偷工减料,母君明察,还儿臣清白。”
太子年纪尚小,第一次参与国事便遭此大事,说话的语气都略带颤音。
“那你告诉本君,廷尉查获的那些金银玉器是从何来?被炸死的十几条人命又当作何解释?”我愤怒至极,将手中弹劾太子的奏折尽数朝他扔去。
太子的额头被我砸中,登时便见了红,王廷瞻欲上前但看到我的眼神又跪了回去。
“儿臣不知,儿臣不知,儿臣从未收礼……”
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不成器的样子,我顿觉心痛。
我将傅卿云召至偏殿。
“傅大人,依国法太子当如何处置?”
“回女君,受二十廷杖流放尧城!”
闻言我瞬间跌坐回龙椅上,他不过九岁之龄,二十廷杖如何受得?
“可否减刑?”我虽然是一国之君,可我亦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傅卿云摇头:“女君以法治国,王子犯法当以庶民同罪,不可偏颇。”
“可他是本君唯一的儿子。”
傅卿云面不改色:“天下百姓皆是女君的子民!”
“傅卿云,你在逼本君?”
傅卿云骤然跪地:“臣不敢!臣恳请女君以大局为重。”
“傅卿云,二十廷杖,你是叫本君活活打死自己的孩子?你信不信现在就罢免你的丞相之位。”
“女君即便赐臣死罪,臣还是会劝女君依国法治罪,四年变法方见成效,臣不想看到女君心血付之东流,不想看到大周子民对女君失去信任。”
我忽然脱力般的倒在地上,手握王权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护佑……
我不能做昏君,不能置天下子民于不顾,更不能罔顾那十几条人命。
治罪的诏书最终还是送到我儿的手里。
王廷瞻来寻我,直言太子之失是自己这个做太傅的错。
“臣愿代太子受廷杖之刑,愿陪太子流放尧城。”
“太子当真不堪重任吗?”
“女君肩负家国,难免会有所遗漏,臣认为天下不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我抬眸看他:“有人构陷睿儿?是傅卿云?”
王廷瞻摇头:“傅大人执法严明,想必设陷之人早有预谋,臣走后,女君万事当心。”
9
百姓若有不能达成的愿望便会敬香祈求神明,我虽贵为一国之君,如今也有许多不能达成之事。
睿儿与太傅离开王城后,我以为国祈福之由前往京郊国寺。
大雨倾盆落下,我站在廊檐之下望着笼在烟雨中的王城,鼻前香火气息萦绕,却也令人得片刻安宁。
头顶多了一把伞,傅卿云略后站在我的身旁:“女君衣裙被雨水染湿了。”
我不曾理他,他又道:“臣无能,还望女君治罪。”
“傅大人一心为国,何罪之有?”
“臣未能查出构陷太子之人,叫女君为难,臣万死不惜。”
我侧目看他良久:“收回失地本君恕你无罪。”
“臣定当倾力为女君效劳。”
在国寺住了一月之久,图谋之人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暗中操纵之人是皇室宗亲襄王。
他一直反对我一个女人登临王位,又因其强抢民女获罪受罚,祸心暗藏勾结南吴两国,谋害太子意图篡权夺位。
我正愁找不到攻打南吴两国的理由,如今看来倒还要谢过襄王了。
我拟定国书,告知五国臣民,我大周预斩内贼,平外忧。
国书下达之日,我大周精锐之师一同开拔……
此战一打又是四年。
捷报是半夜传来的,傅卿云亲自送进宫,我军不仅收回了失去的九城,还迎来了,南吴姜三国的献城求和的使臣。
这一刻积身多年的千斤重担恍如瞬间卸下,不知为何我竟忽然病倒。
我卧病床榻几乎无法理政,好在有傅卿云在。
“睿儿还是不愿来见本君吗?”王廷瞻前来看我,我并未看到睿儿的身影。
“女君好身将养,太子学业繁重,晚些便来看望女君。”
我自嘲一笑,他这话不过是在安慰我,两年前睿儿便回来了,但是他见到我时不曾有母子相逢欢喜,却是问我是不是与丞相傅卿云有私情。
我不知睿儿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无论我如何解释他尽是不信。
我还记得他当时说的话:“母君与那傅卿云同住寺中一月,母君还欲骗儿臣到几时?”
睿儿叫本君罢黜傅卿云,我只当他是孩童心性,呵责几句便作罢,不曾想到竟会与我置气许久,那时我忙着前线战事,根本顾不上睿儿。
我收回心神,与王廷瞻道:“本君的身子恐是撑不了多久,往后还要请二叔伯好好帮衬睿儿,他心性不稳,需得多多磨练。”
王廷瞻手握成拳,一双眸子凝视我良久:“不许胡言,睿儿时常夜里偷偷来看女君。”
我心中一喜:“当真吗?”
“女君近日所服的汤药都是睿儿寻来的。”
难怪感觉近日的药略有不同,喝着身子能轻快一阵。
王廷瞻告诉我,睿儿并非埋怨我,他知道我忙,便不常来打扰,他在尧城时十分努力上进,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帮到我,叫我可以多休息。
之子莫若母,我知道睿儿只是性子急躁些,绝无什么坏心,倒是我对他亏欠良多。
我没能熬过那一年的冬天……
周王朝第一位女君李昭病逝于建国六十三年,在位十一年,所创之功绩远胜历代君王。
后李睿即位,太傅王廷瞻建国,丞相傅卿云辞官。
史书之上留下这样一段对话:
李睿:“傅大人本可离母君更近,为何甘为臣子?”
傅卿云:“女君有匡扶大周之重责,臣何敢以私情相绊。”
君臣相顾十一载,此生足矣。
傅卿云离开大周后,游历天下十年。
十年后李睿收到一卷书册,其上所述为天下各国风土人情、山川地貌、军事、人口、粮草、法度……
傅卿云犹记得国寺内那片烟雨之中,他与李昭二人共打一伞,她的声音伴随悠悠钟声在耳边响起:“天下若能归一,便不会再有兵戈。”
(原标题:《出嫁公主做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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