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女帝毒发薨逝后,他终生未娶,辞官归隐做了她的守墓人

故事:女帝毒发薨逝后,他终生未娶,辞官归隐做了她的守墓人

首页角色扮演我的后宫男宠团更新时间:2024-05-02

本故事已由作者:苏禾陌离,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冷月清辉,银光素绕。

在一室的暖香旖旎中,床榻上的人儿身着轻纱……一双狭长的美眸正满含情意的望着跪在眼前的白衣的男子。

“傅大人……求人便要有个求人的样子,你这般杵着难道还要朕来帮你吗?”榻上女人朱唇轻启语气傲慢且妩媚。

敛眸跪地的傅瑾尘后背倏然一僵,袍袖下的手亦是紧握成拳骨节间都隐隐泛白。

良久,傅瑾尘的身体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好似在瞬间呼出一口气,又好似某种妥协。

乐华一语不发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终于就在傅瑾尘指尖微动之际乐华娇语出声:“过来。”

就在即将要碰到傅瑾尘时她的嘴角忽而一勾,微微侧头嘴唇靠近他的耳朵轻轻言语:“傅大人怎么脸红了?”说完乐华便退开一步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傅瑾尘看着她,一时恍惚,竟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傅瑾尘猛然回神止住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屈膝跪地:“臣已遵陛下所言,还望陛下也履行承诺,饶过小芸。”

傅瑾尘一番话说的谦卑有礼,乐华重新坐回塌上慵懒随意。

“她可是要来刺*朕的刺客,来要朕的命的,你说朕如何能放了她?”乐华把玩着自己小指上逐渐续长的指甲,倒不曾去看傅瑾尘。

“陛下,君无戏言,小芸只是一时糊涂,臣恳请陛下放过她。”

傅瑾尘眉头微蹙,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对自己说的话置之不理,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他本想起身就走,可心中忽然忆起父亲的话:“尘儿,潇氏血脉绝不能断送,此次进宫无论如何都要救下潇子芸。”

沉默片刻,傅瑾尘平静下来再度开口:“臣愿为陛下效力,永忠于陛下,只求陛下能放过小芸。”

闻言乐华终于抬起眼眸:“傅大人可真是痴情啊,一向中立的傅大人竟然要为了一个女官参与朝堂之争,朕怎么忽然有些羡慕潇女官了?”乐华语气慢慢悠悠,还真听不出来有什么羡慕之意。

“能为陛下效力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傅瑾尘开始打官腔,他父亲是兵部尚书身居要职,东越朝堂历经动荡,如今政局不稳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处处忧患。

傅瑾尘并不参与朝堂纷争,但他武艺不错,专门负责训练宫中护卫。也因此他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世人皆知乐华女君生性风流,后宫男宠无数,但却对傅小大人青睐有加,此人便是傅瑾尘。

此时傅瑾尘表明态度,无疑在告诉众人傅家是支持乐华的。

“那傅大人此言便是可以为朕做任何事了?”乐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她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懒懒散散的模样。

傅瑾尘略微敛眸只沉说了一个字:“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下潇氏血脉,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去应付乐华的无理要求。

“那你就来做朕的内侍吧,专门负责朕的起居饮食。”

傅瑾尘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做出反应,他万没料到乐华会这么说。

“怎么?不愿意吗?”

“臣不敢。”

2

阴暗潮湿的水牢里,一个黑衣女子戴着沉重的镣铐靠在森寒的墙壁上,她徒然的睁着眼睛,双目布满血丝,目光暗淡,好像一头战败的狮子,颓败无力。

忽然一束刺目的白光从狭小的牢门口射来,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着大门推开渐渐的那一束白光变成一整片,刺的她眼睛有些疼痛。

几个看守牢房的侍卫走了进来,女子虎视眈眈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几个男人,眸中迸发出几分狠厉。

“别瞪了,你被赦免了。”为首的大胡子侍卫有些不耐烦的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上前去打开了她手脚上束缚的镣铐。

“为……”女子想问问什么,可是一开口嗓子就撕裂般的疼,沙哑的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你可别问我为什么,我不过就是按照上头的意思办事,算你命大,刺*女君还能活着。”那胡子男在这牢里当差多年即便她发不出声音,他也能猜出来。

胡子男手脚利索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那些铁链。

铁链被取下时女子的手腕已经被磨出了一到深深的红痕,她被侍卫带着走出了水牢。

走出阴冷潮湿的水牢,地面上是温暖和煦的阳光,树荫葱葱,微风阵阵,是个宜人的好季节,如果没有那些事!

从水牢走出来的黑衣女子是潇子芸,她是东越女君乐华亲封的女官,也是前朝幸存的公主。

那夜刺*失败,她被数十名侍卫架着刀逼迫时,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见到太阳升起的样子了?

再往前走出了那道小门,她便可以离开皇宫了。

潇子芸拖着有些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她被赶出皇宫了……

到了小门前,潇子芸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仰头看着那做金碧巍峨的皇宫大内,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如果没有那场宫变,她现在应该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二公主。

她的家,明明触手可及,却又好似遥不可及。

她伸出苍白的手挡住了刺目的阳光,因为好几日没吃没喝,她的唇苍白、干裂,她的头发亦是胡乱披散……

没有华服加身,没有钗环妆扮,偌大的宫墙内,她显得格外渺小。

矗立良久,潇子芸的手逐渐紧握成拳:“东越永远是潇家的!”

凤凰台上,乐华一身拖地朝服,负手立在高台之上,任凭远处吹来的风撩拨她的发丝。

乐华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再寻不见那夜殿里对着傅瑾尘的妩媚之色,她的神色庄重,眸色深沉,似沉重,又似轻松。

“潇子芸走了吗?”她的声音淡漠到了极致,是一句极简的问句,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威仪。

“回陛下,走了。”身旁伺候的女官,双手规矩的在腹前交叠着,她回答问题时脊背微弯,语气谦卑十分恭敬。

乐华再未言语,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潇子芸被释放的消息不胫而走,翌日上朝时群臣议论不休。

东越朝堂大致可分为两派,一派支持乐华建立新的国家创立新的政权;一派支持前朝潇氏意欲恢复旧制。

自古以来王朝更迭新君继位本非易事,乐华身上的担子可谓千斤之重。

朝堂如此分庭两立的原因便要追溯于永昌三十八年立冬之时。

3

那一年,乐华还是一个豆蔻少女,也不知为何那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的都要早一些。

洋洋洒洒的小雪从天刚蒙蒙亮便开始下,乐华高兴极了,她穿着桃粉色的小袄伸着初显修长的小手满院子追着雪花跑,她说她要把冬天留在手心里。

小乐华开心的玩雪时,她看到自己的父亲神色匆匆的带着几个叔叔要出门去。

一看到父亲,小乐华便乐颠颠的跑过去:“父亲,父亲你快看我抓住冬天了。”

可是父亲并没有理她,只是远远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便一刻不停的离开了。

等乐华迈着小短腿追出去时,父亲已经走远了,她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父亲的背影有些茫然,因为父亲从来不会不理自己,他很慈爱。

可是小孩子哪里会懂得什么忧愁,小乐华摊开手想看看自己刚刚抓住的雪花,可是雪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几滴湿答答的水珠躺在乐华的掌心里,于是她又开始去抓雪花了……

父亲自那天离开后便再没有回来,没过多久乐华也被自己的二哥接走,他们离开了皇城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里黄沙满天,寒风凛冽,刮的脸都是生疼的,一点都不比皇城的气候宜人。

临近除夕,乐华穿着厚厚的皮靴、大氅站在雪地里,看着校场上持枪操练的士兵,不由得想起皇城,那里现在应该是一片处处结灯的盛景吧?

大年初一,东越开战了!

带头造反的竟然乐华的父亲,东越战功赫赫的征远大将军乐名山。

大军自边关一路往皇城逼去,战场凶险乐华留在了北境,那时她也大概知道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只是那时候她的理解能力有限各中牵扯原由她丝毫不懂。

前朝永昌帝潇染沉迷求仙问道,对朝堂之事不甚尽心,听信道士谗言不惜在灾荒年间大兴土木修建清云楼。

清云楼的修建工程浩大、用料考究。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国库亏虚、赋税增长,不少壮年被拉去做苦力,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乐名山带领的军队从关口入内,很多守城的将领都放弃抵抗,大开城门归顺征远将军。

每当政权腐败之时,总会出现这样一群富有热血的铮铮男儿,他们不为名利,不为财富,他们只求国泰民安,盛世永昌!

4

在潇染的统治下,国家军队削减,唯一能上战场的军队便是乐名山手下驻守边疆的十万大军。

修建清云楼的同年,乐名山回京述职,再面见完皇帝的第二日他便接到圣旨,竟是让他留守京都的旨意。

乐名山不解,再次进宫向皇帝陈情,他若不回边关势必军心不稳,不成想皇帝说让他在皇城好好待着,边关之事交由他的大公子即可。

此后乐名山便留在皇城,没过多久乐名山意料之中的事终究发生了。

立冬的前半月,皇帝突然染疾病倒,宫中御医束手无策,但皇帝养在宫中为其炼丹的道士却在为皇上占卜时,说皇帝病倒是因将星相克。

京中身居将军之位者不少,但论起大小谁由能比得过征远将军。

此言一出,乐名山便知道大事不妙,果不其然潇染即刻就罢免了乐名山在朝中的一切事物,禁足将军府。

乐名山为人刚正不阿,回京之后挡了不少官员的发财之路,自然得罪了不少人,此事一出,那些人便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一封封的奏书被送上龙案,或说发配,或说处死,或说祭天,或说灭族……总之五花八门,各种死法应有尽有人

那时候,乐华总是会在深夜看到父亲立在院中的身影,孤寂、寥落。

但是乐华不懂,她只能看出父亲的艰难,却看不出父亲为何艰难。

那时候总是有很多人悄悄走进将军府,整夜整夜的与父亲在书房谈话。

父亲在乐华眼中一直都是一个长相好看身材修长的男子,那时候乐华还偷偷想,以后自己嫁人了一定要嫁一个同父亲一样的男子。可是那段时间,父亲的鬓间生出了许多白发。

父亲当时的挣扎,乐华最后才有了体会。

5

征远将军推翻潇氏王朝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乐华十三岁那年的除夕不再是大漠里的大雪寒风,而是在金碧辉煌的楼台殿宇,是在整个东越最美丽的房子里。

刚刚经过战火洗礼的东越处处都透露着伤痕,被摧毁的城墙,被烧坏的房屋,甚至还有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血迹……

那真的是一个难忘的除夕。

那一天乐名山称帝,改年号为元和。

也是那一天,乐华从一个罪臣之女一跃成为了公主。

乐名山登基之后勤于朝政,经常与群臣议论至深夜,散朝之后,他还要继续批阅奏折,数月下来他几乎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好好吃过一顿饭。

乐华看着父皇劳累的样子心疼不已,害怕他不好好吃饭,乐华经常会带上饭菜督促父皇吃饭。

这场王庭之战看似胜利,实则却是另一种开始。

永昌帝留下的烂摊子,全由父皇来收拾,因为潇染信奉道教的原因,导致东越百姓不管老少多数都进了道观,拜师学艺意图借此得到皇帝赏识,从此平步青云。

直到如今哪怕改朝换代,这种风气一时也是难平,加之先前潇染手下的老臣、各处涌起的复国乱军、极待发展的农业、工业,百废待兴的局面让乐名山忙的焦头烂额。

元和二年,乐华的二哥再一次剿灭叛军的战役中不幸殒命。

彼时乐华已经十五岁,最疼爱她的二哥死了,可是父皇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上朝退朝,微服查访。

乐华觉得父亲变了,他为了皇权什么都不在乎了,大哥死了,二哥也死了,他们全都为了他的大业死在了尸骨累累的战场上。

可是她的父亲,却冷漠到只让礼部按规矩发丧,追封了几个徒有其表的谥号。

元和三年,秋。

这一年乐名山病倒了,因为操劳过度。

那天乐华被父亲叫去,当乐华走进章华殿闻到满屋的药味时,她的心忽然莫名的抽疼。

“华儿,过来,到父皇身边来!”乐名山苍白着脸,手有些无力的从被中探出,招呼乐华过去。

乐华站在原地,看着许久未见的父亲,竟是迈不开上前的脚步,她只觉得父亲陌生了不少,清瘦了许多,他的两颊有些凹陷,眉眼间虽然还是能看到他多年征战留下的*伐凌厉,可是如今却积染上了浓浓的疲态。

“华儿。”乐名山又唤了一声,他声音不大,大概真的很累。

乐华抿了抿唇抬步走到了父亲的床榻前,屈膝跪坐于床前,一把握住乐名山垂在床侧的手,乐华只觉得自己好像握住了一把骨头,枯瘦如柴。看着乐名山布满眼角的皱纹,白了许多的青丝,乐华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在一瞬间被人塞了一团棉花,哽咽、压抑、疼痛。

“父皇!”

到底还是亲父女,不管有再多隔阂,始终都有着割舍不开都血缘。

乐名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他反手握住女儿纤细的手腕,心中不忍,亦不舍,可是为了天下百姓,他不得不舍弃。

“华儿,父皇知道你怪父皇,怪父皇对你的哥哥薄情……”乐名山说着仰目看向头顶明黄色的床账,眼中似有什么凉光闪动:“世人都说天家无情,其实哪里是什么无情,而是不能有情。

你的哥哥为国战死,朕的心也是疼啊!可朕是一国之君,朕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情而不顾天下百姓。

朕更不能对不起那些与朕一起冲锋陷阵的功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二子的牺牲他不是不痛,而是不能痛,家与国,他只能顾全一样。

世人都以为做了皇帝便是拥有了全天下,可谁又知高处不胜寒,看似坐拥天下,实则孤独无依。

6

元和三年,腊月初八,元和帝乐名山薨。

辅政大臣遵先帝遗诏立乐华为帝,改年号为康盛。

因为父亲说,他希望东越的天下能够安康盛和。

自此乐华成为了东越历史上第一位女帝。

先帝在位之时共有三大功绩,一是减少教徒,推崇农耕。二是广设书院,为国育才。三是扩大军队,保家卫国。

在诸多新政的推崇下东越逐渐恢复生机,百姓安居,边疆安定。

忆往昔,竟恍似一场大梦,一场悲痛的梦。

“陛下,天暗了。”在女官的提醒下,乐华恍惚的回过神,她又在凤凰台站了一天,看着远处逐渐暗淡的天色,不禁深叹一声:“是啊,天暗了!”

“奴婢抚您回宫。”

“嗯。”

回到寝殿时乐华意外的发现傅瑾尘还在。

乐华立马就换上了另一副模样,风情、妩媚、大胆、张扬、高傲。

乐华扫了一眼桌案上还冒着热气的餐食眉眼轻转,看向傅瑾尘:“傅大人怎么还不回去,是在等朕?”她语调轻悦,眉眼轻浮有些意味不明的含糊。

“嗯。”傅瑾尘对上乐华狭长张扬的眸子:“你还没有吃饭。”

不知打何时起,傅瑾尘对乐华的称呼从陛下变成了你。

乐华一怔,她没有料到平日不禁逗弄的傅瑾尘今日竟然不但不脸红心跳,还敢这么看着她。

“朕今日有些乏了,不想吃了撤下去吧。”乐华手臂轻抬洋装打了一个哈欠,便要朝内殿走去。

谁知傅瑾尘是个不识趣的,他竟起身拦住了乐华:“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乐华被拦住去路,走不开她眼珠微转又起了心思:“朕实在累了,手都抬不起来,要不傅大人喂朕吃?”

“好。”

………

乐华被傅瑾尘拉着坐到了案几前,看着他舀了一小碗白嫩鲜美的鱼汤,端起用勺子舀起一些,轻轻吹了吹,递到乐华唇边:“你午膳吃,先喝些温汤。”

傅瑾尘的举动让乐华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不过她的情绪被她掩饰的很好,虽然心地奇怪,但面上绝不显露半分。

她依旧那样媚眼如丝,看着傅瑾尘红唇微张缓缓喝下那勺鱼汤……

在他舀第二勺时乐华张嘴调笑道:“傅大人这般温柔贴心,真不知会便宜谁家姑娘?”

听到乐华的话,傅瑾尘的动作微滞,但不过片刻他便恢复如常:“张嘴。”

在傅瑾尘一勺一筷投喂下,乐华吃了挺多,感受着微撑得肚子,乐华忽然莫名想笑,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吃饭而感到满足了。

之后的几天里,傅瑾尘都像那日一般,准备好餐饭在凤栖宫里等着乐华。

乐华也总是在散朝之后第一时间就会回宫去吃饭,傍晚时分也会让傅瑾尘陪她在御花园散步消食。

日子过得好像民间夫妻一般惬意,舒心。

暴风雨前的宁静也莫过于如此吧!

康盛三年,九月初七,女君病危。

乐华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的坐在龙椅上,隔着一层轻纱,听着坐下官员的汇报……

“玉江以北十三城粮食收成比去年多收了四成。”

“玉江以南十五城粮食收成比去年多收了三成。”

“北境新增碉堡三百座,农耕开辟三千亩。”

“南竟新设碉堡二百三十座,边镇十六,开辟农耕四千亩。”

………

乐华为帝时筵席先帝旧制又设立新政,在边境设立碉堡开辟耕田便是乐华颁布的新令。

“每五百人置一堡,每三两堡置营田官一员,令以时耕种,农隙则教以武艺,以备战斗”

乐华听着官员汇报着各地的情况,心中欣喜,但是她的视线却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事物开始打起重影。

她想站起来,想大声的说些什么,去鼓励,去夸赞这些尽职尽责的臣子,可是她的身子虚弱无力,胸腔阵阵作痛……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喉头涌出,温热的,粘稠的……

鲜红的血液洒满了乐华火红的朝服,血液浸入布料,那大红的华服瞬间变成了墨色。

迷糊中,乐华听到众位臣子惊慌大喊的声,听到大殿上匆匆忙忙如同赶集一样的杂乱脚步声。

乐华闭上沉重的眼眸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父皇,华儿尽力了。”

7

乐华悠悠转醒时已经是三日后了,身旁的伺候的女官慌慌张张的出门去请御医,乐华好笑,这么多年了,乐华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镇定的女官如此慌乱。

御医来为乐华把脉后,脸色沉重却也无奈,只轻言道:“陛下毒入骨髓,静修清养或可延寿。”

“叫你来是为女君诊病,你竟在此处胡言乱语,你该当何罪?”女官震怒,险些一脚踹到御医身上,好在被乐华拉着。

“明素女官赎罪……”御医即刻跪倒在地,身子匍匐下去,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似是忏悔,她又何尝不想治好女君?

御医离开后,乐华命女官为自己穿了一身低调的常服,她要出宫去见一个人。

傅尚书的府邸。

乐华高坐上首,下边齐齐跪了一地人。

“平身吧,朕今日是来访友,诸位不必拘礼。”

傅尚书携家眷巍巍起身,乐华随意扫过一眼道:“怎么不见傅小大人?”

“回禀陛下,犬子前日便离京去看望他的祖母了。”

“哦。”

“潇子芸可在府上?”

傅尚书神色略有变化,但当他看到乐华一脸了然的模样,便知道他们的这位女君什么都明白。

“臣这便叫她来见陛下。”

片刻功夫,潇子芸走了进来:“草民潇子芸见过陛下!”

“免礼。”乐华淡笑,今日的她虽身着素服,但周身贵气丝毫不减,即便是在病中,但那种久局高位的上位者的气息也不由让人心生敬畏。

“傅尚书,朕有些话想与二位说说。”

潇子芸与傅尚书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察觉到一丝惊错。

傅尚书屏退四下,乐华亦将带来了几个护卫打发出去。

“明素,你去守着门。”

“陛下。”明素女官有些担忧,她对这位兵部尚书大人可没什么好感,要知道他可是复国党的。

“无碍,傅尚书自然不会愚蠢到让女君在尚书府出事。”这话乐华是说给明素听,也是说给傅尚书听。

听到这话,傅尚书额头不觉浸出丝丝汗意,他微一拱手道:“明素女官放心,臣自会护陛下周全。”

明素没有答话,只用目光向乐华投去一个眼神“万事小心。”

乐华笑着点点头明素才放心的退出房门自己出去后又转身轻轻合上,然后便依照乐华所说,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靠近。

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乐华摆手示意二人落座:“子承近来可好?”

潇子芸:“有劳陛下挂心,子承一切安好。”

说到潇子承,潇子芸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忘恩负义。

潇子芸与潇子承是潇氏皇族中最出众的子弟,当年先帝攻下皇城时,只斩*部分负隅顽抗者,对皇族中也没有赶尽*绝。

乐华还记得父亲说过,为君者,要胸怀天下,要以仁政理法治国。

父亲虽然是个将军,但他的眼里并不是只有*戮,他的眼里除了坚定、狠厉、果断,还有仁慈,温柔,饶恕。

乐华也一样,在她继位以后从未滥*过任何无辜之人,她甚至不避讳潇子芸前朝公主的身份,将她传召进宫做了女官,她还为尚且年幼的前朝皇子潇子承寻了夫子。

回想过往种种,乐华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她,可是自己却还去行刺她。

从水牢出来以后,潇子芸走过了许多地方,她原本是想要找出些什么东西来证明乐华称帝的名不正言不顺,她想找到自己起兵匡扶潇氏江山理由。

可是她没有,当她走上那些曾经属于潇家的土地时,她忽然发现她好像错了。

乐华真的是一位好帝王,她将东越打理的很好,当她看到在田地里收割麦子的百姓脸上挂起的笑脸时;当她看到村庄里三三两两聚在河边捣衣闲谈的妇女时;当她看到街道上各种摊贩售卖物品时;当她看到孩童在学堂读书时。她就在想,他们真的还能经得起的战乱吗?

“如此便好,陈夫子是个不错的老师,父皇在世时对他颇为赞赏。”乐华点点头,神情略显柔和。

“陛下胸怀韬略,先前是草民愚昧,还望陛下能原谅草民。”一股深深的愧疚在潇子芸心中荡开,她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忏悔。

“朕若怪你,便不会放你,起来吧!”乐华刚刚说完便忍不住的掩嘴咳嗽起来。

“陛下,陛下!”傅尚书与潇子芸同时担心的出声。

乐华摆摆手,许久终于平复:“朕无碍。”

“傅尚书,朕想拜托你一件事。”

“臣任凭陛下差遣!”傅尚书忽而跪地,语气恭敬。

“朕大限将近,恐命不久矣,朕膝下无子,子承也已长大,朕想封傅尚书为辅政大臣,将东越的江山交给你。”一番话说的乐华连咳数声。

傅尚书听完立刻将头低了下去:“陛下正直芳华,臣惶恐,这辅政大臣,臣当不得。”

“你不是一直都是坚持复过吗?如今机会来了,怎么还推诿?”乐华虽然这样说,但却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意思。

“陛下丰功伟绩,为东越王朝立下汗马功劳,臣的心是向着陛下的。”

乐华摆手:“傅尚书别与朕推脱,此事朕已拟好禅位诏书,今日说与你听,不过是让你做些准备。”

听到禅位二子的潇子芸面色一变:“陛下,陛下三思,子承年幼,并非什么治国之才,东越的天下唯有再陛下手里才能变得更好。”

“子承那有你说的那般无能,朕相信,没有人比子承更适合这个王位了。”

“傅尚书你也起来吧!”

乐华将桌上用布包裹的一个方形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卷圣旨,还有那方人人都想得到的传国玉玺。

“傅尚书,这些朕便交给你了。”

“陛下!”

乐华浅浅一笑,便准备起身离开,忽然间房门被人猛地大力推开:“你们在做什么?”

来人是傅瑾尘,他穿着一身白色衣衫,发丝有些凌乱,胸腔亦是不断起伏,像是刚刚跑了很远的路。

“傅小大人回来了?”乐华没想到在此时,她还能见到他。

“你,你没事?”傅瑾尘紧张的走上前,完全忘记了什么君臣之礼,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从头到脚都是完好无损的,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兀自呢喃。

“陛下面前,还不跪下行礼!”傅尚书见儿子失态,忙出声教训。

“无妨。”乐华轻道:“既然傅小大人回来了,那便让他陪朕去一个地方。”

7

“谁给你下的毒?”傅瑾尘跟着乐华出来门,走出好远他忽然开口。

乐华回眸看他,轻笑:“不是你吗?”

傅瑾尘顿住:“我没有给你下毒,那些毒我都扔了。”

傅瑾尘惭愧,他是被父亲安排给乐华投毒,可是面对那样一个明亮的人,他真的下不去手,所以他把毒偷偷丢了,他不想她死。

“那你为什么要扔?”乐华不答反问。

傅瑾尘定定看着她:“我不想看到你死。”

“可是别人都希望我死……你”

“我不想你死,你也不准死,不能死。”乐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傅瑾尘急急的打断。

“为什么?”乐华好奇。

“因为,因为你是一个好皇帝!”

听到这样的回答,乐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谁给你下的毒?”

“不重要。”乐华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

乐华带着傅瑾尘去了清云楼,这里已经不再是修仙问道的地方了,它的名字也被改成了藏书阁。

此楼共有十二层,每一层都不一样,乐华带着傅瑾尘走进第一层,傅瑾尘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穿着统一服饰的人,正在忙忙碌碌的抄录,修订,复原各种文献古籍。

“藏书阁的建造让百姓苦不堪言,如今朕将它改造成了皇城最大的书库,也算造福百姓了。”

“傅大人以为如何?”

“很好,很好,你做的很好。”傅瑾尘看着身侧的人,眸中有心疼,欣慰,支持,赞许,他的眼睛明亮的就好像要把世间所有美好都呈给她看。

康盛三年,立冬。

康盛女帝乐华主动禅位于潇子承。

次月初一,潇子承继位,改年号为乐华。

他不知道乐华是谁,但她的姐姐说,乐华是这片盛世的缔造者。

同年十二月,临近除夕康盛女帝乐华薨。

乐华离开时很安详,她的唇角是挂着笑容的,而她的身边只有傅瑾尘与明素。

傅瑾尘在潇子承继位那天曾问乐华,禅位他人,可曾后悔?

乐华摇头她说:“皇帝从来都不是谁家的私有物,那是一个国家的责任,是百姓的牵引,是国泰民安的守护者,而不是人人用来享乐的仙府。”

责任,指引,守护。乐华全都做到了!

她是一位好帝王,临终前,乐华才终于明白当年父皇的冷漠。

她对傅瑾尘说,在她收拾父皇的遗物时,找到了很多她的哥哥们的东西,从幼时的木马,到成年的长剑,甚至还有战死时所穿的盔甲。

“他当时一定也很痛,只是家与国,他只能选择一样!”

后来,傅瑾尘才知道,乐华的毒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因为乐华早些年,便被人下药损了身子,此生无法生育。

傅瑾尘要下毒,却没有下毒的事情乐华早就知道,但是她没有说。

乐华知道自己的命运或许悲惨,所以早在生前她便一直在努力布置自己的身后事。

她对明素说,傅大人是个善良的人,以后应该有好报。

所以乐华至死都没有承认她是自己下毒,她不过就是想让复国党的人认为傅瑾尘是功臣,将来对他的前途必然有所助力。

只是乐华没有想到,傅瑾尘在她死后,终生未娶,亦未入朝,而是成了一个守墓人,专门守她的墓。

女帝毒发薨逝后,他终生未娶,辞官归隐做了她的守墓人

乐华平生所做之事甚多,除却造福百姓整顿军队的新令以外,她还组织修著了天下群书,创立藏书阁,甚至还亲笔写下一本《治国册》。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原标题:《女帝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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