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神仙谁最不能惹?要说清这个问题,我们还得从以下几方面来说。
一、天庭里的神仙等级图
我们先把天庭的神仙们排个等级,虽然不能按照道教的《灵宝真灵位业图》给大仙们排排坐,但是参照《西游记》的叙述方式,可以大致分类如下:
01 行政级别最高的
《西游记》是有儒家的规训在里面,这在中国古代的文学中也是很常见的。儒家的规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维护尊卑秩序,这个尊卑就是从权势上来区分的,我们也可以把它略等于行政(权力)。所以,毋庸置疑玉皇大帝是三界的统治者,他自然该享第一等级。顺理成章,他的配偶王母娘娘可以划到稍次一级,然后是辅佐玉帝的四帝,即北方紫薇大帝、南极长生大帝、东方青华大帝、西方太极大帝。
02 资历最老的
《西游记》当然排资历,神仙嘛,讲究的就是一个谁更“老”,越老越香。所以,虽然按照行政等级,玉帝以下当然就是四大天王、文相元帅之类的了,但这又是个“强者为王”的地界,所以除了三界共主玉帝,其他的行政级别真就是行政职务了,因为他们实力不如老资历的大仙们。
那《西游记》里谁的资历最老?在玉皇大帝宴请佛祖的安天大会时,让仙子们去请各处神仙,大概说出了神仙的等级:三清、四帝、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十二元辰、二十八宿等等诸仙。
可见,三清算是天庭里资历最老的。三清尊神是道教神仙世界中三位地位最高的天神。四御是治理三界依顺三清的天神,也就是上文提到的四帝。一开始,玉帝也是在四帝之列,后来因为要创造一个“三界管理者”才独立出来。从资历上或者实力上来说,玉帝本身是三清的晚辈。所以我们看到《西游记》里玉帝对太上老君是相当尊重的,一点架子也没有。
三清具体来说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虽然是三人,可是出场无差别,代言人就是道德天尊太上老君,在民间的塑像也是没有个性差异,我们可以称之为“三位一体”的道家祖师爷。
当然,《封神榜》里还为三清塑造了一个与天地同寿的师父:鸿钧老祖。这里我们就不展开了。还要提一下的是,像观音菩萨、如来佛祖都是五老之列。
总结一下,结合行政级别和资力,道教神仙金字塔获得者为三清或者三清的代言人太上老君,应该没有什么疑问。
二、南极仙翁怒怼老君
按照上文所述,老君在天庭的超然地位毋庸置疑,可是没想到,“安天大会”上一个海外三仙的南极仙翁(也就是寿星)竟然公开怒怼老君。这是怎么回事?
安天大会上,南极仙翁第一次出场:
王母正着仙姬仙子歌舞,觥筹交错,不多时,忽又闻得:
一阵异香来鼻嗅,惊动满堂星与宿。
天仙佛祖把杯停,各各抬头迎目候。
霄汉中间现老人,手捧灵芝飞蔼绣。
葫芦藏蓄万年丹,宝录名书千纪寿。
洞里乾坤任自由,壶中日月随成就。
遨游四海乐清闲,散淡十洲容辐辏。
曾赴蟠桃醉几遭,醒时明月还依旧。
长头大耳短身躯,南极之方称老寿。
寿星又到。见玉帝礼毕,又见如来,申谢道:“始闻那妖猴被老君引至兜率宫锻炼,以为必致平安,不期他又反出。幸如来善伏此怪,设宴奉谢,故此闻风而来。更无他物可献,特具紫芝窰草,碧藕金丹奉上。”诗曰:
碧藕金丹奉释迦,如来万寿若恒沙。
清平永乐三乘锦,康泰长生九品花。
无相门中真法王,色空天上是仙家。
乾坤大地皆称祖,丈六金身福寿赊。(多)
如来欣然领谢。寿星得座……
下面我们来简单分析一下。
第一,寿星的出场,可谓惊艳全场:所有的神仙被异香所吸引,都停下来看个究竟。寿星的“天外来香”到底是什么来头?书里没有交待,我们只好猜测他所携带的紫灵芝和碧藕丹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长生不老的香气,大抵是要远超出王母娘娘的仙桃吧,让品味不凡的神仙们都被深深吸引。
第二,寿星在天庭的位置,属于五老以下的六司之列。孙悟空在五庄观闯祸后,第一个就去找寿星寻找仙方。寿星自称为“神仙之宗”,所以寿星也是有地位的。
第三,寿星公然嘲讽老君。
寿星对老君的嘲讽可谓毫不留情面:本来以为你能搞定,结果没搞定,还得靠佛祖出手才能搞定!
前面说了,老君是天庭实际上的第一人,被当着众神仙的面毫无保留地揭短,寿星这一出真是让人下不来台。
第四,对佛祖的极力颂扬。
其实嘛,镇压了孙悟空,只不过因为他捣乱了蟠桃大会和丹元大会,这是一个秩序(管理上)问题,他有犯下其他令人发展的不讲武德的事情吗?比如*人放火,欺负良善妇孺?其实并没有。所以,寿星对佛祖“天下清平”“乾坤之祖”的颂扬实在有点拍马屁太过之嫌。当然,这边高唱赞歌,又是对老君的补刀。技不如人,心疼老君一下,如此被同僚下级嘲讽。
所以,南极仙翁到底有什么底气敢这么做?
二、南极仙翁的底牌
大部分观点都认为,南极仙翁也叫南极老人,又叫寿星。标配就是白鹿、仙鹤、灵芝,外加笑眯眯的表情和突出来的大额头,可以说是《西游记》的吉祥物了。所以,笑眯眯的吉祥物突然变的正义爆满地怼道教祖师爷,实在有点想不通。不过通观西游,发现了南极仙翁有以下几个秘密:
01 对长生的参悟
西游记里谁敢说自己掌握了长生的秘密?玉帝是靠历劫和天命,孙悟空是天生仙胎,这个是老天爷赏饭吃。其他的人大抵要靠修行,寿星在评价人参果时这么说过:
“你这猴子,不知好歹。那果子闻一闻,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活四万七千年,叫作‘万寿草还丹’。我们的道,不及他多矣!他得之甚易,就可与天齐寿;我们还要养精、炼气、存神,调和龙虎,捉坎填离,不知费多少工夫。……天下只有此种灵根!”
寿星是不是真如自己所说的那么辛苦我们先不讨论,但这里要注意的一点是,他说人参果才是真正的灵根,而且只此一个。
这里面揭穿了一个很重要的真相:王母的蟠桃园实际算不上天下真正的灵根!那么既然货不真价不实,蟠桃园的长生灵力是怎么偷偷地打折而不被发现呢?
答案就是寿星的秘方。
以下是孙悟空来到寿星仙岛的描述:
别了五庄观,径上东洋大海……早到蓬莱仙境:
大地仙乡列圣曹,蓬莱分合镇波涛。
瑶台影蘸天心冷,巨阙光浮海面高。
五色烟霞含玉籁,九霄星月射金鳌。
西池王母常来此,奉祝三仙几次桃。
什么意思呢?重点是王母和寿星的私交非常好,时不时来游玩一番,还“奉祝”仙桃。
前面我们谈过,寿星在天庭的等级已经是二等偏下了,远低于玉帝的配偶王母,又是怎么做到让天后“奉祝”而欣然领受?唯一的解释就是,王母的蟠桃要时不时送来让寿星改良一下,变的灵气充裕,维持“长生”之名。
寿星有没有这个能力?是有的。我们看寿星对自己丹药的评价:
“若是大圣打*了走兽飞禽,蜾虫鳞长,只用我黍米之丹,可以救活;那人参果乃仙木之根,如何医治?没方,没方。”
寿星的意思就是除了这棵树,天底下的飞禽走兽之类的所有活物,他的丹药都可以让它们“起死回生”!!!
这就是长生的秘籍!
那么,这种丹药在神仙或者天仙们手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是不是很常见?错了。这种“起死回生”的丹药,贵为四帝之一的东华帝君手里也只有一颗:
“我有一粒九转太乙还丹,但能治世间生灵,却不能医树。树乃水土之灵,天子地润。若是凡间的果木,医治还可;这万寿山乃先天福地,五庄观乃贺洲洞天,人参果又是天开地辟之灵根,如何可治?无方!无方!”
寿星说了他的存量了吗?没有,而且谦称为“黍米之丹”,很微小的意思,可以说丹药很小,也可以说很普通,在他那里不值一提!
最后,我们给西游记的仙果排个等级,人生果>蟠桃。这个交待清楚,就用不着再另写一篇了。
02掌管长生簿
我们一直认为地府阎王的生死簿掌管了人的生死,其实,准确地说,生死簿管的主要是“死”,而生,尤其是长生,却是另有他人所管,这个人,就是南极仙翁。
请看唐太宗魂游地府的时候:
太宗为自己辩护:“不知他一梦而斩……这是那人曹官出没神机,又是那龙王犯罪当死,岂是朕之过也?
十王闻言,伏礼道:“自那龙王未生之时,南斗星死簿上已注定该遭*于人曹之手,我等早已知之……”
龙王,算是神仙之列了吧,他的生死谁掌管?是南斗星死簿所载。南斗星,实际上就是南极仙翁。所谓死簿,就是神仙们活的寿命,所以叫长生簿更恰当;而凡人生死几十年,生死簿才更应称为“死簿”。所以,南极仙翁虽然职位低,可是权限却很大,直接掌管神仙们的生死簿,这也是他敢于硬怼老君的底气。
到这里,我们顺便填一下问道西游(七)的坑:地府给人的生死倒腾置换,甚至让刘全夫妻有“登仙之寿”,这种违法事情谁要负责?要负责的就是南极仙翁,至少也是串通一气,坑泄一气。为什么?如果刘全夫妻真有登仙之寿,其记载不会在阎王的“死簿”上,而应该在南极仙翁的“生簿”上。可惜,阎王为了填补赠予李世民二十年阳寿的“亏空”,敢于随手指派,就是笃定南极仙翁会把这个事情压下来,阎王为什么能有这个底气?
03 投靠了佛教
阎王目无法纪无所忌惮,是因为上面有人——南极仙翁兜着。这个人不曝出来,阎王就可以和他合作篡改生死簿。那么,何以见得南极仙翁投靠了佛教?
这又是作者的闲闲一笔,却又让人莫名惊诧,答案就是唐僧——江流儿的出生:
南极星君对温娇嘱曰:满堂娇,听吾叮嘱。吾乃南极星君,奉观音菩萨法旨,特送此子与你。异日声名远大,非比等闲。“
这一段话可谓铁证如山——尤其是“奉观音菩萨法旨”。西游记取经是佛教这边设计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共识了。前面我们也说地府诓唐太宗也是为了宣扬大乘佛教,这是包括地府、观音乃至佛祖在内的上下人等的努力。那么未来的唐僧——江流儿的出生成长,也就成了佛教的中心事件。可是托梦护儿这种事是谁再干?竟然是堂堂天庭六司掌管神仙长生簿的南极仙翁来做,实在让人惊诧莫名。
可是,如果我们把这理解为南极仙翁投靠了佛教,那么这一切就又说得通了。包括南极仙翁在安天大会“大出风头”、怒怼老君、狂拍佛祖马屁的事情也就有缘由了。当然,缘起缘灭总有它的道理,关于长生的秘密,我们还没触摸到一点,下回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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