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戏班的“破台子”

文/王国成

破台子有几种情况: 一，新建戏台；二，长年不用戏台；三，白虎台。

这三种台子中，第一和第二容易理解，那第三的白虎台怎样讲呢？大家听说过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习俗吗？白虎台指的就台口面西的戏台子。据说，戏台（或戏楼）台口称虎口，有煞气。新戏台或面西台子首场戏必破，否则不伤及掌班就伤及戏班主角。所以，破台子是行规，遇到 这些戏台子，唱头一场必须先“破台子”。

破台子分明破、暗破、文破和武破几种形式。

明破就是掰虎牙，戏班在头场戏里利用武功演员将戏台口上方某一物件打坏，比如敲烂或敲掉戏楼房檐上一块滴水瓦等等。明破难度大，除武功特别好的戏班外大多班子不敢用，常玉善老师说，余堂重福寺门外戏楼前檐上左右两边的瓦就是“破台子”掰虎牙被打掉的！

暗破是新台子没破，但叫戏人势强，加上请来看戏的人中有“大人物”，人家不等你破台就要点戏看。班主在无奈的情况下，选择在开戏当晚偷偷撬下戏台子的几块砖，把七根老大针放入起过的砖缝里，然后再把起出的砖塞进戏台下糊好。

文破就是班主（掌班）带领戏剧人员在后台自行祭招，烧香许愿，敬祈诸神退位，不来打扰，保佑顺利演出。

武破过程比较复杂，需要在后台点一支蜡烛，仪式开始之时吹灭。青面鬼登场，后面或关公或钟馗或张天师手持青龙刀或法器紧追，把戏台各个角落跑遍。有的仪式还要斩只公鸡头，把鸡血滴在戏台中央、四角和后台。鸡血滴洒后，再用刀（或法器）把事先端在前台的五个黑碗弄碎，碗碎后掉出来的赤豆杂粮和白色棉线再由四个灵官捡起往舞台的四周抛掷，边抛边找鬼，直至把鬼擒到手。擒后推向后台，再将先前纸糊的青面鬼象征性的抽打一阵烧掉。此刻前后台再齐燃灯火。在关公（或钟魁等）及灵官面前，四名童子再向台下观众群里撒五谷杂粮和铜小钱。撒罢用个新扫帚前面扫台子，后面用新簸箕簸着煽，这叫净台面。扫罢煽罢，将“破台符咒”钉在戏台中央，破台子结束。

“破台子”戏大多演武戏，譬如《武松打虎》《关爷斩蔡阳》《刀劈杨凡》《钟魁打鬼》，戏曲内容是紧扣“破台子”主题的。

“破台子”仪式来源于民俗中驱邪的“破法”，破法也叫镇法，即吉祥魇胜，魇胜所用的物品称之为“镇物”，方法依地域不同而五花八门。这习俗可能是古代巫术延伸至后世的表现。破法的目的是乞求神灵护佑宅舍平安，出门顺利，事业兴旺，赴试得意，仕途通达的，“破台子”的目的亦是如此。其间透露的是民族文化，行业文化。听说破台子的戏价比平常戏台演出价高出许多，出演破台戏的角色酬报也多。因而，戏班子和主角对破台戏也是非常钟情的。破台子仪式后来因属迷信活动被禁止举行，记得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大队请剧团想在重福寺老戏楼唱戏，被县剧团人一口拒绝了。听说剧团拒绝的原因是戏楼太老，怕演出时蹦塌房子。但那时听大人的议论是常年不唱的老台子得破台子，不破台子会发生死剧团好演员的事情。可那是一九六五年，在当时的政治气候下剧团人是不敢提这个要求的，但他们心中害怕，因此以危房为由拒之。那次戏舞台搭在余堂村西严子河老鳖潭的东岸上，台口朝西亦属白虎，按规矩也得破台子，但剧团压根没敢提破台子要求。演出的是现代戏《红灯记》《沙家浜》《掩护》《斗书场》等，演后也没听说剧团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们大队在公社机关大院东墙外新搭了座戏台，听说第一场戏戏班提出了破台子要求，当时因宗教类政策已经松动，大队干部答应了要求。可惜，那天晚上有放映任务，具体怎样破的台子我没亲眼目睹。此后因戏曲业慢慢的不景气，农村请戏活动的减少，就再没听说破台子的事情了。

2022年1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