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冲突:乱葬岗探视
魏婴就这样带着一群老弱妇孺占山为王了,把乱葬岗这座千年尸山改造成了活人之所,盖房子,种粮食,因为人饿到极限的时候,是什么都能吃下去的。
蓝湛由于在穷奇道放走魏婴,又在仙门百家开会的时候,帮魏婴申辩,因而受到了叔父的责罚。可这时候的蓝湛,思想已经发生了变化,他接受处罚,但并不后悔,也没有改错,还是偷偷跑到乱葬岗去看魏婴。然后回来继续接受家规处罚。
这里我们看到蓝湛一个巨大的转变,他是姑苏蓝氏掌刑罚的人,所以他自己必定是非常认同家规,从而特别严格遵守家规的,所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可是现在,他接受处罚,仅仅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行为确实违反了家规,但他并不认同家规是对的,所以他会继续违反。
这时候的蓝湛思想已经完成了一半的转型,他认识到了原有观念上的问题,开始逐渐向魏婴靠拢,但又由于他身处这个体制内久矣,让他一下子完全跳离脱开也是不现实的。
蓝湛去乱葬岗看望魏婴,是血洗不夜天前两人最后的旖旎时光。夷陵长街上,魏婴看见蓝湛时眼里发光,脸上那发自肺腑的笑容感染了多少人。而被阿苑缠着叫“爹”的蓝湛,可能遇到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尴尬的时刻,穷尽毕生所学也解不了这道难题。
蓝湛看着陪阿苑玩的魏婴,眼角眉梢都温柔似水。其实最好的日子,无非是你在闹,我在笑,如此温暖过一生。
此时的魏婴明白蓝湛的心意,也明白自己的心意,可现实的巨大鸿沟,让魏婴不可逾越,他还是不敢说破,也不想拖累蓝湛,让蓝湛为难如何选择,所以只能在嘴上撩一下,逗逗蓝湛。
只是那么巨大沉重的现实哪里回避得了呢,两人在伏魔洞里再次发生争执。蓝湛终归是不认同阴虎符的,所以他一句连着一句地问魏婴“你当真控制得住?”“万一他再发狂,该当如何?”“若是你或者阴虎符出了问题呢?”“如何保证?”逼得魏婴只能逞强用“不会,也不能”这样没有意义的话来堵蓝湛。
其实那时候他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即便魏婴能控制住阴虎符,能控制住温宁,可他控制不了人心,控制不了别人利用他制造出来的东西为非作歹,控制不了别人害他毁他灭他,控制不了别人的贪婪与兽心。最难控制的不是东西,而是人心!
魏婴上乱葬岗也是被迫之举,不得已而为之,他对未来究竟要如何走下去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可倔强的蓝湛一再追问,气得魏婴只能直言“蓝湛,你这个人真是绝了,我都已经把它绕开了,你又把它拉回来!”一个“绕”字,说明了魏婴的逃避和无奈。只能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
魏婴没有请蓝湛吃晚饭,一是怕蓝湛的洁癖,乱葬岗的东西毕竟不是谁都敢吃的。二是天色已晚,怕蓝湛赶回去太晚了。三是所有问题都无解,两人相对无言,只有徙增痛苦。
原著里蓝湛离开,是当魏婴和温情、温宁姐弟在笑闹时,蓝湛忽然一语不发地转身朝洞外走去。应该是有点吃醋了,但最主要是太难过了。一是魏婴所处的物质环境肯定是很艰辛困苦的,吃不好住不好,蓝湛很心疼。二是在感情上,陪在魏婴身边的始终不是蓝湛,以前是江澄和师姐,现在是温情和温宁,蓝湛心里肯定比较伤感。三是大环境的问题两个人都无能为力,无可奈何,解决不了。
蓝湛是不可能劝魏婴放弃温氏这些人和他回去的,本质上他和魏婴其实是一类人,心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锄奸扶弱,维护人间正义。所以他们俩才能互相认同和靠近。气场相同,只是表现形式不同,“道”相同,只是“法术器”不同。目标一致,即使殊途也会同归。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基础,蓝湛最后才能在理念上转型成功,与魏婴无缝链接。
原著里这一章的名字叫“goodbye my love”,实际上魏婴送蓝湛离开时,就准备放弃这段感情,和蓝湛再不来往了。走过同一段路,回到两个世界。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你,却没有来得及开口。一程期许,换来一生相思。
所以晚上乱葬岗聚餐时,魏婴喝了很多酒,和温情聊蓝湛,聊曾经的美好过往,不舍而心痛,留恋而心碎。
此后一年,两个人没有联系。魏婴应该能忍住不去看蓝湛,因为不想给对方添麻烦,而且他不能远离乱葬岗。但蓝湛那么爱魏婴,怎么会忍住一年不见面呢。而且蓝湛去了乱葬岗,知道魏婴他们穷困潦倒,其它做不了,物质上的帮助应该可以给予一些的吧,也算是帮助魏婴解决生存问题。所以我在之前的文中安排蓝二哥哥经常去接济一下魏婴他们。好吧,我就是这么的庸俗。
第五次冲突:血洗不夜天,这是蓝湛彻底完成转型的时刻。
魏婴重生后,蓝湛说的“我有悔”里,除了不夜天,应该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他不应该要求魏婴来参加金凌的满月礼。如果不是蓝湛向金家坚持,魏婴就不会带温宁来参加,就不会被金光瑶利用,一箭双雕,酿成最终的惨剧。
当然,蓝湛是因为了解魏婴思念师姐他们的心情才这样做的,而且也说明蓝湛一直没有放弃想让魏婴重新入世的念头,他也一直没有放下过这段感情。
不过,即使没有蓝湛,也会有其它的事情出现打破乱葬岗那脆弱的平衡,金光善一直觊觎阴虎符,金光瑶一直狼子野心,魏婴也不可能一辈子真呆在乱葬岗中不出来。几方不安定因素共同作用下,出事只是早晚的问题。就像江澄说的:“要救一个人往往束手无策,可要害一个人,又何止有千百种法子。”
魏婴,包括蓝湛其实都还是有一些理想主义的,有英雄情结的人一般都这样。他们的心里住着一个孙悟空,骄傲又孤独,偏执又不甘,曾经以为唯我独尊,后来才发现天宽地广。相对而言,江澄和温情都比他们活的清醒而现实。
温情在准备带温宁去金麟台时对魏婴说的话揭示了问题的本质。恶诅痕是谁下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不需要任何证据,也不需要找出真相。温宁是一把让他们害怕的刀,也是作为攻击他借口的刀。刀没了,也许借口就没了。
可惜好人还是低估了恶的贪婪和力量。金光善不仅私吞了温宁这把刀,还想要夺走阴虎符并毁灭魏婴。所以打着“正义”的大旗,撺掇仙门百家一起要围剿乱葬岗。
这彻底激怒了魏婴,而不夜天城墙上悬挂着的温氏众人尸体,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明白,世事皆千人千言千面。无论他做什么,在世人嘴里,永远都不会有半句好话。他得意,旁人畏惧;他失意,旁人快意。人都死了还不善罢甘休,还不肯放过我,那大家就决一死战吧。
月光下,魏婴与蓝湛再次对峙,悲凉到无以复加。上次穷奇道时两个人都哭了,这次却流不出泪了。“我们终有一天,要这样真刀实枪地*一场。”这时候的蓝湛,在已经失去理智的魏婴眼里,不再是知己,不是旁人,不是客人,而是敌人!
但蓝湛是清醒的,他已经察觉到了阴谋,有人在搞鬼,“事情有变,你信我”,可惜魏婴根本不听他的,也不信他。
这里面有一场错过,也推波助澜了这场惨剧的发生。穷奇道截*发生后,蓝湛赶到乱葬岗找魏婴,结果路上两人错过,魏婴已经赶去了兰陵金氏。蓝湛发现了正发高烧的阿苑,为把阿苑送回云深不知处,又耽误了去找魏婴的时间。最终等蓝湛赶到不夜天时,已经没有办法再和魏婴好好沟通。假如蓝湛能在魏婴去不夜天前截住他,两人冷静地讨论一番,魏婴可能就不会那么冲动地*上不夜天了,就会变成两个人联手打怪兽了。
魏婴这时候就像一个意气用事的少年,发生这么多难以承受的事情,而且阴虎符的邪气确实会影响人的性格变得暴躁易怒,他已经处于崩溃失控的边缘。所以任何人的劝说他都听不进去,任何后果也都不管不顾了,只有大打一场爆发出来。
他对蓝湛说:“事到如今,我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温宁的失控,金子轩的惨死,他尽全力保护的温家众人的惨死,都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怀疑,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心底的自卑与无奈,悔恨与难过,最终在被世人误解、诽谤、侮辱和谩骂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蓝湛本想制服魏婴带他离开,再从长计议的。这时候的蓝湛已经看清那些所谓正道世家的真面目,所以他想尽全力保护魏婴,不让他受到伤害。魏婴在人群里奔向师姐时,是蓝湛帮他挡开了那些刀剑。
其实像魏婴这样心底有正义的人,他做事是有底线的,他再恨仙门世家的人,在一开始驱动阴虎符时,他也只是想打他们一顿,给些教训,并不想*人。
但是阴虎符已经失控,它脱离了魏婴的掌握,并反噬了魏婴,最终带着他一起堕入黑暗的深渊。
师姐的死给了魏婴致命一击,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完全疯狂,他的心神越不稳,阴虎符就会越发失控。这时候的魏婴,生无可恋,只想同归于尽。他已经没脸再活在这世间,而那些疯抢阴虎符的人,也不必苟活于世,所有的主谋者、布局者、参与者、获利者一起陪葬吧。缘起缘灭,终堕无间。
这里有个细节,师姐临死前抚着魏婴的脸说“我的羡羡,师姐想和你说……”但是没有来得及说。其实这是一个难题,完全原谅或者完全怨恨似乎都很难做到,一边是老公,一边是弟弟,都是最爱的人。不过从师姐叫他“羡羡”,以及师姐舍身护他的行为来推断,师姐应该还是会抚慰他的。内心强大,才能道歉,但必须更强大,才能原谅。
过刚易折,过柔则靡。这一世的魏婴就是太刚了,最终消殒。而魏婴的死,对蓝湛的影响是巨大的。蓝湛终于彻底醒悟,成为了和魏婴一样,反抗腐朽的仙门世家的人。
他拼死守护伏魔洞,不让那些人进去,其实就像魏婴守护温氏众人一样,是在捍卫自己的信念和理想。
他虽然接受了叔父戒鞭的处罚,但却“敢问叔父,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这时候的蓝湛,已经和魏婴在“三观”上高度契合,完全认同,他们成为彼此的镜像,透过你,我可以看见另一个自己。所以蓝湛说“我有悔”,其实也是指自己没有早一点和魏婴在思想上达到一致,所以在不夜天时才没有站在一起。
不由想起《悟空传》,十八岁以前读《悟空传》读的是“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读的是“若天压我,劈开那天,若地拘我,踏碎那地,我等生来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
十八岁以后读《悟空传》读的是“也许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以为这天地都是为他一个人而存在的,当他发现自己错的时候,他便开始长大。”读的是“我终于明白,我手中的金箍棒,上不能通天,下不能探海,没有齐天大圣,只有一只小猴子。”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待蓝湛问灵十三载后,魏婴终将历劫重生,少年的外表下,拥有了一颗成熟睿智的心。
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终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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