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万多人参加的百里负重行军,日暮时分按时到达的只有三千。项离以为这就算入选了,可一位行军司马说的却让他在心里骂娘了。
行军司马说:“大王赐众人炙肉美酒,众人用过后就地宿营,明日辰时进行骑射考核!”
这些年项离注重的是兵法韬略与剑术技击,骑射虽偶有操练,却并不精熟。心中虽是忐忑,但连日的路途奔波加上白日的一番折腾,也实在是令他困乏了。他饱餐一顿后,进了帐篷倒地便睡。梦中兵戈铁马,沙场万里。
破晓时分,东方露出微微的霞光,为草原和战马披上了一抹酡红。雄浑的号角声呜呜地响起,一座座帐篷中涌出一簇簇衣甲杂乱的青年。过了今天,他们也许就能穿上整肃威武的赵国骑兵铠甲,成为战国最强大的骑兵中的一员,而后去赢得他们的富贵与荣誉。
早膳是炖肉和马奶。对等待选拔的骑兵已是这样的待遇,项离可以想象赵国对骑兵的重视程度。用过早膳,每人分到一匹战马。战马体高均在四尺以上,体形匀称,双目有神,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胡马,远非民间的马匹可比。行军司马宣布完对骑射的考核办法,三千人牵马退到场外,按考核官喊到的姓名依次入场。
考场是一条长两里,宽八丈的驰道,距离驰道中段百步,矗立着一个人形箭靶。入场的考员骑马在驰道一端等候号令,锣声一响便策马冲出,在飞速经过箭靶前射出羽箭。反复三次,两次以上射中箭靶者入选,反之淘汰。
场地北面的一座高台上坐着数名考核官,高台后的彩棚内,坐满赵国的王公贵胄。每次有人射中箭靶,彩棚内便爆出一阵喝彩声,就算是不中,也传出阵阵欷歔的惋惜声。场内众人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喜从场上下来,哭丧着脸,他的三箭全部脱靶。
项离箍着他的膀子说:“没事,下次再来。”
喜带着哭腔说:“这已是我第三次应募,家中田地已荒废三年,再无粮维系。”
项离正要宽解他几句,场中在高喊他的姓名。
第一次射靶,正中靶心,场外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项离得意洋洋;第二次没中,项离眉头锁了起来;第三次纵马掠过,项离求胜心切,用力过猛,一张硬弓竟被他拉折。众人正惊愕,项离情急间抽出后背长剑,猛力一掷。一道白光划过,铁剑削掉人形箭靶的头部后钉在地上。众人一阵惊呼,此人能拉折硬弓已是膂力惊人,剑能掷出百步后击中目标,更是闻所未闻。
考核官怔了片刻,转头和几人商议一会儿,而后大声宣布:“两箭未中,淘汰——”
项离捡回了长剑,正在马上伸着双臂,接受众人的掌声,考核官的一句话,就像兜头一盆凉水,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项离策马跑至高台前高声嚷叫:“这不公平!”
“下去!”考核官厉声喝斥,几名持戈甲士围了上去。
“老子不服!”项离一勒马缰,战马前蹄腾空,长声嘶鸣,几名甲士不能近身。
“你胆敢扰乱募兵!给我拿下!”
考核官一声令下,高台两侧的甲士蜂拥而上,十几根长戈伸向了项离。项离左手把马缰一带,战马嘶鸣着转个急圈,右手的铁剑顺势划出一圈弧光。一阵清脆的金属脆鸣过后,持戈的甲士愣住了——伸出去的长戈只剩下光秃秃的长杆,戈头全被此人的长剑削去。
“弩兵准备!”负责场地安全的校尉一声号令,一列弩兵挡于高台前侧,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场外众人一片静默,齐齐盯着校尉手中的令旗,令旗只要往下一劈,此人便要成为一只刺猬。
令旗迎风飘动,项离却没有一丝下马受降的意思,依然手持长剑怒目相视。
校尉面色一沉,*心顿起。
“住手。”一人健步走下彩棚,人群自动闪出一条通道,人人神色恭敬。
来人在项离的马前站住,一队甲士警惕地挡在前面。项离已经认出来人,就是那个在秦国大殿上从容应对的“随从”,当时他站在大殿的暗处,这人应该没注意到他。
“你要怎样才能服气?”来人问道。
“比剑!”
“你若输了又当如何?”
“要*要剐,毫无怨言!”
“好!我就与你比剑。”来人手一动,腰侧佩剑出鞘。
“大王不可!”一侧的校尉劝阻。
项离虽说早就猜测此人是当今赵王赵雍,心中却还是一凛,慌忙从马上跃下。
“请大王恕小民冒犯。”项离负剑双手一揖,向赵雍行个简单的军中礼节。
“如何?不敢比了?知道我是赵王就怂包了?”赵雍笑着看向项离。他从继位起就一直亲自领兵作战,从不自称寡人。
“比!”项离的目光迎上赵雍的眼睛,“但大王输了又当如何?”
赵雍仰面大笑,笑出一身豪气:“好!男儿就该有此血性和信心!我若输了,将你招入黑翼兵团。”
“大王!”边上的校尉不敢相信似的看着赵雍——多少贵族子弟梦想进入此兵团而不可得。
黑翼兵团是赵雍的禁卫兵团,由五千骑兵组成,每一人都自战功卓越的将士中精挑细选,每个人均可以一当百,被视作是赵国高级将领的摇篮。赵雍曾率领一支五千人的骑兵,从南至北横穿中山国,大败中山国主力部队,如入无人之境,之后又带领此支骑兵穿越楼烦与林胡的势力范围,向西渡过黄河,深入林胡人活动的黄华地带,期间与北胡骑兵多次遭遇,无一败绩。此五千骑兵,就是赵雍亲自训练的赵国骑兵精锐——黑翼兵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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