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城墙上灯火辉煌,刀枪如雪,墙头上布满卫兵,如临大敌。在这样情形之下,厉南星当然是混不过去的了。
厉南星也曾想到在白天扮作乡民进城,但一来他不会说西昌的土话,二来他佩着玄铁宝剑,哪有一个乡民会佩剑的?倘若不带这把宝剑进城吧,他又怎舍得将它抛掉?
厉南星苦思无计,不知不觉已是月过中天,将近四更的时分了。天上下了一场大雪,把附近的山头,染得一片银白,厉南星偶尔一抬头,忽见有两个人在对面的山头出现,穿的是军官的服饰。厉南星吃了一惊,不知是不是来搜查的军官,当下慌忙躲藏。
忽听得有人轻轻拍了三下手掌,那两个军官也拍了三下手掌,掌声过后,*中跳出一个人来,厉南星心道:“原来是这两个军官和人聚会。奇怪,他们为什么和一个乡下人偷偷在半夜三更约会呢?”
心念未已,忽听得一个军官喝道:“哈,李敦,原米是你!你看看我是谁?”把披风一脱,现出一个油光晶亮的秃头。原来这个秃头汉子正是彭巨嵘,另一个军官是连城虎。他门二人因为在路上给公孙燕装神弄鬼地吓了一场,吓得不敢在路上逗留,黑夜赶来西昌。不料到了西昌城外对面的这座山头,却听到了李敦连拍三下的掌声。
彭、连二人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一听就知是有人击掌为号,想必是约好了在这里约会的。于是他们就回了三下掌声,把这个人引出来。
李敦约的本来是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城中的下级军官,替义军作“卧底”的。只因黑夜之中,他躲在茅草丛里,一时看不清楚,见有两个影子出现,就以为是所约的那两个人,听得对方回了三下掌声,便跳出来。
彭、连二人害怕的只是金逐流,对李敦他们并不放在眼内。一发觉是李敦,连城虎首先就扑过去。
李敦暗暗叫声不妙,说时迟,那时快,彭巨嵘已经扑到他的跟前。李敦喝道:“照打!”把手一扬,“波”的一声,一个球形的暗器脱手便即炸开,登时烟雾迷漫,一溜火光,直喷过来,咽雾之中且杂着嗤嗤的声响!
彭巨嵘一个倒纵,迅即连环双掌拍出,喝道:“好狠毒的暗器,但又能奈我何哉?”掌风呼呼,火光熄灭。烟雾四散,杂在烟雾中打来的一把梅花针也那给他打落!
可是在雾散烟消之后,李敦的影子已经不见。
彭巨峙冷笑道:“看你躲得上天!连兄,咱们分头搜索!”连城虎更工心计,笑道:“不必如此费力,咱们用捉田鼠的办法把这厮逼出来!”
厉南星初时本来不想多事,后来看见李敦发出的暗器,不觉有点奇怪:“这种毒雾金针烈焰弹,乃是天魔教的独门暗器,怎的此人也会使用?”心头一动,这才蓦地想起!“怪不得我觉得他的名字好熟,原来他就是在徂徕山上偷学了百毒真经的那个李敦。”这件事是金逐流告诉他的。他知道了李敦是金逐流的朋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彭巨嵘正要擦燃火石,使用火攻,忽听得一声喝道:“鼠辈敢尔!”厉南星跳了出来,拔剑就向他劈去。
彭巨峙看见不是金逐流,冷笑说道:“哪里来的小子,也敢多管闲事?”冷笑声中,接连地发出了两记劈空掌。
彭巨嵘的金刚掌刀有开碑裂石之能,倘若是寻常的刀剑,给他的掌风一荡,即使不打落也会震歪剑尖,决计伤不了他。但厉南星用的乃是玄铁宝剑,重达一百多斤,彭巨嵘的金刚掌力可就拔不动它了。
掌风剑影之中,只见厉南星身形一晃,玄铁宝剑仍然是劈下来。彭巨嵘大吃一惊,要跑已未不及,厉南星一剑劈下,竟然活生生地把他的身子分作两边!
厉南星胸口如受锤击,也自暗暗吃惊,这才知道给自己*死的竟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连城虎初时也是不把厉南星放在眼内,以为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彭巨嵘当然对付得了。哪知不过一个照面,彭巨嵘就给这“小子”一剑劈了。待到连城虎发觉,抢救已来不及。
连城虎又惊又怒,喝道:“好小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双笔交叉点到。厉南星反手一剑,削了个空。“嗤”的一声,衣襟给他左笔的笔尖穿过。
厉南星连忙改变战术,把玄铁宝剑舞起一道光圈,全身遮拦得毫无破绽,一个个圆圈首尾相接,稳步向连城虎进逼。连城虎的双笔点四穴乃是武林绝技,轻灵迅捷,狠准兼备,但在玄铁宝剑之下,却是发挥不了他的所长。
连城虎已知对方使的是把宝剑,但还不知玄铁宝剑是那样沉重,他使用轻灵的招数,尽量避免和对方的宝剑碰走,但厉南星亦非庸手,连城虎避得了一招避不了第二招,激战中厉南星剑光暴涨,一招“横云断峰”,剑光拦腰劈到。连城虎迫于无奈,只得把双笔一架,他恃着自己这双判官笔是精钢铸的,即使碰上宝剑,也未必立即便会削断。哪知碰上了玄铁宝剑,“喀嚓”一声,连城虎的双笔不但一齐折断,虎口也给震裂!
李敦叫道:“留个活口!”厉南星道:“好,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剑尖轻轻往前一送,点了连城虎的穴道。
李敦喜出望外,说道:“阁下可是金逐流的义兄厉南星么。”
厉南星道:“不错。你会使毒雾金针烈焰弹,想必是李敦大哥了。但你如怎么知道小弟是厉南星?”
李敦道:“我认得你这把玄铁宝剑。你们在扬州大闹六合帮总舵的那大晚上,我也正在扬州,我已经见过金逐流了,他知道你受了那姓贺的妖婆暗算,十分为你担心,幸喜你已平安无事。”
厉南星喜道:“你已经见过金逐流了?那么你现在想必是要到西昌去会他吧?”
李敦道:“正是。”
厉南星道:“西昌防守得极其严密,只怕苍蝇也飞不进去!”
李敦道:“不怕,我有办法。”
话犹未了,忽听得“啪啪啪”三下掌声,山坳转角处现出两条人影。厉南星只道来的又是敌人,正要拔剑,只见李敦已经迎了上去,回了三下掌声。
那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来,一来就说:“李大哥,不好了!唉,没有办法!”
这时他们方才发现了地上的尸首和厉南星,不禁都是大吃一惊,连忙住口。
李敦笑道:“这位厉大哥是咱们的好朋友。地上这两个一死一伤的家伙是奸相曹振联的爪牙,刚才我认错了人,险些遭了他们的毒手,幸亏得这位厉大哥拔剑相助。”
那两人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说道:“这两个家伙不就是彭巨嵘和连城虎吗?”
李敦笑道:“你想不到吧,这两个黑道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只不过才一个照面,就给厉大哥*的*了,伤的伤了!”
那两人听了,登时对厉南星另眼相看,佩服得五体投地。厉南星心里却是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想道:“倘若不是有玄铁宝剑在手,只怕现在受伤的就是我了。”
李敦跟着介绍那两个人:“这位是刘大哥,这位是关大哥。关、刘两位大哥都是自己人,在西昌城里‘卧底’的。咱们要进西昌,就靠他们两位接应了。”
姓关的那个苦笑道:“只怕接应不来啦!”
李敦道:“你们各自带一位朋友进去也不行么。”
姓刘的那个说道:“后天就是帅孟雄结婚的日子,他也怕有江湖好汉乘机混入城中捣他的蛋,是以这两天特别严格,只许城里的人出来,不许城外的人进去。就是他手下军官要带亲友进城,也得向他请准才行,你们两位都是外路口音的陌生人,这个、这个,只怕是没有办法好想了!”
李敦微微一笑,说道:“我倒有一个办法。”说罢在连城虎身上一搜,搜出一匣礼物。
打开匣子一看,只见是一对通体碧绿的玉西瓜。李敦笑道:“这对玉西瓜少说也要值得一万两银子,宰相送的礼物,果然是出手不凡,但却不知要搜括了多少民脂民膏了。”
厉南昌道:“李大哥的意思敢情是要冒充相府送礼的人么?可是史白都和帅盂雄都是认识小弟的啊!”
李敦再去搜了彭巨嵘的尸体,并无发现书信,那分礼单也只是由曹振联具名,并没注明是由谁送来。
原来曹振联因为彭、连二人都是江湖大盗出身,和女方的家长史白都又是素来相识,相府中收容有江湖大盗,这是个不能公开的秘密,曹振联不愿意有把柄落在人家手时,既然史白都与这两人相识,他自是以不落文字为好。
李敦笑道:“曹振联没有写明由谁送礼,送礼的共有几人,这就有办法可想了。咱们可以改容易貌,冒充连城虎的随从。”
关、刘二人都拍手道:“这个法子妙,结婚前夕,帅盂雄一定是忙得透不过气来,相府的使者他是要以上宾之礼接待的,使者的随从就只能住在宾馆望,由他的下人招呼了。”
厉南星道:“连城虎会乖乖的任由咱们摆布吗?”
李敦道:“厉大哥精通毒功,岂不闻有以毒攻毒的法门?”
厉南星恍然大悟,说道:“可惜我因为讨厌使毒害人,随身并没携带毒物。”
李敦道:“毒物有如刀剑,只要用得其当,那又何妨?厉大哥,请你先给这厮解开穴道。”厉南星听他这么一说,就知他的身上定然备有。
果然在厉南星解开连城虎的穴道的同时,李敦双指一按,一枚小小的毒针,插进了连城虎的身体。
连城虎只觉胸口微麻,转瞬即过。他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情知毒性越是厉害,身上越是没有痛楚的感觉,不禁大怒道:“你要*便*,因何将我折磨?”
李敦道:“你带我们二人进去,事情过后,出城之时,我给你解药,否则你的性命就只有三天了。”
连城虎半信半疑,沉吟不语。
李敦道:“我们义军的人,言出必行。你又不是没有和义军的人打过交道,岂能不知?”
连城虎心乱如麻,依然不语,李敦猜中他的心思,说道:“当然这桩事情过后,你是不能再回相府的了。但你本来是武学世家,又何苦做人家的奴才?时刻还要担心有人取你性命?你从此改邪归正,富贵虽然与你无缘,至少在晚上却是可以安心睡觉了,这又有什么不好?”
连城虎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恨不得脚底下有个地洞钻进去。要知连城虎虽然也是投身相府,但和彭巨嵘毕竟是有所不同。彭巨嵘是利禄之心,不惜背叛师门,甘为鹰犬;连城虎本来是式学世家的子弟,只因认识不清,误交匪人,这才一步步走入歧途的。这几年来在官场中他也曾受到了许多窝囊气,每当清夜自思,未尝也不感到有辱家门。
李敦这几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不由得他不暗自羞惭,想道:“大不了是个死,与其给人骂作鹰犬,一刀宰了,倒不如为了帮忙侠义道而死,还可以留个美名。何况也未必就会死呢!”想至此处,胸中豁然开朗,抹了把汗,说道:“好,我听李大哥的吩咐!”
李敦擅于改容易貌之术,于是两人扮作了连城虎的随从,果然顺利的进了西昌。
进城之后,本来应该先到客栈歇息,然后由连城虎到将军府送礼的。按照李敦的想法,这两天送礼的人一定很多,虽说相府使者的身份不比寻常,但以帅孟雄的身份,也未必就会先来客栈拜见使者,顶多是在连城虎到达将军府的时候,他打开中门,单独接见,已算得是优礼有加了。
哪知李敦只料到了一半。帅孟雄没有来,但他却请史白都兼作他的代表,先来迎接。
他们未到客栈,史白都已经在那里等候。他和连城虎本来是相识的,一见了连城虎,便即哈哈笑道:“原来是你。但你和老彭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灼,怎的这一次老彭却没有来?”
连城虎只好临时编造谎话:“曹公子说要进京,相爷派老彭到济南作他公子的保镖去了。”
史白都道:“原来如此。连兄,你这次来了,可得多逗留几日才好,你是天下第一点穴名家,难得有这机会与你相聚,我还想向你讨一份礼物呢。你指点我几路笔法行不行?”
武学名家会面,少不免要捧一捧对方的绝技,这在史白都纯然是一种客气的说话,当然并非真的要他指点,但言若无心,听者有意,连城虎听了,却是不由得面上一红。他的那一对判官笔已经给厉南星的玄铁宝剑斩断了,手里还能指点什么“笔法”呢?心里想道:“可莫给他看出破绽才好。”勉强笑道:“小弟这点微末之技,怎敢在天下第一高手的面前献拙?”
史白都是个武学大行家,听得连城虎这么说,稍微留意,就瞧出了他的身上没带兵器,不觉有点奇怪,笑道:“你这位点大名家怎的把判官笔也丢了?这不好似做官的忘记带印吗?”
连城虎尴尬笑道:“西昌城中,高手如云,我到了这儿,何须再带兵器?”此话实是不能自圆其说,史白都心想:“在这儿你可以不带兵器,难道在路上你也可以这样托大?”不过连城虎是曹相国的护院,这身份可是假不了的。史白都虽然想到其中定有蹊跷,但他怎也不敢想到连城虎此来将对帅孟雄有所不利。
史白都暗自寻思:“此际人多,正待他到了将军府里,我再仔细问他。”
连城虎生怕露出马脚,赶忙说道:“史帮主,令妹明日成婚,你一定是贵人事忙的了。我不敢多花你的时间,我在客栈卸下行李,就去拜见帅将军,请你先回府吧。”
史白都眼光一瞥,目光从李敦的身上转到厉南星的身上,心中更是感到诧异:“这两人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说道:“不忙,不忙。这两位是……”
连城虎道:“他们是我的随从,一向在相府当差的。嗯,你们怎么这样不懂礼貌,史帮主在问你们,你们还不上来回话!”李敦和厉南星的真姓名当然是不能说的,连城虎情知躲避不了,恐怕被自己说错了话,只好推给他们回答。
李、厉二人无可奈何,只好上前见礼,各自胡乱捏了一个假名。史白都哈哈笑道:“宰相家人七品官,你们不必多礼,我承受不起。嘿,嘿,只怕我日后还有借重你们的地方呢,咱们亲近亲近!”
厉南星的玄铁宝剑藏在身上,当然瞒不过史白都的眼睛,是以史白都先与他握手,试试他的本领。
双手一握,史白都吐出了三分内力,双指又搭上了他的脉门,看他反应。
这刹那间,厉海星当真是面临生死关头,遭遇了最严重的考验!
他不知史白都是否已经认出了他,如果不运内力抵抗,恐怕史白都暗下毒手,但如果一运内力,身份立即便会泄露。他是曾经和史白都交过几次手的,他这一身正邪合一的内功可瞒不了史白都。
这刹那间厉南星转了好几个念头,终于还是决定冒一冒险,装作不知内功的人“哟”一声叫了出来:“史帮主好大的力气!”
史白都虽然起了疑心,但也有点害怕伤了相府的家人可不是当耍的,见他的确不会内功,遂哈哈一笑,松开了手,说道:“我这人粗鲁惯了,老哥你别见怪,不知老哥是哪一派的弟子?”
厉南星道:“我在相府胡乱跟几位教师爷学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却不知他们是哪一派的?”
史白都道:“老哥是用剑的吧,可否借你的宝剑一观。”
厉南星怎敢把玄铁宝剑取出来交给他看,当下强自震慑心情说道:“在兵器店壁买的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钢剑,不值帮主一看。”
史白都道:“看看何妨?”
厉南星给他强迫不过,心里想道:“他若一定要看,我只好就在此处与他拼命了。”
正要拔剑,忽见六合帮四大香主之一的圆海和尚匆匆跑来,说道:“帮主,董十三娘请你赶快回去。”
史白都道:“什么事情?”
圆海道:“这个、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听说是令妹的事情,董十三娘不敢作主,非得和帮主面说不行。”圆海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是有甚为难之事,不便当着外人的面告诉史白都。
史白都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莫非这丫头又在寻死觅活?”
厉南星顺手推舟,说道:“帮主有事,待会儿我到贵处,再顺便请帮主指教我几路剑法。”
史白都心想这两个随从即使是假冒的,在这西昌城中也是插翅难飞。于是说道:“不敢有劳大驾,请两位大哥在客栈稍候,我去去就来。”
史白都回到寓所,见了董十三娘,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了?”董十三娘冷笑道:“这丫头的花样多着呢,你自己问她吧。”
史白都走入妹妹的房间,见史红英正在对镜梳妆,神色如常。史白都稍稍放下了心,说道:“妹妹,后天就是你大喜之日了,你可不要胡闹啊!”
史红英道:“谁胡闹了?但你要想我成全你的功名富贵,你们也得答应我几桩事情。”
史白都赔笑道:“妹妹,你可不要出什么难题啊!”
史红英道:“我也不知是否难题,但依我想你们是很容易办到的。”史白都道:“办不到呢?”史红英道:“这几样容易的事情你们都办不到,那就休想我嫁给帅孟雄。”史白都道:“好吧,那你说来听听。”
史红英道:“六合帮是江湖上仅次于丐帮的一大帮会,帅孟雄是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的将军,这次婚事一定要办得十分风光热闹才行!”
史白都哈哈笑道:“这个当然,何须你做新娘子的操心,将军府的人自会给你办得十分风光热闹。”
史红英道:“那何以又将西昌城门关闭,不许百姓进城?”
史白都道:“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史红英道:“你不必管我如何知道,这事总是真的吧?”
史自都心想:“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下人告诉了她,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说道:“妹妹有所不知,这正是帅将军为了要使后天的喜事不出乱子,才这样小心谨慎的啊!你想想,西昌城外不过一百多座的大凉山,就有竺尚父这股强盗,倘若打开城门,给强盗混进来了,朗使不能兴风作浪,也总是大*风景的啊!”
史红英冷笑道:“关起门来偷偷摸摸的办喜事,还有什么风光热闹可言?西昌城中有帅孟雄的十万大军,又有你这位自负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六合帮帮主,竟会怕人捣乱不成?哼,传了出去,给江湖好汉知道,岂不笑话!只怕他们不会称赞帅孟雄的小心谨慎,而是要笑你和帅孟雄胆小如鼠呢!”
史白都双眼一翻,说道:“你不要用激将之计,只说你想怎样?”
史红英道:“我要帅将军治下的百姓也一同高兴,从明天起就打开城门,准许老百姓进城,后天一天,城中的酒楼茶馆任凭老百姓吃喝,由将军府请客。”
史白都笑道:“想不到你也这样喜爱虚荣?”
史红英冷笑道:“否则我何必嫁给一个将军?这样办,才够得上说是‘风光’!帅孟雄把每个月克扣军晌的钱,拿了一点出来,这个客也总可以请得起了。”
史白都苦笑道:“这不是害怕破钞的问题,但你既然坚持这样,那我就和你向帅将军说吧。”
史红英道:“你告诉他,办不到的话,体想娶我!”
史白都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史红英道:“第二桩就只是我的私事了。你知道芍药是一向服侍我的丫头,她与她的表哥已有终身之约,她不愿意随我陪嫁,我也不想她困在侯门,误了终身。是以我想请你放她回去。”
史白都道:“这个我可以答应。喜事办完了,我带她回去便是。”
史红英道:“不,她明天就要回去。”
史白都道:“为何如此匆忙?”
史红英道:“我知道帅盂雄要你助他守城,你们是决不会在一两个月之内回去的。这丫头思家心切,我既然答应了让她自主,那又何不早些放她回去?”
史白都不愿为了小事争执,说道:“我不过为了芍药着想,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她一个人回去恐怕不便吧。”
史红英道:“她多少跟我学了一点武艺,只须你向帅孟雄讨一枝令箭给她,沿途没有官兵*扰她,那就行了。”
史白都道:“好吧,依你就是,还有第三桩么。”
史红英道:“第三桩,我的兵器你应当还我!”原来史红英所用的一根软鞭,一柄短剑在那日受擒之后,早已被她哥哥缴去。
艾白都笑道:“你是快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还要乒器做什么。”
史红英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怕我行刺帅孟雄不是?哼!如果我不是甘心情愿嫁他的话,没有兵器难道就不能害死他么?你把我的兵器缴去,这就是把我当作囚犯看待,我决不能受了你的侮辱还要帮你猎取富贵功名,后天你叫董十三娘叫花轿吧!”
史白都抓抓头皮,苦笑道:“你这话从何说起,帅将军要的是你,可不是董十三娘啊!”
史红英道:“你告诉他,他若怕我行刺,就不必娶我。我练了一身武艺,兵器是不能不带的。”
史白都道:“好吧,你的鞭剑我交还你便是。但在你做新娘子那天,兵器可不能带在身上。新娘子带着兵器拜堂,这是会给人笑话的啊。”
史红英道:“你给回兵器再说。其实你无须替帅孟雄这样担心,他的武功远胜于我,我岂能在拜堂的时候行刺他,不怕白白送命么?本来我可以答应你那天不带兵器的,但你总是信不过我,我就偏要不答应你了。哼,带不带要看我那天的高兴!”
史白都摇了摇头,说道:“真是拿你这丫头都没有办法,好,那依你就是!”
史红英道:“最后一桩,我不喜欢董十三娘,我要牡丹陪我。从现在起,不许董十三娘踏入我的房中。”原来自到西昌之后,都是由董十三娘陪她,晚上就在她的房中睡觉的。牡丹和芍药则是史红英的心腹丫头,但是给董十三娘隔离了。
史白都心想:“我是要董十三娘监视她的,若果由牡丹跟她,她们主仆同谋,只怕会闹出岔子。”
史红英道:“我若要寻死,早就可以死了。你要董十三娘监视我又有什么用?哼,我就是不服气你把我当作犯人看管!”
史白都想想也有道理,便道:“好吧,好吧,你既然喜欢牡丹,就叫牡丹来陪你吧。”
史红英道:“开城之事和给芍药讨令箭之事如何?”
史白都道:“我现在就和帅将军说去,嗯,董十三娘,请你把红英的兵器拿来吧。”
董十三娘在房外守候,史红英的说话她全部听见了。当下把红英的软鞭和短剑递进房来,由史白都交给妹妹,她自己则是满面怒容,一言不发,脚步也没有踏过门槛。
史白都走后,史红英把牡丹、芍药两个丫头叫来,关上房门。她深知董十三娘必定在外面偷听,因此主仆三人在房中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闲话。但史红英口中没说话,手指却是蘸了茶水在桌上书写,用这个办法三人暗商对策,按下慢表。
且说史白都离开寓所,匆匆地赶到了将军府。他是将军的大舅爷,直进直出,无须通报,进入内堂,总管告诉他道:“将军正在接见相府的使者,史帮主你是在这里待一会呢,还是现在就要见帅将军呢?那位使者反正是你的熟人,你就是进去和他们说话,也是无妨。”
史白都心想:“原来连城虎早已来了。嗯,不但他那两个随从形迹可疑,他本身也是有点可疑。”心念一动,说道:“我不进去了。请你把贺大娘给我叫来。”
贺大娘就是石霞姑那个善于使毒的奶娘,这次也随史白都来了西昌。帅孟雄久闻她的大名,把她请到将军府中,奉为上客。准备在结婚的那天晚上,利用她的使毒本领,给他制伏倔强的新娘。
贺大娘见了史白都,笑道:“史帮交,你是贵人事忙,怎的这个时候,还有工夫见我这个老婆子?”
史白都道:“曹相国派来了一个使者,我对他有点起疑。”
贺大娘道:“这使者不是连城虎吗?他是跟随曹相国多年的了,怎的你会对他疑心?”
史白都道:“连家以四笔点八脉的绝技驰名武林,连城虎可算得是当今之世数一数二的点穴名家,可是他的判官笔却没带来,你说是不是有点奇怪?”
贺大娘道:“嗯,这么说是有点奇怪了。不过连城虎总不至于心怀不轨吧?他若是意欲不利于帅将军,这对判官笔是不能少了的啊!”
史白都道:“对连城虎本身我倒是并无怀疑,但我怀疑他是受人挟制。他那两个随从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一时却想不起来。”
贺大娘恍然大悟,说道:“哦,敢情你是想要我帮一帮你,瞧一瞧连城虎是否中毒,是吗?”
史白都道:“不错。连城虎武功甚高,若然他真的是受人挟制,那就多半是着了毒药的暗算了。你是大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又即使不是中毒,而是着了别的道儿,你的阅历经验也比我高。”
贺大娘道:“可是他现在正和帅将军说话,我怎好无端端的闯进去仔细看他?”
史白都笑道:“这还不容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贺大娘连说好计,当下便即依计行事。正是:
蛤蟆想吃天鹅肉。斗角勾心又一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拼教玉碎歼强敌 始信金坚是旧情连城虎正在和帅孟雄说话,忽见一个老婆婆捧看茶盘颤巍巍地走到他的面前,说道:“连大人,请用茶!”
帅孟雄大力诧异“咦”了一声,说道:“贺大娘,你,你怎么啦……”话犹未了,贺大娘己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接下去说道:“几个小丫头都偷偷去玩了,没人侍候贵客,只好由我倒茶啦。”
连城虎一时还未想到其中另有蹊跷,听了帅孟雄那样说话,只道这个贺大娘是个有身份的老仆人,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正要接过茶杯,贺大娘手腕抖颤,那杯热茶泼到连城虎身上。贺大娘佯作惊惶,伸手替连城虎揩抹。连城虎甚是尴尬,说道:“不要紧,你老人家请回去吧。”说话之间,贺大娘的手指已是装作毫不经意地从他手腕拂过。
官场规矩,第二次给客人送茶,那就是主人送客的表示。因此贺大娘进去之后,连城虎就起立告辞。
连城虎是替宰相送礼来的,依礼帅孟雄应该送出大门,不料刚刚送下台阶,只见史白都匆匆赶了出来,说道:“连兄,慢走!”
连城虎怔了一怔,说道:“史帮主有何见教?”
史白都道:“请连兄指教几路点穴手法!”话犹未了,伸手就向连城虎抓来,竟是一招极为厉害的大擒拿手法!
连城虎大吃一惊,骈指斜戳,正中史白都的虎口。史白都手腕一翻,却立即抓着了他的脉门。
帅孟雄道:“史大哥,你,你怎么啦?”心想。”你们虽然是相熟的朋友,这个玩笑也未免开得太过份了。”
史白都哈哈一笑,松开了手,说道:“连兄恕罪,非是小弟胆敢无礼,只因连兄讳疾忌医,小弟为了挽救连兄,只好如此冒犯了!”此言一出,连城虎登时吓得面如土色。
帅孟雄此时已知其中走有蹊跷,说道:“哦,原来连大人是有病在身么?”
史白都笑道:“不是病,是中了人家的暗算。不过连兄也不用惊慌,刚才给你送茶的那位老婆婆,是天魔教的高手,她擅于使毒,也擅于解毒!”
帅孟雄吃惊道:“连大人中了毒么?”
连城虎期期艾艾,不敢回答,史白都代他答道:“据贺大娘说,他中的毒,若无解药,三日之后,定将毒发身亡!他刚才点中我穴道,手指稀浮无力,看来贺大娘所说,决非恫吓之辞!”帅孟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史白都刚才的举动,乃是在试一试连城虎的内功。
史白都笑道:“连兄,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有什么为难之事,咱们慢慢商量。”
帅孟雄道:“不错,贺大娘是不方便到客栈给你治病的,请你在这儿留下,咱们也可以方便说话。”
史、帅二人半推半拥地把连城虎拥入密室,史白都便即问道:“连兄,你不必瞒我了,你那两个随从是假冒的吧?你是不是受了他们暗算,以致为他们挟待?”
连城虎虽有弃暗投明之心,但心志也还不是十分坚定的,此时情知隐瞒不过,心想:“既然有贺大娘可以给我解毒,我就不必依靠李敦了。”竟然一五一十地招供出来。
史白都听了,又惊又怒,说道:“哼,原来是这两个小子!”
帅孟雄哈哈笑道:“难得他们自投罗网,这次定叫他们插翼难逃!连大人,你在这里歇歇,待我们擒了那两个小子,就叫贺大娘给你解毒。”言下之意,竟是要把连城虎留作人质,连城虎暗暗叫苦,后悔已经迟了。
帅孟雄与史白都走入后堂,帅孟雄说道:“史大哥,多亏你识破了敌人的奸计,厉南星这小子想必是为令妹而来,哼,在我成婚的前夕,他居然还敢来此胡闹,我不把他化骨扬灰,难消我胸中之气!”
史白都道:厉南星这小子盗了我的玄铁宝剑,我也正是恨不得把他化骨扬灰!还有李敦这小子也极可恶,他本来是我的记室,竟然盗了我的宝物叛我,我也同样不能将他放过。待会儿我亲自到客栈捉拿他们!”
帅孟雄道:“为什么不现在就去?”
史白都道:“这两个小子决计料想不到咱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奸计,在这西昌城中,谅他们也逃不掉。”
帅盂雄道:“敢情史大哥另有紧要之事?”
史白都苦笑道:“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咳,咳,说来不好意思,舍妹当真是孩子脾气……”
帅孟雄吃了一惊道:“对这婚事,她、她要反悔么。”
史白都道:“这倒不是,舍妹是求帅将军两桩事情。”
帅孟雄放下了心上的石头,哈哈笑道:“只要令妹应允与我成婚,夫妻如同一体,莫说两桩,十桩我也可以答应。”
史白都道:“她要将军大开城门,与民同乐。另一桩她要讨一枝令箭。”
帅孟雄道:“为什么?”史白都道:“她要放一个小丫头回去了。”当下将史红英所要求的这两件事情,再加详说。
帅孟雄听了笑道:“原来是这样两件小事,请你回去告诉令妹,我遵命就是!”
史白都倒有点放心不下,说过:“大开城门,不怕有人混进来捣乱么?而且进城的人,你还得让他们吃喝呢,这个太不划算了。”
帅孟雄笑道:“城中戒备森严,普通的老百姓谁敢进来?进来的人又谁敢要我请他的客?”
史白都道:“只怕也有一些迫于生计的小百姓,要进城来做买卖。”
帅孟雄道:“我叫手下严加盘查,倘有江湖人物混进来,须瞒不过我那些精明干练的手下的眼睛。而且咱们口头上答应了令妹,倘若发现有什么不安,难道不会随时关闭城门么。”史白都哈哈笑道:“对,对!我到底是直心眼儿,远不如将军的随机应变。”
帅孟雄道:“倒是令妹想要放出的那个小丫头,咱们却是不能不防。”
史白都道:“将军思虑周密,是该提防些儿。这小丫头是自小卖身给我家的,平日倒无可疑的行迹,武功也不高强。但舍妹迫不及待的要放她回去,这就有点可疑了。但舍妹之意,对此责甚是坚持,这枝令箭是给她还是不给?”
帅孟雄笑道:“当然给她。今妹若是有什么图谋,倒可以从这小丫头身上得到线索呢!”史白都作出心领神会的神气说道:“不错,这是将计就计的妙法,咱们可以派一个人跟踪她,多谢将军提醒我了。”其实帅孟雄顾虑的这层,史白都也是早已想到了的。
史白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当下便即告辞。帅孟雄道:“可要我派几个得力的帮手么?”史白都道:“这两个小子尚未知道我已经发现他们的秘密,我此去出其不意,定然手到擒来。人去多了,反而打草惊蛇。”
帅孟雄道:“好,那我就在这里静待佳音了。”
史白都自侍武功,即使厉南星有玄铁宝剑在手,打起来的话,他也可以稳操胜算。至于李敦,他更不放在眼内。何况客栈里也有不少好手,厉、李二人又无防备。
史白都满肚密圈,径奔客残。不料到了客栈,却已不见厉、李二人。客栈的管事说道:“这两个人吃过晚饭,就出去了。他们说是出去随便逛逛就回来的。”
史白都道:“好,那我就在这里稍等片刻,你赶快派人找他们回来。”
不料等了一个时辰,仍然不见厉南星和李敦回来。派出去找他们的人陆续回来,也都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原来史白都以为他们没有防备,其实他们是早已有了防备。此刻他们已躲在李敦相熟的一个在西昌城中“卧底”的人的家里了。
史白都等到二更时分,仍然不见李、厉二人回来,情知中计,亦是无可如何,只好吩咐客栈的卫士出去严加搜索,心想:“他既是为红英而来,谅他也不会便即逃走。”
第二天一早,史红英向哥哥讨了令箭,并讨两匹坐骑。史白都道:“要两匹坐骑做什么。”史红英道:“我送她出城!”
史白都皱了眉头,说道:“你明天就要做新娘子了,怎好抛头露面?”
史红英道:“谁不知道我是一个曾经闯荡江湖的女子,怕什么抛头露面?帅孟雄答应我打开城门,我还要到各个城门巡视一遍,看看他是否阳奉阴违呢?”
史白都拿她没有办法,说道:“好,我陪你同去!”史红英冷笑道:“你放心不下,怕我逃走么?哼,我若要逃走,也不与你一同来西昌了。”
史红英一在街头出现,登时轰动全城。军民人等,争着出来看新娘子。虽然有将军府的卫士前呼后拥,不许闲杂之人挡道,但在史红英所过之处,街道两边连屋顶上也都挤满了人,只是不能接近史红英而已。
到了城池,只见城门果然大开,出出进迸的人虽然不多,也是川流不息。有一辆骡车刚好进城、车上有一个老人,六七个女子,守城的兵士正要盘查,看见史红英到来,连忙上前迎接。
史红英道:“这是些什么人?”守城的军官答道:“是一班女乐,将军府总管请来助兴的。”史红英冷笑道:“既是一班女子,又是将军府请来的,你们还要盘查,对付老百姓你们更不知是如何的刁难了!哼,这样还何必打开城门,干脆关上好了。”
正因为这个班子的确有将军府的请帖,二来又有史红英出头干涉,那个军官诺诺连声,便即放这辆骡车,不再盘查。混在这个班子里的何彩凤与公孙燕方始松了口气。何彩凤抹干额角冷汗,说道:“好在彭巨嵘和连城虎没有亲来盘查,又这么幸运的刚好碰上了将军的新娘子!”她怎知彭巨嵘已经丧命,连城虎正被囚禁,哪里还有心思记起这件小事。
公孙燕悄声说道:“我听说这位六合帮帮主的妹妹与她的哥哥不大相同,却怎的就甘心做帅孟雄的新娘子了?”何彩风道:“不必管她,咱们要对付的只是帅盂雄。”公孙燕道:“她若是一心从贼,明天我顺手也送她一柄飞刀!”
不说公孙燕与何彩凤窃窃私议,且说在纷闹之中,史红英忽听得耳边似有人小声说道:“接住!”史红英又喜又惊,只觉微风飒然,她已把飞来的东西接到手中,轻轻一捏,是个纸团!
史红英接过纸团,生怕给人发觉。慌忙藏入怀中,游目四顾,只见她的哥哥正在和守城的军官说话,背向着她。牡丹、芍药两个丫头在她侧面,神色如常。周围的卫士每个人都是刀出鞘剑,严密戒备,看情形这些人都是丝毫未觉,否则早已是化作一团了。
但史红英也找不到那个向她抛掷纸团的人。
“这人发暗器的功夫当真是神出鬼没,如果不是他先打个招呼,连我也丝毫没有发觉。巧今之世,有谁有这样的功夫呢?”
更令得史红英惊骇的是这个人深不可测的传音入密的内功,她回想刚才的经过,那声音细若游丝钻入她的耳中,就似贴着她的耳朵说话,但说话的人却不知是在何处?“传音入密”的功夫还不算很难,内功有根底的人部可以将声音送到远处,只是距离有较远较近之分而已;但难就难在说出的声音只让一个人听见,旁边的人,内功若不是在说话那人之上,便毫无所觉。这不是普通的“传音入密”,而是一种特异的“天遁传音”的功夫。
史红英一片茫然,心里想道:“难道,难道当真是他来了?”
出了城门,史红英把令箭交给芍药,说道:“今日一别,此后只怕相会无期。祝你一路平安,有情人终成眷属。”芍药道:“小姐誊自深重,祝你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话中有话,旁人只道她是祝贺史红英与帅孟雄的婚事,只有史红英自己明白芍药祝贺的是谁,苦笑道:“只怕我没有你这样的福气。”
史白都道:“好了,可以回去吧。”
史红英与芍药挥泪而别,回到住所,关上房门,把那个纸团打开来一看,只见里面裹住一口银针,针尖却是黑黝黝的。铺平了纸团细看,上面还写有十二个蝇头小字:“我已来,毋惊恐。此毒针,留备用。”正是金逐流的笔迹。史红英大喜过望,心想:“果然是他来了。但他从来不用喂毒的暗器的,这毒针却是从何而来?难道厉南星也来了么?他们两人已经见了面,这毒针是厉南星交给他的。”
史红英猜对了一半,金逐流和厉南星全都来了,但他们二人却未曾见面。
这支毒针是金逐流在扬州大闹六舍帮总舵之时,给贺大娘暗算,打在他身上的那支毒针。后来李敦用磁铁给他吸出来的。金逐流收藏起来,原意是向贺大娘报复的,现在,恰恰派上了用场。
史红英又惊又喜,心中想道:“金逐流不愧是我的知己,他已经知道了我假意答应婚事,为的是要行刺帅孟雄。我正愁无法下手,有了这支毒针,可方便多了。”
话分两头,且说芍药出城之后,快马疾驰,跑了一程,那匹坐骑忽然越走越慢,再走一会,竟然口吐白沫,走不动了。原来史白都给她的这匹坐骑,是暗中下了药的。
此时正走到荒僻的山野之地,芍药虽无江湖经验,见坐骑倒毙,亦已知道不妙。心念未已,只听得蹄声急骤,骑马已经追上山岗,来的正是史白都最亲信的香主董十三娘。
芍药慌忙跑入林中,董十三娘喝道:“跑不了啦,还不赶快给我站住。”
芍药强自镇定,说道:“董香主,原来是你,我还怕是强人呢。你来得正好,我的马不知何故死了?”
董十三娘冷笑道:“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倒可以送给你一匹坐骑,让你回家。”
芍药道:“董香主有何吩咐?”
董十三娘道:“把小姐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芍药掏出了一把银子,说道:“这是小姐给我做路费的,董香主你拿去不打紧,我在路上可没得用了。”
董十三娘怒道:“谁要你的银子,有书信没有?”
芍药道:“那来的书信?你是知道的,小姐房中又没有笔墨。”
董十三娘道:“小姐有什么的话交代你。”
芍药面上一红,讷讷说道:“这个、这个……”董十三娘喝道:什么这个那个,快说……”芍药作出害羞而又无可奈问的神气说道:“小姐知道我与表哥有婚姻之约,她、她体贴我,这、这才……”
董十三娘冷笑道:“谁问你的私情?我是问小姐的私情!她要你给谁通风报情?”
芍药道:“没有呀!”董十三娘哼了一声道:“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跳下马来,噼噼啪啪地打了勺药几记耳光,芍药忍着疼痛,只是不说。
董十三娘怒道:“贱骨头倒是很硬,好,且待我搜了出来,再慢慢地折磨你!”出指点了芍药的麻穴,便即搜身。
芍药的身上除了银子之外,并无其他东西。董十三娘冷笑道:“你不说我把你的衣裳尽都剥光!”嗤的一声,撕裂了她的一件衣裳,芍药叫道:“你把我一剑*了吧,何苦这样的辱我!”她依然不肯招供,看神气显然已是十分害怕。
董十三娘道:“哪有这样便宜!”“嗤”一声,又撕裂了她的中衣。芍药尖叫一声,晕了过去。一块折成方形的香罗手帕跌了出来。
董十三娘拾起手帕,正待打开来看,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来得极快,董十三娘竟然躲避不开,给一枚小小的石子打着了手腕。手帕嗖的掉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人影已是旋风船地扑到!
董十三娘这一惊非同小可,抬头一看,只见那条人影已经扑到她的面前,来的人是别人,正是她的冤家对头金逐流。
原来金逐流早已潜入树丛,他抛了那个纸团给史红英之后,本来就想回居所的。但心里一想:“红英这样郑重其事地送个丫头出城,其中定有缘故。”心想:“我想得到的史白都一定也会想得到。红英在她哥哥看管之下,是不能保护这个丫头的了。我既然猜到了她的心意,岂能袖手旁观?”为了避免给史白都发现,他绕过第二座城门后偷出城。因此耿搁了一些时候。而还能够及时赶到。
董十三娘深知金逐流的轻功极是高明,远远在她之上,料想要躲也是躲不开了,既然躲避不开,只好把心一横,和金逐流拼打。
剑光鞭影之中,只听得“嗤”的一声,董十三娘的腰带给金逐流割断,董十三娘满面通红,骂道:“贼小子,胆敢调戏老娘!”金逐流嘻嘻笑道:“这可是你老人家错怪我了,我金逐流纵然好色,也不会调戏你老人家啊!嘿,嘿,只因你老人家善会剥人家的衣裳,我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岂有他哉!”
董十三娘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她还未曾骂得出口,金逐流倏地就欺到了她的身前,五指如钩,向她肩上的琵琶骨抓下。董十三娘霍地一个“凤点头”,长鞭唰地扫了回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瞬息之间,金逐流的两只指头已是钳着她的衣领,身形一旋,把她的一件外衣剥了下来。董十三娘也好生了得,左肘一撞,金逐流纵身跃起,卷回来的长鞭从金逐流的脚底掠过。金逐流倒不敢再抓她的琵琶骨,半空中一个筋斗避开了她的肘锤,轻轻巧巧地落在一丈开外。笑道:“你撕烂了人家的衣裳,不要赔么?我这是主持公道,你老人家可休要想歪了。”
口中说话,人已到了那丫头的身边,给她解了穴道。说道:“董香主的身材和你差不多,这件衣裳你一定合身。”
芍药穿上了董十三娘的衣裳,心中痛快之极,说道:“金大侠,你给我打她两记耳光!”
董十三娘大怒喝道:“我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非*你这臭丫头不可!”
金逐流长剑挥舞,把董十三娘所发的暗器全部反打回去,董十三娘逼得步步后退,金逐流哈哈笑道:“亏你身为六合帮的四大香主之首,恃强欺弱,自己也不觉得害羞么?哼,有我在此,你想要*人,又焉能够?”话犹未了,一挥长剑,匹练般的剑光又卷到了董十三娘的身后。董十三娘反手三鞭,好不容易才解了一招,但长鞭又已给金逐流削去了一段。
董十三娘在金逐流的剑光笼罩之下,想拼命也无从拼起,心里一凉,但求速死,蓦地回转剑锋,向自己的胸口便戳。不料她求生不得,求死亦是不能。说时迟,那时快,金逐流已是欺到她的身前,夺了她的短剑。
董十三娘叫道:“我要死你也不许我么?”金逐流笑道:“用不着死。”中指一弹,正中董十三娘虎口的“关元穴”,董十三娘长鞭坠地,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金逐流道:“你不是首恶,死罪可免;但你恃强凌弱,活罪却是难饶!”左右开弓,噼噼啪啪地打了董十三娘四记耳光。回过头来,笑间芍药道:“够了么。”芍药连呼痛快,笑够之后,这才说道:“金大侠不要再打她了,小姐有话叫我跟你说呢。”
金逐流把董十三娘抛入*中,他点的穴道是要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自解的。回过头来,只见芍药已经拾起那条香罗手帕。
金逐流道:“小姐是叫你出来找寻我的么?”
芍药道:“正是。她叫我向丐帮打听你的消息,想不到在这时就遇见你了。”
金逐流笑道:“我刚才在城里已经见了她了。我还偷偷的写了几个字抛给她呢,只可惜没有机会和她说话。”
芍药道:“这可真是巧极了,我也正是替她捎信给你的。”
金逐流道:“是么,信在哪里?”
芍药将香萝手帕递给金逐流,说道:“就写在这条手帕上。”接着说道:“小姐也曾猜想你可能已到了西昌的,所以她今天才特地藉口送我出城,在城中露面。不过,她也恐防你没有来,因此又写了这封信。”
金逐流听得史红英用心如此周密,大为感动。当下解开那条香萝手帕,只见上面有几行鲜红的小字,这是用指甲蘸了胭脂写的,萝帕一解,幽香扑鼻。
手帕上写的是:“生非男子,愿作荆阿;死亦鬼雄,无惭知己。岂荆璞之轻沽,悲浦珠之难返。知我者其唯君乎?嗟嗟,掏水中之月,只接清辉;雨天上之花,但闻香气。思未敢言,谁能邀了心同所愿,苦唤奈何?但句奉呈,聊表衷曲。”
后面附一首七言绝句,诗道:“愿作荆轲誓入秦,何惭流水通知音。此生已矣他生在,犹有寒梅一片心。”
这封信是史红英表明自己的心事的,含有两段意思。前一段解释她为何“嫁”给帅孟雄:“我虽然不是男子,也愿意效法荆轲那样做个刺客。荆轲当年是为报燕太子丹知遇之德,行刺秦始皇;我则是为了不辜负你的期望,来行刺帅孟雄。我本是无暇璞美玉(荆璞),哪会轻易出卖自己呢?我的用心你是应该懂得的。”
第二段则是向金逐流诉说她的情思:“我是拼了一死来行刺帅孟雄的,只怕是不能合玉珠还,重回到你的身边了。唉,我有意和你结交,大家的心事虽然都没有说出来,相信你也会明白的吧?但只怕咱们的缘份,却是如水月镜花般的虚幻了。”
这封信写得情意缠绵,金逐流读来不觉潸然泪下。尤其读到“掏水中之月,只接清辉;雨天上之花,但闻香气。”两句,更是悲从中来、难以断绝,觉得自己实在糊涂,对不起史红英。
这两句写得十分含蓄,含有两层意思。史红英把他们的交情比作水中之月,天上之花。“水中之月”虽然掏不到手,但也“接”到了明月的“清辉”;天上雨花,这是美丽的神话,天上的花是不会落到人间的,但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似乎到了这个境界,闻到了花的香气。这一层的意思影深表仰慕之情;第二层的意思却是埋怨金逐流没有将自己的情意坦白地说出来了。不过虽然没有说出来,她也是知道的。“清辉”已接,“香气”己闻,这就是表示她己经知道了。但虽然知道,也还是说出来的好。她用上一个“只”字,一个“但”字;就隐隐含有埋怨金逐流的意思。
寥寥十数字中,有思慕,有幽怨,更有无限痴情。泪眼模糊中,金逐流仿佛看到史红英紧锁双眉的影子在他面前摇晃,不禁叹了口气,暗自想道:“我何尝不想向你倾吐心曲,只因我知道厉大哥对你也是一片痴情,而我又还未知道你对我竟是情深如此,唉,金逐流呀金逐流,你真是糊涂,男女之爱,纯出自然,岂能当作货物一样让给人呢?”
“信”写得含蓄,一层一层的意思要细加咀嚼才体会出来,但那首诗却就写得十分明显了。第一句“愿作荆轲誓入秦”,这是重复信中的意思,不必解释。第二句“何惭流水遇知音”用的是“钟期已遇,秦流水以何惭?”的典故,直陈她是把金逐流当作知己,不怕向他吐露心事。第三句“此生已矣他生在”,那就更是大胆的直吐胸臆了,“今生我是不能和你做夫妻了,这心愿但愿在来生偿还吧。”第四句“犹有寒梅一片心”,把这番情意加深一层,“今生虽然不能和你做夫妻,但我欺霜做霜像梅花一样的精神,死了也还是存在的,这心事你是应该明白啊!”
若在平时,史红英这片深情,是决不会这样大胆向金逐流倾吐的,只有在她决急一死的时候,这才敢于写出来。
芍药道:“金大侠,你哭什么呢?哭又有什么用,你应该设法救我们的小姐啊。”她不解金逐流因何流泪,只道金逐流是在伤心于死别生离。
金逐流霍然一省,说道:“不错,我应该回去设法救你家小姐,你也应该赶快走了。”芍药那匹坐骑已经中毒死了,幸好有董十三娘留下的一匹坐骑,芍药便乘了她的坐骑,疾驰而去。
金逐流将那方香萝手帕贴肉收藏,香萝手帕却在他的心头。心中也不禁感到甜丝丝的。可是在他满怀喜悦之中,忽地就有一个念头升起:“红英对我一片深情,但厉大哥却未必知道。在他的心中,只怕还是一种情愿的错把红英的友谊当作了爱情呢!”
金逐流看了那方诗帖,过去的种种误会都已冰消,一切也都了然于胸了。他知道史红英对厉南星的感情纯是友谊,对史、厉那次的“婚事”,不必史红英向他解释,他也猜想得到史红英的用心,对她完全谅解。
可是想到了那桩“婚事”,金逐流心上的一个“结”仍是未能解除。“那桩婚事”事实已自证明是史白都摆下的圈套,用来诱骗厉大哥上当的。红英之所以假意答应婚事,料想也是因为厉大哥是我的好反的缘故,她当时孤立无援,假意答允婚事就对以和厉大哥联手对付她的哥哥。但当晚他们才入‘洞房’史白都的伏兵已出,她的这番用心,却不知已经和厉大哥说了没有。厉大哥是和她行了礼的,名份上红英还是他的妻子,我怎能夺‘嫂’为妻?即使可以向他解释,但我却又怎生开口?唉,这不但要使厉大哥难以为情,我,我也不愿他心受创伤的啊!”
金逐流哪里知道,那日的“婚礼”,史红英是用一个丫头替她拜堂;厉南星不但早已尽悉其中原委,而且正是深自抱愧,特地赶来西昌,想找金逐流说明此事的。
可惜,他虽然知道了金逐流已经到了西昌,却是无法与金逐流见面。
且说厉南星与李敦那晚从客栈逃了出来在李敦一位朋友家中,这人名叫关大伦,是义军派在西昌“卧底”的一个人,在将军府中担任一个不大不小的差事。正因为他在将军府中有个挂名差事,那晚在城中大加搜索的官兵,在他的家中只是略略一看,并没仔细搜查,厉、李二人这才得以躲过。
史红英送芍药出城,以“新娘子”的身份在街上抛头露面,此事轰动全城,厉、李二人躲在关大伦家中也知道了。厉南星料想金逐流一定会在出红英所经之处出现的,可惜他却不能出现。
中午时分,关大伦带回来一个消息,说道:“李大哥,你可以放心了,大嫂已经平安进了城啦。她是混在乐家的班子里进来的,进城的时候,正好碰着史红英出城,得以免受盘查。另外还有一个人也跟她混了进来,李大哥,你猜清这个人是谁?哈,只怕你也料想不到!”
李敦听说妻子已经平安进了城,心里甚为高兴,笑道:“跟她一起来的,那一定是个女子了。是竺尚父的女儿竺清华吗?”关大伦道:“不是,是红缨会总舵主公孙宏的女儿公孙燕。哈哈,这你可没有料到吧?”
李敦又惊又喜,说道:“真是没有料到。公孙舵主也到了大凉山么。”
关大伦道:“这倒不知。不过有他女儿来到,亦已可令史白都胆寒了。”要知红缨会乃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帮会,势力还在六合帮之上,公孙宏的女儿若是挺身而出,相助义军,史白都自是不能不顾忌三分。
关大伦道:“咱们的人已经和乐家班子接上了头,大嫂也知道你是在我这里了。不过我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请她暂时不要来此看你,你不会怪我阻拦你们夫妻相会吧?”
李敦笑道:“小心为上,这是应该的。关大哥请别取笑。”
关大伦又道:“不知怎的,厉大哥到了西昌,这件事她们也知道了。但和她们接头的那一人,如不知道厉大哥也是在我这儿、她倒还请他打探厉大哥的消息呢。”
李敦诧逍:“拙荆从未见过厉大哥,她却是怎地知道的?”
厉南星道:“公孙燕是从大凉山来的,想必是她告诉了李大嫂。”
关大伦笑道:“这位公孙小姐倒是很挂念你呢,要不要告诉她你在这儿?”
厉南星摇手道:“我看不必多此一举了。”李敦也道:“不错,她们虽然是受聘而来,但一定也是有人监视的,咱们的人不宜和她们多通消息。”
厉南星知道了公孙燕已经来到西昌之后,心绪甚不安了。这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暗自想道:“她一定是瞒着竺尚父偷偷的来找我的,咳,想不到她对我竟是如此关心,不惜为我冒性命之险!只可惜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恐怕是要辜负她的心事的了。”话虽如此,但厉南星一闭上了眼睛,公孙燕那娇憨可爱的影子就在他的眼前摇晃。
第二日己是到了帅孟雄结婚的“吉日”,婚礼定于中午举行。厉南星、李敦二人扮作关大伦的随从,跟着他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挤满了本地官员与各方贺客,礼堂外面是一个大院子,东面有一台戏上演,西面则是说鼓书和清唱的乐家班子,另外花园里还有几台戏。自问没有资格进礼堂观礼的人,都集中在院子和花园里看戏听歌。
关大伦等人挤到了院子,只见周围已经布满了便衣卫士。关大伦是在将军府当差的认得这些卫士,其令得他们吃惊的是,在礼堂门口,站着一个六合帮的香主董十三娘。
在董十三的两旁站立的是青符道人与圆海和尚,这三个人都是金睛火眼的注视着每一个进入礼堂的人。厉南星涌到了台阶下面,正好听得圆海粗声粗气地说道:“金逐流这小子化了灰我也认得,他若敢来,我舍了命也得替你报昨日之仇。”董十三娘道“你嚷什么?是要出我的丑吗!哼,我只怕这小子不来!”圆海道:“是,是,你不许我说话我就不说好啦!”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咕哝一句道:“也难怪你生气,你昨天吃的亏委实是太大了!”
原来董十三娘给金逐流用重手法点了穴道,本来是要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自解的,史白都等不见她回来,派了青符、圆海两人来找,找着了她,替她解了穴道,这才能够及时赶到。她吃了如此大亏,当然是不肯把金逐流放过了。帅盂雄得知金逐流确实已到西昌,心里也不禁暗暗吃惊,因此也就更加强了防备。
夫大伦本人是有资格迸礼堂观礼的,但却不便带随从进去。董十三娘等人在礼堂门口虎视耽耽,李敦和厉南星虽然业已改容易貌,也怕瞒不过她的眼睛。无可奈何,只好放弃进入礼堂的打算:在院子望假装看戏,混进了人丛之中。
厉南星又惊又喜,心里想道:“逐流果然是来了,礼堂看守得这样严密,他若是已经混入礼堂,一定会给人发现。里面既然没有闹事,想必他是在这院子之中。”手上戴起了金逐流父亲给他的那个戛玉戒指,希望金逐流见了这个戒指,认出是他。同时他自己也在暗中留意院子里的客人。
看来看去,没有一个人像金逐流,也没有形迹可疑的人拥到他的身边。厉南星好生失望,心想:“逐流一定会来的,却怎的还不见他来呢?”
此时乐家班子的姑娘都已排列台上,李敦的妻子何彩凤正在说鼓书。李敦拥到了台下,厉南星等不见金逐流,也只好姑且听书。
公孙燕用青布包头,手抱琵琶,扮成一个班子里的姑娘。她虽然化了装,但那双灵活的眼睛,厉南星一看就认出来了。
厉南星正在盘算用什么方法和公孙燕打个招呼,忽听得哨呐声响,鼓乐齐鸣,鞭炮噼噼啪啪的爆了起来。新娘的花轿已经抬到府门。
史白都护送妹妹紧跟在花轿后头,院子里的客人闪开条路,史白部把妹妹扶出花轿,一个伴娘一个丫头一先、一后的牵着新娘步入礼堂。这个丫头就是史红英那个心腹厂鬟牡丹。她是下了决心来与史红英同生共死的。正是:
主婢同心闯虎穴,要将热血洒华堂。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问分解。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