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救了落水的天才,多年后他竟要以身相许,我琢磨着嫁谁不是嫁,反正最后都会和离。
没想到,他姨母死在了我们大婚当日。
刚过了姨母的头七,他留下只言片语,一走就是许多年……
我印象里第一次见他,他救了一只差点被淋死的小猫。
……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他撑着伞跑进胡同,都顾不得撩起衣服下摆便匆忙蹲了下去,轻轻拿起小狸花。小猫浑身发抖满身泥垢。
他拿起小狸花后,可能是看我刚好杵在那,便喊我去帮他撑伞。
1、
我意外成了镇上商贾之女闫桉,当年七岁,如今已有十个年头,时间久到我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经的家,曾经的那个世界。
我的父亲闫富贵有一妻三妾,在众多商贾人家中妻妾算是少的。
我娘常说,「我家闺女们若是都能寻一个如你爹一般的好男儿便不错了。」
她总觉得爹爹是最好的,没有宠妻灭妾,对她亦呵护有佳。
于是在表哥余年上门商议亲事时,母亲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暗允了。
送走表哥后,她将我拉到后院,恶狠狠的看着我。看着她阴鸷的眼神,我恍惚间觉得她不是我的母亲。
哦,我本就不是她真正的女儿。
「你表哥玉树临风,没有娶妻纳妾不说,还有秀才的名头,多少人想嫁给他,可他偏偏却瞧上了你,我告诉你,你不要不知好歹,过一阵子你姨母回来,你表哥就会上门提亲,婚姻大事,由不得你胡来。」
我不敢大声呐喊,微微叹了口气,「母亲,我知道您是为我好,表哥虽无妻妾,可早早便有了通房。况且他瞧上的不是我,而是咱家的钱财吧?」
「你表哥不瞧上,也有其他男人瞧上,我是他姨母,他再贪财,也不敢过分。」母亲说罢,不想再跟我啰嗦一句,甩袖走了。
寂寥无声的小院,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
我又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呢?
看着暗沉的天,我熟练地换上农女的衣裳,装满做好的油纸伞,背上背篓,翻墙而出。
走到上次的胡同旁,我下意识止住了脚步,竟又看见了他。
天空飘落几滴水珠,他没有撑伞,行色匆匆。
「这位公子,打扰了,请问上次的猫还好吗?」
他先是一愣,随后微微敞开衣衫,怀里探出猫咪的小脑袋。
我粲然一笑,「猫咪遇到了好人。」
「姑娘缪赞,当时我也没有下定决心将它带回去,可看着它呜咽着只剩一口气,又实在放心不下。」
他说完顿了一时,踌躇了半晌开口问道,「姑娘若是方便,可否帮我看着这小家伙几个时辰?」
「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的,我一个人守着摊子也是无聊的,有它作伴挺好。」我点头答应了。
他眸光一闪,惊喜的笑着,「在下张凛,就在前头王氏米铺做工,姑娘什么时候收摊就到前面寻我就行,给姑娘添麻烦了。」
「在下闫桉。」
他被我学他拱手的架势逗笑了,羞怯的跑了。
我抱着可爱的小猫咪,看它圆圆的眼睛,感觉所有的烦恼都在此刻消散了。
想起张凛这个名字,惊觉这青水镇好似出过一个天才少年,也叫张凛…
算着时辰,我得回家了。
急匆匆走到王氏米铺。
只见一位身着黄衣的妙龄女子跟着搬米的张凛跑来跑去。
「张凛,是我黄家不对,不该干那压榨手下的事,那不是一开始我不认识你嘛~」黄娇着急的想要拉住张凛。
「黄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您家压榨手下,想来也是手下自愿的,就如同我需要银钱,便自愿来您这做工,这跟您认不认识我无关。您不用来跟我解释。」张凛有些不耐,转身搬完了那几袋米,拍拍手就准备走人。
张凛回头时正好与我的视线撞个正着,他好像很惊喜,我愣了一瞬,想装不认识。
「闫姑娘,你来了。我刚好做完准备下工,走吧。」张凛不顾周遭的眼色,托住我的背篓,将我从人群中推走了。
我暗道不好,回头果然看见黄娇愤恨的脸色,她认出我来了。
此刻黄娇的父亲黄石刚好出来,拉住黄娇在说些什么,断断续续听不真切,「要不……曾……天才……无限……」
再往后,走得远了再也听不清。
我呆呆的看着身侧的张凛,做着体力活依然皮肤白嫩,一身水墨色衣衫衬得他气质挺拔,看着倒是更像个书生。
「让你看笑话了。家中父母已经不在了,姨母缠绵病榻,我只好多做几份工。」张凛面色如常,眉间添了几份怔忪。
2、
与张凛没说几句话,我便借口走了。
想来刚刚黄石的话,恐怕他就是曾经远近闻名的天才。如今哪怕没落了,可才华还在,依旧是很多商贾之家想收拢的乘龙快婿。
朝廷里的都看不起商人,商贾之家若是有个当官的乘龙快婿,借机搭上官府,那地位可就不一样了,所以很多人家都会借机挑个女婿什么的。
刚翻过墙,还没走到我的小院子,便听到阵阵哀嚎,是顶替我假装在睡觉的小意,我心下一慌,甩开背篓就冲了进去。
「孽女,跪下。」母亲大喝一声。
我顺势跪下,看着趴在凳子上的小意,心里充满了愧疚。
「都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们打她做什么?」
平日鲜少说话的父亲也开了口,「要不是今日黄家正好瞧见了你,我还真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好事?好好的闺秀不当,非要做什么贩夫走卒,还和男人混在一起,你让人知道你就算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妹妹们还怎么嫁人?商贾之家看着是富贵,可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我想你心里也应该明白!」
看着气得发癫的父亲,我愧疚的跪坐在地上,「父亲,女儿知错,愿领家法。」
父亲怒气稍有缓解,但又怕我不长记性。
最后我领了五十鞭才消了父母的怒气,被责令从此不能再踏出闫府一步。
躺在床上两个星期,我才能勉强下床。
听说我姨母和表哥余年一同来闫府商定提亲的日子,伤才刚好全的小意,着急忙慌的就要帮我去探听消息。
卧房内等得我焦急的团团转。
没多久,小意喘着粗气跑了进来,「小姐,老爷夫人同意了。三日后就是良辰吉日,届时表少爷便会亲自上门提亲。」
我一听心凉了半截。
不顾身上的鞭伤想跑去阻止,心急火燎的拐弯时也没减速,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怀里,鼻尖瞬间侵满了竹香。
抬头准备道歉时,对方将我扶正,后退了几步。
「抱歉。」
「抱歉。」
我和他同时道了声抱歉,等我看清来人时更是惊讶。
「张凛?!」
「闫姑娘。」
我皱了皱眉。
张凛漏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先我还想不明白这次为何派我来送米,现下看见姑娘,我倒是全都明白了。」
我紧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其实那日黄伯父跟黄娇说话我听见了几句,我也猜出了你的身份。想来我父亲母亲……恐怕是趁着这件事和黄家串通好了的。」
张凛眸色温润,看着愁成一团的我。
我突然福至心灵,狡黠地盯着张凛,张凛被我看得不知所以。
我朝着身后的小意大声说道,「那天出门张公子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也没什么好答谢的,帮我拿一包银子给张公子。」
小意心领神会,大声对着跟在张凛身后的小厮道,「小姐,咱们着急出来,没带银子,要不我去给您取来?」
「你知道我的钱放在哪里吗?」
「奴婢不知,不若小姐告知与奴婢?」
「算了,想来你也不知道我的私房钱藏在哪里,我自己去取,你替我陪着张公子一会。」
我迅速地跑回房内,挖出藏在树下的银子,这都是我自己卖伞挣得,花了也没人晓得。
快速的写了张纸条放在荷包的夹缝中。
把银子交到了张凛的手上后,我眼神郑重的点了点头。
张凛了然一笑,也轻轻点了点头。
3、
隔日,我借口要和表哥培养感情,将他约了出去,父亲母亲自然是乐见其成。
我将余年约到了游船上。
安顿好余年后,我告知他要去买两串糖葫芦,让他在船上等我。
我知道伤害余年的名声没有用,损人不利己。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演一出苦肉戏。
暗自保佑张凛可要帮我把事办妥。我想着他有天才之称,应该不会掉链子。
果然,没走几步,我就在小胡同里我看到了张凛和一个少年。
「张凛,真是太感谢你了。大恩无以为报。」我又拿出一包银子塞到张凛手中,真是肉疼,一罐子银子一下少了三分之一。
「举手之劳,之前给的已经很多了。」张凛推拒了我的银子。
他略微思忖了一下,还是问我,「不过你确定你要这么做?你就不怕流言蜚语吗?」
「怕啊,可我一想到以后要与一众妻妾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那是更可怕的。」我恹恹的耸肩。
「话说回来,这个书生符合我提到的要求吧?」我朝张凛身后望去,看见一张清秀可人的脸,看着很是文弱,怯生生地望着我。
我笑着满意的点点头,「这小书生不错,成婚后得日日相对,这张脸还是赏心悦目的。哈哈。」
张凛眉间凝了些郁色,「你怎么没考虑过我?之前我们还传出过流言,可信度不是更高吗?」
我瞪大眼睛望向他,「你,若是以后你高中了,拿捏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何况你长得……」
我盯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声嘀咕,「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
怕张凛听清了来质问我,说完我就跑了。
书生在一旁跟我对细节,等我再回头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朝远处一瞧,原来是被黄娇带走了。
还好这黄娇没看见我。
安排好一切,我怕被出来找我的余年看见,趁着没人关注我这边,捂着脸就跑去游船后面躲着了,小船摇摇晃晃,慌得我还真是生了几分困意。
书生随后慢悠悠地拉好架势准备跳河,刚起了个手势,我就听不远处扑通一声。
「有人落水了!」
我猛地站起,向声源处看去,竟是张凛在水中挣扎。
黄娇坐在船舱边,衣衫有些凌乱,「快来人救救凛郎。」
眼看张凛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我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我看着紧闭双眼的他,幻想在路边给他人工呼吸,那般惊世骇俗,还是决定在水中试着能否渡气救他。
捞起张凛后,我给他做了简单的急救,他却仍没有反应,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脸色比我以前用的厕纸还白。
我莫名的怕了,极大的恐慌占据了我的全身。
也顾不了这是在有着男女大防的时代了。
还好最后他被我救了回来,他呛得脸色通红。
夏衣单薄,沾水后更是十分贴身。
张凛不知看见什么,眼睛也不再看我,只连忙坐起,脱下外衫将我裹上,虽然几乎没有什么遮挡效果。
众人还沉浸在刚刚我“亲”了张凛的震惊之中。
他已经一把将我抱起,在我耳边轻轻低语「别看,转到我这边。」
4、
张凛将我带回到他的小院,让我暂时换上了他姨母的衣服。
他替我烤着潮湿的衣物,我坐在一边乖巧的等着。
随着风吹干、他的墨发,他头发里浓浓的熏香味闻得我有些许燥热。
我抬眼看了下张凛,不自觉被他性感的唇吸引了过去,下意识想起了刚刚与它接触的感觉。风吹来,我打了一个激灵,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真的是疯了。
「坐到这边来。」张凛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我。
「刚刚在那边,黄娇给我下了西域迷情香。」张凛没有看我,专心的烤着衣服,似乎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我震惊地捂住嘴巴心道:这姐们比我狠,我就想装一装,这家伙来真的。
我哈哈一笑,「看来她对你真是……用情至深。」
凤眸微眯,张凛凌厉的朝我看来,我一个没坐稳晃了一晃。
想想还是硬着头皮说,「我看见她朱钗都乱了,还有衣领也被拉开了许多。」
说完以后,我假装没有动作,只把眼珠子偷偷转过去观察了一下张凛的神色。
张凛的眼睛里染上一层薄雾,不知道说错了什么的我,一时楞在了原地。
「那我为何跳河?罢了……」张凛调整了情绪。
「如今你救了我,恐怕想成亲也没人敢娶你了。」
对啊!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我当众“亲 ”了他,我还怎么嫁个好拿捏的夫君以后再和离?
「跟我成亲吧。」
我又又又瞪大眼看着他,他只看着火光,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唉,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你放心,别委屈!只要你答应我高中之后给我和离书,你的要用的笔墨纸砚和盘缠我包了。」
小狸花不知从哪蹿了出来,围着我的腿蹭来蹭去,我惊喜地抱起它,忍不住亲了亲,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看向我的眼神里,闪过片刻落寞。
「许久不见,猫猫长大了,真乖。」我抱着小狸花亲昵地蹭来蹭去。
张凛也会心一笑「它叫满满。」
哦?圆圆满满,是个好名字。
我的衣服烤干以后,张凛就提出将我送回去,原本打算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可他固执的要送我。
闫府门口,预料中的责骂在我出现的第一刻便没有停歇。
主动认错无果后,我失去了耐心,「那父亲母亲要我怎么办?以死谢罪吗?」
张凛拉住我,突然朝我父母行了大礼。
「闫伯父,闫伯母,这件事情不怪桉桉,是我不小心落入河中,性命堪忧。我想无论落水的是谁,桉桉她都不忍见其无故殒命。」
我被这一句桉桉给喊怔住了,转头看去,只望到张凛一脸坚定的侧颜,我松开攥紧的手指,眉头松动了几分。
「我怎么听说你小子当时是在黄家娇娇的游船上…」母亲眼中凌厉未散,充满了怀疑。
「张某不才,曾读过几年私塾,有幸承黄家厚爱。只是我心中早就只有桉桉一人,此次前去也是为了和黄姑娘说清楚,奈何张某言语蠢笨未能使黄姑娘理解我的意思,反倒使她做出过激的举动,逼不得已我便跳了河。」
余光睨着他坚毅的目光,瞳孔随着心脏震颤了一下。
我攥紧衣角,不自觉地想靠他更近一些。
「闫桉姐姐,你整天偷偷出去就是找张公子谈情说爱去了?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呢?」闫晨带着质问的语气成功地将众人的目光转向了我。
刚想否认,张凛便隔着衣衫抓住我的手腕,半边肩膀挡住了我的脸。
「这位姑娘想必是桉桉的妹妹,桉桉出门是为了卖伞,去的是只有钱货交易的西街,我想不会有有情人去那里约会。」
张凛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只要闫府派人稍加打听,便能知道桉桉每次私下出门都是在西街摆摊,与外男并无其他接触。」
「而她和我是怎么认识的……」张凛半垂眼眸,不卑不亢的解释着「六年前,我与父母出去游玩,不幸溺水,她救过我一命。后来偶然间我们在西街认出了彼此。」
往事如泉涌,我想起了那个坐在水边哭泣的少年,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他,他亦回望。
他的眼睛好似住进了潋滟的湖光,湖底波涛汹涌,可湖面却温柔似水。
隔着衣衫,我感受到他灼热的手微微颤动,好似是他的心脏在轻扣着我的肌肤,我的汗毛酥酥麻麻,有一种所谓宿命的感觉一瞬间击中了我,内心五味杂陈。
「我张凛对天起誓,无论将来是否飞黄腾达,必不负闫桉,否则将不得好死。」
此时此刻,我相信张凛对我不管是哪一种感情,一定是真心的。
因为,他起誓后没有打雷。
5、
父亲母亲还是对这个曾经的天才予以厚望,终究是被张凛的“真情厚意”打动了。毕竟有机会搭上官家,谁会不乐意呢。
为了不让姨母难堪,父母将闫晨嫁给了余年。
而我也将嫁给张凛,婚期是三月后。
想到三个月后才能见到张凛,我满脑子都是那天他说的话。
看着他托人送来的绿豆糕和簪子,我转交给对方一枚自己绣的荷包。
直到出嫁那天,困扰的事情似乎突然有了答案:他是为了报答当年我的救命之恩,所以对我以身相许了。
想到这,我内心涌出一阵愧疚,看着他三个月里送来的厚厚一沓书信,我内心不免犯了难。
正思忖着怎么开口,未曾注意已经礼成许久,张凛此时已经进入了房中。
他挑起我的盖头,笑的如沐春风,红衣衬得他眉眼如画,眼中更是有化不开的柔情。
他看到我的那一刻也呆愣了一下。
我知道,今天我也挺美的。
「张凛,委屈你了。」我嘟囔道。
张凛听到我这一声,身形瞬间顿住,拿着合卺酒的手又放了回去。
「怎么说。」他坐下,拿起其他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
「为了报我的救命之恩,你竟然要以身相许,还发这么重的誓。这个代价太大了。」
看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我急忙打断他。
「不过你放心,如果你将来遇到了心爱的姑娘,你给我一封和离书,我保证麻溜地收拾包袱。」
张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汗毛倒立。
最终我自己睡在了这个屋子,张凛睡在了隔壁。
夜深,只听屋外霹雳哐啷的一阵响,我慌忙出去查看,竟是张凛的姨母快要不行了。
我站在屋外等着,不多久,张凛神色凝重的出来了,「你勿多心,我姨母本身就只撑着一口气看我成婚,如今算是了却了心愿。她刚刚让我喊你进去。」
我点点头,推开大门,屋内的老人形容枯槁,微微喘着粗气。
「阿凛媳妇?过来,别怕。」我走了过去,半坐在床边,「阿凛这孩子从小过得就苦,他家那边河道多,总有人溺水,有一次他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溺水而亡,那以后阿凛他就总想着学会鳧水,他爹也非常赞成,就教他鳧水,没成想那次他娘在河边不慎落水,他爹去救,水草缠住了她的脚,他爹迟迟没露头,他一急,想去看看,没扶稳一起掉了下去。」老人眼眶湿润,大口喘着粗气。
「姨母,不着急。」我顺着老人的背,希望她能舒服一些。
没想到第一次见张凛时他竟经历了那般痛彻心底的事。
「打那以后他就没爹没娘了,也再没去过河边。我是家里的老大,大了他母亲不少年岁,家里孩子多,笔墨纸砚贵,我给阿凛的就是一口饭。没想到这般光景后,只有他愿意管一管我这老不死的。」
「你要……多疼疼阿凛,他这人啊随他爹,他爹这辈子就爱他娘一个人,他值得托付的……」老人断断续续交代完,眼角落下一滴泪,闭上了眼。
我握住她的双手,放在额前,没忍住哭出了声。
张凛听到声音后站到了我的身后,摸了摸我的头发,沉默了一会后转身出门了。
我强打起精神,为老人换上寿衣,整理好她的妆发,给她最后一份体面。
张凛将整理好的老人抱进早就准备好的棺材。
和棺的那一刻,我看见他不动声色地流了一滴眼泪。
一瞬间喜堂变灵堂,我不知道张凛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早早的准备好了一切。
我只想到,以后他就再没有家人了。
我回头看着井然有序的家,想起日日劳作还要回家洗衣做饭的张凛,内心升起一股心疼。
张凛坐在门框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天光微亮,张凛喝的大醉酩酊。我扶着他进了房间,给他简单地擦洗身体。
才喝了几杯,竟然就醉成这样。
我躺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细腻的眉眼,忍不住伸手想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刚触碰到他的肌肤,他突然睁开眼睛,吓了我一跳,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被他紧紧抓着,转过头抱着我啃了起来。
我瞪大眼睛,没有反抗。
良久,我气喘吁吁听他在我耳边细语,「你心是瞎的吗?」然后轰隆一声趴在我的肩头,我哭笑不得。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被人抱着,我只觉得快要睡着了,又感觉到身侧的人却清醒了,想起他醉酒后的的姿态,为了避免尴尬只好装睡了。
张凛为我拉过被褥搭在我的肚子上,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后来我迷迷糊糊的竟然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午时,姨母的亲眷都已赶了过来。
张凛穿得愈发素雅,腰间挂着一枚荷包。
我微微偏头:不是我送他的那一个。
6
最近张凛都很忙,除了回门那天陪我回去了一回,白天夜里都没见到几面。
原本想与他商议些事,找不到他人便决定还是自己去做了。
我把小意从娘家带了出来,在西街附近买了一间宅子,父亲母亲没给添多少嫁妆,购置完宅子,剩下的钱便不够买铺子了。
我陆陆续续将自己的东西搬到自己的宅院,让小意去买卖市场买了两个家丁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姨母的头七了。
今日也终于见到了张凛,只觉得恍如隔世。
「你的东西呢?」张凛先开口问道。
「这件事我原本想和你商量的,可是一直找不着你人。我自己购置了一间宅子,东西已经搬过去了,这终归是你姨母的家。我想若是你……」我诚实的解释着。
张凛打断我后面的话,「行,你有自己的成算也好。我要走了,钱财你不必担心,姨母临终前给了我一笔钱。」
「走?你去哪里?」
「秋闱将至。」张凛叹了口气。
「我想了你之前说的话,和离书我写了,但我希望你是遇到自己真正心仪之人再拿出来。」
我愣住了,刚成亲几日,便给了和离书,虽然原本是我想要的,但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低头的一瞬间,我又看见那个不属于我的荷包,一瞬间了然:果然对我只是救命之恩。
张凛将自己的东西暂时搬了进来,他姨母的房子还给了表兄。
一夜未眠,起身时天微微亮。小意一脸惆怅地站在我门口,「小姐,姑爷已经走了。这是留给你的信。」
走了?我一瞬间失了神,打开信封,掉出一张地契。是西街的铺子。
闫桉亲启:
铺子是姨母给的银子买的,之前没有给你聘礼,这便当做聘礼之一吧,名字只写了你的,想来你如此聪慧,定希望有间铺子可以大展身手。余下的聘礼,日后无论你身处何方,身伴何人,我定给你补齐。
日后赚到银钱也会寄给你,安心生活。
当日我在闫府与你爹娘说的话,并不是想束缚你给你枷锁,我只希望你能通过最简单的方式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可我见你嫁我愁苦大与喜乐,我想我能做的只有给你那封和离书,让你放心。你是自由的。
「小姐,你怎么哭了?」小意撇着嘴。
「他真蠢。」我抹了把脸转身回屋了。
之后几年,我经营的安林伞业愈发红火,还有不少人慕名求学。
张凛头三年常常寄些书信银钱,只是从未归家,信中没有思念,想念,只有勿念。
后来的近一年,竟然连书信都没了。
时过境迁,我不是没有想过,他已另成家。我更后悔当年为何纠结于什么救命之恩,哪怕对我只是责任,也有先婚后爱的不是吗?
可我没有勇气面对物是人非的场面。
大概是感受到我苦闷的心情,满满来我腿边蹭了蹭。
「闫桉小娘子,小爷我特地打听了,你那位夫君在京城过得可是逍遥快活,早已经与侯府千金定了亲,不如你就考虑考虑跟了小爷我,保你吃香喝辣。」近日常来的沈二少爷,人未到,声先至。
这个沈二公子,单纯的跟个愣头青一般,先前为了迫使我应了他,便假意借雨借口要留宿在此,差点坏了我的名声。
张凛四年未归家,镇上早就闹得沸沸扬扬,说是张凛飞黄腾达之后厌弃了我,可事实怎样,镇上也没有人敢轻易下定论。
这沈二公子来这避个暑,倒是将这一年没有音讯的人都摸了个门清。
「沈二公子,哪怕我闫桉没人要,也绝不为妾。」
「本公子可以娶你做平妻,如何?」
我没有接他的话,只想到一事,「之前沈公子说我这伞铺工艺非常,去了京城也定能做大做强,如今我想邀您收购我这家铺子如何?这里的设计我此后绝不再用。」
沈岭成功被我转移了话题,眼神一亮「好呀,你给开个价。」
「五千两。」
「成交。」
7
我带着银票,拉着小意抱上满满,前往京城。不为别的,我就是想亲眼去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已有佳人在侧,人又是否已物是人非,若真是那般,也好叫自己彻底死心。
颠簸大半个月,终于到了京城。
那一封封的信件竟是写信之人半个月前的心境,思及此,心头平添几抹愁绪。
找到落脚点,安顿好后,几番打听,终于找到张府,看着偌大的府邸我由衷地为张凛感到高兴。
我不想打扰他们,但想亲眼看一看与他定亲的姑娘长什么样。
我默默找了个饭馆守在他府邸的对面,等了半天。
没等到那位姑娘,却等到了准备出门的张凛。
原来久别重逢竟是这般滋味。
我抱紧满满追了上去,原以为他是看望那位姑娘,却见他来到一座小庙。
里面都是几岁的稚童和猫猫狗狗,他们看到他都翁涌而至,将他团团围住。
看着他面上毫无遮拦的喜色,我惆怅了,那笑容是我未曾见过的。
我想他过得好便好。
我转身想走,满满却挣脱我的怀抱朝他冲了过去,直蹭他的裤腿。
张凛顺着满满冲过来的方向望来,眸光微闪。
事情太过突然,我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眼中,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张凛倒是很快恢复了面色,一本正经的走了过来,「闫桉,好久不见。很巧能在这遇见你。你不会是还记得我们那七日的夫妻情分寻来的吧,当时给你寄了三年银钱,想来是还清了欠你的情债,如今可是没活路了?我可以再给你些银钱。」
张凛示意身边的人给我拿银子。
这番话让尴尬的我更加尴尬,满满傲娇的走了过来,一爪子抓坏了张凛的衣裳。跳进我的怀里,不屑的看着对面。
我福了福身,垂眸低声道,「张……张大人。承您当年的帮助,我已经赚到许多银钱立身,如今也遇良人在侧,来京都有些日子了,不过近日闲来打听了下恩人您的情况,听闻您与宋小姐的婚事将近,这不好不容易碰巧偶遇了您,前来向您道贺。」
「如此……」张凛抬抬手。
「如此这便当做我给你新婚添的贺礼吧。」
我从张凛身侧之人手中接下银钱。
「如此民妇恭敬不如从命,祝大人福如东海,祝大人与妻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我笑了笑抱着满满退下了,白得一笔银钱,不要白不要。
我没有再回头看张凛神色如何。心里憋着一股气,被他的几句话气得更加不顺了。
可又觉得为此而哭不值得。
回去路上,我已经下定决心前往漠北。
想想在草原策马奔腾就甚感快意。
小意安慰我,「小姐,想哭就哭吧,你和姑爷不是错过了,是你和姑爷太像了,你们都愿意为了成全彼此而放弃心里的那点微末爱意,如今物是人非,依奴婢看,倒是一桩好事。」
「是啊,我们的爱意都是微末的,就因为不够浓烈,所以才不配拥有吧。如今他那牙尖嘴利的样子便是送给我,我也生不出半分爱意了。」
小意嗤笑道,「爱有十分,四分给自己,三分给爱人,两分给家人,一分给苍生。三分虽微末,但也是爱情里的全部了。如果没有心怀一分苍生,转而多爱家人爱人固然不会明事理,若是多爱自己一分,便会不顾一切地把想要的都留在身边。」
看着说得头头是道的小意,我破涕为笑,不禁感慨:小意这思想境界,真是深藏不露啊。
筹划好北上,便准备退了暂时租住的房子。熟料要押金时,房东竟抵赖不给。
我虽不差这点银子,到底是气不过。
「先前我们都与你说好的,住满一个月便给退押金,我们还差几日住满一个月,但是我们愿意付一个月的房租钱给你。押金退还规则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你不认,那我们便去报官。」
我阴沉沉的看着房东,想必他是笃定了我们马上要走,不会去走官府流程,所以才敢这般压榨与我们,也不知这般骗了多少人。
「好啊,报官就报官,看看青天大老爷是怎么评判的,这天下还没王法了!」
房东边说边拉着我的胳膊往街上走去,人来人往的,围了一圈来看热闹的人。
好巧不巧,遇到了沈岭也挤进来看热闹,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我以后,马上抚额,捂住了眼睛。
我本身也没有想着他会帮我,索性就当没看见。
熟知他犹豫了半晌后挤了进来,房东见他的打扮说明了原因。沈二不耐地蹲下,「让他走吧,差多少我补给你。」
「你谁啊你,本姑娘可不认识你啊,我就要我应得的押金,我去报官,只想老老实实走过去,我好好与他说不成,大庭广众非要无理的对我一个女子拉拉扯扯,这传出去,到底是谁不要脸。」我气急。
「你走吧,我不丢你的脸。」我小声的对沈岭说了一句。
沈岭见状想亮出身份施压于人。
一声清冽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我楞在了原地,望着那个气如松柏高高在上的人,我流下了委屈而尴尬的眼泪。
8
张凛穿着便服没有看我一眼,手中拿的是我和房东打架时掉落的契约,「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如今这姑娘已经让利于你,在这京城里,你竟然还敢克扣押金。」
「你又是谁啊?我不给,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管得真宽。」房东恶狠狠的盯着张凛。
张凛顺手拔出侍卫的剑,转头看向房东,「今日此事是非黑白,纸上写得清清楚楚,你敢不还?」
我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内心五味杂陈。
「行行行,我给还不行吗,就这几两银子,至于吗?」房东摔下银子准备走。
张凛一个抽身拦住了他。
「几两银子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那为何你还要想方设法的克扣别人的?是你占了别人的利,别说几两,就是几文钱你也得还,另外给人道歉!」
「对不起。」房东被张凛凶恶的眼神给唬住了,转身向我道了歉。
人群四散而去,想开口和张凛道声谢。他提脚便要走。
「张……公子,谢谢你。」
「没事,就算不是你,我也会帮忙的。」
他总那么淡淡然,让人不敢心生欢喜。
「我不是单单是为了几两银子……」我低头摆弄着衣角。
张凛转过身来,「我知道。」
我不敢和他对视,委屈得想哭。
「这是你夫君?」张凛沉声问道。
「你小子有眼光。」沈岭兴奋的打量着张凛。
「他不是,我夫君在城门口等我,我们这便要离开京城了。」我朝着沈岭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言,拱手就要别过。
「啊?你什么时候成亲了?你不是上京城寻那个张什么……」刚走没两步,就听到沈岭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我忍住不耐烦,提溜着他的衣服,捂住他的嘴巴,尴尬的朝张凛笑了笑,「我们刚成亲没多久,这沈二公子有一阵子没见了,不知道是正常的。」
然后快速地拉着沈岭溜了。
走出张凛的视线后,沈岭才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刚刚那小子不会就是那个张凛吧?」
我无奈地朝着沈岭犯了一个白眼。不耐烦地走了。
「合着你那夫君是拿来骗那小子的吧,没想到你这自尊心还挺重啊。」
见我没有理他,沈岭一把拦住了我,「你要去哪里?带上我呗。」
我扯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好的,沈二公子,您现在回去收拾衣物,我去城门口等您。」
沈岭兴高采烈地回家了,边跑边喊,「你可不许骗我哦。」
我僵硬地点点头,等看不见他,立马收拾就跑了起来。
原本都乘着马车跑到郊外了,不料半路*来一群劫匪,一记手刀敲晕了我。
再醒来,人躺在柴房。
我见到了之前一直想见的人。
宋府小姐,宋清荷,人如其名,宋小姐长得清丽婉约,举手投足充满了韵味。只是面中一双狐狸媚眼和她的气质一搭显得有些突兀。
9
「我承认你长得确实不错,不过跟我比还差了点。我想去北边,我可以成全你,但是你需要为我做几件事。」宋清荷媚眼如丝,但是话语之间凌厉有种不可抗拒感。
看我没有说话,宋清荷掐住的我下颌,「我刚刚给你查过了,你还是个雏,哼,想来你那莫须有的夫君是假,对张凛倒是有几分真。」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也算是便宜你了吧,本小姐给他塞过几个通房,他统统不要,我嫁给他,岂不是要本小姐去试水?听说第一次没有经验可是很疼的。还有,我想要他的人和他的心都属于我,你明白吧?他没有得到过你,你就是他心里的白月光。可是实打实接触过的人,再美好也成泡影了。等到一定时间后,我要你再见到我时,推我入水,想办法给我下毒,我要做他心中的唯一。」
我闭上眼睛,思考了一瞬,「好。」
不过就是以肉换自由嘛,就算她最后是要我死,我也有时间扭转局面了。
宋清荷将小意还给了我,我问起满满,她说是也抓了进来,但是进了府中便找不到了。
另外她又安*两个贴身奴婢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主要盯着我去勾引张凛。
我听话地换上衣服,手脚笨拙地跳了一支舞,很显然得到了所有人的否定。
苦苦练了我两个星期,才勉强得她们肯定。
为了腰肢纤细好看,身姿轻盈,这两个星期几乎没怎么给我吃饭,真是作恶啊。
终于到了某日主场,房间内小时帮忙点了迷情香,房间外小红拿刀抵着我的后腰。
远处不知道谁弹起了曲子,我光脚踏入凉亭,看着氛围感满满的烛灯已经摆好,想来只剩我需起舞弄清影。
低头看了看,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嗯,还不错嘛,应该能迷住他。
男主角登场了,我铆足了劲搔首弄姿,可惜直到我摘下面纱那一刻他都没有走近,反而是转身要走,我松懈的弯了腰,不料正中小红尖利的刀。
「嘶~」,我本就饿,痛感刺激的我头更加眩晕,一下摔倒在地上。
我眼看着走远的张凛忽然回头奔来,心道:今天终于能躲过一劫。
果然他顺势将我抱到了最近的卧房。
我燥热难耐,可身上没衣服能再脱,索性将被褥掀开,扔在一旁。
看着一本正经坐在凳子上的张凛,又瞅见门外若隐若现的熟悉身影。
我忍无可忍,「张凛,大婚之夜你就没碰我,如今我都亲自送上门,甚至点了迷情香了……你不会不行吧。」
一直低头的张凛闻言猛地转头看向了我,猩红的眼睛告诉我,他早就忍耐到了极限了。
他像盯紧猎物一样盯着我。
我吞了吞口水,看着走近的他,他攥紧了拳头。
我握住他的手,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别忍了,我自愿的。」
话音刚落,他用行动告诉了这男人是真yu,合着这么多年都是在装禁yu。
次日我就被小红灌下去几碗绝子汤,就算她不灌,我自己也会喝。
最终我还是留在了张府,无名无分地跟在张凛身边。自从上次的那件事以后,张凛躲了我好几日。
这天我正好在吃午饭,小时小红威胁我要我主动去献mei,还没想出新的点子,张凛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小红暗戳戳地抵着我的后背。
我立马堆上一脸笑容,「凛郎,我就知道你没有把我忘了,快来,今日有你最爱吃的鱼。同我一起吃吧。」
张凛被我一喊,眼神瞟了过来,不知道是被我恶心到了,还是怎么了。
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看到小红的眼神,我顺势坐到张凛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肩膀,呼吸与张凛交缠在了一起。
张凛不敢看我,坚毅的面容忽而变得白里透粉,我笑着轻抚过他的脸,扭过他僵硬的脑袋,让他不得不与我对视,他直愣愣的盯着我,我用指尖划过他滚动的喉结,「先吃饭。」
我起身坐到对面,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那天……」张凛欲言又止。
「那天是我自愿的,你知道的,我等你那么多年,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知道你与宋小姐的婚事,那什么夫君也不过编出来气你的。我想明白了,我只愿意跟着你,哪怕为妾。」说完我娇羞的低下头。
张凛原本旖旎的神色突然就变得凌厉,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10
就这样,我与张凛度过了最“甜蜜”的一个月,他几乎夜夜都留宿在我房间,可哪怕我勾引他,点最毒的迷情香,他也再没像第一次那样,情难自制。
他努力制造出一些声音。
我看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内心觉得很搞笑,都与我失德过一次了,现在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夜,他突然站到我的床头前,我看着他汗津津的脸无声地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忽地想起自己的人设,丢下手中的话本子,猛地蹦下床,「阿凛好棒,累了吧,坐这休息一会。」
「行了。装了一个月了,累不累?」张凛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最近宋清荷约我出门游玩了,恐怕……」
「我知道,这下好了,终于不用再天天喝那什么绝子汤了。」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张凛没有说话,紧抿双唇。
在我以为今天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之后,他突然开了口「我会负责的。」
我心头涌上一阵委屈,背过身去,带着哭腔笑道「我求您别负责,之前你为了救命之恩,娶了我。如今不过欢爱一场,你大可不必拿着下半生的幸福做赌注,那不光是你的,还有我的下半辈子!我都不在意,你报答个什么?」
迟迟等不到回应,只听见他去软塌躺下的声音,我闷在被子里哭个不停。
「你想要的,我会给你。别闷在被子里。」
我理都没有理他,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
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站在我的床边拉开我的被子,替我擦干脸上的泪痕,我微眯着眼看到月光下的他,如真似幻,忍不住呢喃了一句「我好喜欢你。」
床边的人嗯?了一声靠近我,问「喜欢谁?」
「张……凛。」说完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次日醒来,我总觉得自己昨夜梦到了个月下仙人,还与他谈了场恋爱,少女心猛起,想起玉华般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圣洁的不像话,连忙起身给画了下来,之后重开伞铺多了一份素材。
「桉桉这是在做什么?」张凛面带柔色推门而入。
一声桉桉吓得我半晌说不出话……
小红开口帮我说了话,「闫桉姑娘一早起来,不洗漱也不吃饭,画了半天的一个无脸男人。」
「是是,奴婢问起,姑娘还说是个让她春心泛滥的俊俏男人。」
「哦?我来看看。」张凛饶有兴致地打开画卷。
我一手抚额问苍天,这小红小时针对我就差没写脸上了吧。
张凛打开画卷,墨发微散,披肩的长发被柔和的月光笼罩着,衣服上还有祥云暗纹,看得很是眼熟,这不由得让张凛暗自一喜,但是片刻便敛住了笑意「闫桉,让你春心泛滥的俊俏男人,脸你都记不住?」
「我这不是做梦吗,梦里的人哪能记得住脸啊?」我弱弱地辩解道。
「呵,前些天还说爱我爱的要死要活,不过几日你便梦到其他男人……」张凛甩袖走了。
看着张凛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起床收拾,在小时的提醒下,我终于找到了出去游玩的张凛与宋清荷二人。
眼看着张凛被宋清荷支开去采荷花去了,我一个快步就要去推宋清荷。
好家伙,她一个转身,我没推到她,自己倒是扭了脚跌下去了,宋清荷见状,连忙也跳了下去,拼命在水面挣扎着。
我暗道:完了,张凛不会游泳。
熟料,张凛一跃而下,直直向我游来,我惊地连挣扎都忘了。
宋清荷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挣扎着,张凛路过我时,扣住我的脖子,伏在我的肩上咬着牙问,「你不是会水吗?」
我委屈地用脚勾住他的小腿。
他用双手擦掉我脸上的水痕,「现在还疼吗?」
我摇摇头。
「放松,乖乖在水上浮着,丫鬟快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替我简单查看了下脚腕,确定没事后,游到宋清荷面前破水而出。
11
溺水一事后,张凛将我禁在院中,再也没来看过我。
我乐得自在,宋清荷倒是闲不住,给自己下了毒药说是我安排下人去下的,张凛知道后罚我打了五十大板,又罚我跪在祠堂跪了一夜。
实际上是他派人给我屁股画了个妆给有心人看,我只要配合的喊几声就好了。
后面她宋清荷出什么招,我就照样接着演戏就行。
直到,我被发配到柴房的第二天,张凛气势十足地破门而入,进门就把我的东西退散一地。
「这么多年了,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清荷善良不愿与你计较,如果你再不收起你的恶毒心思,咱俩的缘分也就彻底散了。」
都没给我发挥的机会,张凛说完就走了。剩下他身侧的小侍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闫姑娘,在大人没有遇见宋小姐前,我常常听大人提起您,您可真是糊涂啊,明明可以老老实实做个受宠的小妾。这下好了,这次宋小姐为了救大人,肩头被射了一箭,原本没什么,但是因为你之前给她下毒还没好清,这次彻底的伤了她的根本。」
侍卫丢下一个荷包。
「这个荷包之前大人一直揣在怀中都不舍得用的,今日他让我转交给你,让我告诉你,你与他缘尽于此了。」
说罢,小侍卫看着泪流满面的我走了。
看到荷包的那一刻我便忍不住了。我一直以为……
我从没想过是因为他舍不得用。
我打开荷包,里面塞了一叠银票,夹层里有一张纸条:我答应过你,让你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这一天很快了。
苍劲有力的字迹我看过无数遍,他没有告诉我他何时学会的水,那天他朝我游来时,我便知道,我没有任何资格埋怨他。
夜晚,我半梦半醒间,中了软筋散,被人抬到了游船上。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喂我吃下。
待我稍稍恢复体力后,感到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
沈岭挑了挑眉,「小爷我心悦你的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你情敌耳朵里了,她让我占有你,然后对外说是我们两情相悦。按我朝律法,不贞不洁的女子会被浸猪笼,就算小爷我舍力保下了你,你也只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咯。」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救我?」
「那就不得不说说我情敌了,他搜罗了不少本少爷喜欢的物件送我,再者,小爷我是真的喜欢你,姓宋的恐怕真以为我只是个好糊弄又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呢。」沈岭说完,傲娇的甩了甩肩上的发带。
突然想起什么,我一急,差点摔倒。
「放心好了,你那只猫在张凛的小破庙呢,你身边那个小丫鬟现在已经被送到下个渡口了,等你到了那边和她汇合就好了。」沈岭想要伸手扶我,又觉得不合规矩,尴尬地晃了晃伸起的手臂。
「沈岭,保重。」
沈岭傲娇地别过头,「你也保重。」
拜别沈岭时,我托他将信转交给张凛。
而后便和小意汇合后扮作男子模样,一路北上。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在真正见识了漠北的景色后,上辈子背下的诗句正中了我的眉心。
转眼来了漠北一年有余,朝廷征收的赋税减少,中原的水灾有了更好的应对政策,隐隐有女子学堂的风声,总之百姓们基本都安居乐业。
阵雨刚歇,我与大漠的好友约了赛马,晚霞与绿茵连成一片,上辈子我也没想过,渺小如我,也能活得这般肆意潇洒。
听闻新来的巡抚眉目如画,气质卓绝,身上浓浓的江南烟雨气,与侠客之城漠北格格不入。
正想与好友拐道去瞅一眼,他却骑着骏马奔驰而来。
雷雨突至,他扬鞭而来,眉眼间褪去几分书生意气,添了几笔侠客柔情,行至我面前时,他长长的睫毛沾满了水汽。
人群四散,他翻身下马,挥开衣袖为我遮雨。
眼神无法再传递更多感情,他另一只手紧紧扣住我,将我整个人淹没在他怀里。
我听见那无比清悦的声音「我来晚了。」
(正文完)
番外
十岁之前我有着最幸福的家庭,可十岁那年被我亲手毁了。
我痛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去学水,我害死了父亲母亲。
跌落水中的那一刻,我想陪着父母一起去了,也算一家团圆。
一个姑娘救了我,我道了声谢,只顾对着河道嚎啕大哭。
救我的那姑娘不知道何时被她家人带走了。
后来偶然遇见她,听人喊她闫桉。
再后来高过膝盖的河我都不敢靠近。
父亲与母亲结婚十五载,娘亲婚后第五年才生下我,没来姨母家之前,我以为全天下的夫妻都是如同我的父亲母亲一般琴瑟和鸣,而全天下的孩子都如同我一般,因爱而生。
我被送到姨母家,我学会了看眼色行事,虽有君子远庖厨一说,可爹娘也教过我自立自强的道理,人在屋檐下,我承包了姨母家的家务,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君子。
总有人嘲笑我,打击我,说我一个男子竟然做这些,我却不以为然,爹娘还活着时,家中的活都是我们三人分摊,我和爹爹总会抢着做更多。
看着其他抱着娃娃还在种地的婶婶,我常想为何男子天生力大,却总还要女子承担更多,若是女子也能读书挣钱是不是就会减少这样的情况?
姨母待我虽不说多亲近,可是我从未听过别人骂我是害死爹娘的祸害,我知道是姨母在背后守护我。
我来姨母家没多久姨母病了,她的孩子大多都已成亲,没人愿意负担她,我早就不再奢想什么,我只想挣钱给姨母治病,在我心里除了姨母,再没亲人了。
姨母病重第二年,我迫于生计,给人写字抄书,银钱仍旧捉襟见肘,姨夫早就卷着家中仅剩的银钱搂着小妾跑了,姨母也丧失了活的意志。
我不得不身兼数职,这一做就是五年。
不知不觉我已经十六了,因着给他人写字抄书,以及到学堂做洒扫书童,我的功课勉强没有落下。姨母的药很贵,我没有多余的钱买笔墨纸砚。
最近常常下雨,学堂放了假,姨母又等不得,不得已我去了口碑一般的米铺做工,他家给的价格偏低但结账还算守时,便坚持做着了。
在西街上,我见到一张格外熟悉的面庞,初见她,我甚感惊喜。后来发现每逢下雨的时候,她总来这附近卖伞,是曾经救了我的那个小姑娘。
她还是有几年前的影子,不过比起之前的可爱,又多了几分清丽脱俗。
她的眼神清澈,就像路边的小猫咪。
街上卖货的姑娘不多,大多都是家中十分困难才会出门抛头露面,但是看着她的雨伞,造价应当不便宜,心头有许多疑惑,很想亲自去问问。
可自己的家境……我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妄想。
米铺的女儿看上了我,说是可以供我科考,只要我入赘。
试肯定是要考的,入赘是不可能的。
主要是我没看上黄小姐,我想我理想的夫人应当不是她这样的。
那天雨下得很大,我心不在焉的快步走着,如往常一样余光看着那个熟悉的摊位,没有人,心中难免一阵落寞。
总觉得身后有个人在看我。
我回头,看见熟悉的侧颜。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一只被淋湿的小狸花。
我走过去,拿起被泥土裹挟的小猫,它摇摇晃晃地蹭着我的手心。
我掏出怀中温热的包子,掰开给它。
我看她处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没忍住问她能不能帮忙撑下伞。
她走过来,我托住小猫,把它揣进怀里。
我直起身,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的神色,我内心偷偷暗喜。
我皮相尚可,许多人夸过我,能吸引到她,我很开心。
我比她高一些,她有些费力地举着伞,轻皱着鼻头。我想起怀里的那只小猫,真是可爱。
走出胡同,我看见她一边与我保持距离,一边又只顾着给我打伞淋湿的肩头,跟她道了谢便匆匆跑了。
后来的某天她在我身后喊住了我。
平时很乖的小猫咪今日难缠的很,就是我不让我出门。不得已我只好把它抱在怀里带来做工的地方。
看见她的那一刻,我突然醍醐灌顶,找了借口把猫委托给她,光明正大地知道了她的名字。
被黄小姐纠缠的时候,回头看见她我非常惊喜,只是和她一起走开时,我发现她表情怪怪的。
有一阵子都没再见到她,很失落。
平时我只在米铺帮忙搬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派我去送米,府中的小厮丫鬟引着我去厨房,
我兴致恹恹地走在小道上,不料被一个人撞到了,扑鼻而来的暖香。
是个姑娘,我把人扶开,拱手道了歉。
对方也跟我道歉,听到声音我惊喜的抬头,她看见我也很开心的样子。
原来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想起刚刚堂屋有人在商议婚事,想必跟她最近没有出摊有关。
她给我的银子里夹了一张纸条。
她竟然让我给她买一个“夫君”!
看到他的要求,我很失落。
为什么她不选我做她“假夫君”呢?明明我也挺符合。
我还是给她找来一个靠谱的邻居。她竟然夸了他,我看了看我这文弱的邻居,暗自摸了摸脸。
黄小姐远远地喊了我一声,我怕她发现我和桉桉在一起,看着正在忙的桉桉,我转身走了。
黄小姐之前也约了我游湖,我拒绝了。
她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我商议,我也想借机跟她说清楚。
所以我进入她的游船,想和她解释清楚,但是黄娇笑得很是奇怪。
我心下发毛,看着深不见底的湖面,我攥紧拳头。
黄娇自己拉开了衣领,打散了朱钗,朝我扑来!
船上不知道什么味道熏得我燥热不止。
我转头看到了桉桉的“假夫君”要准备跳河了。
我心想着,不如将计就计。
我应该不比我那邻居差。
我笃定她能看见我落水,我笃定她会来救我.
她果然来了,她还在水下“亲”了我,可能是怕我没有气了吧?
不过我真的晕了过去。
被救醒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撕扯着很痛,但是她好像又“亲”了我,缓解了不少疼痛。
从我的视角正好看到了她曼妙的身姿,隐隐的透着藕荷色的小衣。我下意识的就脱下衣服抱起她。
怕她害羞,也怕她透出的衣服令她尴尬,我让她靠近我,她很听话,朝我的胸膛钻了钻,像那天被雨淋湿的小狸花。
我给她烤衣服怕她着凉,坐在风口,黄娇点的迷情香威力十足,头发干了之后,还是有浓郁的香味,我轻睨了她一眼,她好像被影响了,竟看着我的嘴巴舔了舔唇,我尴尬的侧头,掩盖不可控制的*,跟她换了位置。
她和我说了她的婚事,说了她的理想,说了她的烦恼。
虽然不合时宜,我还是打断她,让她嫁给我。
她勉强同意了,想起之前她说我是许多人家想要的女婿,我应该没有那么差。
我送她回她的家,我想她应该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事情吧。
我把自己的真心都剖在她和她家人的面前,她好像看我看呆了好几次,我想她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她送了我荷包,我舍不得用,一直揣在怀里,想她的时候再拿出来看看。
我和她成亲了,我好开心,我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美的梦。
不过到底还是委屈了她,我拿不出聘礼。
以后一定都补给她。
她以为我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刚成亲就想着与我和离,我到底是比不上我那邻居的,合卺酒还是留给她真正大婚的时候与夫君一起喝吧。
姨母去世了,我很难过,借着酒劲干了很不对的事,我亲了她,还趁机骂了她,她以为我喝醉了。
我很累,她的怀抱很暖,我没忍住搂着她睡了一觉。
她买了一个家,让我也搬过去,姨母给了我一笔钱,说是爹娘之前的一些积蓄,我给她买了铺子,我给她留了一封和离书,我走了。
中举之后,我又等了三年参加科考。
看皇榜时我才知道人外有人,我只考进了二甲,不过倒也心满意足。
本以为可以安心筹备和桉桉以后的事了,熟料宋侯家的闺女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竟看上我了,我告知了她我家中有妻,她仍不放弃。
宋小姐甚至还请了道圣旨强迫我娶她。
不过还好是定在了两年后。
需要两年的理由是,我现在官职太低,不排场。
我不得不断了和桉桉的联系,虽然我知道她想查,桉桉也躲不了。
白天我装清冷守礼的张大人,晚上抱着我家桉桉的荷包想她想得睡不着。
我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夜夜都想桉桉也算正常吧。
其实白天也有抽空想她。
桉桉来找我了,看着不远处宋府的人,我不得不说些场面话。
桉桉跟我疏远了,她说她已经有夫君了。我朝身边的侍卫使了眼色,他紧张地朝我摇摇头。
也是都两个月没有缝打听桉桉的消息了,一切皆有可能。
桉桉被人欺负了,躺在地上,像小狸花在翻肚皮。
我捡起物证,保护了桉桉,我以为沈岭是她夫君,他不适合桉桉,远远我就听见他要用钱解决,桉桉在乎的才不是那几两银子,哼。
桉桉要走了,好难过。
宋清荷又把桉桉绑回来了。有点开心,但是,我还是希望桉桉是幸福的,是自由的。
桉桉被她安排给我跳了支舞,她没穿鞋,衣服也穿得好少,成亲那天我都没机会看到过。
还好这只有我一个男子。
刚想转身吩咐不要让别人来这院子,桉桉跌倒了,肌肤相触,还没来得及暗喜,手中摸到一丝血红。我不动声色地睨了这小红一眼,抱着我的桉桉回房了。她轻了。
回到房间我取下她的头纱给她盖好被子。
一进门我就闻到了熟悉的迷情香,可又不能出去害了桉桉。
桉桉很热扯开了被子,我听到她的动静,脑海里她的身影挥散不去,紧紧攥着拳头,青筋暴起,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桉桉问我是不是不行,我一抬头看见她藕白色的肌肤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不受控制地走到她的面前。
我走到她面前闭上眼,她柔软的小手盖住我的拳头,微喘着气,轻声告诉我她是自愿的。
再睁眼,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崩塌。
折腾了许久,她累极了,我不忍再继续,眼睛都不舍得再眨地盯着她。
一夜未眠,给她擦拭了身体,我便起身了,我想不管她是不是自愿,我该对她负责的。
后来装模作样的装了一个月,我知道宋清荷要动手了,最后一夜独处,不知道我哪句话惹她伤心了,害的她闷着被子哭了半天。
听着她的有序的呼吸声,我扯下她的被子,月光打在她的脸上,看她满脸泪痕还没干透,我笑了一声,伸手替她擦拭眼泪。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吓了我一跳。
她好像已经自己在做梦,眯着眼看我,「你好美啊。」
我靠近,她好像半梦半醒之间认出了我,「我好喜欢你。」
我怕惊醒她又想知道答案,轻轻靠近她,「喜欢谁?」我问。
她又眯出一条缝看我「你啊~张凛。」
我瞪大了瞳孔,再看她已睡熟。
房间安静的不像话,只有她有序的呼吸声,和我猛烈的心跳。
第二天她果然不记得昨晚的事,以为是一场梦,还把我当月下仙人画了下来。
我开心极了。
我知道桉桉得喝绝子汤,我暗自收买了大夫,让大夫给她开得最不伤身体的药。
后面看她都给偷偷倒了,便也放心了。
后来宋清荷作出许多怪,我不得不表面上作出一些惩罚,我把满满送到我的小庙里,又找到沈岭,我早知道他喜欢我的桉桉,我相信他会帮桉桉。
桉桉顺利逃了,临走还拖沈岭给我写了信,她果真聪慧,早就看出了我的意图,就是人有点傻,看不出我喜欢她。
她还给我写下了几个与民生大有裨益的妙计,让我想脱身时拿去跟皇帝谈判。
桉桉还留了一个地址,我想我们算是终于两情相悦了吧?
又是一年,我终于帮皇上推倒了宋家,得到了被贬至漠北的赏赐。
我将陛下最赏识的公主和陛下一起约出,给他奉上我结合各地民生写出的改革之策。
「臣请愿公主携此良策,振我朝女子地位。」说罢我献上女子经商、读书的利弊分析册,「陛下与公主都如此英明,想来定会采纳一二。」
公主一直以来都是愿意为女子请命之人,听闻我的建议,立马接过了我的请愿书。
皇上冷哼了一声,「爱卿有这么多想法,不留在朝中为百姓请命,倒是会甩担子给朕和朕的女儿。」
我笑了笑「君上属能者,能者多劳嘛。微臣往漠北,做基建,守边疆亦是大事,何况漠北那地方还能磨砺臣的意志,锻炼臣的能力。微臣张凛跟陛下保证:只要一日为官,定当不负陛下与百姓的期望。」
皇上和公主二人看着我去意已决,也不再挽留。
桉桉给我的妙计里提到,那些想法并不是她想到的,可不管怎样,我看了只惊呼自己果真才疏学浅,筹谋之事我终究还是差了几分,为百姓做些实事可能更适合我,而这个地方若是有桉桉便再好不过了。
下了朝我便飞奔回家收拾东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漠北,回漠北巡抚府简单洗漱了以后,我换上水墨色的衣衫,策马扬鞭,跑着跑着竟然下起了雨。
可是没关系,我看见那张明媚不改的脸就在不远处。
人群四散,我在雨中抱紧了桉桉,一如初见。
久等了,我亲爱的姑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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