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片荒地,早已没有人家居住的地方,有道者静静站着,衣袍无风而动,头冠扎的极为端正,纵然燥热不堪,他们却都看着一个人,眉眼间含了极深的冷意,然他手中握了剑,剑尖直点一妖物,为蛇身,后有四翼,其满身皆伤,又为阵法所困,音作磐磐,凄厉而伤,那少年狠了心,向蛇身七寸刺去,忽而黄沙满天,道人都迷了眼,待再能看清东西时,那蛇已经死了,四翼脱落,蛇身亦再也无法立起。众人见妖物已除,皆大喜,有人拍了那少年的肩,笑言:“妄之,你既亲手灭了那妖物,师父定会原谅你的过失,走吧。”被称作妄之的少年没有答话,临走时却回头看了眼那蛇,眼中似有千般情绪,说不清而道不明。
鸣蛇再醒过来时却是在软榻上,她本以为自己就那样死了,不想还能活命,眼前有一女子,额间红印浓重,鸣蛇一惊,这却是堕仙的表现,何故救她,这样想着,不觉便问出了声,女子笑道:“若你不是鸣蛇,我是定不会救你的,古有鸣蛇,甫一出现,定有大旱之灾,我说的没错吧?”鸣蛇一愣,俯下了身:“让我做你的仆从吧。”女子挑眉:“真是个聪慧的美人儿,到底怎么会落到那般境地呢?”鸣蛇苦笑,若真是聪慧,又如何会动情,何以不知那是骗局,却偏又闯去,心里如此思量,她缓缓说着当初。
一开始只是好奇罢了,不过少年初学道法,如何来的胆识闯入这片荒地,她为异兽,与生俱来的能力使得她只得独身一身窝在这毫无生气的地处,那日来个少年,抱着一把剑,被那扬起的沙吹了个灰头土脸,道袍也不知在何处被划破了,她看的好奇,是许多年未曾接近过人类了,见他道法低微,想必也看不出自己本体,便敛了气息,现了人身,朝着笑道:“小道士,你找什么呢?”那少年看她一眼,脸霎时羞得通红,挪了挪步子,离得她远些,复道:“师兄们说……要我来此处寻一物什,我找遍了这儿,却也都没找到。”“你想找什么?”鸣蛇疑道,她避世不出已经很久了,误闯的外来者也被她施的阵法迷惑,清醒时出现在入口之处,有人拿了宝,害死了来时的同伴,将他们的尸体随意埋葬后回到村里,说着此地极玄,大多人有去无回,后来便再无人敢打扰。这小道士被他那师兄惑着到了此处,怕是想让他吃些苦头。如此想着,她有些好奇,不知这少年做了甚么,让他的师兄们恨不得让他来送死。
从小道士口中,鸣蛇得知,他是他师父捡到的弃婴,师父将他抚养长大,恨不得将全身的功力都给了他,也遭来了那些个师兄弟的妒忌。自来皆言人心可畏,鸣蛇想,倒果真如此。
鸣蛇想了很多,却没想到借住寻物的小小少年也会长大,也会不觉动了情愫。当那个少年看着她,认真的说着喜欢时,鸣蛇心都漏了半拍,每日的风吹日晒,他的脸已不再稚嫩,更是显了棱角,她这样看着,忽而想起每日晨起的白粥,桌上摆着的稀奇玩意儿,还有下雨时撑起的伞。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但她看到的时候,却是欢喜的。
于是她和少年在一起了,起初确是郎情妾意,然少年提出要带她去见她师父时,她退却了,那老道士是能识破她的本身的,若是她去了,怕是连累的少年也受罪。
于是少年携着无尽的失望走了。
她以为她不会再见到那个少年了,却不想少年回去之后被其师父识破,而他师父,也正是当年那个行凶之人,他将少年父母的死推脱去了鸣蛇身上,激的少年险些入了魔障,再清醒时,少年忘了一切,只记得,要报仇。
所以当再见少年时,她拥住他,却被他亲手设的阵法所困,现了形,有人骂她妖物,又有剑刃砍来,她却只看着那少年,最后一把长剑钉七寸,为人所救,今后便需为人所用。
“你不恨他?”焰娘问。“他忘了一切,他就不是他了。”鸣蛇如此答道。“那个小道士,他叫什么?”女子听完,笑问。鸣蛇笑的释然:“不记得了。”
怎会记不得呢?那名字在心间悬着,即使那般的不甘,也无可奈何。
就当是镜花水月,我放过你,你怎么不放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