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是《红楼梦》中的枢要人物,以往研究赏析中未能予以看重,读第五回“警幻仙曲演红楼梦”,贾宝玉梦中游太虚幻境,在警幻仙姑引导下去看金陵十二钗正册,看到第二页,正是贾元春的判词:“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又见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一个香橼。
判词中的“虎兕”有版本为“虎兎”,是传抄中的笔误,而这个“虎兕”是元春的命运写照,对全书背景,也是“大关节”处值得合格的读者深究,以求作品本身隐藏的历史显现。
贾府有两位正门嫡出的大小姐,一位贾敏,另一位便是大年初一降生的贾元春。
她比弟弟贾宝玉大十一二岁,因“贤孝才德”,贾元春被选入宫,起初充任女史,女史一职为宫中承办后妃事务所设,周代至汉代时都有,与宦官并列,一般选有文学基础的女子担任,协助后妃参与典礼、掌管文书等。
后来升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有了皇妃的身份,她成为贾府在宫廷的依靠。那么“虎兕相逢”指的是什么呢?是指战争、战乱、两军刀兵血火。结合元春判词图画描绘的“画着一张弓”,指向军事冲突,主*伐。
虎与兕是两种凶猛的动物,所谓相逢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虎,指东北虎,隐喻崛起于白山黑水的满洲八旗军;兕在山海经中是一种犀牛。
原文是这样描述的:兕在舜葬东,湘水南。其状如牛,苍黑,一角。古籍中的猛兽也多用“犀兕虎熊”形容。元春判词里写的这个兕,意在指大明朝的军队。兕在帝舜葬地的东面,这个隐喻很重要。以舜帝表明正统,表明满洲人与中原汉人争夺天下。
从清军打入北京,明朝覆亡,偏安南京维持小朝廷,最终清军南下屠城,像元春这样的皇妃必死于这场战争,而且死的很惨,或被弓弦勒死。“弓上挂着一个香橼”,而“虎兕相逢大梦归”是指大明王朝的灭亡。
舜帝在《红楼梦》这部书中是多次提及,不只是“虎兕相逢大梦归”,前八十回中就有不下十次提及“舜”。
如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借贾雨村之口讲了一篇正统的大道理:“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威。”这里是骂清朝的,悼明朝的,大清应是应劫而生的大恶者,所以造成世危。
而“尧、舜、禹、汤、文、武、周、台、孔、孟、董、韩、周、程、章、朱,皆应运而生者......”这里注意:对大仁者,从“尧舜”说到“朱”止,这里不仅指朱熹,而是说的朱明王朝,被“大恶者”满清人所亡国灭道。
还有第十六回“贾元春才选凤藻宫”,王熙凤说起“当年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比一部书还热闹。”这里仿照舜帝南巡指的是大明皇帝的南巡。
更明显的是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贾宝玉给丫鬟起名为“耶律雄奴”,又说道:“雄奴”二音,又与匈奴相通,都是犬戎名姓,况且这两种人,自尧舜时便为中华之患,而唐诸朝深受其害。
幸得咱们有福生在当今之世,大舜正裔,圣虞之功德仁孝,赫赫格天,同天地日月亿兆不朽,所以凡历朝中跳梁猖獗之小丑,到了如今竟不用一干一戈,皆天使其拱手俛头缘远来降。
我们正该作贱他们,为君父生色。这里借宝玉之口又强调了大明汉人的正统,“大舜正裔”,把满洲人称为“跳梁猖獗之小丑”,比之为“蛮夷匈奴人”,好好作贱了一番,悼明刺清的主旨,在此一章回,暴露无遗。
“二十年来辨是非”,从满洲八旗与明军大战于长城内外,到李自成率农民军攻破北京,清军入主中原,建立大清政权后,明朝宗室在南京建立弘光政权,再到南明政权亡,大明彻底覆灭,前后二十年。
明亡于清,实为一代文人难以想象:如亡于农民军,也可看作始于农民军的朱明王朝之更迭,而大明江山由异族蛮人所取代,是汉族文士绝难接受的。努尔哈赤原是明朝边关将领,满洲亦为大明附庸,决战时的军力财力大明也大于满州百倍,结果一朝覆灭(南明存续只十八年)。
自秦以来汉族共同体一直以汉文化教化夷狄之邦,而亡于东北满洲人,文人们找不出任何理由。历史也不再由他们书写,因此寄情于小说这种非主流题材,把自我崩溃的“幻灭”,明亡的血泪史,都大隐于书中,所以“所有的野史尽可毁,此书不可毁”。
明朝遗民,士人的信仰,是明可亡汉文化之魂不可亡。所以一部《红楼梦》,几乎囊括了汉文化的方方面面,以求其精华传世,已示文明之不屈不朽。
贾元春是“万红一哭”“万艳同悲”的代表。她省亲时点了四部戏剧:《一捧雪》《长生殿》《邯郸梦》《牡丹亭》,其中的四出戏《豪宴》《乞巧》《仙缘》《离魂》(见读于第18回),脂砚斋的评批是富有深意的,特别是长生殿的一出戏,“伏元妃之死”。
贾元春如杨贵妃一样的命运,安禄山的藩王军事集团,即努尔哈赤的满洲八旗军事集团,与唐王朝的李氏军事集团,即明王朝的朱氏军事集团;为打天下凡二十年刀光剑影,杨贵妃、贾元妃都最终被勒死,一个是一条白绫子勒死的,一个是一根弓弦勒死的。这唐王朝的天下一时保住了,而大明王朝却一朝覆亡,正所谓“虎兕相逢大梦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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