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有稠禅师,邺城人氏。
幼年入空门,做小沙弥。
师兄弟都是大小孩小小孩,闲来无事,吃饱了撑得,就在罗汉堂前角力摔跤,美其名曰练功,实际上就是校园暴力。
稠禅师瘦小,谁也打不过,挨揍之余,还被奚落。
但是禅师骨子里是个狠人,没法对别人狠,那就只能对自己狠。
进到罗汉堂里,掩上门,找最凶的那个金刚,抱住他的大腿,诅咒发誓:
“尊者你不是大力金刚吗?我如今谁也打不过,活着也没意思。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求你保佑。我现在发下重誓,我抱你的佛脚,连抱七天;尊者有灵,可传我神力。如若不然,我就吊死在你腿上,说到做到,说谎是孙子!”
真抱了七天哪,金刚腿上的漆皮都蹭掉了,像穿了条裤衩。
第七天晚上,金刚受不了了,现出真身,手里托着个大钵盂,里面满满的都是牛蹄筋:
“我算是服了你了,我腿毛都快让你蹭光了知道吗!——接着,这牛蹄筋敢吃吗?”
稠说:“不敢,这不破戒了么……”
金刚拿匕首逼他:
“快吃!”
不吃。
金刚又拿降魔杵吓唬他:
“吃不吃?”
还是不吃。
金刚都快哭了:
“算我求你了,祖宗。
我在这儿站得好好的,惹着你了啊?
旁边不还有一个吗,你怎么不去拽他裤子啊?一拽七天哪,跟上班似的,我都抑郁了啊!
想不理你吧,七天一满,你还要吊死在我腿肚子上,就你这狠劲儿,我信,你绝对能死给我看哪!
这碗牛蹄筋,你不吃,你怕破戒?
那我千辛万苦弄它来,我不破戒啊?
我都破戒了,你不愿意破?
你不破戒,一会儿就得在我腿上吊死,那我岂不是既破了荤戒又破了*戒?
你也知我乃大力金刚,那我就大给你看看,吃,吃,吃!”
一手捏住腮帮子,一手拈起牛蹄筋,全给塞了进去:
“成了。本尊者保佑你一身神力……神力已成,揍人的时候悠着点……”
二天色渐晓,禅师恭送尊神归位,感觉浑身筋肉爆长,像充了一宿电的手机一样,战力满满。
洗把脸,换了身宽松点的僧服,赶到食堂的时候,其他小和尚已经吃完早饭了,刚好整理出场地。
大家看小稠和尚来了,都起哄,准备排着队欺负他。
稠禅师很淡定,说:
“各位师兄,咱能不能先歇会儿?刚喝完粥,一会儿吐出来多浪费呀?”
众僧表示不要紧,说阿稠一会儿你吐完了自己收拾干净就行,还问他有什么要紧的话要交代。
稠禅师说:
“有——我要打十个!”
然后,场面就很暴力、很不符合佛门清净之地的风格……
众僧被血虐了一遍,还要带着满身的伤痛被逼当观众,心惊胆战的欣赏稠老大的杂技表演——先是四百米的壁虎游墙功,再提着大殿前的两个大香炉玩旱地拔葱,一跳就上了房顶。
众人吓得啃手指,稠禅师坐在香炉上给他们普法……讲法:
“有力无勇者,只能当马仔;有勇无力者,可以当军师;勇力兼备之如我,只能当老大了!”
众人纷纷拜服,不服也不行啊。
禅师接着说:
“勇者,力之发端;力者,勇之凭借。
力可借用而勇难自生……所以,拜佛吧!”
三稠禅师后来得成正果,成了佛门禅宗的领袖。
他在林虑山中买地皮、建僧院、起高塔、造佛殿,前有演武场,后有戒律院,既有良田千顷又有武僧兵团。
佛法既深湛,又有世俗的感召力,时间不长,就在林虑山中聚集起了僧众万人。
寺庙还没竣工,倒先惊动了皇帝。
没办法,兴土木,招人马,占名山,随便哪一点都够让神经衰弱的皇上寝食难安的。
当时林虑山在北齐治下,文宣帝高洋心下不安,亲带数万骁骑,明为拜山,实则要毁寺灭僧。
皇上领兵刚到谷口,发现山下一片光溜溜的脑袋,稠禅师率僧众倾寺而出,已经恭候多时了。
皇帝问:“法师?这是弄啥啊?”
禅师说:
“听说皇上你磨快了万把钢刀,为了使您此行不虚,老衲特意命门徒们起大早洗干净了脖子,在此恭候,一定让您尽兴。
您要下手就赶快吧,就快中午了,我们起得早,都等饿啦;您手底下利索点,我们还能省顿饭。”
皇帝被人道破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
禅师说:
“哪里?什么哪里?就这里啊,您赶紧的吧。
我把徒子徒孙们悉数拉到山下,一是怕累着您,二是怕弄脏了我新盖的小庙……
赶紧赶紧,别客气。”
四皇帝心说,完蛋了,这些秃驴,有备啊,无患呢,本来想*他个出其不意,草率了啊,赶忙打哈哈,想找回场子:
“朕听说,大师幼年时梦遇金刚,得传神力。来来来,给朕耍一个,朕带了全套的锣鼓班子,给大师你配乐……”
旁边有弄臣,领会了皇帝的下作意图,挤眉弄眼的让军中的锣鼓手可劲儿的筛锣,打出耍猴的背景音乐。
稠禅师微微一笑:
“陛下勿听人缪传,老僧几许蛮力,又有什么可看的,要看不如看佛法之神力。”
皇帝说:“哦?”
稠禅师指着山口的一堆木料,说:
“陛下劳师动众,必不肯轻易回兵。
只是老衲这里庙小人穷,既备不得美酒也备不得粮草。
这几千根檩木,是阖寺僧侣募化而来筹建新房用的。
陛下銮驾开到这穷乡僻壤,老僧不好敝帚自珍,只好效野人献曝,把这些木头送给大军,充做烧饭时的劈柴!”
五皇帝疑惑,说:“哦?”
话音未落,稠禅师双手结起法印,转眼间,数千根木料悉数腾空而起,大头朝下树立在半空之中。
接着,稠禅师双手一扭,木头们排成队玩起了御剑飞行,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就擦着骑兵方阵上画戟的矛尖飞过,阵风还带倒了几杆大旗。
各位甲士纷纷缩起了脖子,有不服气的伸出矛去戳,被带了个人仰马翻……
士气大馁。
再一会儿,木头们分成南北两阵,北边松木、南边柏木。
两阵一齐加速对冲,形同两军角力。
松木撞上柏木,轰隆隆不绝于耳,声如霹雳;木屑纷纷而下,如同落雨。
甲士约束不住战马,阵脚大乱。
然后,木头们重新悬浮在空中,由一根牵头,玩起了贪吃蛇。
首尾相连,绵延数里,形如一条巨龙,牙爪峥嵘。
有甲士望空求祈,也有下马跪拜的,队伍瞬时就乱了,不好带了。
皇帝的战马也惊了,尥着蹶子乱跑。
远远的就听见皇上在喊:
“稠长老,收了神通吧……”
六皇帝和禅师结成山下之盟,皇帝的归皇帝,和尚的归和尚。
巨木还悬在空中,这次大头冲上,顶端两两相交,像一副副筷子。
禅师说:
“佛门法力无边,小寺财力有限。
还请陛下收下这份薄礼,老僧也好带和尚们回山吃饭……”
这是要肃客啊,可是头顶上的一副副大筷子,明显不是请客的架势,那是要吃人哪。
皇帝说:
“不客气不客气,你们讨点木头也不容易,自己留着盖房子用吧。
那个……够不够啊?改天让州上的那个谁谁谁再给你们拉几车来。
这个什么什么寺么,一定要往好里盖,往大里盖,越气派、越庄严才好,哈!
要当成我国的面子工程……啊不,形象工程来建……”
七后来,稠禅师到底还是老了,而寺庙还未完工。
禅师临死前聚拢了僧众,说:
“我的大限到了。
这本没有什么,毕竟觉者如来也会涅槃。
但我心里总有一件事放不下,就是……这个庙还烂着尾呢。
这是执念,不好,不破执又怎能开悟呢。
所以,我得赶紧走了,早死早脱生。
来世争取投成个权势人物,早早把寺建成了事,我才好放心成佛。
不说了,赶时间。”
从容涅槃。
八及后十数年,文帝杨坚建立大隋,廓清寰宇,一统天下。
后二十年,二世皇帝杨广巡幸并州,路过林虑山。
在銮舆之中,遥望青翠山林间的半壁僧院、烂尾佛殿,心中有感,似乎自己心中一直也有一座伽蓝,念念不能忘。
于是,命并州拨府库银两、物资,修缮旧址,重整新苑,其寺遂成。
杨广文治武功,但似乎不以江山为念,以致大隋二世而终,谥号为炀。
炀帝少年神力,人称“大力长者”。
存世少有诗文,多是神品: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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