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牧》定义东方魔幻，国产奇幻剧五分天下（御剑牧云）

《海上牧云记》的播出让国产剧中的“东方魔幻”这一类型真正立住了脚。平心而论，这部剧有不少缺陷，恢弘而不知克制。但它通过考究的镜头和对细节的专注给观众展现了一个令人信服的虚拟世界，光凭这一点似乎就可以让不少剧迷接受它的一些缺陷，比如故事、节奏、台词。

“喜欢就会放肆”，曹盾团队对这个作品显然是倾注了心血的。歌德说，“一个伟大人物总是通过缺点和时代发生联系”，意思是说，伟人的伟大之处是他独有的，他的缺点却是时代共性。《海上牧云记》还称不上伟大，但对于作品来讲也是一样的。

自从网络IP开始“反哺”影视行业，国产剧出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类型。面对这些“动物凶猛”，汉语词汇的表意就出现了危机。一个“魔幻”，一个“玄幻”似乎就能包打天下，什么都可以往里装。名不正则言不顺，假如对类型的理解有偏差，完全会影响到作品的视觉呈现。

统观整个幻想类文学，只有科幻（si-fi）、奇幻（fantasy）两大类。科幻表现“不太可能的可能性”，奇观涉足“看似可信的不可能性”。中国的幻想类影视作品，主要是以奇幻来呈现的。按照品相，笔者分了五大类：仙侠玄幻、悬疑探险、惊悚灵幻、东方魔幻、历史科幻。《海上牧云记》的成功可以放在这个大的谱系下来观察。

1、仙侠玄幻：神魔斗法

如果“仙侠”可以理解为“神仙化的武侠”，那么“玄幻”该如何理解？

在笔者看来，“玄幻”这个起源于《寻秦记》作者黄易的名词，更多是一个营销概念，类似一种标新立异的“商标”——以区别于日式、西式奇幻。说白了，“玄幻”是一种“中国风的奇幻故事”。

“仙侠玄幻”是对传统武侠的继承和发展。事实上，武侠小说本来就有御剑飞行、神魔斗法的分支，如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而在影视实践中，一般“仙侠”偏阴性，如《花千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玄幻偏阳性，如《武动乾坤》《斗破苍穹》。

以中国传统神魔小说为根基，以武侠剧的生产经验打底，仙侠玄幻总体上还是中国古典浪漫主义风格。在视觉呈现上突出水墨山水画的风格，故事无非是神魔斗法、神仙恋爱。与传统的武侠相比，仙侠玄幻抛弃了金庸总结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说教包袱，只有建立在娱乐基础上的个人自我实现满足，不管是情感还是功名。

对于生活在太平盛世下的年轻一代，这种飘逸的个人主义更能让他们共鸣。不管是“仗剑天涯、神魔斗法”的打怪升级，还是“死生契阔、撕心裂肺”的虐恋体验，都满足了年轻一代对于生活戏剧化的想象。

2、夺宝探险：异域空间

孔笙导演在《鬼吹灯之精绝古城》的发布会上讲，要把玄幻拍出现实主义的质感来，言下之意《鬼吹灯》也算“玄幻”了？夺宝探险，其实就是所谓的“盗墓剧”，笔者为其设计了一个不含褒贬之意的代称。

“夺宝探险”小说根源于西方类型文学土壤，通过添加一些本土的风水、陵寝等猎奇文化对其进行了类型改造。而西方此类影视作品中对异域文明的迷恋，置换成了对边疆少数民族文化的想象。

夺宝探险电影一度担负起中国电影工业升级的重任。为何这么多网络IP，唯独“盗墓小说”独领风*？答案很简单，易于操作。或者说，夺宝探险类电影和中国电影积累的视听修辞经验匹配度最高，也和中国电影工业创新能力相适应。既然聚焦陵寝，肯定得溯古，武侠、历史是中国影视业的强项。

事实上，夺宝探险电影在西方电影工业没那么显眼，像《印第安纳琼斯》（又译《夺宝奇兵》）这样的电影顶多算是有些许奇幻色彩的动作片。中国人却卯足了劲要把这类电影拍出魔幻、科幻的样子来：以夺宝探险为切入口，为魔幻玄奇铺垫舞台。魔幻、科幻难产，“盗墓电影”嫁接了中国电影人发散想象力的光荣和梦想。

到了剧集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因为审查原因，对于神秘主义的展现比较克制，不可避免出现一惊一乍的情节。探险之路，几乎沦为夺宝小分队的群口相声。尽管如此，《鬼吹灯》《盗墓笔记》的后续影视作品依然在路上。

3、惊悚灵幻：非人世界

事实上，夺宝探险算是惊悚灵幻下的一个子类，只是因为它太过招眼，而且类型元素统一，因而把它独立分出去。

今年暑期大获成功的《河神》，虽然是天下霸唱的原著作品改编，但和“盗墓小说”差别已经很大，笔者把它放在惊悚灵幻类里。

《河神》本质上是一个民国刑侦剧包装下的僵尸片，虽然剧中已经对“尸变”进行了科学解释，但恐怖片类型的元素还在。在西方影视作品中，科幻片和恐怖片总是很难分家。恐怖片和科幻电影，都是在讲对“非人”的恐惧。前者可能是怪力乱神，后者则是机器人、外星人、科学怪人……这一关联在Netflix的爆款剧《怪奇物语》中就很明显。

《怪奇物语2》

笔者更愿意把《河神》和《怪奇物语》放在一个大类型之下。《河神》和《怪奇物语2》都采用了斯嘉丽主演的文艺片《皮囊之下》里镜花水月式的美术布景来展现“太虚幻境”的奇观，这种殊途同归的美学追求并非偶然。

《河神》之前，《灵魂摆渡》在结构和类型上，和美剧《阴阳魔界》，日剧《世界奇妙物语》十分相像。而《无心法师》不死之身的设定和西方的吸血鬼故事是一路。只不过，《无心法师》第二季明显降低了惊悚值，专注于民国偶像剧了。

4、东方魔幻：权力游戏

“魔幻”这个词没有对照的英文专有名词，英文世界只有si-fi和fantasy。尽管“魔幻现实主义”是个文学专有名词，但它的指代和普通观众的理解相去甚远。“魔幻”这个词应该是中国人发明的，它的诞生大概是基于“钱学森之问”的一个期冀：什么时候中国才会有属于自己的《指环王》？我们把世界观构架在欧洲中世纪、有史诗气质的奇幻包装成了“魔幻”，以凸显这种格局宏大的奇幻故事的独特性。

事实上，连“九州”小说的创作也是基于“什么时候中国才会有属于自己的《指环王》”的热情而发起的。再次定义中国观众对于“魔幻”认知是美剧《权力的游戏》。《指环王》更接近民间传说故事中的英雄历险，而《权力的游戏》则贴近历史进程中的王权*伐。相同之处是：中世纪美学，精巧的地理、种族区分，魔法的作用。

在东方魔幻的影视实践中，《九州天空城》虽然有一些九州影子，但更多是遵循女性向的“仙侠剧”；《鲛珠传》是英雄冒险的套路，但它的“奇幻感”并没有做出来，虚拟世界打造得不够震撼。

《幻城》用东方人去演绎一个完全西方文化符号的世界，一开始就失败了。《爵迹》改用动作捕捉成真人动画不分的假象，文化自洽的尴尬消除了，可惜观众还是不买账。

东方魔幻直到《海上牧云记》才落地生根。既然是东方魔幻，就不限于中国元素，出现日式的符号也没啥惊奇。《冰与火之歌》也不纯粹是英国的文化符号吧？虽然是一个虚拟时空，但《海上牧云记》里的那个世界我们一点不陌生：农耕文明和草原文明的冲突、皇权和相权/权臣冲突、外戚干政、宫斗、夺嫡、游侠、刺客、礼仪教化……莫不根植于东亚文化圈的历史中。

唯一的“膈应”，或许是三大男主身上都有一种希腊神话的“宿命论”。

5、历史科幻：众神战车

说的是奇幻，为什么最后还是谈到科幻？两个原因，一方面科幻在国产剧中落地最合适的方式就是历史科幻；另一方面，所谓“历史科幻”，自然是古装剧，在形式上和前面提到的古装奇幻有一些相似。

事实上，穿越剧就是一种“历史科幻”，但穿越桥段除了让年轻读者更有代入感之外，并没有多严谨的科学推演。近年来，国产古装剧开始增加了外星人的元素，如网剧《颤抖吧，阿部！》《天泪传奇之凤凰无双》，虽然比起时空穿越更进一步，但也并没有多少科幻理念的发挥。

和《寻秦记》类似，钱莉芳的小说《天意》也有穿越桥段，也发生在秦汉之交。但《天意》却是《科幻世界》推出的“历史科幻”小说。尽管都是对历史进行重构，但《天意》和《寻秦记》在理念上颇有不同。《天意》的核心创意是瑞士作家冯·丹尼肯在其著作《众神之车》提出的，即“我们信仰的神，都是远古外星人”，只不过人类祖先无法理解，把降临的外星生命当成了超自然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