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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晨，一片寂静的落月山庄被两下敲门声惊醒。
“有人在吗？”是女子柔软细腻的声音。
“谁啊？”门童伸着懒腰打开门，便看见门外站着的红衣女子，面上裹着层神秘的轻纱。
天空飘了点小雨，女子收了伞说了来由，便被门童领进了门。
“这雨都淋不湿我的一根头发丝，果然天下间唯有女子最矫情。”门童一边走一边用旁人听不清的调子嘀咕着。
很快，女子便被领到了庄主落月寒的院子里。
秋风瑟瑟吹着他一头细软发丝，一张病态的脸上含着有气无力的笑容。
门童弯腰行礼，开口道：“禀告庄主，这位姑娘揭了你的告示前来，说是见过你所寻的那只黑尾狐。”
落月寒目光定格在女子看不清的面容上，朝门童轻声吩咐：“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女子见落月寒坐在轮椅上的病容，说了两句客套话，“传闻落月山庄新庄主年少有为，十六岁便习得门中所有蛊术，却因急功近利受到反噬伤了一双腿，实乃天妒英才。”
落月寒没有打算与她客套，直接问：“姑娘揭了告示，不知那黑尾狐现在何处？”
“实不相瞒，我幼年时曾养过一只黑尾狐走丢了，见到告示特地赶来，想确定这两只黑尾狐是不是同一只。”
“那还真是巧得很，是不是同一只我不知道，但那黑尾狐对我很重要。”
女子听后平淡的眸子亮了亮，即故作镇定道：“那劳烦庄主，可否方便告知我在哪里得的它。”
——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落月山庄的后山上，女子的目光一直注意着他的腿，有些惋惜道：“没想到庄主竟然能用蛊术令双腿站起来，这样的玲珑心，也不知是福是祸。”
落月寒没有回话，又走了一段路，忽然问：“姑娘叫什么？”
“青岚。”
说话间，落月寒停在了原地，青岚抬眼望去，便看见前方一座偌大的山洞，像只张着嘴的猛兽，里面黑漆漆一片。
“这便是我幼年时遇见黑尾狐的地方。”
青岚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这么清楚。当年她的一家被老道人追*，最后只她一人活着躲到了这里，一躲便是三年。
落月寒接着道：“说出来也不怕姑娘笑话，我打小跟家里人关系不太好，于是时常赌气跑出庄子，有一次在这遇见了它。我一直认为，它不是只普通的狐狸，每次我一来，我都能感觉到它知道我不开心，会跑过来耍萌逗我开心。”
落月寒自顾自说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青岚已是泪流满面。
“我们相互陪伴彼此三年，三年来，我无数次想带她回家，却始终不能下定决心，毕竟那是一个，我自己都不想回的家啊！”
“落月寒？”青岚带着哭腔喊他。
“什么？”他回头，看见不知何时揭下面纱的青岚，一双眸子自平静中突然沸腾了起来。
所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过如此。
落月寒失神般向她靠近，缓缓道：“那黑尾狐的眼角，也有两颗像你这样的痣。”
“你想的没错，她的确不是普通的狐狸，如今，你还想要带她回家吗？”
多年以后，落月寒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找到了她，找到了这只，自己日盼夜盼的黑尾狐妖。
2
“今天是庄主成婚的喜庆日子，大家铆足了劲地喝。”副庄主大笑着在酒席间喊道。
“听说夫人温柔贤惠，美若天仙。”
“可不是，也不看看我们庄主是谁！”
新房里昏黄的烛火在轻轻摇晃，大红盖头下是青岚幸福的笑脸。
她从没想过，落月寒会真的不介意自己是妖，并执意娶她为妻。
三月春寒，落月山庄的积雪久久不化，时间一晃便过去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虽然落月寒很忙，时常深夜才回房休息。哪怕是忙的几天不见踪影，青岚也觉得此生圆满。
初见他时，他很不开心，躲在山洞角落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惹人心疼。
他的母亲因生他时难产去世，所以从小便是个病秧子。
因此他的父亲终日对他冷言冷语，骂他是个灾星，对家族也无半点用处。
她陪了他三年，三年后被老道人发现了踪迹，欲要对她赶尽*绝。
她在山洞最后等了他三天，他迟迟不来，最后抱着遗憾离开。一别多年之后，她无意中看到那张悬赏告示，知道他在找一只黑尾狐，心中先是欢喜，后又有些忐忑，最终还是没忍住去见了他。
是不是在找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自己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
又过了半年，落月寒身体彻底垮掉的消息传到青岚耳里。她匆忙赶到病榻时，见到他痛苦不堪的样子伤心道：“你这又是何苦，纵然父亲再怎么看不起你，也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这么没日没夜的拼命，又想着证明给谁看呢？”
落月寒伸手替她擦了擦泪，喘着粗气道：“父亲虽不在了，可我想要证明给他看的决心，一直都在。”
“那我呢？你可有为我想过，若你有了好歹，我怎么办？”
“对不起，阿岚。”
青岚别过头将眼泪擦干，自顾自问：“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
一大早，鹤仙医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用被子捂住头不起，吵的隔壁房里年道长也睡不着。
只见年道长一把拉开门，披散着头发依靠在门上微笑道：“你信不信我把你一双手砍了喂狗？”
店小二敲门的手抖了抖，察觉他的笑里分明藏着锋刀，害怕道：“楼下突然来了一大帮人要请鹤仙医看诊，阵势着实吓人，再不叫醒仙医恐怕……恐怕……”
“那你现在应该叫醒的人是你家掌柜的，谁让他天天到处念叨庸医在你们店里。”
“小的……小的……”
“行了，别为难一个店小二了，回去睡吧。”鹤仙医披上外套开了房门，打了个哈欠便下楼去了。
那群配刀的汉子一见到仙医突然站直了身子，随后齐齐跪下，带头的人朗声道：“落月山庄无意冒犯，还请仙医不要怪罪，实在是人命关天。”
鹤仙医生生被吓得倒退了一步，半晌尴尬道：“无妨，都起来吧！”
了解了一番病人的情况后，他上楼拿药箱，顺便又将年道长拽了起来。再一次被吵醒的年道长彻底失了那份沉着优雅，破口大骂道：“我一早上被你吵醒两次，要不是看你一双手能救人的份上，早就被我砍了。”
“其实吧！我是准备自己去的，不过听说落月山庄的酒是用山中雪和早东梅酿制而成的，轻抿一口那叫一个三生难忘啊！”
3
一路颠簸，傍晚时分二人才到落月山庄。
鹤仙医见了病人，摇头叹息道：“白跑了一趟，准备后事吧！”
“仙医别急。”青岚从门外赶来，看见鹤仙医身边的白袍道人蓦地停下脚步，怔怔看着他。
慌乱中她先禀退了众人，年道长这才饶有趣味道：“有意思，这堂堂落月山庄的庄主夫人，居然是只……”说着说着他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又问：“你是黑尾狐妖？”
青岚故作镇定点点头，“我也没想到道长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好的眼力。”
鹤仙医知道年道长神色为何而变，只因他那日日所寻的小狐狸，正是一只黑狐妖。
“你不用害怕，我不抓你。”
这句话倒是让青岚很意外，放眼天下有哪个道士会放着妖怪不抓的。
这个道士，似乎有些不一样。
“庄主已经无药可医，夫人还请节哀。”
青岚看向鹤仙医，“也不是完全没救，仙医难道不知黑尾狐的尾巴可以用来入药吗？其中最常见的功效便可以延长凡人的寿命。”
年道长皱了皱眉，“可你尚且只有一尾，给了他之后你的修为也会散尽。”
“当然知道。”青岚看了眼躺在病榻上的人微微一笑，“为了他，我愿意。”
夜半时分，年道长一人提着壶酒坐在屋顶。鹤仙医不知从哪回来，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你在想什么？”
年道长仰头猛喝了口酒，擦擦醉漫不经心答：“也没什么，闲来无事看看天象，算算自己的姻缘。”
……
“你对黑尾狐了解多少？”年道长问。
鹤仙医坐到树下石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黑尾狐一族，早在几百年前均被屠*，如今这中原对他们的评价大多不雅观，比如生性狡诈，诡计多端。”
年道长纵身一跃而下，坐到了鹤仙医对面接着道：“从前我不曾见过黑尾狐时，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我被一只黑尾狐救过，就改变了自己对她们的看法，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纯粹的善，传言也大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不过师父跟我说过，黑尾狐曾在青丘也是大族，当他们修炼到九尾时，便有摄人心魄操控他人之术，很是邪门。这等天赋若不加以管制，轻则可令王朝更替，重则可将生灵涂炭。”
“几百年前的事情你就别在这想来想去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去问问青岚，认不认识救你的那只小狐狸。”
年道长听他这话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将身子前倾朝他逼近，鼻息相对间，只听他悠悠道：“人人都以为你是个年迈老仙医，可你却是个长得俊俏的少年郎，你我相识数月也经历了许多事，我却从没好奇过你到底什么来历，真是失策，失策！”
鹤仙医将酒杯放下，眼神躲闪，“我不过是个云游四海的大夫，一不小心名扬了天下，若再没个一两张假皮面具，岂不是要被人烦死，比如今天早上。”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年道长收回目光，“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只是可惜了，我并不知道那只小狐狸叫什么名字。”
4
翌日。
鹤仙医提着药箱与年道长来到落月寒院子里，见到早早等在那的青岚，黑着眼圈朝他二人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一切准备就绪后，鹤仙医拿着一瓶药递给青岚，朝她轻声道：“你也多日未曾休息，将这瓶药喝下去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情，且放心交给我。”
“你可要想清楚，这么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割了尾巴可就没有了。”年道长提醒她道。
青岚点点头：“我知道，多谢道长。”
年道长听后无奈转身，拒绝亲眼目睹一场血腥。
青岚昏睡后门外似乎有动静，只听刀剑噼里啪啦像放鞭炮似得越来越响。
“我去门外守……”年道长话未说完，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只见一黑衣女子手拿鱼骨鞭立在门前，环顾四周，将目光定格在昏睡的青岚身上。
“来者何人，所来何事？”年道长皱眉问。
黑衣女子二话不说将鞭子一挥，眼看就要抽到年道长那盛世美颜的脸上。只见年道长不慌不忙的一个闪身，便躲掉了来人的攻击。
鹤仙医见状态大喊一声：“出去打，别伤到我。”
……
两人在屋外缠斗半个钟头谁也没占到上风，黑衣女子唯恐拖得太久引来更多守卫多生事端，便找机会故意露出了破绽。
果然，没过一会儿年道长便笑着抓住了她的鞭尾，赞叹道：“这么纤弱苗条的小妹妹，打起架来真是如龙如虎般霸道，也不怕找不到夫家。”
只见黑衣女子冷笑一声，双眼突然泛着幽光，直直看向年道长。年道长暗叫不好，再想闭眼时已经来不及。他像个无人操控的傀儡，垂下双臂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鹤仙医看着再次破门而入的黑衣女子，不禁疑惑，“不应该啊！那道士居然没看出来你是一只黑尾狐妖吗？”
“少废话，让开。我要带她走。”
“能不能带的走你自己问她，我刚刚已经把她弄醒了。”说罢鹤仙医朝侧面退了一步，女子便看到他身后躺在贵妃椅上的青岚。
“锦离？”青岚惊呼，“你怎么来了？”
锦离将鞭子收了走过去，“我若再不来，你这尾巴就要没了。听话，跟我走。”
“锦离，你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当年的救命之恩，我日后再慢慢报答你。”
又一波守卫闻声赶来，看着状况有些微妙，便站在门口等待指令。
他们的出现提醒了青岚该做的事情，于是她起身抢过鹤仙医手中弯刀，朝自己显形的尾巴割去，下手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不。”
伴随着锦离的一身撕喊，以及青岚撕心裂肺的惨叫，年道长被惊得一哆嗦，恢复了神智。
他冲进屋子里，便看到满手是血的青岚，以及一旁怔住不动的鹤仙医。
只听锦离一声低语，无奈而又悲凉。
“白痴。”
5
青岚将滴着血的尾巴递给鹤仙医，便旁若无人般一步步走向落月寒，最后跌落在病榻前，想要最后用这双手摸一摸他消瘦的脸。
鹤仙医叹息：“狐狸割尾，犹如剜心。”
年道长正欲感慨一番，忽然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味，于是闻着气味走出门，便看见不远处一位老道人正御剑飞来，宛若仙人。
老道人落地后看到年道长，惊讶道：“小年？”
年道长也是一愣：“无尘叔叔？”
“几年不见你，倒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这小脸俊的，女子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无尘叔叔不也是，还像从前那般老不正经。”
锦离闻声走了出来，看见老道人眉头深锁，片刻后冷笑一声道：“果然，当我听到落月山庄落月寒病重的消息之后，便猜测这其中定有猫腻，我那傻妹妹，到底还是被人利用了。”
“怎么说？”年道长回头看向身后裹着脸的神秘女子。
“一个关于落月山庄的秘密，若你知道了，有可能会人头不保。”
“落月山庄在外人看来身在江湖，实则历代庄主都为皇权效力，一生钻研长生蛊。可这凡人愚昧，历经几代人才终于发现，天下间，唯有黑尾狐妖的尾巴才能炼制成长生蛊。
“若我猜的没错，此时屋子里躺在病榻上的落月寒，应该已经醒了吧。”
正如锦离所猜测，此时屋子里的鹤仙医看着醒来的落月寒满脸震惊，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你的的确确已经病入膏肓油尽灯枯了。”
锦离回头讥讽道：“落月寒有一颗钻研蛊术的玲珑心，想要通过蛊术让自己卧床不起对他人瞒天过海，也不是不可能。”
“不可能。”鹤仙医坚决摇头，想到昨天夜里青岚交代过自己的话，便找了个机会悄悄带着黑尾溜了。
锦离看向无尘意味深长道：“无尘大师乃是世外高人，怎么如今也在为那个人效力了吗？”
老道人摸了把胡须，“有什么效力不效力的，你也别在这阴阳怪气的下结论了，别以为蒙着脸贫道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年道长眯着眼看了看门口洋洋得意的落月寒，不过现在还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一番思索之后，他朝老道人悠悠道：“不知无尘叔叔近来过得可好啊？”
老道人笑着答：“乖小年，贫道睡得好吃得香，再活个五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老不死的。”锦离喃喃道。
“说起来也好久没见了，不知无尘叔叔近来可有去看望过小年的师父，他老人家身体越来越差，不能去看望您便时常念叨个不停，说是很想念您。”
老道人叹了口气，“你也别拿你师父堵我，他那个臭脾气若是知道你今天跟个狐妖站在一起拦我的路，定会来揍你。”
年道长垂眸淡淡道：“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已经没力气再揍我了。”
“所以你就下山胡作非为？”
“小年不敢，只是见小狐狸实在可怜，还请无尘叔叔念在与师父的情分上，这件事就别再插手了。”
老道人犹豫许久，朝落月寒语重心长道：“你且好自为之，尽力而为便好，至于那个人……我会亲自去解释。”
说罢老道人乘着青凌剑冲向云霄，丢下一句，“告诉你师父，我不日便去三清观找他下棋。”声音回绕山谷，久久不散。
6
年道长目送老道人走远，随即将广袖一挥转过身，周遭地面的灰尘被扫了个干净。
他冷声道：“你的帮手已经被我三言两语劝走了。”
落月寒大笑：“那又怎么样？木已成舟，你们难道要让青岚的尾巴白白牺牲吗？应该让它发挥最大作用，由我来开创凡人先例，练就不死之身。”
年道长：“天道轮回，何来不死之身？”
锦离：“别跟这个无耻废话了。”
“我无耻？那可是一只妖，妖啊！没了我这世间要她死的人不计其数。”
“可你不配得到她的真心相对。”说话间，锦离甩出细长鱼骨鞭，自空中挥舞一圈，最后直直指向落月寒。
守卫们见状一拥而上，但到底是一群凡人，片刻间便被打得屁滚尿流，倒地不起。
留下落月寒一人站在原地，露出些许绝望的神色。
“一片真心？可笑，我落月寒耗费半生心血只为炼就长生蛊。为了长生蛊贴了悬赏告示寻找黑尾狐踪迹，却等来了青岚，那傻狐狸居然可笑地认为我贴告示为了特地寻她，甚至还以为我对她有情。”
我舍命去救重病相公后，才发现他一直装病，连成亲都是圈套。
“既然如此，我便决定将她留在身边，等着时机一到再哄骗她将尾巴双手奉上，想来以她对我的深情也不会拒绝。”
“只是没料到棋差一步，最后会毁在一个道士手中，既然炼不成长生蛊，你们要*便*吧！”说罢他闭上眼张开双臂，不再反抗。
“慢着。”小狐狸不知何时醒了，跌跌撞撞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挡在了落月寒身前。
锦离收回鞭子无奈道：“青岚，你还要护着他吗？”
“你们不懂。”小狐狸转身仰着头看向落月寒，一张漂亮的狐狸脸蛋上泪眼朦胧，“你们眼前的落月寒，别看他现在好好地站在这，其实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不用锦离你动手，他也快要死了。
“我嫁给他这一年多以来，他时常很忙，忙着深夜躲在无人处忍受五脏六腑被蛊虫啃咬的剧痛。我时常几日都见不到他，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身体的情况，每每见着我也总是若无其事地笑着。这一辈子为了成为他父亲眼里的好儿子，他日日跟蛊虫打交道废了一双腿，更是伤了身。”
“告诉你们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去可怜他，只是希望不要再与他为难了。”
锦离在心底暗暗骂了句白痴，年道长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只听青岚朝失神的落月寒轻声道：“我后来知道了你在炼长生蛊，就将所有事情猜了个大概，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傻乎乎的妖怪吗？”
“其实我知道老道人好几次要强行夺走我尾巴，是你一再劝阻，一拖再拖，只说还没准备好长生蛊其他药引，说再等等，再等等……”
“我也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否则你大可不必到最后让自己病入膏肓大费周章一场骗我自己割尾，你完全可以直接亲自动手。”
落月寒直退三步，跌坐在门槛上，面色沉痛道：“你为什么要知道？”
那天她手拿一把伞来到他的面前，蒙着脸，一双眸子像只小鹿似得上蹿下跳，他便猜到是小狐狸回来找他了。
她总是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消失的时候也是。
初见时他很欢喜，消失时他找遍了整个山头，找了整整一夜。
自那夜之后，他便日日泡在书籍中，不休不眠地和蛊虫打交道，不惜用自己的身体试蛊，最终废了一双腿。
尽管如此，他的父亲死前仍旧没有仔细瞧过他一眼。
他求老道人不要硬来，留小狐狸一条性命，听他的安排行事，事后立刻将她送走，并且日后不再为难她。
炼成长生蛊之后，他也就要死了。
他大费周章病入膏肓一场，无非就是不想让小狐狸看见自己丑恶的嘴脸。
这个世界不曾善待过他，所以他也不想做个大好人，痴情人。但在小狐狸面前，他希望自己是个不曾令她失望的人。
说他自私也好，无耻也罢！
可是偏偏小狐狸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还依然求来鹤仙医救他性命。
如今再也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抱着头大哭了起来。
小狐狸想伸手拍拍他的背，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于是柔声道：“月寒别哭，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我还是你初见时的小狐狸，你还是我心中那个单纯的少年。”
尾声
鹤仙医独自溜到青岚事先准备好的密室将药煎好送了过来，落月寒一句话没说便仰头喝了下去。
之后修养了三日，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离别的那一天，年道长负手站在屋顶上，看着院子里一人一狐正在散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鹤仙医和锦离也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锦离叹息道：“宫女们被皇帝宠幸时的心情就跟现在青岚的心情差不多。”
鹤仙医也满怀欣慰道：“青岚会一直被‘皇帝’独宠的。”
年道长站在屋顶也是感慨万分，“纵然这世间有太多的事与愿违，身不由己，但还是希望世间的痴情人得偿所愿，善始善终。”
锦离抬头看了眼说话的年道长，朝鹤仙医问道：“他怎么还没走？”
鹤仙医耸了耸肩不说话，与落月寒告别后，去往山庄外早早候在那的马车。
年道长皱着眉头看向锦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问道：“贫道看着你也不像是有九尾的样子，怎么就能摄我心魂，将我所控？”
锦离抬头反问他，“有几尾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年道长摇头，“没有。”
“那不就行了，我要走了，你呢？不跟上你那个朋友？”
年道长袖子一挥，仰头道：“贫道何时走，又跟小妹妹你有什么关系，萍水相逢，不要搞得跟贫道很熟的样子。再说了，贫道可是很烦那个死老头的，他不跟着我就万事如意了。”
锦离翻了个白眼，便也朝马车去了。（原标题：《情字难：黑尾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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