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风不夜死前最难释怀的,就是自己那个以身入魔、以魔正道的小徒。
明明是最没有脾气的一个,竟然也最决绝。
他身为道陨,无所挂碍,唯见不得逐晨苦风凄雨、潦倒一生。
等他再醒来时,天地异象初现,已是百年之前。
这一次,风不夜率先入魔。
走她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结果,乖徒扭头走起了修仙特色的社……社会主义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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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晨: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我确实是个伟大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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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全面发展了吗?#、#真正的迷人,是人格魅力#、#照你社会主义光芒!#
一句话简介:黑科技不正经基建。
立意:在修仙世界共同建设,努力生活,和谐互助共建美好人生
作品简评
逐晨带着重伤的师父与少不更事的师弟,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魔界边际,为了防止魔兽侵袭,创立了一个只有三个人的门派,并在无意中得到了一个基建系统。不料,第二天就有灾民上门求助。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修真大陆,逐晨决定带领着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走上社会主义的温饱道路……本文节奏明快,人设自然丰满,设定新颖可爱。情节跌宕起伏,环环相扣。通过主角的视角,描述了一代人相互扶持、共同奋斗,建设大好河山的故事。值得推荐。
试读:
第1章 一更
逐晨站在嶙峋山石的峰头远眺,一眼望去,荒芜一片。
黑色的魔气缠绕着枯瘦的树枝向上攀升,汇成浓重的乌云层层向下压来。
再往前数公里,雾气越发浓重,那里似乎连空气都是粘稠的黑液。
一块闪着红色暗光的巨石,横亘在石脉之间,刺破密不透风的黑暗,成为天际上唯一光亮的存在,看着竟有些磅礴壮阔。
只能说,不愧是人魔交界之所,逐晨从中感受不到半点灵力。
从仙气环绕的朴风宗,到这贫瘠荒凉的不毛之地,落差委实有点大。
无奈风不夜已堕为魔修,也只有这样的魔界边际能纵容得下。
“小师姐。”风长吟站在底下歪着头看她,问道,“你在看什么?”
风长吟才十二三岁大,看着特别小只,不知道是男孩子天生长得慢,还是他自身基因的影响过于强大。
他是逐晨师父捡回来的,跟逐晨一样。
不同的是,风长吟入门两年就高高兴兴领了姓,成了朴风宗的正式弟子。逐晨日日勉励,还是曾经那个学渣,没有一丝丝改变……
逐晨咽下血泪,从上面跳了下来,抖抖衣摆道:“没什么。”
风长吟乖巧一笑:“房子已经放好了。”
“那回吧。”
逐晨往回退了数公里。
这一带的天空没那么阴沉,土地与植被也恢复了正常,空气中只夹带着淡淡的魔气。只是由于人迹罕至,入目之处皆是乱石与杂草,每个角落都写了“蛮荒”二字,
风长吟用他的佩剑,在视野开阔处,僻出了一片干净的区域,此时一间方方正正的竹屋,就落在那块刀削似平整的地面上。
这间竹屋,是他们从朴风山上带出来的唯一一个大件物品,原先建在风不夜洞府外的长廊里,用作偶尔品酒时的雅室。
倒没什么特别,只是用灵竹搭建,相较而言不惧虫蛀、不惧雨淋、不惧火烧而已。
三人离开宗门时,风不夜体内魔气沸腾,正因受灵气强烈反噬而昏迷不醒,逐晨根本来不及多想,只叫小师弟去随意整理下东西,赶紧逃离朴风山。
竹屋正是风长吟选的。
这少年脑子发抽,说要给师父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就把竹屋塞进了自己的八宝玲珑袋。
风不夜在朴风山修炼了数百年,是天下人人称道的大能修士,他洞府中的东西,皆是宝贝。
逐晨本来想着,风长吟就是随手抓两把垃圾带走,拿到外面都是值钱的,三人的后半生也能衣食无忧了。
哪晓得这位小兄弟的大脑如此新奇,上辈子怕是蜗牛成精,竟然就背了这玩意儿过来。
逐晨只有无尽的悔恨,恨没早点教育他——不管哪个年代,房子都不值钱啊!值钱的那叫地皮!!
阴风从一望无垠的天际吹了过来,风长吟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他大概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贫穷的秘密,轻叹道:“小师姐,我们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诶。”
一间用灵竹搭建的小屋,一个用灵石堆砌起来的小型阵法。如何看都觉得很是困窘。
逐晨愁苦道:“别说了,我知道。”
逐晨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最倒霉的穿越者。
初到修仙世界,她本以为自己是要走龙傲天大女主的人,每日勤勉修炼、背诵功法……
可修仙真的是太难了!天资已定了大半。
她几位师兄弟都是龙骨之姿,半身入道,只她是个异类。连风不夜都委婉地说她没有仙缘,这是何等的悲剧?
她努力过,奋斗过……并最终扑死在了那白沙海岸上。
原先她还有个厉害的师父可以仰仗,如今风不夜却走了歧途,修为大毁,昏迷不醒。
说来,风不夜从来道心稳固,逐晨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入魔。
天底下谁人都有可能,只他没可能,偏偏他成魔了,还成得毫无征兆。简直没有道理可讲。
见她久久不语,神色落寞,小师弟踮起脚,一双小手拍在她的肩上,努力安慰说:“没关系的小师姐,等大师兄、二师兄回来,我们就有银子了!”
逐晨觉得此事……不是那么乐观。
风不夜门下四位弟子,各个都是败家子,谁也没好过谁。
她打起精神,说:“先搭个休息的地方吧。我进去看看师父醒了没有。”
风长吟懂事地应允:“好!”
竹屋本就狭小,里头只有一张木床。风长吟是畏惧师父的,自然不敢与对方共卧一塌,十分老实地去准备自己的狗窝。
逐晨小心进屋,走到床边蹲下。
风不夜的气息已经平稳不少,但隽秀的脸上仍旧带着一丝痛苦,隐约能够看见交错的淡青色血管在皮肤下跳动,带着淡淡的魔气。
她在风不夜耳边低声叫了两句,见没有回应,就出去了。
门外小师弟正挥舞着自己的长剑,四处物色合适的木头,一根根砍了背回来。
他将挑来的木桩一头削尖了,不停往土地插,照着自己有限的知识,依葫芦画瓢地搭房子。
因无人打理,这一代的土地都十分干涩。风长吟一个小矮子,两手环抱着比自己高上一倍的木头,笨拙劳作,那画面着实有点滑稽。
几次三番都没成功,小矮子终是怒了,将木头一丢,撅着屁股在地上刨起深坑。
逐晨看着这一幕,忽生感慨。
天道给了他过人的天赋,还不是要用来玩土?
造化弄人啊。
她挽起袖子,跟着上前帮忙。
于是两个臭皮匠,一个负责刨坑,一个专业打桩,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待夜幕四合……仍旧没能顺利搭出屋子,只竖了排奇形怪状的木头,看着像一个没有盖的不规则盒子。
在这个寂静阴冷的夜晚,面对眼前这栋漏风又没有屋顶的建筑,逐晨感触良多。
——这破玩意儿,建了跟没建有什么区别?
——身为炎黄后代,为什么基建、种菜这两样基因自带技能,她一个都没点上?
——知识就是财富,她可真是贫穷得一无所有。对不起国家减免的九年义务教育的学费。
逐晨其实知道房子不是这么建的,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房屋建造需要多种基本构件,什么柱、梁、斗拱、椽之类。位置、木料,都有要求。而且全木质房屋现在不多见了,一般都是土木结合。想有效防雨的话,上头还得盖瓦片。
这个年代即没有钉子,也没有水泥,商品流通也不广泛,需要有专门懂榫卯技巧的木工,才能搭建出一套牢固的房子。
当然,倒是有个更方便的方法,那就是去挖个土洞,改成房屋,也就是所谓的穴居式建筑。
可是逐晨……真的不想做山顶洞人。
风长吟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却是挺高兴,率先跑进去,抱着自己的剑,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又大声招呼逐晨,也赶紧过来。
两人并排靠在冷硬的木板上,仰头就能看见如河的夜空。乌云遮蔽了星辰,连微弱的光芒都不肯泄下。
风长吟年纪尚小,大抵都不知道什么叫烦恼,碰到这么些事情,还在掰着手指头盘算明日要出去顺……带些什么东西回来,给自己铺张软垫。
他就是对自己现在的床铺非常不满意,别的都不算什么。
不过认真说来,风长吟这个年纪,如果是在现代社会,也就是个小学生。那他还拥有熊孩子的权力,不用跟着两个大人四处奔波,干些挖土砍伐的重活。
逐晨不胜唏嘘,伸出手满脸慈爱地揉着他的小脑袋。
风长吟原本扎得整齐的小发髻,被她摧残成了一团乱毛,倒是没躲,只摇头晃脑地问道:“小师姐,你在想什么呢?”
逐晨思绪飘远,恍惚中说了一句:“想念社会主义?”
风长吟没听清:“啊?”
逐晨从胸口摸出一块青色的石头,握在手心摩挲一阵。
这石头触手光滑,四边角落画了繁复的铭符,中间一段空着,可以写名。
风长吟看见,伸长脖子问道:“师姐,你带了界碑出来?”
这是一块界碑石,说珍贵倒也珍贵,毕竟是山石凝结仙气所化,寻常人是得不到的。
但说有多珍贵,倒也没有。朴风山上存了不少。
风长吟爬起来,跪坐在地上,高兴欢呼道:“我们又要有仙门啦!掌门是师父还是小师姐?”
修仙大陆没有所谓的国家,历来崇尚强者为尊。领地范围是靠各大仙山门派的铭符界碑来圈定。
打下界碑后,修士可以用灵气震慑远近妖兽,也可以及时察觉危险。
普通百姓只要住在界碑范围内,就可受宗门的庇护,但同时也要听从宗门调派。
大型宗门间皆有合作。小门小派要么忙着合并壮大,要么整日四处踢馆,很不安生。
因修道之人都不善管理国家,许多地方的百姓,全靠野蛮生长。以逐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种制度很是残酷,平头百姓只应了个命如草芥。
逐晨两手高举着青石,将它映照在黯淡的月光之下。一侧风长吟拽进她的衣袖追问道:“小师姐,你想建个什么样的门派?”
逐晨没有马上回答,抬手一抛,将青石掷向空中,同时割破手指,将指尖血印了上去。
溢彩的流光在空中绘成一座巍峨的山林,金色的符文照亮眼前这片抛荒的赤地,细碎的光点在空中游动,并缓缓飘往远方,连成一片肖似银河的璀璨光幕。
风长吟看得挪不开眼,震撼地叫出声来。
逐晨也被眼前的奇幻美景勾起了多年深埋着的思乡之情。处境越是凄凉她就越是想念。
由奢入俭难啊。
提起伟大她就想起民族复兴,提起制度她就想起人民民主专政。
再也没有哪个地方能比他们社会主义国家好了。
可是她都还没来得及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她人就没了。
本来多好一孩子?年纪轻轻的。
风长吟无辜问道:“社会是什么意思?”
逐晨才发现自己不自觉中已经说出声来。她正要解释,张嘴又一阵语塞。她从自己遗忘了大半的知识库里搜索了一遍,发觉这个词奥妙而广泛,难以一言括之。
她郑重说:“是个好词。”
“社会……”风长吟仔细品位了一下,试探着说,“你很社会?”
逐晨听得一哽,又突然想到一句话,很是满意,觉得非常应景,当即龙飞凤舞地在空中写下:朝闻道
风长吟眼睛发亮地举手提问:“朝闻道……”
逐晨斥道:“不许问。”
风长吟委委屈屈:“哦……”
写完三个大字,逐晨在尾端落印。
青石化作巨大的石碑,沉沉落下,坠到地面时,犹如陷入光滑的镜面,消失在水平线,同时激起一层金色的光华,如水波般荡漾着向外蔓延。
刹那间,这片被魔气侵蚀许久的千里赤地,多出了一道摄人心魂的光彩,朦胧的月色也被染上一层清透的余辉。
等这壮丽的场面消失,黑夜似乎变得更幽静,月色也更为黯淡了。
风长吟转动仰了许久的脖子,意犹未尽地问:“没了?”
逐晨压下涌动的心潮,平静说道:“没了。”你当看烟花啊?
风长吟配合地呼了一声:“哇。”
大约觉得一个字不够,他又追加了几个:“好厉害啊。”
为了打下这个界碑,逐晨身上灵力快被放空。她睫毛软绵地阖下,端正坐姿打坐回息。还没等静下心来,神识中突兀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朝闻道,夕死可矣!
——基建狂魔辅佐系统。
逐晨额头青筋重重一跳,足足有数秒,整个人呈现完全放空的状态。直到边上风长吟因为激动而撞了她一把,才让她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不大确信地看着眼前骤然出现的面板,上面清晰地罗列着一排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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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逐晨
声望:0
宣言:学习强国,实干兴邦!
技能:无
主线任务:安得广厦千万间(一)
目标:建造一间姑且能住人的房子。
推荐课程:中国古代土木建造方法(傻瓜版)、古代建筑屋顶构造浅析、古代建筑图纸与工艺步骤(阉割版)……
奖励:固风·初级【新人特殊奖励,可直接领取】
奖励:一个无法毁坏的XX(珍稀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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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有点痒,人也有点懵。
逐晨认认真真看了数遍,生怕错过一个字。等快将上面的数据都背下来了,才视线上移,点击奖励界面。
界面里有一成排的物品栏,但都是黑色的,只有一个在闪着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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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固风·入门(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可升级)
备注:你建的小破楼似乎不能住人的样子,看来必须用一点特殊的加固手法修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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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晨:“……”总觉得注解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讽刺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整体界面简单明了,只是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个基建系统还是修仙系统。
声望值没有解释,目前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那个所谓的“一个无法毁坏的XX”,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就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还搞盲盒的呢?
总之
——非常贴切的知识就是力量。
——这该不会是游戏公司出品的玩意儿吧?
第2章 二更
逐晨回到主界面,看了眼任务后面罗列着的课程,心情十分复杂。
太惨了。
她是需要社会主义的关爱,但她不是想继续学习。她毕业都那么多年了这种要求真的好难。何况专业不对口,修仙世界里根本不讲科学。
就像会御剑的人不用搭车,会辟谷的人不用吃饭一样。所有人都想着升天……不是,修仙,直接省事,多少人会愿意去搞基础开发?
逐晨切换回刚才的界面领了技能奖励,想要暂时开心一下。
系统提示闪过之后,她没有体会到传说中醍醐灌顶的开窍感,只是神识中多出了一行咒法的符文,凭空出现,就像深深刻在她脑子里一样。
逐晨试着弹了下指,默念一句固风,并没有幻想中的画面发生。
……什么狗奖励,最后居然还是要她自己修习。
她但凡修炼资质好一点,能沦落到今天的田地?
风长吟察觉出她神情不对,小心问道:“小师姐,你怎么了?”
逐晨木然转过身,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
风长吟以为她魔怔了,忐忑开口:“师姐,我说你很厉害呢。”
逐晨错开的视线,就那么清楚地看见原本是“0”的声望,往上跳了一点,让她的眉毛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原来小师弟是真的崇拜她,不是在说谎。
逐晨突然很感动,觉得人生还是充满了希望。
风长吟得不到她的回应,干脆叫魂一样大声喊道:“小师姐!”
逐晨两手用力拍在他的肩上,突然的动作将小师弟吓得一个哆嗦,扯到一半的高音也戛然而止。
“阿吟。”逐晨感慨道,“我的好师弟!”
风长吟被逐晨晃得头晕,讷讷地叫了一声:“师姐?”
所幸逐晨的失态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她很快收回手,恢复了原先慈爱的面容,热情问道:“你冷吗?”
风长吟被她问得浑身发毛,以为这是一种暗示,准备将自己的衣服脱给她。
逐晨将他动作摁住,顿了顿,小声说:“你稍等,我先酝酿一下。”
容她研究一下自己的新技能。
这片修仙大陆,大部分的术法,都是为了战斗而生,鲜少有针对建筑加固类的实用型法术。
逐晨照着脑海中的符文指示,引导气息在身上走了一圈,等熟悉了这门功法,通晓机理后,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
这其实就是一项防御法术,只不过施展方式与朴风山上历来教授的不同,更为拗口晦涩,甚至还有些矛盾之处。
逐晨在功法研读上是下过苦功夫的。虽说她没什么天赋,可也不想在努力这方面落于人后,本着笨鸟先飞的想法,将自己能做的该做的全做了,哪怕结果不甚乐观。
本以为没什么大用的知识,居然在这种时候有了发光发热的机会。
逐晨不久前刚刚封了界碑,身上已经没剩多少灵力。重新运功的时候,她以为进度会有些滞涩,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晓得,经脉里残余的灵力汇聚起来,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流畅、痛快。所过之处还带着舒缓的暖意,将她身上积累的疲惫清扫一空。
只尝试了两次,她就找到了其中的窍门。
逐晨不由心惊,心脏跟擂鼓似地跳动起来。
她也想过,自己修为寸步难进,是不是因为风不夜的修仙路数与自己八字不合。只可惜,朴风山所掌握的内功心法就是道门权威,她没有别的选择。
而现在,固风截然不同的修炼方法,跟她竟无比契合。这陌生的感觉让逐晨不敢置信。
她静下心反复感受,才确认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当即再也抑制不住胸腔内翻腾的狂喜之情。
这是一条迈向人生巅峰的坦途啊!
逐晨内心万分感动,对自己先前的不屑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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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长吟两手放在腿上,乖巧地等待师姐向他展示所谓的秘密,结果睁大眼睛盯了人将近半炷香的时间,也没见她酝酿完毕。
他面前这个人明显是入定了。呼吸沉稳,周身灵力缓慢游走,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风长吟小小的脑袋转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满心钦佩道:“师姐不愧是师姐,跟传闻中的一样。聊天都在想着修炼,随时随地都能入定,我差得远了。”
风长吟以往是不跟逐晨一起修炼的,毕竟二人进度相差太大,专攻的术法也不大不同。
他只听说过逐晨修炼刻苦又无所长进的传闻,每每被提及都带着些讽意,而对于这个“无所长进”的具体范围,他知道得并不清楚。现在他觉得,或许是那帮人在嫉妒他师姐罢了。
风不夜享负盛名,这么多年却只收了四位弟子,其中,唯逐晨天资平平,又最受偏爱,自然遭人偏待。
风长吟端正坐好,态度认真起来,也开始修炼打坐。
等运行了一小周天,风长吟睁开眼睛,周围呼啸的风声已经不见了,
他“咦”了一声,扭头观察,发现是墙壁上布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符阵,将风与声音都隔绝在外。
风长吟面露错愕,站起来跳了跳,木板间刺耳的摩擦声也不见了。原先将屁股咯得生疼的木板,此时变得稳固而平滑,坐上去都舒服不少,有了点家的感觉。
风长吟惊喜地望向逐晨,眼里点出一团火花,一朵一朵地往外迸溅。他亢奋叫道:“师姐!这是什么术法?为何上面的箓文我一个都看不懂?”
效果其实比逐晨想象中的好上许多,说明这符文复杂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系统只给了入门的评级,但逐晨觉得它比朴风山上的中级法术还要高深。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逐晨难得扬眉吐气,很是得意,然而脸上不显,只挥了挥宽袖道:“入门法术而已,不算什么。”
风长吟被她那从容不迫的表现给蛊惑了,以为她是深藏若虚,多年来一直低调隐世,如今迫不得已,才初露圭角。于是在逐晨面前,表现得越发乖巧。
逐晨想笑,又怕端不住丢了面子,赶紧拉着风长吟说:“睡吧,明天起来把这屋修一下。”
风长吟不疑有它,只晓得自己应该听话,重重朝她点了点头,侧身躺下。
半大小子不愧是半大小子,不过数息功夫,就睡着了。逐晨听着身侧轻浅的呼吸声,笑了一下,想到自己的任务,又很快苦下脸。
她挣扎半晌,最后还是点开了系统后方的教学课程。
充实的一天,要在学习中开始。
翌日清晨,阳光刺破薄雾,再次照亮这片昏沉之地。
二人那间没有顶的木屋,第一时间亮了起来。
风长吟历来醒得早,被光色一照,揉揉眼睛就起床了。他懂事地去远处的湖泊里打了些水,供逐晨洗漱,而后拿起自己的长剑,开始例行晨练。
逐晨昨天临时突击了一个晚上,已经从一无所知的门外汉,变成了略知几个名词的扫门人。
实在不懂也没关系,教程里面的傻瓜版图纸,是真的很傻瓜。
逐晨捡了根枯枝,趁着风长吟不注意,在地上作画,根据图纸原样放大描绘地基,想把新房子搭得正经一些。
小师弟不知道瞎高兴些什么,热完身后,在外头乱蹦,精力无处发泄,还跳到高处,说要找合适的木头来修葺自己的房屋。
他御剑上空,单手挡住过于猛烈的阳光,朝着四面张望。
不多时,这个吵吵嚷嚷的少年安静下来,惊疑两声,跑去找逐晨报告。
“小师姐,好像有人来了。”
逐晨问:“谁?”
风长吟将她接到剑上。
从空中远望,只能看出是两道模糊的黑影在一前一后地行走,中间架着个什么东西。
他们大约是迷失了方向,走走停停,漫无目的。
风长吟迟疑道:“是人吗?”
逐晨心说她哪里晓得?
风长吟御剑追去,等离得近了,才看清楚。
是人。
两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用一条破被子裹着什么重物,在附近找寻。
他们身上满是汗水,打湿了衣服,脸色也因为过于劳累而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分明脚步蹒跚,却仍在艰辛地前行。一看便知生活过得不易。
“怎么进我们这里来了?”风长吟眼睛一亮,畅想道,“难道是要来投奔我们?!”
逐晨心说就他们这三无宗派,哪个正常人会来投奔他们?她拍了拍风长吟的肩膀,示意他落到地上。
二人才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两个男人已经齐齐朝他们跪下,凄声喊道:“仙君救命啊!”
这般大礼,逐晨下意识地想躲。风长吟收了剑,好奇跑到二人身边。
较为年轻的那个男人反身掀开被子,露出里面一张满头虚汗的脸。
他们挑着的,居然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肚子已经很大了,看着是临盆在即。
她的脸色比另外两人更为可怖,几乎没有血色,嘴唇因疼痛被咬得鲜血淋漓,微微张合的唇齿间时不时溢出几声痛苦又无力的*。
再耽误一阵,以古代的医疗水平,恐怕这娘俩都要不行了。
逐晨被他们这情况吓得一颤,对面二人已拼了命似地朝她磕头。
那个年轻的男人边磕边哭,号啕着喊道:“仙君!救命啊仙君!求求仙君救救我家五娘!我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叫我试药,要我去死都行。求求仙君!”
他是有这等觉悟,但逐晨没这等变态。她拂袖一挥,止了二人的动作,秀眉紧紧皱起,表情跟结了霜似的冷峻。
救人当然是可以。
但如果他们是想让已经单了两辈子的仙君替他们接生,那……那恐怕真的不太行。
第3章 圈里
几人见逐晨面色不善,以为她是不愿意,眼神渐渐灰败下去。
他们这些平民,在大能修士眼里,确实是卑微如狗。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形容狼狈的,还能赏他们些好脸色,已经是很慈悲了。
年轻男人侧过身,用力握住妻子的手,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他心里是无比的悲怆与不甘,轻轻将女人的手背贴到自己的脸上。
另外一人别过脸,也是偷偷抹泪。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清澈的声音:“师弟,你学过治疗的法术吗?”
风长吟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没怎么学诶。”
他看着单纯年小,其实擅长的是武*之道。
逐晨唇角绷紧,越发凝重。
这一块其实她也不是很擅长,不知能帮上多少。如果风不夜现在醒着,那就好了。
年轻男人抬起头,见他二人还是有心施救,又起了些微薄的希望,他跪在地上膝行上前,眼中水光闪烁,张口几难成言:“仙君……”
年长男人大概是不善言辞,只晓得朝她磕头。
风长吟在两边看了看,不忍叫道:“小师姐……”
逐晨抬步上前,年轻男人立马后撤退开,并与她拉出些距离,以免自己身上的汗臭惹她不喜。
逐晨在他方才的位置蹲下身,抓起妇人的手,将她因疼痛而蜷曲的手指展平握住,开口声音很是温柔,笑着宽慰道:“别怕,没事的。”
妇人的眼神因为她的话语有了焦距,刹那间闪过许多错愕与恍惚,还有难以消去的痛苦,各种复杂的情绪交集,最后化作眼泪大颗地落了下来。
逐晨将灵力缓缓输入进去,顺着她的经脉,走过她全身,最后汇聚在她的腹部。不嫌麻烦地走了五六遍才停下手。
羊水快破了,严重营养不良,但孕妇的求生意志十分强烈,情况倒没有她想得糟糕。
原本疼得快要失了意识的孕妇,在逐晨收回手后,状态明显安定下来,还有力气能支起脑袋朝他们点头。
她嘴唇翕动,应当是在朝他们道谢,可惜发不出声音。
逐晨示意她先不要说话,扭头对师弟道:“师弟,你昨日来这里时,路过一座城,还记得路吗?”
年轻男人一直紧张得屏着呼吸,闻言很快反应过来,连声道:“仙君!余渊离此地最近,我们就住在那里!往前走二十多公里就是了,五娘认得路的!”
“哦?”如果家就在附近的话,那就好说了。逐晨叮嘱道:“师弟,她现在暂时无碍,你尽快将她送回城里,找个稳婆好好安置。我估计她快生了。”
说起御剑飞行,还是风长吟更为擅长,他的性格就像匹脱了缰的野马一样,一撒手就能飞不见人影。二十多公里,如果只带一个人飞行的话,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能抵达。
风长吟欣然应允,又担忧道:“剑上风大,还有些颠簸,我怕这位娘子中途出什么意外。”
逐晨二话不说,朝孕妇身上施了一道固风。
这道她刚学会的法术果然好用,防风稳固,能开发出多种使用方式。被子外面立即像是多了一层柔软的蛋壳,将孕妇稳稳包住。
妇人察觉到空气的变化,不住扭头四顾,用手小心摸索。
风长吟笑道:“对呀!师姐不愧是师姐,总能想到办法。那我这就去了!”
逐晨说:“你将她送到家里,待确认她平安再回来。若又出什么意外,赶紧来找我。”
风长吟爽快应下:“知道的!”
他召出长剑,悬在空中,连人带被地抱了上去。
少年手臂瘦小,此时抱着个有自己身形两倍大的成人,看着很是令人心惊。
边上两位青年瞠目结舌,正犹豫着要说什么,他人已经飞不见了。
“这……”青年吞吞吐吐,“是不是不大好?”
都还是个孩子。
逐晨收回视线,将袖子垂下去,朝两人道:“不用替他担心,他一身蛮力无处使。我不能离开这里,等我师弟回来了,再送你们出去。”
“是,是。”两人连连点头,惶恐得语无伦次,“不是!我们其实也可以自己走回去的,不敢劳烦仙君……”
逐晨打断他们的话:“行了,先跟我走吧。”
她走了两步回头问:“对了,你二人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怎会到这里来?”
先前那哭成泪球的男子,用衣袖抹了把脸,回道:“小、小人名叫张识文。这位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兄弟,叫郑康。此次多亏了他相助,我才能有幸遇上仙君。”
他叫张识文,自幼出生在余渊城。
虽然叫识文,但他其实并不识字。在余渊城,念书是修士和有钱人才能做的事情,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木工,自然没有那样的机缘。
余渊城离魔界不远不近。
张识文去过的地方很少,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余渊应该是最靠近魔界的一座小城。每到冬天食物稀缺时,就会有几只妖魔跑出来掳人吃。是余渊宗的仙君修士庇佑了他们,才叫他们能有这么多年安稳。
因此,虽然在余渊的生活清贫又艰难,可能活着混个饱饭,他已经很知足了。
直到四年前,一位余渊的修士过来,随手点了一拨人,指派他们去巽天城帮忙建造一座宫殿。
巽天城是远近最繁华的一座城镇,其所隶属的仙门自然也很强大。
张识文以为这次的劳役同以往一样,只需一个月左右就能回来,又素来听闻巽天那边的软红香土,便带了自己的妻子一同过去开开眼界。
结果,一月过去又一月,张识文等人被当做苦役强留在巽天,整日受鞭笞辱骂,日以继夜地劳作赶工。
众人无力反抗,只能咬牙强撑。
一直到不久前,宫殿才终于竣工。
可此时,张识文的妻子已经*七个多月。
他苦苦恳求巽天的修士,能让五娘留在城里生产,却被对方狠狠拂开。
对方那目若无人的模样,他至今仍记得清楚。
张识文无奈,只能跟自己的兄弟,离开城镇返回余渊。
孕妇不能颠簸,何况五娘这几年里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头,骨瘦如柴,唯独肚子大得出奇。他们三人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半个多月,才走到这里。可五娘已经是不行了。
张识文原本已经要放弃,想着大不了就与妻子一同去死,正闪过寻短见的念头时,夜空中突然出现一片霞光,几乎照亮了半边苍穹。那瑰丽绚烂的画面,叫他又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来,加上郑康坚持过来试试,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张识文说着,嘴里一阵苦涩,苦涩背后余下无比的庆幸。
他又朝逐晨鞠躬敬了一礼,情真意切道:“多谢仙君相救!”
逐晨静静听他说完,看着面板上一点一点不停上涨的声望,深刻体会到了他的感激之情。
她不大好意思道:“举手之劳而已。就算你今日不求我,我也是会救她的,想必换做别人也是一样。你不必如此再三道谢了。”
张识文咬着牙激动道:“不一样的仙君!你与他们——完全不一样!”
被赶出巽天城的时候,张识文就想,就是巽天城里的狗,也比他们过得有尊严。
真是人如草芥,命如蝼蚁。
他从未觉得那样可悲过。
可等见了逐晨,他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另外一种人。这种人虽然少,却是真正称得上仙人、君子——高节清风、淡漠名利。
她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亲切,又如此的美貌。
经过这番生死变故,原先那些叫他畏惧尊敬的修士,如今在他心里不过是群面孔丑恶的得势小人而已。
那些人怎配与面前的仙君相比?
“嗯……”
五味杂陈。逐晨不生唏嘘,沉吟了两声,没有反驳他。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自然是很残酷的。她是运气好,有师父庇佑,人人愿意给她一个好脸色。风不夜向来护短,所以那么多年,她在师门里受过最大的委屈,也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嘲讽而已。
张识文等人的生活,她哪敢说了解?
正因如此,她才更见不得这些人过得如此水深火热。
逐晨分神了会儿,一行人已经走到木屋前面。
她看着前方的木排,忽然想起还有这一桩麻烦事,忍不住抬手抹了把脸。
张识文与郑康站在木屋前面,打量许久,眼底也浮现出些许的迟疑。
他们做了多年工匠,只有这点手艺能上得了台面,可凭他们多年的经验,实在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张识文窥觑着逐晨的表情,见她脸上带有烦恼,一心想替她分忧以作报答,忐忑中带着点谨慎,上前询问道:“敢问仙君,这是个……圈吗?”
逐晨:“……”别以为你省略了一个“猪”字就代表你可以委婉地羞辱我。
她表情狰狞了下,又很快恢复正常,继续淡然地道:“这是我的……住所。”
张识文顿时害怕起来。
逐晨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说错话而害怕,还是因为知道面前这个修士住在一个……圈里而害怕。
她微妙地感觉可能两者都有。
逐晨颓丧地解释:“昨夜临时搭建的住所。过于匆忙,所以没有好好整顿。”
张识文马上道:“这等粗活,仙君自然不会做!”
郑康抬手指去,极其小心地问道:“仙君,那里不是还有一间竹屋吗?”
逐晨回道:“我师父住在那里。他受了点伤,需要静养。”
两人意会地点头,默契地不再探问。
逐晨将早上用剩的水搬过来,示意他们先洗把脸,自己则继续去研究堆在地上的木头,争取把几个主要的零部件给削出来。
张识文与郑康搓洗了一下麻布,仔细将脸上的汗渍都擦干净,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无声交流。
随后,郑康推攘着张识文,让他上前。
张识文斟酌好词句,小步挪动到逐晨身边,委婉开口道:“仙君,怕是小人多嘴,这、这搭房子,您许是不大了解。虽说都是些粗活,没什么难处,可也有些讲究。照规矩来说,是该先抄平放线,挖出槽基,往坑里打好石基,再在石头上放承重的梁柱,这样才能稳固。这边野啊,风大,到了春夏,这简单的木头房子可能熬不住。”
逐晨扭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张识文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正懊恼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惹她不快,就听面前这位仙姿玉质的人带着热切的语气道:“来都来了,那不如……”
再打个短工?
作者有话要说:
逐晨:我馋你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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