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负气运的女主想契约一头上古灵兽,
她闯入杻阳山,*掉我大半族类,
在剩下的幼兽里挑挑拣拣,扯出我刚刚降生的妹妹:
「就这一只长得还算可爱些,配得上我。」
奄奄一息的母亲拼上最后的力气要喷出口火来,
却被她一剑钉死在地上。
「弱肉强食,不是你们兽类的法则吗?不服憋着!」
她大摇大摆地御剑离开,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满地鲜血尸身。
我从天界散职回来的时候,母亲刚咽下最后一口气:
「子寅,报仇。」
「本仙再问你一次,拔骨洗髓、剥皮易筋,除尽兽性化身为人。
境界大跌,再不能上灵山,你可愿意?」
静容上仙坐在莲花台上,悲悯地看向阶下。
不知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地上的蝼蚁蜉蝣。
因告状受刑的伤口尚未愈合,随着我低头的动作,又裂开两处,流出汩汩鲜血来。
「我愿意。」
静容上仙看着我长叹一口气:
「那女修是人界的气运所在,大道运转之中的安排。有仙职的你告不得,丢弃仙身舍去灵体的你又能拿她如何呢?」
我垂下眼,将自己的神情掩盖在阴影里。
「小仙想去看一遭,去看一看,被大道选中的人物,为何*我族人,夺我胞妹。」
凭什么?
兽血上行,怒气翻转,喉中强烈的灼烧感被我缓慢地压下去。
早在今日,我带着族类的血衣告上天宫的时候,已处处碰壁。
刑神去朝夕宫祝寿、天帝闭门不见,就连从来公允的楼枢仙君都一脸晦气地看着我。
我求告无门,立在界门石外绝望大喊:
「我鹿蜀一族,万年前驮众神过归墟封魔,强者陨落大半!
千年前异人之战以精元养仙门法器,族众境界大跌修为削弱。
神仙有难,我族催心剖肝!
如今我族被下界修道者虐*屠戮,竟告无可告吗!」
于是,楼枢仙君终于愿意同我说几句话。
他大义凛然,仿佛在打发一个闹事的孩子:
「若不是你族中功绩,哪里有你今日的仙职?
下界女修的事儿便不要再提了,天宫必会补偿你的族类。
其他的,大道自有安排。」
我终于忍不住,鹿角昂扬,从喉中喷出一口火来:
「什么仙职安排,我只要一个公道!我要她将我的胞妹还回来!」
楼枢仙君华贵的白袍被我烧着一块,
他冷哼一声:
「小小女仙,好大的胆子,拉下去受十道雷刑!」
受过雷刑的我被拖到静容仙子的莲台之下。
她是整个天宫最慈悲的仙子。
正如此刻静容看着我,露出浓重的哀色来:
「子寅,当初你母亲将你带上天宫,想为鹿蜀一族求个仙职,你可知是为什么?」
因为鹿蜀一族年年衰落,血脉鹿角又都是修行圣品。
母亲身为族长,不惜舔着老脸来给我求仙职,就是为了天宫有人好歹能庇护族群。
若有怀璧其罪的一日,也不至于全然任人宰割。
我将头埋在地上,冷笑一声。
弱肉强食,那女修竟也说得没错。
是母亲想得太好,我族群过于天真。
见我不说话,静容仙子忽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也是你命中的劫数。去吧,到了下界,莫忘了杻阳山的同族。」
仙音一过,
静容仙子的拔骨术瞬间打出,无数法华丝丝缕缕地切入我的身体。
剥皮、拔骨、剥筋、放血......
巨大的力量将我一寸一寸切开,又*。
模糊之中我仿佛听到静容无奈地声音:
「鹿蜀一族竟还有这样的硬骨头,我还当她挺不过去呢!」
所以我求她将我重塑成人,打入下界。
十道雷刑已让我彻底明白,我在这里求不到公平,甚至今日之后连活下来都困难。
那个身负气运的女修身上,有我触碰不得的禁忌。
既然如此,我何不来到她的世界,以我自己的方式求一个公平。
毕竟,她要上灵山,
而我愿放弃一切为她下山。
找到洛平霜的时候,她正作为近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弟子赢下仙门大比。
我和一群千里迢迢爬上肃山准备拜师的凡人一起,
仰望着站在山巅的大师姐意气风发地收起白虹剑。
「各位同门、远道而来的修行者,在下洛平霜,吕祖青门一派同光真人弟子。
今日侥幸得胜,不敢自傲。但求一剑一道,匡世间正气,承袭老祖之志。」
只这两句话,她衣袂飘荡,神情坦荡,
如高洁的仙子一般,令人心生仰慕。
「那就是洛平霜!那就是青门的大师姐洛平霜!」
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唤着她的名字,
只有我抬起头看着这位,缓缓勾出一抹笑来。
修仙十二门,青门是现世最大的一派,这次想要拜入青门的更是数不胜数。
上到肃山的这些已经过了九道试炼,
而最后一道试炼,是定灵石。
修仙者最重灵性,灵力越盛的凡体,定灵石便会催出越耀眼的光芒。
上一次定灵石光芒大盛,就是洛平霜上山拜师那日。
而这一次,我在入夜的时候站上山巅,缓缓将手放到定灵石上。
一息而已,青门千年来从未见过的光芒从定灵石上瞬间爆发开,
近些的弟子甚至都睁不开眼睛。
本昏昏欲睡的长老都惊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竟是比音儿更有灵性的弟子!」
本来气定神闲的洛平霜脸上的笑容缓缓僵住,
她握着剑快步朝试灵台走来。
盛芒褪去,我正背着一把古朴的青铜剑笑着等她。
「洛师姐。」
这一刻,我才真正和这位身负天道气运的天之骄女站在一处。
我高声道:
「散修赵子寅,愿拜同光真人为师。」
我分明看到对面的洛平霜面上又崩开一分。
只因同光真人早已闭门,她洛平霜是同光唯一的弟子。
不等其他长老说话,洛平霜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可惜师父早就说了平生只收一个亲传弟子,以你的天资,若让我代为授课,未免有些埋没了。青门还有其他师叔伯,不论你拜在何处,都是一场造化。」
我点点头:
「原来如此,可若不问问真人,洛师姐怎么知道他不愿意破例再收下我呢?」
话音刚落,肃山东侧便有一人御剑而来,
他急急收剑,白衣玉冠之间,千年没有波动的情绪在这一刻鲜有的失态。
「方才定灵石上的盛光,是谁激出的?」
来的,正是同光真人,当初带洛平霜闯我杻阳山烧*掠夺,出了名护犊子的那位风光霁月,当世第一剑修。
洛平霜往后一步,垂下眼去,平添了一抹破碎感,她强扯出一抹笑。
「师父,是这位散修的道友,她想拜您为师。」
同光已经快步走过来,端详我一阵后朗声笑起。
「千把年了,我从未见过定灵石有如此盛光。好,那便拜入我门下。」
他说完,又点头,连道三声好。
场内恭贺声一片,无外乎都在高兴青门又得此天才人物。
只有洛平霜,静静地立在一处。
眼睁睁看着,这众星捧月的中心,从她换成我。
修仙者,强者为尊。
境界越强则有越多势力和资源,所以强者更强,弱者恒弱。
洛平霜之所以被青门用所有资源供养,不遗余力为她打造出尘的名声。
就是因为,她是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弟子。
而同光真人,苦修几百年,堪堪停在陆地神仙之境,差一步飞升。
他对洛平霜所有的爱护和纵容,都来源于:己道不悟,便悟他人道。
他想从洛平霜的修行上,领悟自己的飞升之道。
于是,面对比洛平霜,比整个洪荒大泽的修炼者都有天赋的我。
同光怎么能不动心呢?
一位叫寻诚的师兄说,我的拜师礼定在明年开春,规格章程都十分隆重,
我的居所用度,也是比照着洛平霜的待遇办的。
这在青门,的的确确是头一份儿。
听他这么说,我转脸就带了几分愁思:
「这是否有些不合规矩,我......我看大师姐仿佛不太喜欢我。」
寻诚即刻笑了,他摆了摆手:
「大师姐是咱们青门最好相处的人,往后你就知道了,不管谁修行上有不妥的,大师姐比自己受阻还上心。
早些年山下有一位苦行僧,徒步九州苦苦参道,愣是连聚气都不能。是大师姐见了不忍,舍出自己刚得的紫福草。」
洛平霜在青门,从未开口要过什么,上品灵丹、法器、门派里所有上乘心法都默认她先挑选,
剩下的才分到其他弟子。
金丹大圆满那日,更是由同光带着在九洲大陆上寻遍了灵兽。
兽好自由、天生骄傲不羁,怎么甘愿认人为主,契己成仆。
寻常修炼者一生有一头普通小兽已是造化,
同光愣是想着法子替洛平霜找了三头上古灵兽。
第一头,是麟兽,四千年前三不猴子山下油锅沸腾,钻出一条凶兽混沌来。
众仙合力镇压不成,请来了东荒方才成婚的麒麟两兽。
千年又千年,麒兽耗尽自身灵力终于和那混沌同灭,只剩孤零零一头麟兽。
洛平霜知道了,说自己有法子救活她的爱侣,诓骗麟兽与她结契。
第二只,是重明鸟,重明眷恋家乡,可驱凶兽,逐戾气。
于修炼者来说,能使其灵台清明,心境坦阔。
洛平霜表面上清高出尘、心怀大义,可为了快速修行,私下不知做了多少恶事。
最是需要净化心神。
故而,她在无极山设下灵瘴,截*了最后一批回乡的鸟群。
四十九只重明鸟,在没有时间和空间的灵瘴中盘桓受阻,无奈之下排成一行,迎着山巅俯冲而下。
第一只撞死,术法灵力便传给第二只,以此类推,老弱先行,将生的机会留给族中更有机会活下去的。
等到最后那只承袭了所有鸟儿的生命力,洛平霜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演一场拙劣的戏。
大喜大悲之下,让重明鸟心力交瘁,甘愿认主。
第三头,就是我的胞妹,子诩。
半路截来的多了,洛平霜便想要一个从小养大的灵兽。
那灵兽要毛色鲜艳,要通体灵光,全身是宝,要于修仙者大大有益处。
所以她选定了鹿蜀,长年衰微且出了名好脾气好欺负的一族。
她连一点心思都没用,提剑来*。
见我不说话,寻诚停下脚步来,有些着急地看着我:
「师姐真的是极好的人,你现下觉得疏远,隔几日定然觉得她十分亲厚。小师妹,你是不是不信我?」
哦,是这样。
我弯起眼,照着月色露出自己顺从柔美的半张脸来:
「师兄说的,我怎会不信呢。那日后,可就要麻烦大师姐啦!」
这一日,同光召我细细问了从前修行之事。又问我何时引气,学过什么术法,可见过什么灵药。
我摇头,一概说不知道。
上座的一位面上已经浮满了不屑:
「一个散修罢了,连门路都没摸到,如今兴师动众,叫我们都出来看。
也不怕这小丫头折寿。」
洛平霜拱手上前:
「师伯不知,子寅师妹昨日将定灵石激得盛芒大作,许是九州之上还从未有过的天赋。
故平霜想着,若真如此好气运,大荒北那片灵脉,便十拿九稳了。」
而这时,将灵气探入我神识的同光说话了:
「元婴大后期。」
「什么!什么境界?」
议事堂上首眉发皆白的老者猛地从石椅上站起来。
同光真人探入我神识的灵气陡然引出,他睁开眼,又惊又喜地说:
「元婴后期,仅一步便可出窍!」
「你看她的骨龄,是多大岁数?」
同光:
「师兄,约莫二十多岁。」
那老者又颓然坐回原处,神情复杂,又是唏嘘又是捶胸。
「大道的宠儿,这便是大道的宠儿啊!」
下首不知是谁,咬着一根儿草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大师兄,别锤胸啦,没听方才同光说。咱们这位小师侄,是个散修,无师无派。
那她,是怎么练的呢?」
这话听着是和上头的长老说,可他站起来,一袭紫色长袍,发中也有灰有白,偏长着一张十分年轻朝气的脸,吊儿郎当不羁不屑。
压不住这身衣裳,也配不得这发色和满身的威压。
他站起来,看向我,眯着眼睛,里头是洞悉一切的自傲。
「赵子寅,如此大本事的散修,在这九州大陆上,可是只言片语都没有啊!」
看这威压,大抵是在出窍中期。
嗯知道了,那位传言中对洛平霜予取予求的师叔,大音真人,魏虚。
我抬起头,懵懂地看着他,无辜又可怜。
魏虚几乎凝成实质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般逼来,到我身侧又悄无声息地化开。
如冰雪见春,除了消融再无他法。
「上山前一日,我做了一场梦,梦见拨云见日,灵气化龙而走。醒过来便这样了,其他的,徒儿实在不知。」
说这话时,我只看着同光,眼里晕开一团雾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敢说的模样。
同光看了,自觉站在我身前:
「平霜拜师时,魏师弟便同我抢,这回眼见如此天才人物,又难受了?
哦对了,你上回给平霜带回来的万星石,便给子寅吧,如今她破境在即,用得上。」
洛平霜即刻抬起头来:
「师父!我也要破境,您忘了吗?」
同光摆摆手:
「先给子寅用,她一夜入元婴,谁知道有了资源之后是什么光景。」
从前千百回,洛平霜从别人那里轻松抢走所有资源。
她也只是一句,自己是强者,理应享受所有最好的东西。
如今我在这场闹剧中看她,看她一点一点褪去伪装,充满仇恨嫉妒地也看向我。
四目相对,我弯眼一笑。
重明鸟化出真身来,静悄悄地落在我的肩头。
「找到它们了吗?」
鸟儿摇摇头:「没有找到。」
如今是个秋日,窗外的风一吹,落叶散开又聚起。
抱成团儿,在院子里来回转圈儿,只等着不知何时再被打散,了无生机地躺在地上被踩到泥里。
那只和我一样也在寻找同族的重明鸟缓缓地说:
「能联系到的兽族都回了消息,若真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他们愿意一战。近两个甲子,天地间灵气愈加稀薄。这群修仙者,仗着自己势大,几乎要将海内的灵脉挖空了。多少族类家园失守,被迫迁移。更甚者,他们开始围剿灵兽,逼迫我们立下契约助他们修炼。
子寅,若再不反抗,那我们兽族,将会永远沦为奴隶。」
我点点头,手上把玩着带有无穷灵力的万星石:
「等知道洛平霜身上气运的秘密,我们便灭了青门。」
说来奇怪,洛平霜身上的气运,我感觉得到。
那种自降生便享受得天独厚天赋的骄子,理所当然的人群焦点。
仿佛天道运势命理,都在助她飞升。
我静静地坐着,感受方圆十里之内的草木惊动。
花有花期,树有枯荣,人命有休止,日月有升降。
洛平霜,你种下的因,凭什么不结果呢?
万星石易主之后,青门极微妙地产生了变化。
从前都是洛平霜先挑选的资源,第一时间都送到了我的院子里。
从前排着队等洛平霜指点的弟子,总在我修炼时不经意出现,同我研习术法,交流心境。
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我在不经意间和同光说了一句话,
也是这句话,令他心境大开,即刻便去闭关了。
闭关之前,他只吩咐了一句,青门上下以我的修行为重中之重。
九洲大陆现有五位陆地神仙,无一不是卡在这一境界百年千年的等死。
而青门上一任飞升那位,只因心境闭塞,强行冲境,叫第一道雷劈死了。
不论同光和洛平霜有什么离奇的师徒情分,总也大不过飞升二字。
而洛平霜憋屈了这些日子,总是要出手的。
同光闭关的第十七天,是青门门内弟子相互切磋的日子。
早就有弟子设下赌局,赌我能不能打败这个从无败绩的大师姐。
洛平霜修炼两百年,如今方到金丹大圆满。
而我元婴后期的境界,却从未修炼过术法,毫无实战经验。
带我去演武场的还是寻诚,他这次的态度更加谦卑些,一路上只讲自己的道心和修炼,只字不提洛平霜。
「小师妹,依你看,我什么时候才能结丹呢?」
我从喉间嗯了一声,语气仍旧温和:
「师兄身上穿戴,同旁人多有不同,相比也出自修仙世家,灵药累堆才练到这个境界,怕要结丹还困难些。」
寻诚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
「是是是,当初家里不知花了多少灵石才将我送到青门来,可来了几十年,我这......」
我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说大师姐有三头灵兽,子寅好生羡慕,若能看一看就好了呢~」
寻诚脑子灵活,相比联系到了最近我几次三番抢洛平霜资源的事儿。
「大师姐的灵兽,我们......我们可见不上。」
我即刻转了身子,大步往前走。
「什么时候能见到灵兽,说不得师兄就能结丹了呢!」
寻诚立马追了上来:
「大师姐今日切磋怕是要用十成法力,小师妹,你......你可千万要护好丹田呀!」
弟子斗法,境界内一一比试。
胜者可入灵脉修行,获得上品灵丹法器。
结丹期的弟子,为了得胜,甚至会召唤出自己的灵兽。
寻诚自身法力有限,他是第一个结印召唤契约兽的。
灵光消散,一头带伤的白虎嘶吼而来,仿佛是骤然失去浑身束缚的茫然,又仿佛是长年累月俯首称仆的愤怒。
白虎冲着眼前的人类疾奔而去,瞬息之间,对面的弟子连打出三发引雷诀。
每一道雷都冲着白虎的眉心而去。
兽以肉身抗衡人类术法,而寻诚则躲在白虎身后伺机寻找对面的破绽。
我负手笑了一声,抬起手挥开演武场的结界。
雷光大作,在打到白虎额间时,被我及时拍散。
白虎抬起头,浑浊的眼向我望过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为他挡下攻击。
「小师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寻诚急吼吼地走过来:「如此我们分不出胜负,谁该入灵脉?」
我没有说话,将身上仅存的兽血逼到掌心,轻轻地安抚掌下这只虎。
「莫怕,莫怕......」
白虎呜咽一声,在咒符消散前矮下身子,低下了头。
我这才站起身子,叹出一口白莲花该叹的气,无辜地说:
「我怕虎儿疼啊,这三道雷打到他身上,他怕是要疼坏了。」
寻诚愣了愣,随大笑出声,身边的弟子也都笑起来。
许是想起来我的境界,他说话的声音明显和缓许多:
「小师妹,灵兽本就是为我们挡术法的,以后你有了自己的灵兽,便知道了。」
「是啊!我还头一回见修仙者心疼灵兽呢,小师妹,只有弱者才有这些妇人之仁,你这么强的修为,怎么这都看不开。」
是吗?我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却咬住牙轻轻地说:
「是不是该到我比试了呀?」
洛平霜迫不及待地从看台飞身下来:
「小师妹这么软的心肠,一会受伤了可别哭啊!」
秋日的风是极肃*的,可我最喜欢的季节也是秋。
一到这个季节,母亲的麦子就熟了。
她会带着年轻力壮的公鹿蜀去打麦子,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
反正第二日田垄上就会堆好一个又一个麦秸垛。
这样的时候,母亲不许族类用法力,她说秋收秋收,人间一年的好兆头都在这了。
她希望鹿蜀一族,年年岁岁,都如这个好兆头一般。
团圆,丰收。
现下我站在肃山之巅的演武场上,秋风将我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我解开从杻阳山带来的纯钧剑。
青铜古剑才立于我掌心,洛平霜便不屑地冷哼一声:
「小师妹,你这剑是古朴,但看着却有些脆了。咱们青门有许多名剑,你不妨去选一把。」
我摇摇头,将剑身猛地插入演武台中心,冷芒破土而出。
再一抬头,纯钧周身都是冰冷的寒光,剑身的嗡鸣令百鸟霎时从林间飞起。
洛平霜咬着牙,持剑逼来,两道剑气在半空相撞,发出清脆一声。
「你这是什么剑?是师父给你的?」
我笑了一声,脚踏枯叶而起,并指点在纯钧剑身,又一声脆响。
白虹剑,裂了。
「不可能!」
洛平霜感受到自己本命剑裂开,大喝一声,飞身去捞剑。
接下来她并没有说话,只从神识传音给我:
「赵子寅,你找死!」
只见她飞快地咬破舌尖,双手捏诀,一个困神阵极快地打下来。
卦盘飞速转动,十二门,门门催命,无一门生。
台下观看的弟子齐齐惊呼出声。
「这是大师姐最强的术法!」
要的就是这一句。
我立身不动,抬头看着洛平霜嘴角带血俯视我的样子。
伸手结印,仅仅瞬间,一个同样的困神阵从上而下以元婴大圆满的威压直直砸下。
一些境界不高的弟子承受不住,被压得跪地吐血。
而洛平霜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我的阵法砸下来。
两阵相撞,她的阵法如滴水入海,瞬间消失不见。
我于这样众人瞩目的尴尬里,左看看右看看,压下所有愤怒和*机,不好意思地微笑:
「大师姐,你是在教我术法吗?我这样结印,可对?」
无人知道,我是鹿蜀一族,自开天辟地以来最强大的血脉。
神仙不知,人间不晓。
母亲说三界太平,日子安生,让我随心修炼就是。
「等你飞升,我便去天宫给你求个职位,到时候你也莫冒头儿,保着咱们族类不叫欺负了就行。若让他们知道你的天赋,四海八荒何处有事儿,咱都得被叫去当卒子。
老祖宗总觉得这三界一家,舍小家也要为苍生。可这些年我看着,舍得总是咱们,人家有名有姓的神仙都稳稳当当坐着。
咱不逞能。」
于是飞升那日,我硬生生剥了一半法力埋在山头。
我看着自己的灵力顺着山脉亮晶晶地流到山脚去,一路草木摇曳,十分生动活泼。
心里只捉摸着:
「我老娘低调,便自有低调的道理。」
后来,血漫杻阳山,父亲的尸首被洛平霜一脚踢到山脚,面目全非。
同族被屠戮殆尽,母亲死不瞑目,刚出生的妹妹被当作玩物随意挑拣。
那个时候,我便知道。
我的强,要强到震慑所有人,让他们一想到与我为敌的下场,便瑟瑟发抖,便心生胆怯。
什么贪婪、歹毒的算计,什么嫉妒和权利,都得向我的强大俯首帖耳。
这一场切磋,第一个坐不住的是魏虚。
他乘着法器慌忙赶来,一挥手便破开台上所有的禁制。
「平霜,你没事吧?」
洛平霜并没有回应,她愣愣地看着魏虚,仿佛不认识一般。挪过眼又去看自己断了的剑,白虹剑剑刃上,有一道十分明显的裂痕,因为灵力流转还强撑着不断。
她抬手,极轻地拂过剑身,像受到什么感召一般,白虹剑即刻失去光芒断成两截落到地上去。
也是这一瞬,洛平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倒在魏虚怀里。
她的道心,散了。
魏虚惊呼一声,不由分说地祭出法器向我打出全力一击。
大风起,沙石卷地。而我却不错目地盯着洛平霜每一条经脉、每一处气海。
找到了!
就在她心魔瞬起,乱窜的法力即将冲破丹田的时候,她身上极其不易察觉地恍惚了一瞬。
这一瞬过后,她的灵力平和,心神清明,丹田再次莹润圆满,
竟隐隐有破境的前兆。
好好好!
我被魏虚击中,顺着力道飞出演武台,撞碎了一片山石。
可我看清了,洛平霜身上,是天族的印记。
约莫五百多年前,天族最得宠的小公主爱上了魔族少帅。
俩位惊天地泣鬼神,轰轰烈烈地折腾了三生三世。
将人界折腾得多灾多难,民不聊生。
那几年,母亲看着又瘪又少的麦子坐在垄头叹气:
「人家天族的闺女,真是十分宝贝。若哪个没靠山的这么折腾,看老天爷不放几把天刀下来砍死这些没祖宗的东西。」
母亲虽这么说,可还是挖空宝库挑了副适合陪葬的项圈带我上天宫,去吃了小公主的席。
在大渊献后院浇树的浮屠公说,魔族少帅叫小公主偷自家万年前镇守魔君的宝塔出来,小公主为爱勇闯神魔两界,真的偷了。
魔君刚一解封,直接给小公主捏死宣战。
如今天君天后哭得和泪人一般,即刻就要点兵攻打魔界。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母亲在讲闲话的时候说:
「那魔君狡诈,知道自己法力没有恢复,将自己封印在了那小公主的仙身上,这下好了,这回那天后去给自己闺女扫墓,祭品还得带双份。」
远处的弟弟怀抱着什么东西兴冲冲地跑过来:
「阿娘,姐姐,六婶又下崽儿啦!她说晚上吃席,叫咱们都去!」
母亲撇开锄头,一把将弟弟抱起来。
她也要下崽儿了,肚子圆滚滚的,里面是我的小妹妹。
再要回忆的时候,眼前模糊不清,一家几口在田埂上的画面恍惚地不见了。
是我醒了。
我从山石堆中爬出来,入目就是洛平霜和魏虚难分难舍的眼神。
好好好,什么大道安排,人间气运。
都是应付我们这些蝼蚁的说辞罢了。
我趴在石头上喘气儿,一边吐血一边落下眼泪来:
「师叔师姐,你们要*了我吗?」
这一场比试,洛平霜到了冲境期,被魏虚火急火燎地送到后山闭关。
而我被其他弟子七手八脚地从石头堆里挖出来,送回院子里自生自灭。
那些真人尊者们盼着我能突破青门大限,羽化飞升。
可那些弟子们,也有旁的心思。
吃资源的少一个,他们便觉得自己能多分一口。
怪好笑的。
我趴着不动,任灵力顺着经脉散到浑身的穴位中去,如枯树逢春一般,气海溃散到三百六十一个穴位上,又化金丹,金丹再聚元婴。
母亲说得没错,人族的身子,比灵兽修炼容易多了。
重名鸟在远处吟唱,凄厉决绝地声音贯穿了整个肃山。
我睁开眼,神魂在一息之间,从咫尺的近,即刻便到千里之远。
白虎身上的法术显现,重明鸟找到了青门中安置多余灵兽的地方。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眼下的愤怒,我的喉中发出滚烫灼热的喘息,仿佛下一刻便有火从中喷涌而出,灼烧一切。
少数能和灵兽交好,心意相通的修仙者会将灵兽带在身边。
而大多数修仙者,则在结契之后把灵兽圈养起来,等到用时便结印召唤。
显然,肃山青门上的,都是后者。
入目而去,是层层叠叠的笼子,一个挨着一个,上头摞在下头。
我数不清有多少兽类,望不尽有多少笼子。
只有一双双眼睛,或茫然、或绝望、或愤怒或哀伤地盯着我。
难以言喻的腐臭味道和所有声音都被一道结界隔绝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怪不得,怪不得我们找遍群山都不见她们的踪影。
重明鸟仰天嘶鸣,眼角沁出大(知乎看精彩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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