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江湖（8）——情之一字是何解

“你！”不及道人一时语竭。

“布局引你灭掉血手窟之后，我就带着宁儿去了塞外雪域，寻到一隐密处，将其暂时冰封起来，然后又返回中原了，一边练血手印，一边假扮卦师寻找纯阴之体。”

“这个傲武是纯阴之体？”

“是，八阴之人，不过因为他当时练了一些狗屁倒灶的剑法，反而把血肉真气练杂了，所以这些年我暗中给傲武下药，涤荡他体内血肉杂质，又暗中给他琉璃心法，借此清洗他真气杂质，就是为了做这阵眼的....”

说到这儿，何欢看了眼百里念，咧了咧嘴。

“原本由于无法完全除杂，所以还需要我亲自给他灌顶血手掌真气，用于阵法触发，没想到让我碰到了百里大侠，戾气满盈，真是天生的阵眼啊，要不是血肉和真气调理需要长久岁月，我真是舍不得你，“何欢舔了舔嘴唇，阴郁一笑，“天生戾气啊！也因此可以提前触发阴阳阵，还省了我这一身真气，也算是补偿吧！”

“原来如此，难怪你假惺惺为我疗伤，”百里念又转念一想，“昨晚给傲武出主意，给我下药的时候，就是为了今日局面吧？”

激活阵法

“百里大侠果然聪慧，一点即透....”，何欢正要再说，忽瞥见地上阴阳还魂阵的阴刻阵图上，傲武鲜血和宁儿的已经汇合，整个阵图均被鲜血覆盖。于是立刻结束话头，右手真气灌入宁儿神庭穴，就要激活大阵。

不及道人见状，连忙飞身跃起，冲向何欢，同时朝百里念大喊：“别让他激活还魂阵！”百里念虽然同情宁儿身世，却也知轻重缓急，赶忙拔出冰心剑，配合不及道人全力挥剑。

此时何欢大部分精力都在触发阵法上，不能攻只能守，眼见不及道人身形将至，冰心剑也迫在眉睫，何欢直接咬破左手，然后手臂举起，五指弯曲成鹰爪状，嘴里喃喃：“血雾，爆！”一瞬间，以他左手破口流血处为中心点，血雾弥漫开来，很快便覆盖了整个阴阳阵，阻隔了不及道人，更抵挡了冰心剑。

“这下麻烦了！”不及道人退出血雾范围，皱眉叹道。

“这是什么功法？”

“这是血雾，有隐匿自身气息，混淆方向的作用，更麻烦的是，这个雾有毒，在里面待的时间长了，人就麻痹了，行动也会越来越迟缓，这是血手印里的顶级防御功法，没想到竟被自称没有天赋的马文元学会，而且这个血雾规模比当初圣翁的可要大不少啊！”不及道人盯着血雾在思考对策。

“前辈当初是怎么破的？”

“因为跟圣翁是死斗，所以就比谁内力高，谁真气足啊，可现在情况不一样，马文元显然没打算跟咱们碰面，”不及道人郁闷道，”他就是在拖延时间，激活阵法，等阴阳转换完成就行了。这么大范围的血雾，也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撑到完成。“

”那现在怎么办？“左凡询问，“就干等着吗？”

不及道人伸手敲了左凡一个脑嘣儿，没好气地说：“去，留着你也没啥用，用你稀烂的功夫去攻击血雾，无所谓打哪儿，打就行，也算是废物利用！”左凡哭丧着脸，也不敢反驳，只得照办。

复活？

“前辈这是？”

“这么大范围的血雾一起，咱们再进去意义不大，白白浪费力气，如今让左小子随意击打，也不过是想着能消耗一些血雾罢了，聊胜于无吧。”

“那晚辈也去？”

“你不用，留着力气等血雾散了，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能见个大的。”

“大的？”左凡扭头，好奇的插嘴。

不及道人见状，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左凡赶紧缩了缩脖子，不过还是解释道：“生死不可逆的，这是天理，按照那姑娘现在的尸体状态，如果阴阳逆转完成了，铁定变成一具没有意识，充盈着邪气的血尸。这玩意儿我也就小的时候，听师老祖提过一嘴，那会儿整个武林无论正邪，十不存一。”

百里念和左凡都倒吸一口气，背后冷汗直流，左凡不自觉地加快了挥剑速度，态度更加端正，毫不敢藏私。

血雾里何欢也不好受，一方面要催动精血外流，爆散成雾，同时更要持续给宁儿输入真气，维持阵法运转。人力总有尽时，大概半柱香的功夫，血雾开始慢慢散去，阴阳阵的情况也逐渐清晰，何欢已经不再维持阵法，而是站在红布旁边，紧紧盯着红布。

不及道人意识到不妙，立刻吩咐道：“不好，快，左小子你去把傲武那老小子从阵眼上给我挪走，念小子，你等我出手干扰马文元，伺机挪走那姑娘！”说罢，三人立刻分头行动。

还是晚了一步。

红布慢慢升了起来，显然是红布下面原本盘膝的尸体，此刻正在尝试站立起来。何欢大喜，连忙伸手环抱，柔声说道：“宁儿，等很久了吧？”

噗！

何欢并没有等来宁儿的回应，来的只是一只手，隔着绸布，带着死亡的气息，毫无感情地洞穿了他的胸膛。

那一刻，他万念俱灰，知道自己忍辱偷生、隐姓埋名数十年的辛苦，终究还是错付了。

他忽然回头望向不及道人，在那一瞬，不及道人也默契地望向何欢，望着他眼神中的悲伤、悔恨、无奈、释然、以及决绝，忽然念头一闪，急忙朝百里念和左凡大喊：“快退快退！越远越好！”

等三人退出后，马文元笑了，他紧紧地抱着宁儿，眼神温柔，呢喃道：“宁儿，等好久了吧！”

“血蚀，爆！”

终

“前辈，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两人突然融化了？”从地堡里出来，左凡忍不住问道。

“血蚀之法，是吞噬之法，血手印里同归于尽的招数，”不及道人有些伤感，“也许马文元其实早就想到这结局了吧....”

“唉，总是可怜之人....”不及道人喃喃自语。

百里念听罢，回头望向那通往无尽黑暗、无尽光明的长长通道，心中怅然若失，不可名状。

情之一事，起之懵懵，栖之倦倦，结之忧忧，解之恋恋，踪之缕缕，终之恶恶，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