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键盘成精了。
不仅成精了,还是个软萌可爱的大眼小帅哥,一口一个「主人」和「姐姐」,还为我天天赶稿,日日噼里啪啦,哄得我心花怒放,当即伸出色狼的魔爪。
小键盘,你就从了我吧。
1
这成精的时机还特别不巧,正是我在它身上一边咬牙切齿低抱怨,一边肆意敲打、左右翻飞的时候,一个裸男突兀地躺在了我手下,撑爆了我那小小的电脑桌。
我的手指正好巧不巧地停在了敏感部位,顺着惯性敲了下去。
这手感不对劲呀!
然后,我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直勾勾地盯着这个男人,想必我脸上的表情定是精彩纷呈。
裸男蜷缩起身体,羞羞答答地看了我一眼,小脸绯红,眼儿特别水灵,嘴唇更是粉嘟嘟的,长得还挺美:「我是你的键盘,主人,请以后好好怜惜我……」
卧槽。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怪事年年有,今年到我家。
我这是赶上了妖精成精的现场了?!
只是,这妖精的台词太过不走寻常路,羞耻感爆棚,差点让我抠出个三室一厅出来。
若是真能抠出个三室一厅,哪怕天天让我这般羞耻,我也愿意。
可惜,都是做梦。
下一刻,我僵住了,键盘精拉着我的手,吐气如兰,说话噼里啪啦:「主人,我看你长得挺美,写文更是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你我珠联璧合,你出脑洞,我打字,横扫网文圈指日可待。所以,约吗?」
坏了!
我的键盘不光成精了,还是一个嘴花花的键盘精,没法要了,说话就跟我那个编辑一样,蛊人得很。
可是,好心动呀。
我这一心动,行动就比脑子快,头就重重地点了下去。
键盘精眉开眼笑,抱着我就转了几个圈圈。
我被撞得头昏眼花,一停下就瘫在了他的怀里,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我扶着他正要起来,这一低头,两管鼻血就哗啦而流,我顺手将床单给键盘精罩了上去:「穿上。」
妈呀,我要长针眼了,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不过,资本不错。
我偷瞄了一眼键盘精,果然是妖精,长得好看,穿个床单就像高定,让我鼻血差点又流了出来。
这一刻,我心里有个大大的疑惑,莫非,我那不一向不靠谱的玄学起作用了?!
这一切,都要从昨天说起。
2
半夜三点,我那大冤种编辑给我打来了电话:「宝贝,你昨天没更吗?」
我垂死梦中惊坐起,死死地盯着手机,然后将手机一关,重新压在枕头底下,当看不见,一边心虚,一边又睡到了八点半。
我这厢睡得神清气爽,开机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编辑疯了。
她足足给我发了几十条消息,最后一句:「顾淼淼,今天你要是再不更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一边刷牙,一边翻着眼,一不小心牙刷戳到了牙龈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一大早就见血,肯定不吉利。
干我们写作这行的,多多少少都有点信玄学。因为写文要红,不光要写得好,还要运气好。
运来铁似金,就是写成了狗屎,照样有大把的人捧着。
运去金似铁,有多少才华横溢的作者,扑到喝西北风。
我呢,就属于万年小透明,写得一般,运气更是一般,写一本扑一本,扑一本写一本,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幸亏我编对我是真爱,几年来不离不弃,还肯签我这个废柴。
但我这个废柴也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几天前,有个土豪特别大方地打赏了一笔,划算下来,赶我好几本书的稿费。
我编从此以后就发疯了,觉得我有成神的潜质。
哪怕是成个小神。
这不,天天催我写稿,让我肝爆自己天天日万给土豪看。
我第一天跟打了鸡血一样,日万了。
土豪读者打赏了 6666。
第二天,勉强八千。
土豪读者打赏了 8888。
第三天,五千。
土豪读者打赏了 5000.
第四天,三千。
土豪读者打赏了 2333.
第五天,我断更了。
土豪读者一分没出。
这才有了我编辑半夜不睡觉给我发信息的一幕。
啧啧,这孩子实在是精力旺盛,大晚上不睡觉尽在那瞎忙活,也不想想,我能回吗?
正想着,我编的电话打了过来:「女人,赶紧写稿,昨天你答应要日万,我等到你半夜三点连个毛也没见到,不想赚钱了,不想买房了,不想当白富美走上巅峰,夜夜睡小鲜肉。」
我编这几天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天天给我打鸡血,灌鸡汤。
恨不得让我变成日更二万的触手怪。
但是,这鸡血是凝固的,这鸡汤也都发馊了。
天天日万,那是不可能的。
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连带着牙膏的泡沫都被咽了进去,薄荷味从喉咙直冲脑门,火辣辣的爽,爽得我眼泪都留了下来。
「亲爱哒。」我弱弱地开口,谎话随后就扯,「我昨天生病了没写完,嘤嘤嘤……」
作为作者,撒谎是拖稿的无师自通的天赋。
懂的都懂。
甚至编辑都懂。
果然,手机那头传来编辑的嗤笑声:「骗鬼呢?说吧,昨天写了多少?」
我再次心虚:「四千。」
「哈!」司文不相信,「给我看看。」
看?!
看什么看,看个毛呀,我一个字也没写。
当然,这话不能说,说出来,编辑将我撕碎的心估计都有了。
微博太好刷了,小红书照骗太好看了,抖音的小姐姐和猫猫狗狗又那么可爱,知乎编的故事猎奇又狗血,淘宝上推荐东西必专门找的都要合我心意,除了没钱买。
刷刷这,刷刷那,一个小时过去了,半天过去了,一眨眼,一天也都过去了。
等到了晚上,我就开始心虚,但打开电脑我对着空白的文档看了半天,还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既然写不出来,那就去嗨吧。
串串、烧烤、广场舞,我吃得肚子滚圆,跳得浑身大汗,洗完澡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实在不是我想睡,但床那个小妖精实在是太勾人了。
我编暴怒的声音传来:「我就知道你没写,今天补上,不然,我*到你家里,看着你写,从早到晚,写不完不准吃饭睡觉聊天打屁……」
我唯唯诺诺应着「好」。
司文电话挂得飞快,一听就是气到了。
我瘫在沙发上葛优瘫,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疯狂转了微博上所有的锦鲤和求好运的微博,还有各种抽奖的,还有各种玄学和迷信的,幻想从此一夜暴富,从此甩掉渣编再也不写稿,快快乐乐当咸鱼。
甚至我对着电脑上的文档,神神叨叨地念叨:「文档文档,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文档了,该自己码字了。」
边敲着我家的键盘,边絮叨:「键盘键盘,你已经是成熟的键盘了,应该能自己码字了吧。」
我写文的小姐妹笑话我鬼迷心窍,入了玄学的魔。
但我不予理会!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万一呢。
3
这不,这个万一就来了。
我的键盘成精后,我的好日子就来了。
码字不用手,动动脑想想梗,动动口说出来,我家键盘就一路火光带着电花,噼里啪啦,很快就能将我的梗给写了出来。
刚开始我还不放心,还要去检查各错别字什么的,但一看,好家伙,这准确率都打到了 100%,简直不要太香。
我一高兴就抱着我的键盘精亲了几口,直将他亲得羞红了脸。那小模样含羞带怯的,将我这个脑子里黄色废料理满级,但实践能力为零的色魂熊熊燃烧了起来。
「不如,你……」我眼神只往床上飘。
键盘精还在懵懵懂懂,清澈的大眼睛照着我的罪恶的嘴脸。
那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竟然跟那些让我鄙夷的猥琐作家一个样子,看到有点姿色的就想扑,幻想人人都爱自己。
我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顾潇潇想什么呢,他就是个键盘呀。
他是键盘精呀,全身机械,不能进水,为了一时的色迷心窍,坏了码字的大功臣。
不划算。
「不如你休息一下,我给你买点好吃的。」我忍痛瞥开眼神,生硬地转移话题,摸摸键盘精柔软又茂密的头发,又想到自己为了赶稿都快掉秃的头发,悲从中来,化身为柠檬精,「头发真好。」
键盘精当即眉开眼笑,狗狗般抵着我的手:「主人要是喜欢,我剪了给你。」
这孩子,真单纯。
这头发你就是给了我,我也用不了呀。
我给键盘精点了我自己最爱吃的炸鸡、冷饮和冰淇淋,炸鸡给键盘精,冷饮和冰淇淋给我。现在还不确定他能不能吃带水的东西,不敢轻易尝试。
但出乎意料的,脸盘精对冷饮独有情钟,喝得没啧啧的,幸福得耳朵都支了起来。
那模样,倒像极了狗狗成精,一点也不像键盘精。
「你喝这个一点事也没有?」我好奇地问。
键盘精:「没有呀,我都成精了,喝点水也没事。本来,我们键盘进了水,晾干了照样能用。」
说得倒也是。
我这键盘用了那么多年了,也进过几次水,但依旧没怎么坏。
说到成精,我又有疑问了:「不是,建国后不能成精吗?」
小键盘「啊」了一声,满脸迷茫:「还有这个规定?估计是我们死物没成精前耳目不通,没有听到,才让我们钻了空子。」
也就是无知者无罪。
4
小键盘精第一次成精没有经验,全靠本能行事。这冷饮和冰淇淋一向最招小孩子喜欢,也招刚成精的小朋友。
我们大人还懂得节制,其实主要是怕胖。
小键盘精都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了,一连喝了几杯,又啃了几个冰淇淋,最后将我放在冰箱里一直被嫌弃的冰棍也给啃了。
然后,然后,他人就开始晕了,吧唧一声砸到沙发上,头枕着我大腿,嘴里开始「咔咔」的胡言乱语起来。
那声音跟敲键盘的声音一样一样的。
好不容易,他才找回了语言:「好吃,再来!」
这模样,是醉了?
我听说过醉酒醉氧气的,但可见没过醉冷饮的呀。
也不知道现在的医院能不能给键盘精看病,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叫救护车的时候,键盘精变回了湿漉漉的原型。
键盘一直往外流着水,很快就见我衣服和身下的沙发给打湿了。
那水的颜色五颜六色,气味香甜,有草莓味、有柠檬味,有橘子味,正是他刚才喝的冷饮的口味。
这是,将喝的又给漏了出来。
真浪费。
不能喝就不要喝。
我一边叹气,一边将键盘抱到了卫生间,平着横在了脸盆上,静静等着里面的水都流出来。
很快,冷饮的水都流了出来,只是键盘就变得黏黏的,上面都是残留的糖分。
我又认命地将键帽给拔了下来,打算好好洗洗。
剩下的用湿巾一点点地擦干净,用吹飞机给吹干,吹干后,我的键盘依旧没有动静。
我有点担心,生怕他变不回人形了,忧心忡忡地将键盘放在了有阳光的地方,多晒几天,应该能好吧。
我也不确定。
此后的几天,我失魂落魄的,无心码字,随便找了一个备用的键盘码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字应付编辑,只要一有空,我就守在键盘面前,期待着他变回人形。
为此,我编怒火中烧,一个电话打过来。
她一边截图一边控诉:「看看你写的,不知道还以为是男频作者混入了女频,你看看这猥琐的,这下流的,这男凝程度,这文笔敷衍程度,像女频的吗?」
猥琐、下流,我可不认。
我虽然扑街,不懂爽点,踩遍毒点,那这帽子扣得我可不认。
正当我捋起袖子打算好好地我编理论一番时,我编甩过来的截图让我的怒火偃旗息鼓。
只见那上面写着:「他的胸肌练得极好,鼓囊囊的,足有篮球那么多,无论男女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广阔无垠的胸肌,一拍就颤颤巍巍的动,让人恨不得上手揉上两把,然后将头埋进去,被那大胸夹死也心甘情愿。」
还有下面的:「他宽肩大胸公狗腰,臀极翘又结实,在裤子的包括下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啪地一声打了上去,男人发出酸爽的叫声。」
我满脸问号:「这是我写的?你不会是找个哪家的小黄文污蔑我吧。」
我编呵呵两声,那语气……
我预感不妙。
果然,下一章截图更是让我瞪大了眼睛。
「男人穿着紧身衣,身材十分有料,他无意识地挺起胸膛,展开肩膀,挺直腰身,绷紧臀部和大腿,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的傲人的曲线。他下身的大帐篷鼓囊囊,一看就不是 10CM。完美的身材比例在他更加傲人的资本钱都是浮云,引来无数盯裆喵咽口水。但男人丝毫不为所动,走到她跟前,腰一扭,脚一跺,大掌拍打着她的小胸,娇声浪语:『讨厌。』」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我石化了。
我震惊了。
我这都写了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呀。
我脑子是怎么想的?
我颤颤巍巍的,话都打不利索:「编编,你听我说,这肯定不是我写的,有人盗我号发文。你听我解释,我是有节操的,我就是开车也要开得美美的,开个意识流。」
我编:「遣词造句都是你风格,谁这么菩萨替你写文,还模仿你风格。」
「我不是,我没有。」
我编怒火中烧,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将前因后果讲得明明白白。
原来我这几天更得随便,凑巧她也忙,审核都没审直接通过了。
然后,我这几段文就挂了几天。
我那个土豪读者直接在每章的评论下面打出「退钱」几个字,成为一时笑话。
虽然我也糊,但好歹有几个读者,更引来了读者好大声的嘲笑,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被人举报到了总编那里。
总编看了后倒吸一口冷气,这风口浪尖竟然还敢有人涉黄,当即锁了我的文,骂了我编辑,回头让我重写。
我编:「好好改。以后就是想学男频,那也得学点好的。毕竟呀,男频不流行举报,种马后宫人家看得欢,女频举报成风,不是双洁都能骂得你锁文,更何况这么猥琐的写法。知道怎么改了吗?宝贝。」
我瑟瑟发抖,点头如啄米:「知道知道。」
「你想开车过瘾,可以,写完偷偷发我呀,我绝对不外传……」我编压低了声音,「保证你进不了局子。」
谢了。
但是不需要。
我这厢刚挂完电话,对着要改的文档发了愁。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这通篇上下,味儿冲天,改都不知道从何入手。
这写的,我都嫌弃。
5
「你背着我竟然有了别的键盘。」
正当我唉声叹气,改了三遍又删了大半的字数,还没个头绪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吓得跳到了书桌上,尖叫着挥舞着手里的键盘:「你谁,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只见一个光头男委屈地站在我房门,那眼神就跟看负心人一样。他见我这般反应,委屈的泪都差点掉了出来:「是我呀,主人。」
「?」我震惊了。
主人?莫非是键盘精?!
我仔细一看,果然,光头的五官很是眼熟,确实是键盘精的脸。只是,怎么秃了。但妖精就是妖精,即便是秃了,那也是好看的,就是我不喜欢光头。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键盘精控诉我:「主人你有了新键盘忘了我这个老键盘,连键帽都不给我装。」
所以,键帽是键盘精的头发?!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给你装上去。」我连连道歉,忙不迭地给他装了上去。这一装,果然,他又恢复成了花样美男。
人是铁饭是钢,头发是美貌的保护伞,没了头发十分的脸也成了五分。
键盘精摸着自己头发,心有余悸,让我再三保证下次不能忘记了安装键帽,又逼着我保证不要再用其他键盘。
我当然是连连答应。
键盘精醒了是好事,只是我这还有事压着,笑容刚露出来又垮了下去。
键盘精见我闷闷不乐,扯着我衣服问我怎么回事。他长得太过美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那张娃娃脸一点攻击性也没有,看得我心都化了。
当即,我将我需要改文的是复述了一遍,我家键盘精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交给我,包你满意。」
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随即被他推倒在沙发上,自个进入了码字模式。
我的键盘是青轴,敲击下的声音清脆悦耳,虽然办公嫌炒得慌,但是码字正好。
咔咔、啪啪的声音别提多美妙了。
我听着就安心,安心地睡着了。
我是被键盘精给叫醒的,一睁开眼,我就受到了美颜暴击,差点将梦里没有留出来的哈喇子给流了出来。
我抹抹唇,掩饰性地打了个哈欠:「乖,怎么了?」
键盘精兴奋地指着我电脑:「主人,我给你修改好了?」
「哦。」刚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专心看小美人这颜了,几天不见,眼睛甚是寂寞,等反应过来后,我一蹦三尺高,跳到了电脑跟前。
好家伙,还真是修改完了。
而且修改部分用了蓝色字体,一目了然,我搭眼一瞧,就知道改得是真不错。
将我油腻的凝视全部改成了甜甜的剧情,将我猥琐的黄暴改成了清爽的意识流。幽默中透着清新,清新中透着甜,就跟放了十八年的老蜂蜜一样,齁甜齁甜的。
我一看就牙根发痒。
为什么人家一个刚成精的键盘精就比我会写甜。
我不明白,我更不理解。
键盘精想了想:「可能是冷饮太甜了,糖分全都留在我身上,所以我甜得超标。主人要是不信……」
他突然向我凑近,放大的五官近在咫尺。
「你来尝尝。」他眉眼弯弯,气息甜甜,眼睛亮亮的,嘴唇粉粉的,呼吸间全是诱人的果香味,就跟他前几天喝的冷饮一样。
冷饮!
几天前!
放了几天,被太阳暴晒的糖?
「你没刷牙。」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把将他推开,嫌弃地捂着嘴巴,「几天没刷牙,你还离我这么近。」
键盘精卡壳了。
到最后还是乖乖地去刷牙,刷完还长着嘴巴蹲在我腿边让我看,乖巧得不了了。
牙齿洁白整齐,牙龈粉红,看起来很健康。
只是,那股甜甜腻腻的气息还有,连牙膏薄荷的味道都没有压得住,似乎并没有刷下去。
键盘精委屈了:「主人,我是妖精,糖分和味道都被我吸收了,并不是留在嘴里。而是在我身上每一处,连血液的味道都是甜的,我整个人都是甜的。」
哇喔。
我眼睛顿时亮了,整个人都是甜的,那该是多美味。
「主人,你尝尝。」键盘精微微一笑,偏着头将脖子送了上来。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尝什么尝,我又不是吸血鬼,总不能一口咬下去,咕噜咕噜地吸血吧。
但我这一低头,愣住了。
他青色的血管流淌在白皙的皮肤下,就像一条小小的暗河,将我的心勾得波澜起伏。
我鬼神使差地凑上去,牙齿轻轻地咬上去,不敢使劲,生怕一个用心,就将那薄薄的皮肤和青色的血管咬破。
不敢咬,那就舔吧。
咦,果然是甜的。
键盘精声音带着笑:「甜吧?」
「甜。」
不光是甜,还甜度超标,甜得我心哐哐只撞,声音大的键盘精都好奇地看过来。他伸出手贴了上来,贴在我胸口,完完全全的一掌包住,还好奇地按了按
我嘴巴直抽。
少年呀,你别乱伸手呀,伸手也别乱摸呀。
摸出火来,你来灭呀?!
只是少年依旧单纯无邪,眼睛干净得让我羞愧:「主人,你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是不舒服吗?不舒服我抱抱就好了。」
键盘精说着就将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甜蜜的粉红的泡泡飘了满身。
天呢?!
*了我吧,
这完完全全狙我审美呀。
我觉得我要疯了。
6
我更新的质量太好了,编辑以为我请了代笔,语重心长地让我给代笔充足的稿费,不然等火了后,再被人开撕那就不好看了。
我:「?」
我是我家小键盘代笔,应该没事吧?!
我心虚请教,问道:「你怎么看出不是我写的。」
我编:「我还不了解你?!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放个屁我都知道你今天吃了什么,写这么甜,根本就不是你风格。」
知音呀。
果然是不愧最了解我的编辑呀。
我跟我家编相识于末时,那时我是一个刚入行的新手,她是刚入职的新编辑,两个菜鸟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我这编辑人软声美,说话那叫一个漂亮,天天甜言蜜语,哄得我们一群作者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日万。
我刚开始写文,被编辑的鸡血一激,鸡汤一灌,脑子就抽了,非常无所畏惧地将工作辞了,从此走上了全职的道路,发誓天天日万。
但是,这个路呀,它并不是那么好走的。如果真那么好走,恐怕这条路早就踏成了康庄大道。
再加上,写手又是一群非常宅非常宅的一群人,宅也就意味着身体不好。
高强度更新,让一批人倒了下去,天天在群里不是说手疼,就是肩膀疼,要不然就是脊椎不舒服,更有甚至将屁股给坐得气泡。
我也找了借口手腕疼天天渣更。更不更全看心情。
但那时保底高,千字 50,月更 10 万,我就能美美地躺平了。毕竟小地方,花销也小。
后来,天降疫情,阻我财路。
疫情前,千字 50 嫌少;疫情后,千字 20,哇,太良心了。
但这良心并没有挽救我落魄的生活,保底卖不动,分成又血本无归,一本接一本地扑,扑了就被砍,勉勉强强够吃饭的。
说到底还是文笔人丑。
后来,我就彻底摆烂了。
直到有一天,我编对我说:「宝,想不想写出爆款、赚大钱?」
本咸鱼立马奋起,一连打了无数个「想想想……」
那迫切的嘴脸,那穷酸的样子,至今想想我都忍不住捂脸。
人穷志短,嘴脸怎么能好看。
我以为她只是说说,人家却是来真的,三更不睡,五更又起,拉着我一起研究爆款、红文,分析结构,学习技巧,把握爽点,避免雷点。
她说:「只要研究得好,下一个富婆就是你。」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自以为研究得挺透彻,理论全都知道,技巧全都懂,只是一写就废,经常不自觉地走到自己的舒适区,然后继续扑成狗。
编辑发狠了:「我就不信我调教不出你。」
她带着我复盘,发现我开篇拖,节奏慢,情绪拉不满,感情戏赛狗屎,剧情又不爽,毒点踩得倒是一个比一个准。
人家新媒体要虐恋情深,无所不用其极,写得又香又虐又狗血,看得人停不下来。我虐着虐着,女主就打了退堂鼓,干掉男主当法制咖,然后流量骤跌,匆匆烂尾。
人家无限流,打脸啪啪啪,我的主角还没开始*,就被配角追*了一百三十章,最后,切文重来。
司编辑终于忍不住了,问我:「宝,你最擅长什么题材?」
我特别骄傲地回复:「言情。」
「OK!」
我下一个题材安排上,只是写着写着,男主消失了。我编带着疑惑敲我:「宝,你的男主呢?为什么你一个言情没男主了」
我理直气壮:「我不擅长写感情戏,男主就是个工具人。可惜,你不让开车。」
有需要拉出去溜溜,没需要就当个死人。
虽然没有爱情,但是我有色情。只可惜,现在哪个网站都不能开车,一天天的脑补万字字,最后落在连载的可能一字也无。
编辑:「……」
编辑:「言情没有感情戏,那还叫言情吗?」
我:「亲情、友情、同学情、路人情,心中有情看什么都是情,心中无情情也不是情……」
编辑:「所以你不火。」
扎心了,老铁。
7
带了我几年的老编辑都带不动,要她说,我短短几天就能这般进步神速,不是抄袭就是代笔。
但我那脑容量,估计抄都抄不利索,她怀疑我根本就没有融梗的智商。
这还真是亲编辑。
所以,她怀疑我代笔,只是……
「你那微薄的稿费够你请代笔的吗?别到最后,你钱没挣到,反咬要倒贴。」
再次,扎心了。
不愧是我编辑。
我捂着小心脏正在嘤嘤嘤,键盘精凑过来,真挚又深情地看着我:「代笔?我都是主人的,你想的,就是我想的,我写的跟你写的有什么区别?」
听听,这话说的。
十级情话也不过如此。
我心花怒放,决定晚上下厨,好好奖赏下我家键盘精。
键盘精面露难色:「主人,我喝饮料是饮料味,喝了鸡汤就是鸡汤味,喝了鱼汤就是鱼腥味。」
我震惊了。
如果是吃了乱七八糟的饭呢?
「那可能是乱七八糟的人间烟火味吧。」键盘精也不确定。
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要给他做一桌大餐,即便他不吃,放在冰箱里我也可以慢慢吃。
当天晚上,我做了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还有一个米酒蛋花汤,又点了两瓶葡萄酒。
你问,为什么不是红酒。
因为我是个土鳖,根本欣赏不来红酒苦涩又呛的味道。
在我看来,再贵的红酒跟酱油没什么区别。
键盘精生怕自己串味了,不敢碰,只敢喝米酒蛋花汤。但最后还是忍受不住红酒诱人的色泽,尝了一口后,顿时眼睛一亮,不光喝完了他那一份,还连我的也都给喝完了。
我就知道,他肯定喜欢果酒的味道。
不出意料,他又醉了。
这次醉得非常厉害。
趴在桌子上,鼾声震天响,不,键盘敲击声都快成了交响乐。
我家小键盘又变成原型滴滴答答流水了,但这次他似乎还有意识,一边喊着「好喝」,一边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我灵机一动,将数据线连接到电脑上,键盘悬空放在洗脸盆上,打开文档,开启输入。
好家伙。
一个一个的字连接蹦了出来,一行接一行的速度飞快。
我看了一下,竟然能连词成句,活脱脱一个小故事的雏形,竟然还非常不错,有怪奇邪说那股子味道。
不一会儿,一页文档竟然写满了,键盘精还在继续。
哇喔。
我发出惊叹声,我家键盘精喝醉了还能敲字写文,实在是太良心了。
这一晚上,我是在键盘咔咔的敲击声中睡着的,就跟白噪音一样,一觉让人睡得神清气爽,别提有多美了。
「小键盘?」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叫小键盘。
但好一会儿,都没有键盘精的声音,莫非又要睡了。
果然,键盘还在脸盆上放得好好的,水已经不滴了,电脑也已经黑屏了。
我一动鼠标,电脑重新亮了起来,文档上的故事跃然在我眼前。
这是一个一万多字的短篇,还是个带着醉意的甜文,看得我只露出姨母笑来。我想了想,在我聊天列表里翻了翻,找到一个收短篇的编辑投了出去。
然后,就不管了。
以往杂志的短篇十天半天回复,那就是快的了,长的甚至一两个月,而网文就好多了,快的当天,一般的二三天,晚的也不过是七个工作日。
我估摸着,等到短篇有回复,起码要半个多月。
虽然杂志将死不死的,但对短篇来说,确实是一个出路。
忙完这一切后,我关掉了电脑,重新将键盘收拾了一番,吹风、晾晒,做得很是熟练。
我估摸着以后这都要变成家常便饭了。
8
自从有了键盘精,我腿也不算了,肩膀也不疼了,颈椎的老毛病也减轻了,码字敲出的手腕疼也快没了。
只要不码字,我这日子就快了似神仙。
我的码字任务都被键盘精给包了。
因为,写得实在是太好了,好得我编辑赞不绝口,对我找代笔的事再也不追究了。
我那本书自从小键盘更新后,刚开始几天还没动静,后来涌上来一大批的读者,留言跟雨后春笋一样,冒得飞快。
「大大写得太甜了。」
「甜得我糖尿病发作。」
「比我初恋还甜。」
「甜得我想恋爱。」这条下面最火,一个个跟有强迫症似的,在下面排着队「 1」。
这还算正常的。
不正常的也有,比如这条——
「甜得绝经的我,又开始来大姨妈了。」
我看到这条就凌乱了。
还比如这条——
「作者从猥琐男进化成了甜妹子。」
这位读者你有事吗,我这么小清新小可爱怎么是猥琐男了,还有写小甜文不只有甜妹子,还有我家小键盘。
土豪读者天天大手笔地打赏,在她(或者他)的带领下,我的读者们竟然掀起了一股比赛打赏的浪潮。
到了发稿费的时候,我一蹦三尺高,直接抱着键盘精就亲个不停:「走,姐姐带你吃大餐。」
键盘精顺势改开:「姐姐,我吃不了大餐。大家刚成精没多久,消化能力不是太强,能不能换别的?」
换别的?
我陷入了沉思,换什么好呀。
正想着我一抬头就看到键盘精黑色的头发,突然灵机一动,伸手摸了上去。
键盘精懵懵懂懂地看着我,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真萌。
如果键帽是他的头发,那如果我给换了键帽了,是不是就相当于给键盘精换了发色。
一想到小键盘那五颜六色的头发,我就心动了。
说干就干,我飞速在淘宝上下了单,买了十几种颜色各异、花纹不同的键帽,打算趁他睡着的时候给他换上。
虽然费点钱,但是为了帅哥是值得的。
键帽一来,我就抱着键盘坐在床上,先挑了白色的给他换上。
他皮肤白,五官绝,一头白毛肯定非常好看。
想着想着我就忍不住笑了,顺手将最后一个键帽安了上去,然后,手底下传来温润的触感。
键盘精变成了人形,当然还是光着的,我现在已经非常熟练将他用单子盖了起来。
然后,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头从被单中伸出,两只手按在我肩膀上,身上满是醉人的酒香味,他静静地看着我:「你笑什么?」
我揉了一把键盘精的头,笑眯眯道:「我笑你,换了白猫果然绝美。」
键盘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颜色变了,兴奋地照了镜子半天,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看起来他很是喜欢他现在的头发。
「这么喜欢呀!」我不解。
键盘精:「我觉得这个颜色更适合我。原来那个,太肃*了。」
也是,我原来的那个键盘是经典的机械色的,黑和银交织,肃*有余,柔软不足,但偏偏我这个键盘精化成的小帅哥是柔软系的,萌萌的就像一只小奶狗,顶着那么炫酷的发型,实在是有些违和。
我献宝似地将其他颜色的键帽都拿了出来,让他挑选:「你喜欢哪个,我给你换。」
键盘精那眼神已经是狂喜了,比我给他买冷饮喝都要高兴,一个一个翻过来翻过去,挑了一套蓝白相间的键帽出来,推到我面前,眼巴巴地看着我:「我也喜欢这个。」
「给你给你,都给你。」我心都要化了,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甚至拿出手机,点进了淘宝,让他挑选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键盘精高兴得找不到北,连着买了好几个,又点了几个非常贵的键盘。
那几个键盘非常美丽,当然价格也非常美丽,最高的能抵我一二个月的房租了,肉疼得我脸都变白了。
小键盘精睁着大大的眼睛,祈求地看着我:「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色令智昏,我咬着牙强笑着付了款,眼里的眼泪哗哗的。
反正,这一部分的稿费有不少是键盘精赚来的。
「你买这个做什么?」我好奇问键盘精。
键盘精笑得纯真无暇:「好看呀,到时候你将上面的键帽弄下来给我用,一定很好看。」
真败家。
我都没用过这么贵的键盘,竟然要拆下来给你当键帽,恐怕我下不了手。我发誓,我一定要在键盘回来后,先过上一把瘾。
毕竟,实在是太贵了。
9
键盘精对此却一无所知,缠着我天天给他换键帽。他现在也学乖了,根本就不再喝什么饮料,也不吃什么东西,天天在电脑上插一会儿就能活力满满。
天气好的时候,我就带着他出去玩玩,跟一堆小情侣一般将整个城市逛了个遍,甚至计划去省外旅游。
当然只是想想,省外游遇到疫情,被困在外面回都回不来。
到最后,我们一人一键盘玩得太嗨,没一个人想起来要码字的事。
我已经渣更第五天了。
键盘精那股醉人的酒香还保留着,让我恨不得天天醉死在这腻人的香味里,一点也不想写稿。
天天一千字上传,规规整整的,还是按照我以前的风格,并不是键盘精那甜得发腻的香甜。
若是我以前渣更,编辑估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那次键盘精给我改得太好了,甚至还给我存了好几天的更新量。
读者们多了起来,也就出事了。
我这一换风格,再加上渣更,顿时惹得读者大老爷们不高兴了,将我投诉到网站。
那天,我正跟键盘精唱着歌看着电视,研究者键帽怎么配色才好看。我编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我吓得颤颤巍巍,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假盘精,求他帮我接。
「你好,顾淼淼不在。」键盘精一张嘴就老好听了,声音苏到编辑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你是顾淼淼男朋友?」
键盘精一怔,抬头看了我一眼,低低地笑了:「姐姐,我不是她男朋友,我是她的键盘。」
「代笔?!」编辑惊讶了,「你写的很好,以后要不你写吧,别代笔了。姐姐,我给你一个高保底,比顾淼淼高……」
哈喽,有事吗?
当着我的面,挖我的键盘,我当即就不乐意了,冲着电话就喊:「我还没死呢?」
编辑一听我声音就怒了:「渣更的人没资格说话,赶紧滚回去给我写稿,不然我*到你家去。」
「不方便。」我想也不想地拒绝,「我怕你来了,看了不该看的,长针眼。」
「所以,你确实恋爱了?」编辑问。
我偏头看了一眼小键盘,他亮晶晶地眼睛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期待。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恋爱,但是,我现在确实有恋爱的味道。
想着想着,我的眼神忍不住落在了键盘精粉色的嘴唇上,久久不愿离去。键盘精感应到我的目光,微微一笑,隔着手机凑了过来,在我唇上印下一个带着醉意的轻吻。
有夏日葡萄的气息,是我喜欢的味道。
「主人,你想吻就吻嘛,不用客气。」小键盘精真是又软又娇,还会撩。
我当即将手机扔到了一遍,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这是你说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手机那头传来编辑暴怒声:「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够了,我还在这里听着,没死呢!」
但谁管她呢。
10
隔天,我就给编辑发了一个万字开车的文档,问她:「能不能过审?」
我现在恋爱期间,文如泉涌,不,脑子里的废料如泉喷,一边阐着键盘精的身子,一边又拉不下脸主动出击。
最后实在忍不住,认认真真地开了一回高速车。
那边接收后,久久没回应,也不知是在忙,还是在看。
良久后,我编给我发了一个表情包:「真香!!!!」
我得意洋洋。
但紧接着,我编:「一看就没有性生活,才能写得这般*、浪、香。」
我虚心请教。
我编:「有过性生活的,想象枯竭,直接失望。」
不会吧?!
我家键盘精人美身材也好,看着也十分争气,以后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不过,这都是后话。
最后,我跟我编重重叹了口气,不管香不香,浪不浪,这车哪个地方都不能发。
我这万字开车文,车速都飙到了 180,最后连载上去的只有委委屈屈的几百字的摇摇车,还被读者骂:「绿 JJ 都比你安全。」
事实证明,我这摇摇车一点也不安全,敏感词高亮,敏感章直接锁,让重新改,最后盗版网站的文都比我正版的要完整。
我编:「可惜了一个黄文大触,出师未捷身先死,只能先实战了。」
不知为啥,我听到了酸溜溜的味道。
几天后,键盘精写的短篇终于有了消息,原来是已经过了终审。也是他运气好,有位大佬拖稿,杂志缺一篇稿子,正好他的就顶了上去。
从初审到终审,再到排版发行,不过是半个月时间。
键盘精的笔名也定了,是我拍板的,就叫「键盘侠」。
我家键盘精乖得不得了,万事听我安排,那百依百顺的样子勾得我心痒痒,好歹忍住了罪恶的双爪没将人给就地正法,来场妖精打架。
但,还是先谋生再谋爱。
现在最重要的是,写稿。
键盘精写,我躺在沙发上刷手机,时不时爆发出兴奋的尖叫声,跑到键盘精跟前一起分享。
每当这时,键盘精就会亲亲去嘴巴,摸摸我头发,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乖,我写完再一起看。」
我就抱着手机,蹲在旁边,看着他傻傻地笑,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越看呀,心动得越厉害。
我觉得我中了爱的毒。
11
「你背着我养了狗?!」
我编莫名其妙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我心里一咯噔,莫非我背着我编辑投搞的事被她发现了。
我拉开我好友列表里的面板,上面有十几家平台的网文编辑,还有多家杂志和图书编辑,以及五花八门的短篇、漫画、游戏、剧本约稿编辑。
一个作者十个编辑,一个编辑带百号作者,太寻常了。
彼此都有狗,谁也别嫌弃谁。
再说,作者投稿的事那叫狗吗,那叫广撒网,深耕耘。
我编辑撩了无数,答应的稿子排到了猴年马月也没写一个字,渣得理直气壮。大家心知肚明,彼此都是逢场作戏,给稿子的才是真爱,能一直签约的那才是真命天子。
所以,我理解气壮地回复:「没有。」
我编呵呵两声,给我发过来一个链接:「宝贝,这风格,不是你是谁?」
我一看,哎呦,这还真是我。
不过是当初我编没看上,觉得言情不够,前几天键盘精妙手一修,我就捡了一个编辑投了过去,很是顺利地签约上线。
这几天,正是存稿期间,当然码字的也是键盘精。
我编辑觉得我劈腿了,有了稿子不优先给她,反而给了别人,她很受伤。
半天后,我编才给我发来消息:「你男朋友给我签约,我就不计较了。」
我颠颠地问道:「千字多少?」
我编回道:「千字 35,版权五十年。」
我发过去「呵呵」两字,摆明了拒绝。我这菜到死的小透明还千字 20 呢,键盘精速度又快,码字质量又高,千字 35,低了。
我编教育了我半天,无非是新人没什么成绩,第一次写出有千字 35 已经是攀上了高枝。
接着又开始画大饼,无非就是火了之后涨价格,推版权,各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也就忽悠忽悠刚入行的新人。
现在影视寒冬,资本都是花大价钱请明星,买 IP?前几年可以,这几年难喽。
而且版权五十年,啧啧,精明的算盘打得,我相隔千里都能听到。
有这功夫,键盘精不如去一家低保低,但是版权宽松的地方。我婉言谢绝了我编辑,一家一家地看约稿函,找到了一家相对宽松的,然后对键盘精说:「以后,你就写他家了。」
键盘精脸上满是迷茫,乖乖地点了点头,也不问为什么。
12
键盘精虽然码字非常厉害,但只能根据我的思路和梗概走,自己写却不知道写什么,我就一一与他分析。
小说呀,取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每个写小说的灵感都不是凭空而来。
比如隔壁鸡娃失败的作者,愤而写了一篇狐狸精教娃当学霸不成,反而顺带将爸妈给鸡成功了。
再比如,某个作者感情迟钝,写言情非常拉胯,一洒就是生硬的工业糖精,愤怒转走剧情。
比如我这种,天天想写悬疑,但智商就那么一点儿,我的智商就是主角的天花板智商,被人嘲讽得厉害,经常被投到雷文中心,说我初中还没毕业。
再比如,某位颜控的作者写出来都是俊男美女,绝不哄抬猪价,对着油腻肥硕的大肚子发花痴。
娇妻写出来的文,一股子贤妻良母的味道,恨不得将贤良淑德刻成牌坊招摇过市。
小孩子写的文,一股子天真浪漫,一看就未经社会的毒打。
还有,男女作者天然视角不同,还是能明显看得出来。
但也有相反的,向金钱低头写新媒体挖眼、挖肾、虐身、虐心虐得死去活来,虐完今生虐来生的也是有不少的。
我有个朋友就是这样,写霸总文的时候,一边咬牙切齿地想将男一女一男二女二那一窝子傻瓜弄死,一边忍辱负重为了挣钱咬牙写了下去。
但不管哪种题材,即便作者丢掉三观,文里行间也能看出作者的一点点思想。
但生活比小说更离谱,更没逻辑,这个咱们就不用计较了,只需要知道,小说须得逻辑自洽。
我扒拉扒拉说了半天,键盘精突然问我了:「我如果在小说中出现,怎么才能逻辑自洽?总得有个原因吧?」
我想了半天,最后无解。
成精这事,本来就是玄学,用逻辑和科学解释不来。
「就像我一见你就喜欢,也没有逻辑可讲。」键盘精恍然大悟,用最纯真的表情,说着最甜蜜的情话。
我顿时卡壳了,脸烧得可以煎蛋了,心里的甜蜜用浪潮翻涌,差点将我溺死。
这孩子,怎么这么会说甜言蜜语呢。
确定了题材和方向,我家键盘精就开启了火力全开的模式,码字特别勤奋,不光码他的,还包揽了我的。
我以前太监的,弃坑的,还有烂尾的,他都接手,一个一个地给我重新捋了一遍,然后开始写。
而我在这段时间,开启了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
每天一睁眼就不用码字,不用想情节的人生实在是太爽了。
以往,一写文就焦虑,写得快的时候生怕写不好,写得慢的时候又怕编辑催还怕读者骂,渣更的时候带着愧疚玩两边不讨好,烂尾的时候眼不见为净,但还是会微微失望。
写作的,哪个不希望自己能写出惊天地动鬼神,让人一见难忘的的经典。
但现在不同了,我的梦想由键盘精开始实现。
爆火就猝不及防来了。
我本来只想混个保底,万万没想到还能这样,投机取巧得来的成功让我心虚无比。
现在键盘精还在,一切有他兜底还有,万一,他莫名其妙消失怎么办,就跟他莫名成精一般。
没有他,我又被打回了扑街的底层,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
键盘精抱着我安慰:「那我就一直在你身边好了,这样,你永远也不用怕了。」
我感动得想哭,翻身将键盘精给压了下去,狠狠地叼住他的耳朵。
小样,落到我手里了,就别后悔了。
13
我跟键盘精在一起的第十年,基本实现了财富自由。没有孩子,我们养了一只猫,一只狗,只不过两只天生不对付,天天打架。
而我跟键盘精为了两只操碎了,庆幸养得不是孩子。
后来,猫和狗也相继离世了,键盘精哭得稀里哗啦的,他说:「物有使用寿命,亲爱哒,若有一天我走了,你怎么办?」
甜蜜的日子过得太久,让我忘了他只是一个键盘精。
我愣了愣,抱住他说:「怎么可能,你是妖精,生命比我们人类要长得多。要走,也是我先走。」
键盘精擦擦眼泪,没说话,只狠狠地抱住我。
从那天开始,键盘精变了,他不再码字,而是开始逼着我写文,就像当初我的编辑那般,只不过他更加严格。
他抱着我,手把手地给我分析,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写。虽然我多年不写了,但以前的功底还在,又经他指导,我渐渐恢复到以前,甚至超过以前。
岁月的沉淀,经历的丰富,我的文字逐渐厚重起来了,这是年轻时大量练习也求不来的。
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他不说,我也不敢问。
一天,键盘精突然给我说:「亲爱哒,我觉得我触感不灵敏了。」
我愣了:「不灵敏了?」
键盘精有些伤感:「我的时间到了,作为一只键盘,我已经够老了。以后,也码不了字了,得靠你自己了。还好,你现在衣食无忧,我也能放心。」
我惊慌失措地抓住键盘精,说:「没关系,以后你码不了字了,我码字养你。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键盘精非常感动,他头抵在我肩膀上,眼睛里有泪水滑出,他说:「当时,我还是个小键盘,你天天在我身上敲来敲去,不停地念叨着『文档文档,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文档了,该自己码字了』,我听了啼笑皆非,它就是一个软件,怎么能替你码字。」
键盘精握住我的手,「我熟悉你的一切,习惯你在我身上敲来敲去,知道你遣词用句的习惯,我想,我一定会是最佳的代笔,只要你需要。」
「而我做到了,我不仅仅是你最佳的代笔,还是你的爱人。你能爱我,我非常高兴。我人生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你幸福。」
键盘精的话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他是在告别。
果然,随后第一段时间,键盘精身上出现的毛病越来越多,他是妖怪,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
我哭得厉害,他虚弱地抬抬手:「乖,别哭。你这一哭,我怎么能舍得离开你。」
「那你不要离开呀。」我吼道,但他还是在我泪眼婆娑中变回原型,这一变,就再也没变回了。
失去他的日子,我如同行尸走肉,我编过来看我的时候,我抱着键盘嚎啕大哭:「我的键盘坏了。」
我编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坏了就去修呀。」
我猛地抬头。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呀。
14
我抱着键盘来到修键盘的地方。
店里的师傅随意看了一眼,摇摇头:「姑娘,你这键盘太老了,修不划算,不如再买一把新的吧。」
我坚持要修好他。
师傅无奈,答应我尽力而为。
那天晚上,我在梦里听到了键盘咔咔的敲击声,似乎他有话对我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醒来后,我怅然若失,摸着空荡荡的另半张床,再也睡不着。
没了他,我就跟失去了一半精气神一般,再也回不到从前。
也不知,师傅能不能将他修好。
几天后,师傅打电话过来,让我去领。
键盘依然焕然一新,看起来很是貌美,但跟原来的样子已经不太像了。这么多年,我们也不知折腾过换过多少次轴和键帽了。
这次大修理,恐怕内部的很多零件也换了。
我郑重地向师傅道了谢。
师傅有些不好意思:「你键盘修好了,只是以后要用得爱惜一样,打字不要太用力了。」
我摸了摸键盘点点头,键盘发出一声轻响,似乎在附和我。
我这段时间的提心吊胆,终于放了下来。
从那以后,键盘精就被我供了起来,再也不让他用自己码字,我换了新的键盘,还惹来他的吃醋,经常在我耳边说我,背着他有了别的键盘。
但很快,他也释然了,他不能再敲自己,奉献自己,但不耽误他化身为触手怪码字呀,那速度依旧是贼溜。
那天,阳光正好,我哼着歌吃着火锅,键盘精羡慕嫉妒地看着我,看着看着却突然凑了过来,将我咬了一半的肥羊卷给叼了过去,顺便吻了吻我。
我问他:「什么味道?」
他眉眼弯弯:「辣的,但是你是甜的。」
是的,我的甜的,因为他给了我生活的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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