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桌前,我无意中瞥见了阳台上的那盆“石榴花”,不知何时有些叶子已由翠绿变成了浅黄,黄绿相间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几个石榴,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岁月就这样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飞逝着,目光停驻,心念一转,哦,季节已走入深秋了。
这不经意的一瞥,秋便入了眼,撞了心,于是起身走向阳台,低头俯视那盆我曾精心侍弄的“君子兰”,那颀长的叶子已由翠绿变成了暗绿,叶面上还点缀着一些不规则的小黄点,它已没有了春日的挺拔和盎然,也失去了夏日如碧波翠浪般的韵致,而如今倒显得有些庄严和沉重了。是积淀了一个夏季的绿色都演绎殆尽了吗?还是一种对生命庄严的告别?季节轮回,夏日的繁华演尽,虽然有很多不舍,但最终的最终,都得顺从岁月枯荣,花开花谢的演变规律,只不过增加一点感慨罢了。
抬起头,不经意间碰到了身旁“满堂红”的花盆,看到几粒果实从枝叶间滑落,那轻轻滑落的一瞬,忽然感觉它好像是来自天外的思想明珠,带着成熟的哲思,带着对花树的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纷纷滑落,镶嵌在泥土中。也许,这些果实会在泥土的沉睡中不停地思考,用庄重的颜色在大地上写下自己绚丽的情绪。写下含苞欲放时的酝酿,写出花朵绽开时的激情,写下果实缀满枝头的欣喜。待来年,当春姑娘唤醒沉思中的它时,相信它会以更加饱满的精神,继续迎接风云变幻的人生。
想着想着,怜香惜玉之心悄然升腾,于是,我情不自禁地捡起落在盆中的一颗果实,把它虔诚地放在手心里,一刹那间,我仿佛感觉到了它的温度。心想那是阳光的给予,还是树身的余温呢?也许是它完成了一段艰辛跋涉的旅程,终于可以停下匆匆的脚步,可以安静地休息了,在休息的同时,慢慢地释放生命的余热吧。我静静地凝视着它,在夕阳的照耀下,它是那样莹亮可人,黑红的表皮纹理可辨,仿佛是记录岁月的一个标本。难道这就是成熟的色彩吗?看着它如此恬静、安闲、淡然,我的心也感觉平静了。它那种潇洒的滑落,那种随遇而安的坦然,忽又让我生出了些许禅意。我虽没有见过佛家的菩提,但我相信掌中的这颗果实,也许来自于天外的菩提吧?否则,面对凋零,它怎会走的如此洒脱、如此坦然呢?也许是经历了,成熟了,把一生的思考留给大地,把生命的丰盈挂在枝头,老去又有什么可值得伤悲的呢?这样的离去不也是很自豪的吗?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同为生命,很多的时候,生命的过程是有很大不同的,其结果也是不同的。我默默地向这些饱满、安详、淡定的果实致敬。
忆往昔,青春懵懂的岁月,每至秋季来临,心中总是横着一个寥落的秋,看到凄风冷雨,枯草落花,雁鸣长空的景象,多愁善感之心,总是会被浓浓的悲秋情绪紧紧包裹,却又不欲挣脱,独自啜饮慢慢膨胀的忧郁与失落,感伤曾经的绿肥红瘦,感伤繁华背后终落寞。常常随宋玉叹一声“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邀李煜同吟:“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陪李清照唱一曲“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读黛玉的《葬花词》常常读到泪落腮颊......走过了锦瑟华年,退却了懵懂,而如今,岁月的历练,使心境与以往大不相同。同样的写秋诗句,却喜欢上了刘禹锡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乐观豁达,也喜欢上了杜牧风清云淡,别有洞天的诗句:“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即使读“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样的凄清诗句,我也能把秋幻想成从水墨古画中娉婷走出的女子,莲步轻移,巧笑倩兮,不媚不艳,却是冰肌玉骨,清新出尘,一颦一笑都暗香浮动。此时的秋在我的眼中,变成了一道清清爽爽,纯纯洁洁又寂静的风景。暮然回首,岁华流转,生命从姹紫嫣红,走到素简淡雅,从山重水复,走到天高云淡。不再云山雾罩,甘心情愿的做一平凡女子,洗衣浣纱,养花种草,伏案笔耕,过俗世里最朴素、最简单的烟火日子。
甘心做一个低到尘埃里的女子,看天高云阔,看湖水澄澈,素然,简静,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在秋虫的吟唱中体会秋之超尘的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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