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新海诚,喜欢的人说“每一帧都是壁纸”,不喜欢的人说“用心画图用脚讲故事”。唯独在《言叶之庭》这部仅46分钟的动画上,观众达成空前一致,认为这部动画兼顾了画面和剧情,是新海诚最好的作品。
其实这部动画的成功,并非新海诚进步了,而是他叙事的节奏节奏和画面太适合讲述孤单的人的故事了。在这部动画里,新海诚缓慢的叙事节奏刚刚好,每一帧如画的风景留白得恰到好处,和主人公欲言又止的心态契合得天衣无缝。
再看《言叶之庭》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那时一腔热血无人诉说,一门心思无人理解,唯有下雨天,在雨水的嘀嗒声中,在树叶的沙沙声里,才显得自己没那么寂寞。
01秋月和雪野身上,有你我藏在心底的孤单心事陌生人的雨伞打湿校服的衣角
谁的西装传来樟脑球的气味
旁人的体温紧贴在背后
浑浊的空调风扑面而来
小时候,天空分明触手可及
于是喜欢上雨 因它带来天空的气味
动画的开端是电车车轨“咔嚓咔嚓”的声音,随后雨落下来“淅沥淅沥”的,伴随着主人公的旁白,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下雨天总伴随着少年不为人知的秘密,刚上高中的秋月,如往常一般,在下雨天的上午躲进了他的秘密基地,一个人烟稀少的公园凉亭。那天他却意外遇到了同样在凉亭中躲避现实的雪野。两个人默不作声,一个在纸上画鞋的草图,一个百无聊赖得喝着啤酒吃着巧克力。
秋月和雪野都是孤单的人。但是他们感到孤单的原因并不相同,秋月的孤单在于梦想无人懂,雪野的孤单在于解释没人听。
秋月的孤独来自于原生家庭,他父母离异,母亲有一个小男友,经常闹脾气离家出走,而哥哥和他年龄差距又大。秋月早已习惯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日子,还承担起所有家务。
正如哥哥说的那样,秋月的妈妈看上去很年轻,反倒秋月看上去像个成年人。
秋月有一个梦想,他希望能进入专业学校成为制鞋师。然而没有人知道他的梦想,就跟他承担起家务但是家人却习以为常一样。只有在下雨天的上午,他才敢放纵自己,到公园的庭院,忘记繁重的学业和破碎的家庭,全身心投入画各种鞋的草稿之中。
秋月和我们很多人一样的心里藏着一个不为人知梦想,在梦想实现之前只能小心隐藏,怕人嘲笑,又期待被人发现,被人肯定。
雪野的孤独来源于意外事件,学生的男友追求她,却被学生污蔑成雪野主动勾引。雪野受到了全年级学生的排斥,甚至被学校要求停学整改。
影片有很多镜头对雪野的脚进行特写。根据我的粗略统计,雪野在影片中换了15 双鞋,她为了能踏出重归社会那一步,做出了很多努力,却总是在车站踌躇不前。
雪野画地为牢,想到学生的无情和冷漠,想到前男友的不信任,她就宁可躲在最阴暗的角落,也始终不敢前进一步。
影片中有个场景,雪野和前男友打电话,前男友躲在阳台和她聊天。可见男友是瞒着什么人和雪野通话的,这个人可能是家人,也可能是女友甚至妻子。
前男友看似轻言细语的安慰,实则是一种见不得光的镜花水月,是虚假的。就像当初雪野被学生污蔑,男友虽然没说什么却不相信雪野的清白一样。
雪野期待的不是柔声细语的安慰,而是真正的相信和支持。也正是因为现实世界里没有一个人真的相信雪野,她才丧失了向前一步的勇气。
雨天和凉亭,是秋月和雪野两个人藏匿自我、排解孤单的避风港。就像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把自己藏在没人看见的角落独疗伤。
孤单的人们不需要喧闹,反正那份喧闹也不是真正的懂得。唯有雨水的声音,唯有树叶的声响,像是我们的同伴,也像是在替我们孤独的、压抑的内心,轻轻呐喊。
02 雨天和凉亭,对秋月和雪野来说只是短暂的精神乌托邦雨季来临,秋月和雪野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个人的孤独似乎都得以缓解,但也意味着两个人都在脱离现实的乌托邦里越馅越深。
有人说《言叶之庭》讲诉一场足之恋。在两人的相处之中,秋月逐渐向雪野展露心事,他第一次告诉别人自己梦想。而雪野也在秋月面前,脱下鞋子,坦然的伸出自己的脚,同意秋月为她做鞋的请求。
无论的秋月渴求的认可,还是雪野渴望得接纳,都在这个凉亭里,伴随着雨声,实现了。
伸出脚的雪野,表情平静且淡然,她终于敢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赤裸的脚,不畏惧伤害。而此刻测量的秋月,虽然没有表情特写,但是通过他描绘雪野脚的轮廓的手,可以看出,他并非大多数观众臆想的那样,心怀暧昧,而是聚精会神地、专注地完成测量工作。
把这场雨中量脚的戏简单的理解为暧昧真的有点肤浅,对他们两人来说,这一幕意味着着在凉亭中,两个在世俗中不被理解的内心,在此刻终于等到了那个懂得的、接纳的人。
秋月和雪野独处时的配乐是柏大辅演奏的《A Rainy Moring》,这段配曲细碎如嘀嗒细雨,明明主旋律是大调,却掺杂着几屡不和谐的小调。这也暗示着秋月和雪野这段隐秘的独处时光,看似美妙,却暗藏隐患。
秋月跟自己约定,只有在下雨天的上午才放纵自己翘课。但是雨季终将过去,在晴朗的日子里,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好天气,对秋月和雪野来说,却是再也无处躲藏只得继续伪装的坏天气。
“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吗?”秋月和雪野都曾暗暗问自己,但是答案是否定的。两个人短暂的美好的时光,只是精神的乌托邦,每个人终归还是要回到现实。秋月还是要面对自己不敢兴趣的高中课程,而雪野也要回到曾经伤害她,令她委屈害怕的学校。
后来秋月在学校遇到回学校办辞职手续的雪野,原来雪野是秋月学校的古典文学老师。那一刻深藏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两人在凉亭中是知己,甚至互相爱慕,但是阳光之下,彼此的年龄差,师生关系,实则都不会被世俗甚至两人自己所接受。
暴雨过后,秋月和雪野一起回到雪野的家中,在温馨的午饭之后,秋月鼓足勇气跟雪野表白。雪野却说:不要叫我雪野小姐,应该叫我老师。
失望的秋月转身离开,而雪野想起秋月的话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 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在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雪野说了第一句“希望下雨天,我能等来你”,而秋月得知雪野的真相之后,在晴朗的一天,冲到雪野面前,告诉她“即使没有雨,我还在这里等你”。
秋月的回复说明,他对两人情感的定义不是仅仅躲在雨后乌托邦互相取暖,而是即使在真实的阳光之下我依然会陪在你身边。
雪野终于明白原来真实世界中并不是没有人信任他,秋月的陪伴不是镜花水月,而是触手可及的真实。她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此刻大雨倾盆。
秋月因为情伤,激动地指责雪野隐瞒真相勾引自己。而雪野也在影片中唯一一次流下眼泪,她鼓足勇气冲上去抱住秋月,告诉他:
每天早上都穿戴整齐 准备去学校
但总是被恐惧压得迈不出脚步
在那里是你给了我前行的力量
雨后阳光终于出现,也预示着雪野迈出了向前的第一步,正式跟过去告别。
秋叶和雪野真正的袒露彼此的心意不是在两人曾经相伴的凉亭,而是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楼梯走廊中。能够拯救我们内心孤独的也不是梦想中的乌托邦,而是真正回到现实里面对自己。
03 从孤单中走出来的四个方法在这个孤单与拯救的故事中,雪野明显是受伤更深的人,她一度因为误解陷入抑郁。雪野被误解之后丧失了味觉,只有在喝啤酒吃巧克力的时候才能勉强尝到滋味。
强烈且长期的孤单感对人的情绪和健康都有强烈的影响。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常常陷入孤独之中,总想逃避与他人的接触,甚至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自暴自弃。我们应该如何从孤单中走出来呢?阿德勒的《走出孤独》给了我们答案。
电影中有一个镜头,雪野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身旁的茶几堆满了杂物。当我们感到孤单、内心慌乱无助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像雪野一样,把卧室整得特别乱,这也是我们对世界丧失控制感的体现。
专门找个天朗气清的日子,把卧室收拾干净,让阳光洒进卧室,是整理内心从孤单中走出来的第一步。
雪野被学生污蔑并被所有高三学生排挤之后,就丧失了对他人的信任,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所以每天在车站,却不敢向前一步。
后来雪野决定辞职,当她回到学校,很多被她教过古文的一年级学生都冲到她面前对她嘘寒问暖,当她离开学校的时候,很多学生还一路追送到校门口。
我们在任何地方都会遇到否定我们的人和支持我们的人,但是当我们给看世界的眼镜蒙上一层灰色的阴影时,我们就只能看见那些对我们报以恶意的人,并误以为全世界都是如此。
就像雪野只看到了高三学生对自己的抵制、看到了男友的不信任,就落开始回避世界。却忽略了还有一群高一学生,发自内心的喜爱自己,为自己鸣不平。
只有摘掉有色眼镜,去对生活做更多的正面解读,我们才能从孤单中走出来。
孤单的原因有时候源于我们对世界的错误解读,为了避免这种错误解读对我们造成长期的影响,可以在怀疑和否定之前加上“我现在的想法是”。
雪野觉得全世界没有人信任她,她可以这么告诉自己:“我现在的想法是,大家都不相信我,都在排斥我。这只是我现在的想法,或许明天我可以换一个角度思考这件事。”
秋月觉得没有人真正理解他的制鞋梦想,可以这么对自己说:“我现在的想法是没有人理解我的梦想,或许我可以做点什么让妈妈和哥哥,甚至我的好朋友,发现我在做鞋这件事中的努力,或许就能给我更多的支持。”
当我们以“我现在的想法”来解读负面情绪,这件事就不会对我们产生长期影响。当怀疑和否定只存在于此刻,我们就有机会通过努力来改变的现状。
最终极的孤单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这个时候我们需要重新赋予生活的意义。在《活出生命的意义》一书中,弗兰克尔被关进了集中营,周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冷酷无情的囚头。
当他感到最孤独,最丧失生存的意志的时候,是还未完成的科学研究和对家人的渴望,让他重拾生命的意义,也找到了应对孤单的武器。
我们能明显感觉到,孤单对雪野的影响显然比对秋月的影响要严重,因为对秋月来说,虽然没人懂得他的梦想这件事让他感到孤单,但是也正是制鞋梦,才让他有持续前进的动力。
影片结尾,雪野回到老家重新开始当老师。当她回到自己热爱的古文事业中,曾经那段往事对她的影响也就没那么大了。
正如保罗•史托兹在《逆商》中所说,在逆境之中逃跑和旁观是没有用的,唯有不断向上攀登,才能获得成功。
孤单是我们每个人内心都存在的阴暗角落,究竟是被孤单征服还是战胜孤单,就看我们有没有与之对抗的决心和毅力。
结尾:孤单的尽头,走入阳光拥抱希望看《言叶之庭》的时候,我想到了电影《朗读者》,同样是年龄差距很大的姐弟恋,同样是两个人在一个逃离外界环境的隐秘空间里独处。
不同的是,朗读者女主虽然也在男孩身上得到慰藉,却从未走出自己的心魔,而雪野在秋叶的陪伴之下,终于迎来自己的光明。
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那么一段独孤的时光,逃避却又渴望被理解。对大多数人来说,孤单可能就是一种转瞬即逝的情绪,转眼就能走出来。
新海诚的电影虽然常常因为剧情被人诟病,却依然有需求追随者,就是因为他给孤单的人勾勒了一个小空间,让我们在一桢桢如梦一般的画面之中,释放自己的孤单情绪。
但是在孤单的尽头,我们依然要走出来沐浴阳光,抖掉身上的阴霾,我们还要在生活中奋勇前进。
正如影片结尾,秋月做好鞋放在雪野经常坐的位置上,雪野重新走上讲台,两个人都开启了自己的全新人生。
也祝愿每个看电影或者读过我的文章的朋友,都能遇到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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