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一切,没有无原由的遇见,就像冬遇见了春,就有了岁月;天遇见了地,就有了永恒。
那么魏婴,我遇见你,又是什么呢?
那就是冰遇见了火,就有了重生。
魏婴,我因死守伏魔洞,打伤蓝氏宗亲,也打伤众多世家子弟,惹出不少麻烦,被重罚三百戒鞭。后被禁于寒潭洞三年,既为养伤,也为思过。
三年间,得你的消息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魏婴,想必你也如我一般性命被丢大半,而藏于某个山洞养伤吧。只要没有确定的消息,就还有希望。魏婴,等我恢复,定来寻你。
三年间,叔父命我面壁思过。魏婴,我确实得好好思过,何为期限,如何界定,那就从山门之下、初见之时,开始思起吧。
世间一切没有无原由的遇见,就像冬遇见了春,就有了岁月;天遇见了地,就有了永恒。
那么魏婴,我遇见你,又是什么呢?那就是冰遇见了火,就有了重生。
“忘机,你可曾知错?”
“兄长,忘机知错”
“何错之有?”
“兄长,我有悔”。一日,兄长前来规劝我向叔父认错。兄长,三年来,许多事,许多人,我已是想明白。
“悔在何处?”
决战不夜天,没有跟你站在一起,我有悔“兄长,我既引他为知己,就该相信他的为人,不夜天没有跟他站在一起,我有悔!”
魏婴,那时我若完全信你并无*人之心,就不该一遍遍喊你停下;
魏婴,那时我若完全信你并未被陈情所控,就不该人未到,琴声先到;
魏婴,那时我若完全信你绝对不会伤我,就不该为抢夺陈情,执剑向你;
以上种种,是人都会认定我已站在你的对立面,所以我几欲上前告知你事情有变,你都如惊鹿般往后退却。
其实我该知那时的你,刚经历穷奇道被截*、看见温氏姐弟被挫骨扬灰,看见不夜天城楼下吊着的温氏众人之后,在这三千人多人围剿你的誓师大会上,如惊弓之鸟的你,该是有怎样的抗拒和绝望。
若那时,我让你痛快地教训一场那些贪婪做小的伪君子们,那又何妨?
若那时,我去救江姑娘脱离性命之忧,你是否还会有一丝留恋?
若那时,我能剑归鞘、琴未出、孑然一身靠近你,你是否就能安心听完我的计划?
若那时,我不曾命你“停止驱动傀儡”,你是否就不会决然坠崖而去?
魏婴,到底是我的不信任,把你从绝望推向了深渊,我就是那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惜我当时不懂!
“忘机,昨日不可重现,今日难复昨日……”
“兄长,忘机还有悔!”
“何解?”
大战玄武后的不告而别,我有悔魏婴,斩*玄武后你身负重伤,在玄武洞昏睡不醒,直到江澄带人来寻,你都没醒。
那时姑苏蓝氏一团乱,云深不知处如同废墟,叔父重伤、兄长失踪,我必须立马赶回去,刻不容缓。
我以为有江澄来接,你还算安全,所以等不到你醒,我就不得不先行离开。那时的云梦好歹还有你一个完整的家,起码比跟我在一起安全。
就是这不告而别,我终身有悔。
从此,那个怒马鲜花、恣意潇洒的少年郎,便没有再醒;
此后,与我心无嫌疑、心意相通的魏婴,便不复相见;
此后我们再见,就已是大道殊途,不如不见。
现在每次午夜梦回,我都在怪责自己,为什么当初要独独留下你?为什么要那般着急离开,连跟你好好说句再见都没有。
乱葬岗归来后相逢的这一夜,我亦有悔魏婴,你从乱葬岗归来,见你摒弃剑道,改修他途,我有担心,但是关心则乱。
你故作玩笑,拒不回答为何要弃了剑道,我强硬地命令你跟我回姑苏,慢慢说清楚。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过不去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姑苏蓝氏是谁?当真以为我不敢反抗吗?”那时候的你犹如斗鸡一惹就急,犹如鞭炮一点就炸。
其实,我该知道你骨子里的叛逆,越是别人要求你做什么,你越是不会去做。
现在我才想明白,当时你要的是温暖,要的是信任,要的是不问,要的是时间来慢慢消化。
而我那时像极了严刑逼供,步步紧逼,是在你的伤口上捅刀子。那时起,你对我该是失望、该是抗拒、该是讨厌了吧。
如果那时候我温柔一些,像师姐那样怜爱你一些,像江澄那样抱着你暖着你,说不定你就跟我回姑苏了呢!那后面你的命运也许就有所改变呢。
到底是我的严词厉色、纠缠死理把你推开,让我们彼此疏离,且行且远。
百凤山围猎,未借抹额与你,我有悔魏婴,百凤山围猎,你当众人之面要借我的抹额一用,或许你也仅仅只是开个玩笑,我未曾理你。
后来围猎之时,不管别人何如诋毁你,看江姑娘都义正言辞地替你辩护。我后悔没有在别人诋毁你之初,就能替你张目,将悠悠众口堵于始发者,再不行,禁言总是可以的。
看江姑娘将你护于身后,亮明正身地说你是他弟弟,我亦后悔未将抹额借于你,后悔自己连光明正大陪在你身边的勇气都没有。魏婴,有这样若姐若母的师姐护你疼你,你何其有幸!
可惜我没做你的有幸。从碧灵湖除祟归来,你当着叔父和兄长的面,说我们是知己,我虽未闪躲,却也并未肯定回复你。
抓住薛洋,你当着晓星尘和宋子岚说我们是志同道合的知己,我也并未肯定回复。
甚至与你一起,我连一个笑脸都未曾正大光明地给过你,只有在山顶放灯时流露过唯一的一次笑容,还因气恼被你偷偷瞧见,竟和你拔剑相向。
如若那些时候,我也于大众之前,许你一个明明白白的肯定,你该会有多温暖、多高兴呢。可惜为了蓝家的声誉和自己的雅正,以上我终是没有。
魏婴,终究是我自己的诸多顾忌,让你心生寒意,将你的期望一次次变成了失望。
旁人于你不公,旁人于你不正,我却不知将你护在身后、剑指旁人,我有悔魏婴,每当你陷于这风暴中心,我只知一味地阻止你,劝你凝神、劝你放下。
其实这风暴本不是你挑起的,你才是受害者,你才是在被动应对,而何故该放下的就偏偏是你?而不应该是别人?
知道现在我才想明白,要想一个人不受到伤害,有时候主动出击,比被动回避要更有成效。
正是我的一次次劝阻,让你我心生嫌隙,你再也不曾主动靠近。
穷奇道雨夜对话,我有悔魏婴,穷奇道那夜,大雨漫漫,你救温宁姐弟策马离去之时,我与你的对话,我亦有悔。
那夜我不应问你要去哪里?我应绝决地拉着你告诉你:魏婴,跟我走!
那夜我不应说你离经叛道,我应果断地将你护在身后,剑指旁人!
那夜我不应让你独自离去,我应义无反顾,随你一起策马而去!
可是魏婴,那时我既没有你那般,为了诺言初心对抗天下人的勇气;
我也没有那绵绵姑娘那般,为了维护你而对抗整个家族的勇气;
我还没有于悠悠众口之上,决伐果断、明断是非的勇气,
终究是我自己的软弱、犹豫让你只能在乱葬岗上画地为牢、潦魄为生。
亲修金陵满月宴的拜书,我有悔魏婴今日安否?金氏子轩公子与江氏之女喜得贵子将满百日,金氏设宴金麟台,众亲朋来贺。婴当以礼赴之!
魏婴,金陵满月宴我的一封亲笔拜书,你怕也是久旱逢甘露,只是那时我们都不知是饮鸠止渴。若没有我奔走张目,众人也不会主动允你赴宴;若没有我的这封拜书,你可能也就不会下山。
你若不下山,那时别人又能耐你何?
你若不下山,那时金子轩就不会因你而死;
你若不下山,今天依然能见鲜活的太阳冉冉升起。
你若不下山,乱葬岗上早已是映日荷花一片红。
我悔自己,既然没有替你铺平道路、扫清障碍,这么着急、作死地喊你下山做什么呢?
魏婴,到底是急功近利、自以为是的我在推波助澜,亲手把你推向了绝境。
打烂你的天子笑,我有悔魏婴,你来云深不知处求学的第一晚,就偷偷摸摸爬墙带进两坛天子笑,被执法严明的我打烂一坛。
在碧灵湖除祟路上,见你不知事态严重,又倒掉你一坛。
我素不饮酒,也一直不喜你饮酒,只因饮酒误事。
我该知,你虽不拘小节,看似狂妄不羁,但在大是大非、大明大义之前,绝不含糊。其实你的不羁往往比旁人做事更妥帖、更靠谱、更灵活。
想想江姑娘和江澄,何曾阻止过你饮酒。
饮酒,是你的喜好,卿本善良,我又何故要灭天性、毁人欲呢?
既想关心你,就当以你喜欢的方式来关心你,而不是以我的规矩来约束你。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才是魏婴你想要的自在。以后,魏婴,天子笑,我来替你买。
“唉!忘机,你悔已至此,日后又当如何?”
“兄长,日后忘机便与魏婴合二为一,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他未做完之事,我替他做;你未走完之路,我替他走。”
一方语毕,兄长黯然而去,不过一日,弟子传话:含光君可自行出入!
魏婴,你在何处?今日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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