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从春暖花开到面朝大海（大散文）（战玲珑2之天命问世）

重磅推荐|从春暖花开到面朝大海（大散文）

作者崔洪国

对我来说也好，每次去有一些新发现，每次去留一点缺憾，也好给自己面朝大海的时候留一些关于明湖和趵突泉“时来泉水濯尘土，冰雪满怀清与孤”的念想和想起来就回济南看看的理由。

——题记

一

烟台的春天比济南要晚一个节气，从时间上大约二十天吧！天下泉城杨柳依依，青绿扑面，花开芬芳，万紫千红都是春了，海滨的烟台好像春天还在路上。之前，我已经知道了自己又要到阔别三十年的烟台工作，要离开久居的泉城一段时间，所以还是很恋恋不舍地去了我经常踏赏寻觅的千佛山和大明湖、趵突泉、五龙潭，去撷取和采摘一些这个春天里泉城的花花草草，也是为了留些念想。虽然两周也会回一趟济南，但与原来近在咫尺，想去就去还是隔了一些时空的距离。坐高铁最快一个多小时，但是一个人孤单的时候，漫步海边，想想自己朝夕相伴的济南，有时也许会感到隔了海角天涯和万山千山，难免会如思念故乡一般，无端生出很多思念济南的情愁来。

来之前的一个周末，妻子陪我去了大明湖、五龙潭和趵突泉。妻子看出了我内心的不舍和依恋，所以在家里主动提出陪我到明湖去看看，她知道明湖在我内心的分量，因为我关于济南的文字中很多是以明湖和趵突泉为背景的，《明湖明湖月》《金秋明湖》《趵突胜境闲听泉》等散文都收录在了我的散文集《不辞长作济南人》中，在壹点和海报都收获了很高的人气指数。所以妻子提出陪我去明湖，我欣然接受了。很多时候是我自己去的，一个人的世界多的是思考，两个人的世界多的是互动，虽然都是欣赏，但角度还是有些不同。“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所以，两个人行走明湖，行吟五龙潭，踏赏趵突泉，有了更多五彩缤纷的发现。我们去的那会，泉城正迎来第一波花开的高峰，所到之处，都是踏春赏花的游人，有的独爱明湖小桥流水僻静处的那些柳树，那些垂下的长长柳条是时隐时现，又无处不在的梅花、桃花、杏花和樱花的绿色点缀和护花使者。留些影像是可以的，倘若你想去摘那些绽放的花朵，那些柳树就不乐意了，一阵风来，柳枝摇曳，就把那些花隔在碧波荡漾之外了。开过的花瓣在垂柳的护送下可以落在绿色的草甸上，落在荡漾的曲水中，那是一种自然的凋谢，“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你收起了摘花的*，随着那些行走的人群兀自欣赏着。

五龙潭有一片樱花园，每年的春天都会成为网红打卡地，短视频上说那片樱花已经绽放了，我们去的那天本来想是一睹樱花芳容的，但是那片樱花正含苞待放，还没有迎来盛花期。那个短视频是之前的，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乌龙。在大美泉城，樱花多的是，盛花的时候是集中连片开放，所以并没有多少的辨识，不过是因为开在春天里，让春天多了一层色彩和故事。到五龙潭，我更乐意到那片参天的水杉林中驻留，泉城公园也有一片那样的水杉林。春来绿如蓝，那些水杉绿得有些晚，但真得绿起来，能绿得让你心怡，让你沉醉。那种绿汇聚的蓊郁和绿涛是另一片让你心旷神怡的绿色海洋，虽然没有烟台海边那般水天寥廓，但在天下泉城花草灌木绿植的王国中，也因为其参天、挺拔和翁绿而成为一种独特的个体存在，比那些花红，那些绿更能让人记得住。

趵突泉就更不用说了。每年的春天，趵突泉最早迎来春暖花开，因为有那些泉涌，趵突泉好像天然的温度就比别的去处高。所以，其他的地方还是春气萌动，万物等待复苏，人们踏遍万水千山，苦苦寻觅之际，趵突泉早就是迎春、连翘和梅花的世界，等待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宾朋了。“云含雪浪频翻地，河涌三星倒映天”，本来是要拥挤着去看平地涌出的白玉湖，无意间竟让满园的春光、满园的春色、满园的春花、满园的春水抢了风头，那三股涌泉只是远远地从人山人海中看了个影，最怜沙际如轮，倒是那些花在心中留下了更深的记忆。对我来说也好，每次去有一些新发现，每次去留一点缺憾，也好给自己面朝大海的时候留一些关于明湖和趵突泉“时来泉水濯尘土，冰雪满怀清与孤”的念想和想起来就回济南看看的理由。

二

从春暖花开的最美泉城到面朝大海的仙境烟台，也就是一天之间的事情。用好友的话说就是做梦都没想到来烟台，梦中醒来已经身在烟台了。3月25日下午谈完话，组织要求马上报到，所以那天晚上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第二天就驱车赶往烟台，赶往驻地在烟台开发区的新单位报到了。同事说我在烟台上的大学，同学也多，所以到烟台是圆一个没有在烟台工作的梦，本来就是故地，自然熟悉也快，融入也快。说是那么深，毕竟是新单位新面孔，对自己来说就是一张白纸，工作不是旅游，哪有那么容易，那么几天就轻车熟路，但是既然选择了，自己还是要笃定不移地选择自己梦想的诗和远方。

当然了，这诗和远方也少不了我对美丽烟台过往的忆取和今天，明天的寻觅与寻觅中的记录和思考。也正好，关于济南的山水我已经在充裕的时间里留下了足够厚重的文字，正感觉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仙境海岸，鲜美烟台，又给了自己另一份有别于济南，又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自然也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所以，确定到烟台工作的那一刻，我在同学群里跟同学们说了一声，因为后面我关于烟台的生活和记录中，不会少了他们的声音和影像，不会少了他们的欢歌笑语，和我即将相处的那些同事一样，这才是风景之中和风景之外的真实生活。一个人行走在海边，风景是主角；在风景中撷取和思考，那些音容笑貌是主角。这种互换构成了生活五彩斑斓的色调和语笑喧阗的实景，这也是我一直所期待和憧憬的。

因为来得十分匆匆，所以我头几天暂住在离单位不远的一个宾馆。房间的外面是金沙滩的碧海银滩。生活的全部除了工作，还有面朝大海的诗和远方，加之我曾经有无数次与海的邂逅和遇见，所以我当然不会错过与海的相约。住下的那个中午，我就到了外面的海边，涨潮的海水正轻轻拍打着岸边的防沙挡浪墙。那天正好是晴好的天气，天空蔚蓝，大海深蓝，海的远处山峦的轮廓清晰可辨。海空之间的云就如同用洁面乳洗过一般，清新洁净，随了海风，一会在这边的海上，一会又到了远处的山上。有片刻的时间，遮掩了阳光，海边的那尊美人鱼的雕塑就辉映了无数从云团的边缘透射过来的无数阳光的丝线，银光闪闪。

“滨海大道，东西始渐。茫茫沧海襟其北，漠漠翠林秀其南。其势，时而近海，时而迂回。海、浪、沙，如影随形；园、湾、泽，遥相顾盼。楼台依林，百花争艳，十里繁华，恒昌怀远。滨海风情，人和景丰。微波吮黄金之岸，击水尽宾朋之欢。潮起潮落，扬帆可抒胸臆；云卷云舒，临风能释襟怀。至若风清日丽，霞光烫金。滩海尽染，信其为金沙滩无让矣！”不远处一处浮雕上雕刻的这些关于金沙滩的文字真得是文采飞扬，不知多少次徜徉这片海边，倾注了多少的真情，才雕琢得如此精致微妙，入微传神。“曾经沧海难为水”，朋友讲最早这个地方叫西沙旺还是什么，因为刚到烟台，不好确认，二十年前指定不是现在的样子。沧海桑田，弹指之间，曾经一处人迹罕至，人烟稀落的地方，如今成了楼台依林，百花争艳，十里繁华的网红打卡点，除了自然赋予的海、沙、林，人的创造伟力当是不可或缺的，当然，这种伟力更多是在尊崇和敬畏自然中的思变、图变和改变。

三

一天早上，没有风，我早早起了床，去了海边。潮水退去了很远的地方，露出了那些细软的沙子。朝霞满天和夕阳衔山的时候，那些细腻的沙子辉映了阳光，真得就如涂了一层金，这是否是金沙滩的来历我不得而知，这样的风光是经常在日出日落的时刻循环演绎的。海水退去后，有的地方的细沙被水围成了一座沙岛，有的游客就踩着水到沙岛上，向着远处的大海兴奋地挥舞着手臂。第一天到海边去，我看到了两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在那个退潮后的沙岛上轻歌曼舞的情景。相比我这个年龄，她们对大海可能会更加向往，我从她们面朝大海的那份欢快中寻寻觅觅着自己当年风华正茂时的影子。论年岁，那两个女孩子和我的女儿差不多大，我早已经过了天命之年了，但曾经向海而遇，追光而行的少年英姿飒爽之气还是要恒久存留的，那时一种动力，也是一种常说常新的精神和风骨。

退潮的海滩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贝壳和大大小小的石头。那些贝壳有的立起来插在细软的沙中，有的朝下覆着，有的两片很完整，有的破损了。有的颜色淡白，有的深黑，有的橘红，有一片橘红的在沙滩上格外醒目。那些石头很不规则，有的就散落在沙滩上，有的也插在细沙中，一部分在外面凸露着。可以想见那些石头曾经块头也是很大的，面对大海也有过桀骜不驯，但云卷云舒，风来风去，潮涨潮落之间，就成了如今的样子，用不了多久就成了鹅软石，最终就成了我脚下的细沙。大海和自然这种不露声色，不事张扬的改变的力量总会让人自觉不自觉地想起无穷、无限、无尽几个字，这也是沧海变桑田的自然秘籍吧！我拍了一组照片发给了妻子和女儿，妻子喜欢石头，女儿喜欢贝壳。她们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带一些美丽的石头和贝壳回去。妻子喜欢用那些石头压书，看书的时候压上一块，两页书不用翻来翻去，可以静心品读。女儿喜欢把那些美丽的贝壳摆在我家的窗台上，映着阳光，看那些贝壳多彩变幻的样子。

那天早上，在海边的沙滩上我遇到了一位赶海的中年人。我过去的时候，他正向着海的方向弯着腰，脚底下有一个塑料桶和一个塑料网兜。我过去跟他攀谈了一会，他正在那里用海水冲鱼干。他看出了我的好奇，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他家就在城郊结合部不远处的一个村子。早上起来他从村子旁边的海鲜市场买了几斤鱼干，骑着电动车就到海边来了。“这些刚从市场上买来的鱼干直接吃不好吃，不像从远海的船上晒*那样出味道。最好是到这海边再浸泡两三回，晒干了，干吃或者熬汤最有渔味。我们吃鱼干都这样。”

他一边抖着网兜的鱼，一边和我说着话。“你拿这个塑料桶干嘛？”“我顺便带一桶海水回去，明天在家用海水再浸泡一次，晒干了就行了。”说话的那会，海水正轻轻地向着他的脚下漫卷着。我离开那会，周围不远处有不少和这位赶海一样的，有的在那里用海水冲鱼干，有的在挖蛤，还有早起的孩子提着小桶在玩沙子。买五斤鱼干，骑着电动车大老远到这海边，让海水再冲一冲，这种性价比就不是五斤鱼干二十多块钱可比的，这种性价比更多是—快乐的生活。

四

从海边到我所在的单位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几天每天早上我都是从海边走到单位，一路迎着阳光，听着海边卷起的细浪和阵阵的海风，沐浴着烟台早春的春光。在沿途的行进中，心中总会展开无穷无尽的联想，这可能也是新到一个地方，新到一个单位使然吧！报到的第一天，我与单位所有同志见了面，随后的几天，通过陆续座谈，我逐渐熟悉和记住了每一张微笑的脸。年龄大的话语间都是对这个单位的期许，那些到单位不久的年轻同志，脸上充满了稚气、朝气和阳光之气。不管每个人心中想的是什么，至少那种微笑是真诚，善意的，让人感到春暖花开和面朝大海，让人精神振奋。

来之前，我也听说过单位有些原来的问题比较复杂，大家的心态有一段时间也是有不少起伏。但因为有过长期在基层工作的经验，我没有选择畏难和放弃，我还是选择了坦然面对，虽然面对的结果不一定就是自己理想的，但真诚面对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自我超越和实现的过程。再说了，再复杂的关系，只要你坦荡阳光，虚怀若谷，就如我一位尊敬的领导反复教导我的，做人有格局，做事有担当，对人有情怀，待人有温度，有什么沟沟坎坎过不去呢，有什么样的风雨能阻挡雨虹彩虹的绚丽多姿呢！

行走在海边，我想起了当年在青岛海边的礁石上看到的一段话，一杯沧海，“每个人都是一只杯子，但杯子的大小不同。有的杯子装得下一片汪洋，有的杯子装不下自己的欣赏。每个人都是一只杯子，但里面东西盛得不一样，有的杯子里盛的是大块文章，有的杯子里盛的是小肚鸡肠。倒空你的杯子，让人生做别样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人与人之间再多的纷争和纠葛在面朝大海的那一刻就是海边微小到一粒你都看不见的细沙，有了彼此的融合与和解，所有的沙子都会披上朝霞和夕阳的金光。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在沧海桑变的时光流转中都是过眼烟云，想不开就是胸中块垒，小肚鸡肠，想开了就是云卷云舒，云淡风轻。

早晨的沙滩上，一颗颗美丽的贝壳在沙中或侧或卧，形态各异，一块块细石或倒或立，姿态万千。贝壳的五颜六色与石头的尖削玲珑互相映衬，相映成趣。在大海的拥抱里，它们彼此风雨并肩，守望相依，放大了，这是自然的存在，缩小了，这是彼此的相处，有一个耳熟能详的词概括就是和睦融洽。在风起云涌，潮起潮落的过程中，所有的贝壳和石头都会被大海的伟力磨砺成一粒微尘，归于无限和无穷的循环复始。

拉开窗帘，外面风清气朗，海边的沙滩上又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漫步，在沉思，在寻觅。想必单位后面小院里假山上的那些迎春正在徐徐绽放着，海边沿途林带点缀的那些花、树也都到了开花的时刻。远在济南的妻子告诉我，护城河畔的海棠都开了，这已经是济南春天第三波花开了，第一波是榆叶梅，第二波是玉兰，第三波是海棠，烟台的花开赶到济南该是第四波了吧，与那海边的细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不管怎么说，面朝大海的烟台，春暖花开的时刻终于还是姗姗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