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桃红柳绿时

待到桃红柳绿时

首页角色扮演主母难为更新时间:2024-05-06

我为将军生育五子四女,待我满头银发时,主母床前,我的儿女衣不解带、嘘寒问暖。独我一人蜷缩在石榴园中,病着、痛着,苦苦煎熬着。

我这一生,卑微过、挣扎过、奋力一搏过,到头来,终不过是这偌大将军府里的过客。我于将军而言,不过是一个污点,玷污了他与主母伉俪情深的佳话;我于主母而言,也只是见证她与将军情深似海的玩意罢了。

我想娘亲了,想爹爹了,想老太君了,想桃红了,想要离开这里了。

我十四岁入将军府,但因将军府主母体弱多病,难以生养。

入府前是有一层层的筛选,十三名妙龄女子站成一排,由府中教养嬷嬷逐一检查,三寸金莲能否站稳于碗中,纤纤细腰是否弱柳扶风,腰臀形状是否满如圆月。

最终我被留了下来。而后由一顶小轿,于晚间抬入一座院落。

新婚之夜,当将军李广赋挑开我的盖头时,我的忐忑不安消失殆尽,只想把自己低入到尘埃里,他皎皎如天上月,即使什么也不说,仅仅是淡漠的一个眼神,已让我觉得自己只是脚下的泥巴。

入门后第二天,我给主母姚采蓝磕头敬茶,主母丝毫没有难为我,并赏给我一对翡翠镯子,将军与主母并排而坐,我余光里看到的都是他对主母的心疼与愧疚。

而我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还来不及憧憬举案齐眉的美好姻缘,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我知道,我的幸福永远都不会有了,从此之后,我在将军府上,是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仅供主人使用而已。等我诞下一儿半女,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如同用旧的器皿,最终被主人随意丢弃。

接下来的一个月,将军听从嬷嬷的嘱咐,只在我容易受孕的日子里,与我同房,但从不与我同榻而眠,床帏之间也多有不耐,我的生涩与疼痛,在将军看来不过是麻烦。

我的肚子很争气,入府两个月后,我的月事迟了两周,贴身丫鬟立刻禀告了老太君,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嬷嬷就请来了郎中相看,隐约已有孕脉。

2

诊断有孕后,我的存在感更低,被更深地雪藏在这方院落里,主母免了我的请安,老太君派了贴身丫鬟桃红来照顾我,并给了我许多赏赐,而将军则完全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孕期的日子难挨,头三个月我吃了就吐,桃红见我着实可怜,禀了老太君,在这小院里布置了小厨房,我心中忐忑,桃红细声安慰:「主子不用挂念,这原本也是府中的惯例,自太祖起,各房中凡有孕者,皆可在孩子满岁前,特设小厨房的。」

孕期三个月后,难挨的孕吐终于结束。在一个黄昏,将军踏着晚霞而来,越过我,端坐在正厅,我俯身跪迎,将军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心中忐忑。

桃红见此,上前为将军看茶:「爷,晚上要不要留膳呢?」将军摆摆手,这才唤我起身。

我的心中更加害怕,小心地站在一侧,将军拿起案几上的书随意翻看,又挨了两个时辰,将军却什么都没说走了。

第二天嬷嬷上门,嘱咐桃红,撤了小厨房。院门也自此封闭。除每日吃食外,任何人不能随意出入。

我心中忐忑、害怕,于惶惶不安中,我终于生病了。

3

我烧得迷迷糊糊,只隐隐约约看到床前的人影。

老太君似乎来了,桃红在弯腰低声答复些什么。还有之前的郎中,也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我于三日后清醒过来,老太君特意派了嬷嬷送来各类补品与首饰,我虽出身市井,也看得出价值连城,急急跪下谢恩。

桃红也常在我的耳边宽慰:「院里小厨房重新开了,老太君说,等主子身体好了,让奴婢陪主子常到花园里逛逛,要是想到外面散散心,提前和嬷嬷招呼一声,会安排护卫及轿子,让主子尽管放宽了心。」

我感激老太君,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抄了两本佛经送给老太君。

老太君看到后,毫不吝啬地夸赞;「你的字很漂亮,这样漂亮的簪花小楷,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妾身父亲是名秀才,于乡间设私塾育人,妾身是家中独女,父亲平日里也多有教导。」

4

自老太君处回来后,我便闭门不出,央了桃红,为我寻了字帖,每日在院中晒晒太阳,练练字帖,嬷嬷许是得了老太君的嘱咐,时不时来院中照看一下。

桃红,还有身边的其他两个丫鬟,平儿与小满,却正是贪玩的年纪,我不愿她们因我之故,一个个老气横秋。偷偷与嬷嬷商量,能不能置办些风筝、毽子、皮影、女红之类的,我身子重不便出门,坐在一旁看丫鬟们嬉戏,也会万分高兴。

嬷嬷办事非常利索,第二天,东西就到了小院,饶是桃红最稳重,也逃不过孩子心性,几个女孩子成日里踢毽子、放风筝,而阳光此时正洒下屋檐,这样的日子正好。

转眼到了除夕,我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郎中也一再嘱咐,生产不过是这三五日。城里有名的产婆早早安置在院子里,老太君还不放心,另外从库房拿了人参,一日不落地嘱咐。

可是孩子却迟迟没有要生的迹象,府里的人慢慢就开始着手除夕,家里真正的主子们每到年底最是繁忙,除了高门大户之间的迎来送往,家里的账务盘点也最是紧要。只有桃红,每日里询问着,因我偶尔皱眉而大惊小怪。

我的肚子正是在除夕夜疼起来的,我明显感觉身下有东西流出,我害怕,唤着桃红。

因是除夕,家里仆人多调到前院与主屋做事。我便轻声叮嘱桃红,莫要声张,不过一妾室生子而已,万不能扰了前厅的贵客。只请了产婆进屋,一时间,整个小院静悄悄的,却也能有条不紊地烧水、铺床。

产婆一遍遍地让我使劲,可是真疼啊,桃红冲过来拉住我的手:「主子,疼了就喊喊,别憋着。奴婢害怕,实在不行,你咬奴婢,你咬奴婢的手,奴婢皮糙肉厚,不怕咬的。」

「桃红,我害怕,我不敢。」

「主子,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将军会怪我的。」

再往后的事情,我完全记不清了,只是后来听桃红讲,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最终惊动了老太君,后来将军和主母也来了,大家都盼着我能好。

但是情况一点都不好,我难产了,产婆哆嗦着询问「保大还是保小」,大家都看着将军,将军沉默了片刻,张口之前却被老太君拦住了。

「我去看看这个丫头,她看着不像是福薄的人。」

桃红告诉我,嬷嬷陪着老太君进了产房,老太君坐在床前,看着我苍白的脸色,还有满铺子的鲜血,颤抖着手摸着我的脸;「丫头,别害怕,御医马上就到了,会没事的。」

而我却突然像回光返照一样,突然睁开眼,攥着老太君的手一声声地唤「娘」。

「娘亲,娘亲,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好害怕。」

5

万幸的是,孩子终于生下来了。是个小公子。

我没有看过他一眼,出生后就被抱去主母院中。

只有偶尔涨奶的乳房提醒着我,我原来是生过一个孩子的。

老太君比往日更加怜惜我,嬷嬷总会夜深之后来院中细细叮嘱,桃红比往日更加尽心地照顾我。

我自己私底下偷偷地做些孩子的小衣服,被桃红发现后,她红着眼睛看着我哭,我摸摸傻丫头的头:「终归是第一个孩子,心中难免挂念,以后会好的。」

从此之后的无数个日夜,我就是这样一针一线地缝着,从深冬慢慢缝到了初夏。

窗外的皑皑白雪,也变成了花团锦簇,红的、粉的、紫的,一派姹紫嫣红。但我从来没有出过这个院子,也从来没有见过孩子。

只有桃红可怜我,会打听着告诉我:小公子的奶娘请了五位,每日里七八个丫鬟轮流照顾着;小公子今日会笑了;小公子满月抓了一把剑,将军直夸此儿肖我;小公子能翻身了,既聪明又结实。

这些话,每一句我都放在心里慢慢地嚼,和着手中的针线,成全了我心底最私密的想念。

6

而待到百花争放的盛夏,嬷嬷拿着五百两银票交给我,她在我的面前颇有些手足无措,几次张嘴,却终没说出口来。

我心中的石头却终于落了地,我想过会默默无言地老死在院中,也想过被随意发卖,却做梦也不敢想,似今日这般,拿着银两自请离去。

我感念嬷嬷的大恩大德,给嬷嬷行了跪拜大礼:「嬷嬷,此去路途遥远,请容奴婢收拾几件换洗衣物。」

「姑娘折*老奴,老奴心中有愧,只愿姑娘今后,万事顺遂,和和美美。」

「嬷嬷,我能不能去给老太君磕个头……能不能远远地看一眼小公子?」

「这会小公子正在老太君屋里……老太君也是想要见姑娘一面的。」

我便匆忙收拾了包裹,跟着嬷嬷前往老太君的住处。

老太君见到了我,也是红了眼睛,亲亲热热地把孩子递给我,我抱着孩子,泪水只一个劲地模糊双眼,急得我赶紧去擦,生怕少看了一眼孩子。

老太君一声声地叹气:「是我们将军府对不起你,你若愿听我的话,便速速离了将军府,回乡找个老实人嫁了,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这里的一切就权当大梦一场。你若舍不得孩子,留在这里不过是吃不完的苦。这一年多来,我细细瞧你,能识文断字,又聪慧本分,若不是家里遭了大难,定也是父母手心里的娇娇女啊。」

老太君的每一句话都砸在我的心上,自娘亲、爹爹去世后,从未有人再怜惜过我。我心中明白,老太君是真心为我考量,像我这样的孤女,留在这深宅大院,早晚不过一抔黄土。而我自爹爹去世后,被叔伯贱卖,被人伢子欺凌,早早失去了任性的代价,此时此刻,若感情用事,于我、于小公子都是无妄之灾,唯有放手,方能保全彼此。

我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太君的大恩大德,奴婢终生难忘,日后定当日日诵经,为老夫人祈福。当初若非将军府收留,我早已沦落烟花之地,这个孩子本该是主母的。今日一别,唯愿此生,老太君、将军、主母一生平安喜乐。」

我最后亲了亲孩子的脸颊,然后把孩子交到了嬷嬷的手中,跪下给老太君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君别过头,挥挥手让我走。我提了包袱,擦干了眼睛,由将军府后门出府。

后门此时停了马车,车夫奉了老太君的命,要将我安稳地送回老家辽县。

7

马车不过匆匆行了一日,便被手持将军令牌的士兵截下,责令我们即刻返城回府。

待我回到之前的小院,一切如旧,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只丫环小满忙着烧热水,叮嘱我,今夜将军要过来,要我准备好侍寝。

我坐在浴桶里,用手死死地捂着嘴巴哭泣。直到桶里的水彻底凉了,才被小满强硬地拉出来。

「主子,将军来了是好事,奴婢不明白,主子难道不盼望着将军来吗?」

「小满,我只问你,桃红哪里去了?」

「桃红姐姐回老太君那里了。主子是不知道,你先前一言不发地走了,满院子的奴才心中惶恐,您不在了,我们也完全没了去处,现在您回来,奴婢们真是高兴,桃红姐姐恐怕还不知道您回了呢,知道了,一准高兴得很。」

我没有再说话,小满便伺候我着了寝衣,默默退下。

将军来的时候,我没有像往常一般起身相迎,他也浑不在意,自顾自地脱了靴子,坐在床榻上:「天色已晚,安置吧。」

我愣愣地看着这个人,仔仔细细地探究着他的神情,什么都没有,仿佛我从未生子,仿佛我从未离开,我难以自控地责问:「将军为什么要出尔反尔?既放了妾身离去,为何又做如今这般举动?」

「将军府不能只有一位公子,他日我若上了战场,偌大的将军府,靠小公子一人终难支撑。而我也不耐烦再去应付一个女人。」

「将军……我不愿意。」

「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将军府数百口人,依法令而行,奴婢更是如此。」

我满腔怒火,却不敢再宣之于口,一介奴婢,还不是任打任*,但我心中残留的一点点自尊,终让我难以主动上前服侍。

将军见我不识好歹,冷冷地拂袖而去。

8

我与将军不欢而散,却不想第二日,院中小厮七八人,掀砖挖土,似要修整院子,见我上前,管事的主动奉承;「奴才们该死,扰了主子的清净,奴才正要禀告主子,赶巧呢这是。将军一早便吩咐奴才们,务必要给院子种上一排石榴树,寓意主子多子多福呢,可见将军看重主子,奴才们也跟着沾光啊。」

我只喃喃道:「多子多福,多子多福,将军是要多子多福的。」

管事以为我感念将军宠爱,又急急欢喜道:「将军今日还特意为院子起名叫『石榴园』,将军说,大俗即大雅,更与这满园石榴相称。最迟明日,这牌匾就能做好挂上,这可是咱们院子独一份的恩宠啊。」

我不耐烦听下去,又担心面上生忿,惹人生疑,便借故甩了丫鬟小厮,一个人回到内室。

我咬着手指,一遍遍地在屋中转圈,可一切就像我既定的卑微的命运,无论怎么转,始终走不出这个屋子。

将军的意思,不容置喙,老太君的金口玉言都能驳回,我想要再离开,只能重新思量。

我若惹怒将军,从前有孕,他尚无情,如今这般,只怕叫我生不如死;我若留下,将军爱重主母,只怕我每生一子,日子就更难过一分。他既要我延续香火,又嫌弃我惹主母伤心,便只能禁我的足,封我的院门,视我如同玩物,随意摆弄。

我人微言轻,若想活命,只能任人摆布。

日子且长,一切只待徐徐图之。

9

将军再来我的院子时,我做不到温柔小意,却也不敢横生枝节。

他要,我便给。幸好他于床榻间多是冷漠,我只生生受着即可。

此后三年,我又两次怀胎,先后生下双生子及大小姐,这三个孩子依然一出生就被抱到主母院中。

这三年,石榴园的丫鬟仆从进进出出,但我却从未踏出一步。将军念我识趣,对我及院中下人多有赏赐。我从不推拒,悄悄地收拾在我的百宝箱内。

及至我入府第五年,我又生下一女,将军问我要何赏赐。金银首饰,我这里数不胜数。

我只脉脉含情地望他:「妾身唯有一愿,感念老太君当年的救命之恩,救我与大公子两条命,如今,不能时时伺候跟前,羞愧难当。」将军沉默,既不说答应,也没说不同意。

第二日,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时隔四年,又重新踏进了小院,回来的还有我的桃红。

我便带着桃红,无论打雷刮风,日日到老太君跟前伺候。

老太君老了许多,自四年前与将军大吵一架,便一直没断汤药,我便日日于老太君跟前插科打诨,只愿老太君开怀一笑。

后来又偶然从嬷嬷那里知道,老太君自年轻始,便钟爱羽衣霓裳舞,只是鲜有人能跳出几分风采。

我便偷偷练习,多于无人处,跳给老太君看,桃红与嬷嬷直夸我貌似天仙。

老太君更是欢喜不已,与我讲起,当年便是在中秋宫廷宴上,与老将军相识相爱,尤难忘宴会上的羽衣霓裳舞。

便是与老将军成婚后,老将军仍不忘每年中秋请京城第一舞娘来府上舞上一曲。只是自十年前,老将军去后,第一舞娘也香消玉殒,老太君再无机会悦赏此舞。

10

我日日与老太君相伴,难见将军一面。

再见将军,是一个夏日的黄昏,我于百花丛中为老太君再跳羽衣霓裳舞。

将军自拱门处,突然现身,我长长的水袖便轻扫过他的脸盘,并拂过他身后的年轻郎君。

我立刻跪下请罪。自我生下二小姐,身体亏损严重,几年来不间断地生育,损耗的不仅是气血,我的身段也大打折扣。我的长相不过清秀,当初能从十三个妙龄少女中脱颖而出,不过是胜在身段妖娆,又能生养。

而自将军从我的腰间摸到一层肉肉,便渐渐不再来我院中。今日意外相见,我慌张无措,他的眼中却有一抹异彩闪过。

自那日起,将军便又留宿我的房中。

我心中暗暗生恨,日子却只能像以往那样,我被圈养在小院里,时时等着将军的临幸。只是我现在平添了许多毛病,我开始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从前看谁都和蔼可亲,如今却看谁都满眼可憎。连挂在嘴边十年的笑脸,也难再勾勒出形状。

小满与平儿只当我被将军宠过了头。只有桃红陪着我:「主子,不想笑,便不笑吧。要是主子难受,奴婢的肩膀宽阔得很,奴婢不会笑话你的。」

「桃红,五年了,我不知道还有几个五年。」

要是有一天,我装不下去,我不再谨小慎微,不再处处体贴,我想活得像个人,不知这将军府,还能不能让我活。

我当时以为这样的日子是难熬的,却不想将军府的苦,是真的没有尽头的。

11

将军带我出门,参加国公府私宴会。无论是出门,还是去朋友私宴,都是从来没有过的。

将军什么也没说,只吩咐了桃红,要细细地将我打扮一番。我与桃红皆心中犹疑,只捡了素色的衣裙,并头上几只昂贵的珠钗,虽不出挑,却也不失雅致。

将军见我如此这般上了马车,眉头微微蹙起,却也什么都没说。

到了国公府私宴会上,主宾欢聚一堂,觥筹交错间,国公府的小世子走到将军的身旁,俯着身子将我上上下下地打量:「如此良辰美景,广赋兄何不请佳人再舞一曲羽衣霓裳舞?」

我震惊地看向将军,京城文人雅士之间赠送侍妾,多被奉为雅事一件。更有甚者,将育有子女的贵妾赠送给子嗣稀薄的友人,更被奉为佳话。至于应友人贵客相邀,遣妾赴宴舞上一曲,则完全不足挂齿。

只是当朝天子即位以来,推崇儒家礼仪,格外重视伦理纲常,是以朝中大臣多投其所好,近年来凡是育有子女者,皆被奉为良妾,深藏闺中,轻易不接待外客。

将军端起酒杯,与世子对饮:「此种小事,何足挂齿。」

将军从头至尾,未看我一眼,我惊愣在原地,心中恍然明白,怕是来此之前,已经想好将我如舞姬般献出。

我又转头看向国公府的陌上公子,确实是世上无双,和将军一样,高高在上,他们相谈正欢。没有人会在乎蝼蚁的想法。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若回绝了将军,让将军面上无光,遭人耻笑:连个妾室都不服管教。明日的我恐怕就是一堆白骨。

我若高高兴兴地应了,别人赞一句「将军调教有方」,将军有了排面,他手底下的玩意才能苟延残喘地多活些时日。

而我只能选择活着。

12

自我在国公府一舞成名后,艳名远播。

自此之后,京中贵人凡有宴会者,多来相邀,将军从不推拒。

我每日傍晚由一顶小轿,抬入一座座高门大户,鸡鸣前,又由这顶小轿,晃晃悠悠地抬回将军府后门。

桃红每日守在门前眺望。

今日我在宰相府,被府上的二公子强灌了几杯酒,待见了桃红,酒气上来,整个人晕晕忽忽,只拉扯着桃红,慢悠悠地唱着小曲。

「官人误我堕风尘,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桃红立刻捂了我的嘴,将我拖拽回卧室,匆匆屏退守夜的人。

她这边刚放手,我又咿咿呀呀地要唱。

桃红就抱着我哭,我一看见她的眼泪,就不唱了,乖乖地上床睡觉。

第二天,我宿醉醒来。桃红正贴心地给我捶肩捏头,我却见她的脸高高肿起,分明是一个巴掌印。

可无论我如何追问,桃红始终闭口不言。

13

自古以来,遣妾入府歌舞,从来没有陪酒的规矩。

宰相府的二公子,本也只是家中庶子,原不该如此猖狂。

但将军府无人过问。我祈求将军庇护,将军却笑我,莫要无事生非,坏了与宰相府的姻亲关系。

主母的陪嫁丫鬟,见我急匆匆地来,又灰溜溜地走,捂嘴嘲弄,宰相府的二公子纵是有所越矩,也定是我行事妖媚。

是啊,宰相府的二公子身份高贵,纵是家中庶出,却是将军府主母的嫡亲弟弟。

我求告无门,宰相府的宴会又不得不去,便时常放一把匕首在身上。

我日日防备,却终是被设计。

这日宰相府宴会散后,我头脑昏沉。被一个丫鬟领着出府,道路曲折隐蔽,我渐渐觉出不对。急声喝令丫鬟。却不想眼前的丫鬟即刻捂了我的嘴,拖拽着我往厢房里去。

我挣扎之间,掏出匕首,胡乱刺向丫鬟。

待我醒过神来,丫鬟已倒在了血泊里。

我惊慌失措,意识更加昏沉,于恍惚间,看到不远处有侍卫手执灯笼快步跑来。

想来是刚才丫鬟的惊叫声引来众人。我再次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大腿。

待众人走到跟前,我只泪眼蒙眬地喊着救命。

14

我回到将军府休养数月,但因为刀口深可见骨,我行走虽与常人无异,跳舞却是不可能了。每到阴雨天气,伤口处更是疼痛难忍。

宰相府这几个月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我与府中丫鬟被江湖刺客重伤,后有府中二公子当街强抢民女,大公子被传有龙阳之好,宰相府一时间臭不可闻。

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只笑人间太可笑。我当初的拙劣表演,竟也能牵涉出江湖刺客来。

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若我无恙,宰相府为掩盖真相,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心中痛快,将军却愁肠百结。

但因主母心中忧愤,将军便寝食难安。

他常于夜深时,于床榻间,拿我发泄。

从前他不喜我,尚有几分贵公子的矜傲。如今我容颜渐衰,又曾沦为舞姬,辗转于京城高门大户之间,他待我更无一丝怜惜。

可是今夜,阴雨绵绵,我腿伤难愈,他却偏偏不断施加力量,将我的双腿强折于胸前,我惨叫连连。

这四四方方的床幔,于我恰似人间地狱,我哭号惨叫,求着有人能救救我。

我以为我要死了,却看到桃红冲上榻来,将军完全没有防备,被桃红一掌从我的身上推下。

我缩在床角瑟瑟发抖,将军双目赤红,一巴掌将桃红扇到床下。

我眼见着桃红撞到花瓶,直接倒在一堆碎片之上。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中惊痛不已,挣扎着从床上直接扑下去,一路跪爬,一点点地靠近我的桃红。

将军犹不解恨,大步下榻,甚至连一件衣服都不曾裹上,一脚一脚地踹在我们身上。我紧紧地抱着桃红,腹痛难忍,大股大股的血从身下流出。

15

待我再次醒来,已是五日之后。

我腹中钝痛,还来不及知道自己*,就已经失去了它。

桃红也死了,孤零零地一个人死在柴房里,她是被折磨死的,受了伤,无人救治,躺在柴房里,甚至连一杯水都喝不上。

老太君远在寒山寺中祈福,尚未归来,石榴园又重新上了锁。

现在园中,人人自危。我也总把小满认成桃红,一时清醒,一时糊涂。院子的人也越发懈怠,人人都紧张着外面的消息,提前谋求出路。

偶尔清醒的时候,听院子里的打扫丫鬟小声嘀咕,主母前些日子*了,这次*已是上天恩赐,却因为宰相府的事情忧心不已,胎儿最终也没保住。这事前段时间捂得严,最后还是主母的奶娘吃酒打牌时说漏了嘴。

另有丫鬟接道:「怪不得前段时间,将军总是黑着一张脸来咱们这院子,哎,那天晚上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啥,就桃红姐姐一个人在外面守夜,还死得不明不白的。我现在害怕得很,也不知道,咱们这院子里,下一个轮到谁。」

又有人唏嘘;「发生了啥,我来告诉你,桃红姐姐平日里最重规矩,没想到背地里*浪得很,爬将军的床,富贵没到手,反而丢了自己的小命。」

我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嘣的一声断了。

我糊涂的时间越来越多,大部分时候我都枯坐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外的石榴花呵呵傻笑。

16

三个月后,老太君祈福回来,看到我这般模样,又被突然告知桃红死了,惊怒之下,一病不起。

半年后,将军来看我,我对着他呵呵傻笑。

他蹙着眉,盯着我许久:「是我……对不起你。」

他对不起我,然后将我远远地打发到了庄子上去。

我到了庄子上,又冷又饿,管事的也总骂我是疯子。

再后来,见我无人问津,对着我更是非打即骂。

直到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来接我,将我送到老太君京郊的雅园。这本是她的嫁妆,依山傍水,漫山遍野都种满了桃花。

嬷嬷给我梳头,给我洗澡,每日里将我打扮得干干净净的。

又请了郎中来看,一个个都摇头晃脑,说我得了癔症,自己不愿意醒来。可我一直睁着眼睛啊。

嬷嬷听了只是掉眼泪。

我来的时候已是深秋,嬷嬷一直陪着我,待到春天来临的时候,嬷嬷指着满山的桃花:「姑娘快看,桃花红了。」

是呀,桃花红了。

桃红了。

桃红了。

漫山遍野的红。

也是柴房里洗不干净的红。

却还没有人来血债血偿!!!

17

雅园的桃花,开在山上,也开在我的心里。

我的病竟一点点地好转了,乍一瞧,与之前并无二样。

我随嬷嬷返回将军府,老太君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时隔一年后,我们又能坐在一起安安稳稳地吃个早饭。

等晚间休息,老太君留我在她的院里休息。我摇了摇头,还是回到了石榴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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