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新任的司雨天君。
养了数百年的蛟龙故意暗算我,令我布雨失当。
「若非你幼时伤了若水,司雨天君之位如何轮得到你坐?」
原来蛟龙一直心系我的表姐,潜伏我身侧百年只为她复仇。
我受尽刑罚被贬入下界。
为求活命,我与一条鳞片尽毁的蛇缔结了契约。
三年后,人界大旱。
我携九头巨蛇*回上界:
「司雨天君、孽畜蛟龙擅离职守,且来受死!」
1
今日是我接任司雨天君的祭典。
众仙毕至,威严的天帝端坐于金光中,静待我施展祈雨之术。
心绪有些纷乱,我长舒了一口气。
数年前下界妖魔肆虐,令所有修仙门派元气大伤。
修仙门派引导凡人信仰神明,如今他们十不存一,我们能汲取的信仰之力也日益减少。
而司雨之权,正是凡人献上信仰的最大来源。
我身居此位,不容有失。
伴我百年的蛟龙泽沐感受到我的紧张,悄悄握住我的手。
「别怕,司雨天君与水泽灵兽齐力,仪式必成。」
我微微点头,心里暗喜我们的情分深厚。
却忽视了泽沐眼底深藏的厌恶。
天帝挥了挥手,神器司雨图现世。
只要我们俩一同注入灵力、咏唱祝词,人间就能享受甘霖。
然而,任凭我如何努力地注入灵力,司雨图却没有丝毫反应。
神器就如同深渊,最后竟反过来将我全部灵力都吸去。
「这......新任司雨天君,竟施展不了行云布雨之术?」
众仙哗然。
不,不对!有人在神器上动了手脚!
能接触到司雨图的,唯有寥寥数人。
天帝、司雨天君,还有......水泽灵兽。
我瞥向身侧的泽沐。
与大汗淋漓的我截然不同,泽沐双手环臂,正游刃有余地注入着灵力。
似乎感受到我的视线,泽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诸位仙君,临渊仙子不能催动司雨图,恐怕司雨天君须另选他人。」
我霎时瞪大了眼。
泽沐跟随我百年,我自幼就以灵力滋养他,不料竟会在我接任司雨天君的典礼上背叛我!
「泽沐,你为何?」
缕清现状的我不多惊讶,眼底尽是对小人的愤恨。
泽沐抚了抚幽蓝的龙角,那龙角晶莹剔透,但存了一线裂痕。
「自然是向我的恩人——若水仙子报恩。」
「若非她从凶莽手中救了我,我如何能享用你百年灵力呢?」
若水,我的表姐。
原来泽沐潜伏我身侧,皆是她的一手算盘。两人狼狈为奸,谋的就是我的司雨天君之位。
泽沐一掌将我拍飞出祭坛,以神识传音:
「你幼时曾伤过若水,这是你欠她的。」
已经被司雨图吸光灵力的我重重瘫倒在地,口吐鲜血。
幼时的若水亦是我水泽族的掌上明珠。
唯一一次受伤,是她擅闯禁地,被凶兽伤及了根本。从此修炼远不及我,被族人渐渐看淡。
没成想,她把这份伤也一并算在我头上。
众仙冷眼看着我流血不止,无人出手扶持。
「请天帝明鉴!泽沐在司雨图上动了手脚,并非我失职......」
高高在上的天帝眼神悲悯,吐出的话语却令我如入冰窟:
「罪仙临渊,延误雨时。按律当受天雷十道,打入下界。」
「司雨天君由若水仙子担任,不得有误。」
若水立刻俯身谢恩,缓步登上祭台。
擦肩而过时,她毫不掩盖眼底的挑衅。
我眼睁睁地看着泽沐温柔地牵起若水,眼波流转,灵力相融,顺利完成布雨之责。
仙仕将我拖往诛仙台。
我挣扎不得,指着泽沐怒极反笑:
「不过是只畜生......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我咳出血沫,再难支撑,意识逐渐远去。
2
下界淅淅沥沥的冰雨砸在我身上。
这是若水和泽沐的天作之合。
受天雷时,我以胸脯相抵,避免天雷劈断我脊背的仙骨。
没了仙骨,我就再没有复仇的机会。
但此刻我的胸脯一片焦黑,散发出难闻的气息,生命也正在快速流失。
四周都是没过脚踝的杂草,想来这里人迹罕至。
不行,我不能倒在这。
我苦修灵力、记诵祝词数百年,怎能将成果拱手让人!
仇恨驱使我在这片荒草中摸索、前行,身下磨出一条血路。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绷紧了神经,如同受惊的野兽。
须臾之间,一条小蛇出现在我眼前,冰冷的蛇瞳中倒映出我狼狈的模样。
这条蛇不过小臂长、拇指粗,但全身鳞片都被剥去,雪白的蛇肉中透出隐隐血丝。
我咬牙想要与它隔开距离,但微微发力便疼得几近昏厥。
冷眼看我挣扎的蛇竟口吐人言:
「终于找到你了......」
「可愿与我同行,*回上界?」
我愣住,喉咙被鲜血堵塞,不能言语。
虽不知它究竟为何物,但我沦落至此,复仇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没什么好犹豫的。
我强忍痛苦,向它伸出鲜血淋漓的手。
蛇满意地甩了甩尾巴,吐着信子游至我身侧,在我臂上轻轻一咬。
顿时,我感到一股生命力流入四肢百骸。
随之而来的还有蛇的细语:
「我叫断珑,你呢?」
「临渊。」
3
断珑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让一部分给我,我初步恢复了行动能力。
当我问及它的来历时,它只支支吾吾说自己是遭贬的灵兽。
我不信,灵兽可不能须臾之间令我百骸回春。
面对我的疑问,断珑岔开了话题:
「你如今虽有仙骨,但灵力低微,不通武艺。复仇之事,须从长计议。」
是了,下界灵气稀薄,我被司雨图吸光的灵气恢复缓慢。
加之我从来习的是祭祀求雨之术,压根不会打斗。
我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断珑自觉失言,安抚着缠上我的手臂:
「抱歉,我不是嫌你弱......」
「你说的没错。」我打断它,「但我信胸有凌云志,无高不可攀。在下界哪怕修上百年千年,总会修得*回上界的资本。」
断珑「嘶嘶」吐着信子,语气中颇有些得意:
「不错,有志气。得主如此,是我的福气。」
唔,这小蛇倒是很上道。
我轻点它的蛇头,没有鳞片的蛇肉触感黏腻:
「我曾听闻,天道有二位化身,一位贵为天帝高踞上界,另一则隐居下界人间。」
「我想去寻访下界的天道化身,求他为我主持公道。」
天帝只观表面,不究细微,轻易就信了泽沐的一面之词。
天道化身怎会如此糊涂?
我只能猜想,祂与若水之间存在利益关系,牺牲了无辜的我。
如此不公,枉为天帝!
「倒是个好主意,不过......」
断珑静下来,我听到了咕噜声。
嘶,似乎好像我肚子里发出来的。
「你饿了。事已至此,先找些东西吃吧。」断珑跃下我的手臂,「朝前走三里路,有个村子。」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上界我只吸食灵力,来到下界竟也需要五谷饱腹了。
罢了,活下去,才有复仇的希望。
4
村口桃花漫布,拥着一块巨石,上书“桃源村”。
我浑身湿透,冒着雨进了村。
雨时偷闲,家家户户都闭门听雨。
一片红粉中,忽见一株纯白的杏树,树下的院门微微敞开。
我咬了咬唇,厚着脸皮敲响了门:
「我是云游至此的道人,不知可否行个方便,施与一粥之恩?」
「吱呀」一声,院门大开,露出一个面容黢黑的女子。
我下意识一惊。
「呀,姑娘怎的雨天出门?快进来吧。」
女子热络地迎我进门,我才发现这里是一座铸剑坊。
藏匿在我衣裙下的断珑好奇地探出脑袋,把女子吓得不轻:
「蛇......蛇啊!」
我赶忙把它摁回去,连连摆手:
「它没毒,不咬人的,是我的灵宠。」
断珑哀怨地嘶嘶了两声,在我识海中抱怨:
「这才哪到哪,若我恢复了原身,这妇人便要惊得魂飞魄散了。」
「过去的就过去了,你倒是想想怎么恢复原身吧。」
我轻笑一声。
院中一男子正躺在檐下的藤椅上小憩,我放缓了脚步生怕惊到他。
谁知女子一脚将其踹醒,严词厉色:
「来客人了,还睡!快去弄碗粥来。」
旋即又有些抱歉地看向我:「这是我相公,懒惰成性,让您见笑了。」
苏醒的男子刚要说些什么,被夫人一瞪,灰溜溜地跑去了厨房。
我若有所思。
凡人夫妻,原是这般相处的?
5
一碗热乎乎的粥下肚,我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人间五谷,滋味当真不错。
「我姓沈,相公姓季。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来自何方?」
沈夫人不愧是铸剑师,性情似火,大大咧咧。
她洗了把脸,黑灰下的面孔清秀如三月初樱。
「在下名唤临渊。实不相瞒,是......上界仙人。」
一阵诡异的寂静。
沈夫人愣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拍了拍掌:
「哦哦,仙人啊,真厉害!」
?
这反应明显不对吧!
「我听说仙人不得私自下界,你什么情况?」
季公子撑着脑袋,仿佛还在流连好梦。
「难道是话本子里说的,那种犯天条的仙女?」
沈夫人夸张地捂住了嘴。
我将自己的种种遭遇,以及寻找下界天道化身的目的告诉了他们。
沈夫人很能共情,用帕子抹了抹眼泪:
「妹子你放心,我给你打一把全天下最好的剑,保证削铁如泥。」
我不由得捏住了衣角:
「多谢夫人好意,可惜......我还不会使剑。」
「害,多大点事。我相公以前是个剑修,再不济也能教你保命的几招。」
「啊?我?」季公子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有问题?教教我大妹子怎么你了?」
沈夫人眉毛一横,季公子便服服帖帖。
「行行行,听你的。」
裙下的断珑忍耐不住,顺着我手臂爬出来透气。
沈夫人吓得往相公身上缩了缩。
「这倒是个好东西。你的灵兽?」
季公子指着断珑,眯了眯眼。
我点头。
「我才不是东西,我是......」
断珑出口反驳,但又顾虑地看了我一眼,吞下了剩余的话。
「好好养着,它是你复仇的大助力。」
「明日卯时到院中,我教你剑术。」
季公子抛下一句话,端着空空如也的饭碗离开了。
「一个个怎么都跟谜语人似的......」
沈夫人小声嘟囔着。
我垂眸看向断珑。
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呢?
6
东方鱼肚泛白,我穿戴整齐到了院子。
季公子还睡眼惺忪:
「这哪是在磨炼你,分明是在磨炼我。」
他伸了个懒腰,清醒了些:
「先说好,我可担不起仙人的师傅,教你些许皮毛只是朋友互助,不必师徒相称。」
我应下。
季公子似乎不想和我缠上关系,我也不想来日复仇连累他们。
「还有,你说你要去找下界天道化身。别找了,祂不会为你主持公道了。」
季公子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飘忽,仿佛想起了旧事。
「上界的天道冤枉你,你怎知下界的不同祂沆瀣一气?」
「公道,只存乎实力之间。」
言毕,他递给我一把铁剑。
这番话点醒了我。
是啊,尝过背叛的我怎能再想依靠他人呢?
我不敢赌上下界的两位天道化身是否互通有无。
靠山山倒,靠自己才是永恒的真理。
「多谢公子指教。」
我捏紧了铁剑,有些沉重。
我的手曾只握经卷,称颂他人的箴言。
如今我执剑,要他人知晓我的真理!
「你本性属水,至柔,不适合*敌的剑法。」
「我为你准备的剑术称作“寒舞”,寒芒所指,生灵绝息。只是你自己也要承受极寒,你可忍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季公子笑了笑,随手折了枝杏枝示范。
流风回雪,*意凛然。
剑芒过处,落雨凝冰。
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恨不得将这绝伦的剑术刻在眼底。
这等飘逸的武艺,我在上界战神身上都未曾见过。
下界剑修,恐怖如斯!
「呐,轮到你了。」季公子收剑,「先将体内如水流淌的灵力凝化成冰吧。」
我屏息凝神,主动阻塞体内灵力的流动,使其由液态转化为固态。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强行改变灵力运行的轨迹,果然勉强。
但我偏要做到!
这种程度,远远比不上十道天雷。
季公子有些担忧我,但被我决绝的眼神逼退了。
头脑、躯干、四肢,我按照顺序一点点转换体内灵力。
一炷香后,我呼出的热气凝成了冰霜。
我成功练出了冰灵气!
但是,还未来得及分享成功的喜悦,我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7
「你会不会教人啊?」
「不会啊。」
「这,她没事吧?都吐血了。」
「没事,不适应转化的灵气罢了。休息充分就好了。」
「不得不说,仙人就是有天分,一次就成功了。」
......
门外窃窃私语声不断。
我动了动手指,惊醒了趴在我身上的断珑。
「临渊,你终于醒了。」
它眼中似乎含泪:「都是我太弱了,若我足够强大,你就不用那么辛苦。」
我虚弱地摇摇头:
「即使你很强大,我也会选择变强的。」
「你懂我的。大难过后,我便决心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断珑用尾巴蹭了蹭我:
「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我笑道:「你自然是。自从你将生命力渡给我,我们便是彼此的唯一。」
不知怎的,我竟从一条蛇脸上看出了娇羞。
它不声不响地钻进我的被子里。
我掖好被子,道一声晚安。
......
第二日我便起身继续修习剑术。
季公子坐在廊下和夫人私语:
「此子必成大器。」
沈夫人愣愣:「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女主?」
我不懂沈夫人口语词汇的含义。
她总是会冒出一些意义不明的词语来。
我将全身心都灌注于剑中。
日日挥剑上万次,手上生出血泡,我不留意。
血泡磨损溃烂,我眼也不眨。
一心唯剑,一心唯仇。
我不是在挥舞铁剑,而是劈开我未来的道路。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我所修的剑术就是那破开天道的「一」。
无论酷暑炎夏,这一练便是两年。
直到无数把铁剑被我冻成碎片,我终于领悟了「寒舞」的精髓。
上界的仇敌似乎也注意到我的成长,威胁随之而来。
8
某日,东方的第一缕朝霞还未降临,
若水携着泽沐来到了桃源村。
「罪仙临渊,还不速速前来跪拜司雨天君!」
泽沐轻柔地牵着若水,身后是一群蛟龙,在铸剑坊前厉声怒喝。
若水面色苍白,似弱柳扶风。
我刚刚挥剑万遍,薄汗湿衣,喘着粗气踹开了大门。
若水被我的样子一惊,继而捂嘴轻笑起来:
「妹妹好生狼狈。在下界向一个灵根都没有的剑修求师,真是丢我们水泽族的脸面。」
我声音嘶哑,提剑直指若水:
「尔等私自下界,该当何罪?」
上界律令,凡仙人不可私自与下界接触。
泽沐轻嗤:
「吾等得天帝敕令,下界取你仙骨。」
果然,天帝与他们是一伙的。
听到仙骨,若水面上更白了几分,剧烈咳嗽起来。
泽沐心疼地拍着若水的背:
「若水,若非幼时她害你伤了根本,你怎会因布雨而灵力枯竭。」
「今日我必为你奉上她的仙骨,为你疗愈旧伤。」
我冷笑道:
「若水,分明是你心术不正,擅闯禁地。自作孽,不可活。」
「想要仙骨?那便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提剑直刺若水心口。
泽沐被我突然发难所惊到,下意识推了若水一把,堪堪躲开我的剑刺。
只是若水反应迟钝,重重摔在地上,一袭白衣染上尘土。
「你还敢伤她!」
泽沐一声暴喝,凝聚水龙向我疾驰而来。
我双手持剑,吐气如霜:
「凝冰!」
以我为中心,地面覆上一层白霜。
那水龙也在空中凝结,被我一刀斩成碎片。
仙人下界,实力会受到压制。
纵使我灵力还未恢复,对付他们也足够了。
伏在地上抽噎的若水感到寒冷,立刻撕下柔弱的伪装,站得比谁都稳。
「你的灵力分明如水,怎得会如此寒冷!」
我不理会泽沐的惊讶,迅速逼近至他面前。
他来不及闪躲,变出长枪武器与我缠斗在一起。
俗话说,单刀进枪,九死一生。
但我的「寒舞」剑技已臻乎卓越,修习所用的铁剑中也掺入了仙门玄铁。
不到两个回合,泽沐就从我手中败下阵来。
他的长枪被我一剑斫断了枪头。
胜负已分。
我持剑正准备了结泽沐,他嘴角却突然上扬。
下一瞬,凝聚灵力的一掌狠狠轰在我的脊背。
若水猖狂的笑声传来:
「你的仙骨,归我了!」
但她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冰寒的仙骨释放出的寒气迅速爬满了她的右臂,血液也遭到冻结。
若水大叫着向后仰倒,她的笑容完全转移到我的脸上:
「不是说了吗?想拿我的仙骨,你没这个本事。」
泽沐脸色终于难看起来。
他挥了挥手,身后一群蛟龙杂兵纷纷朝我涌来,他自己则去关心起了若水的情况。
我正准备应战,识海中传来断珑的声音:
「这里交给我吧,你去了结仇人。」
不等我回应,断珑自我袖中飞出。
两年的调理,他的鳞片已完全恢复,周身玄黑。
不过眨眼之间,小蛇化作几十米高的巨兽。
更出乎意料的是,它有着九个蛇头。
「凶兽......相繇......」
我心头一紧。
断珑竟是封印在上界禁地的上古凶兽,司掌山川水泽的相繇一族。
九头巨兽瞳孔微缩,释放出的灵压就让蛟龙们纷纷跪倒在地,有的甚至当场昏死过去。
若水神色大变,喃喃道:
「它怎么会在这?」
泽沐的额头上落下大滴汗珠——他也抵不住血脉上的压制。
趁他病,要他命。
我疾步上前,瞄准泽沐的心口:
「今日,我便亲手了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
「不——」
若水惊呼一声,伏倒在泽沐身上。
我的剑刃刚触及她,金光四溢,将我层层包裹。
视野消失前,我看见那对狗男女就此消失,断珑变回了小蛇冲我游来。
「临渊!」
我很想回应它,但被金光剥离了现界。
9
「何人敢动上界司雨天君?」
天帝威严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祂设在若水身上的保护结界。
「您倒是,真有意扶持若水上位啊。」
「根基都被损伤、需要夺他人仙骨的废物,值得您如此上心?」
我冷冷地嗤笑一声。
天帝眼神微闭,并非悲悯,而是视我为蝼蚁的藐视:
「弱小的天君,正合我心意。」
我心里警铃大作。
天帝另有图谋,祂究竟想做什么?
巨大的灵力裹挟着威压而来,似要将我压成肉酱。
「至于你,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若我灵力充沛,尚能阻挡。
但此刻,我对这股力量一筹莫展。
四肢迸裂出血花,喉间也具是腥甜。
可恶......难道注定要失败了吗.......
我不甘心!
命运为何总是给我希望又在关键时刻剥夺?
不,再支撑一下,我必须要活下去!
就在我快要脱力时,眼前血光一闪,一股仿佛要将我一同撕裂的*意袭来。
那金色的灵力伙同结界瞬间崩溃消失。
随后,我听见了断珑焦急的声音:
「临渊,你还好吗?醒醒!」
我揉了揉眼,刚睡醒的铸剑师夫妇和断珑都守在我的床边。
见我醒来,断珑眼中满是欣喜,但片刻后便化作犹疑,没有出声。
确认回到现实后,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无力感在我内心交织。
「是谁......救了我?」
那一道血光,从何处而来?
沈夫人温柔地拨开我的碎发:
「你命不该绝,现在应当是你回到上界的时候了。」
是的,我必须回上界取回被司雨图吸收的灵力。
若水、泽沐,乃至天帝,我要从他们身上讨回公道。
沈夫人转身取来两段锦布,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躺着一把长剑,莹蓝透彻,泛着森森寒光。
此外还有一把短匕,通体血红,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这把长剑是我特地为你所铸,融进了万年寒冰,是你*敌的助力。」
沈夫人轻轻摩挲着长剑,将它交付于我。
与长剑接触的刹那,体内的灵力都有所颤动。
这是剑灵共鸣!
果然是绝世神兵。
「至于这把短匕......」沈夫人望向季公子。
一直沉默的季公子叹了口气,幽幽开口:
「这把短匕是下界天道化身的骨血所铸,它是你弑*天帝的武器。」
我瞳孔微缩:
「天道的......骨血?」
此等神物,何人能取得?
季公子点点头:
「数十年前,那位天道化身以一人之力,斩*所有鱼肉百姓的仙门和魔族,因此身故。」
「事后我前往战场,收集到祂残余的骨血。」
言罢,他颇有些悲伤地背过身去。
这番话简直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上界都说,下界仙门凋零是魔族所致。
不曾想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原来仙门一直在人间作威作福,他们与魔族是残虐凡人的同类!
难怪凡人对上界的信仰逐渐减弱。
试问谁会给为非作歹的狐狸背后的老虎好脸色看呢?
天帝掩盖了真相,众仙都活在谎言中。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情绪。
「庆幸你决心依靠自己吧。若你执于求他人主持公道,这是一条永不可及的无妄之路。」
我颇有些感激地看向季公子。
多亏他早先点醒了我。
我郑重地接过两样神兵,眼眶蒙上一层雾气。
何德何能,受到如此助力。
「若我事成,必报二位大恩......」
沈夫人伸出食指点住我的唇,笑得洒脱:
「不必。你清缴上界乱象,已是对凡间最大的恩惠。」
离开前,我回望铸剑坊。
院前的杏树仍伫立于此,我来时含苞待放,去时花满欲谢。
花开花败,来年复相见。
10
下界飞升上界的天梯只有一条,在凡界的极东之处。
距桃源村路途大约上千里。
一路上,唯有断珑与我相伴。
寂寞与孤独中,我们不得不互相吐露心声。
「断珑,第一次见面时,你说“终于找到我了”。我们此前见过么?」
我不记得自己与凶兽打过交道。
「你,不嫌弃我是凶兽么?」
自它在我面前暴露真身,便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我抛弃它。
「何来凶兽这种说法?」我笑道,「万物有灵,存善念,行善事,便可被称一句“神兽”。怎能通过种族来断定善恶呢?」
断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它开始缓缓诉说往事。
「我自出生便被视作凶兽,剥去鳞片封印在禁地。你那表姐擅闯禁地,为的就是逼我与她签主仆契,成为她的灵兽。」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若水擅闯禁地的原因。
想来泽沐只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个女人,野心大得可怕。
签订主仆契的灵兽毫无尊严可言,只是主人的玩具。
断珑神色晦暗:
「我的灵力被封印大半,险些被她拿下。关键时刻你出现了,她分了神,被我逃出了契约阵。」
我陷入回忆中。
是了,我奉命在禁地寻到若水时,她正喘着粗气,灵力也稀薄,应当是强行停止了契约阵法的缘故。
随后她不愿随我回去,孤身前往禁地深处寻找逃跑的断珑。
我再次找到她时,她已被其他的恶兽伤及了根本。
「这就是你想报答我的理由?」
似乎有些不足,毕竟这只能算一场意外。
断珑的声音愈发小了:
「还有......我利用了你。我悄悄吸附在你身上随你出了禁地,还吸了你一小部分灵力。」
「只有一点点,随后我就跑下界了。」断珑小心翼翼地补充。
呃,这我还真没感受到。
断珑跑到下界那么久鳞片都没恢复,想来确实没怎么吸我灵力。
我还没发话,小蛇的语气显而易见地急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利用你。下界那么多年我也很愧疚。」
「在下界见到你时,我想着终于能有机会报答你的恩情了。我,我没有二心......」
它一股脑说了许多,我「噗嗤」一声笑了。
心思如此单纯,真想不到是相繇一族的遗孤。
我记得相繇一族古时便是操纵山川大泽的巨兽,后来被天帝下令绞*,才让蛟龙有了上位的可乘之机。
「我不怪你。谢谢你愿意陪我这么久。」
字字句句都是真心,我对每个帮助过我的人都心存感激。
「你是什么都无所谓。不弃我者,我必生死相依。」
我向它伸出手。
断珑愣了半晌,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一阵烟雾包裹住蛇身,烟雾散去后,我面前出现一个俊秀的少年。
黑色碎发披在肩头,那双黑眸中依稀可见蛇瞳的影子。
比起成熟的眷雅公子,他还稍显青涩稚嫩。
「断珑......?」
断珑没说话,只伸出小指与我相勾:
「那便说好了,从此以后,不离不弃。」
少年的眸中似有熠熠星光,令我挪不开眼。
他看我的目光,分明像季公子注视他的夫人。
居心叵测!
不过......
我心亦不纯。
11
上千里的路,我用足一一丈量。
数月的行程让我看遍了人世的苦难。
时逢大旱,人们跪在荒废的神庙处祈祷。
这一刻,我明白了天帝的阴谋。
凡人本可以自力更生,神明快要被他们遗忘。
为了短时间内榨取凡人的信仰,天帝故意扶持体弱的若水。
若水灵力低微,难以催动司雨图降水,人间大旱。
走投无路的凡人又聚集在神庙处,祈求上天的恩赐。
人间源源不断的哭嚎声,是神仙们力量的来源。
可悲,可恶。
我握紧了手中的吟霜剑,不卑不亢地踏上九万阶天梯。
凡人的哭嚎声在我耳畔远去,上界的丝竹声传来。
瞧,下界越悲惨,上界的仙人们愈能享受。
断珑感受到我的怒气,变化成九头巨蛇。
我踏上蛇身,向着司雨宫的方向挥出一道剑气:
「若水、孽畜蛟龙,且来受死!」
12
那道剑气将司雨宫劈作两半,若水慌不择路地逃出宫殿。
她没有我的仙骨温养,灵力不断流失,青丝中已显出不少白发。
断珑眼疾手快,巨尾一扫,将她卷到我的身前。
「你,你要做什么!泽沐,救我!」
若水惊恐万分。
我不多言语,生生从她心口掏出了司雨图。
司雨图只能由司雨天君保管,这也是我第一个来此发难的原因。
若水温热的血液溅在我脸上,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司雨图上缠着几缕金线。
我施法拂去,它像是获得了解脱,迫不及待地涌入我体内,归还了我被吸收的灵力。
「果然你才是被神器认可的主人。」
识海内传来断珑高兴的声音。
久违的磅礴灵力充斥我的身躯,我将其尽数转为寒气。
如今的我,面对天帝尚可一战!
失去神器的若水匍匐在地,皮肤肉眼可见的干瘪枯萎。
天边传来一声龙吟,泽沐赶来,迅速扶起了狼狈的若水。
「你为何偏要为难于她!」
泽沐睚眦欲裂。
我冷笑一声:
「我倒是想问问你,我有何理由牺牲自己成全她?」
「若水说过,你生来就是族人的掌上明珠,应有尽有。她想要变强与你相争,何错之有!」
泽沐怒不可遏,「你贪婪成性,永远妄图更多。你想要族人的宠爱,司雨天君之位,还有我......怎得若水被你打压你便不在意,她打压你却要睚眦必报?」
断珑下意识地发出警告的怒吼,震得泽沐吐出了鲜血。
我俯视着泽沐,忍不住笑意:
「背弃旧主的畜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可不需要你。」
「若水救你是恩,我用灵力喂养你百年就不是恩了?」
「况且,如你所说,她有心去争,那便用实力说话。我强于你二人,那是否合该夺回我的东西呢?」
泽沐被我的话噎住了。
它可不在意公平,它要的是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不可僭越。
「你.......」
泽沐还想诡辩,但被若水的*打断。
「救我......泽沐......」
若水已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心口还不断流着血。
泽沐眼神决绝,毫不犹豫地伸手掏向心口。
它想用护心鳞为若水续命。
「慢着。」我懒洋洋地开口,「你可知她当年擅闯禁地,为的是契约一只强大的古兽。」
「你压根不是她的唯一所选,只是个退而求其次的废物罢了。」
泽沐犹疑了一瞬。
百年的相处,我深知它的脾性。
清高自傲,自诩唯一,容不下一点沙子。
因此,我才百年来才养它一只灵兽,为的就是照顾它那可怜的自尊心。
不知若水将它当做备胎,它会作何感想呢?
「别听她胡说!泽沐,那只古兽我并没有捕捉到,你一直是我唯一的灵兽啊!」
若水枯朽的手臂想攀上泽沐的肩头,却被侧身躲过。
泽沐声音苦涩:
「你便是承认曾想契约另一只灵兽了?」
我轻笑:
「可不是么,她想契约的古兽,现在就在我身下呢。」
言罢,我感觉断珑哆嗦了一下。
嘶,别想歪了。
「我一直将你奉为唯一的主,你怎能如此欺骗我的感情?」
「我泽沐只求一人一心,你做不到的话,不配使役我!」
泽沐怒气滔天,甩开了若水的枯手便要离去。
若水挽留不得,眼底闪过一片阴狠。
「把护心鳞,留下!」
若水凝聚起最后的灵力,趁泽沐不备直击它胸口。
泽沐吃痛,一掌扇飞了若水。
好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泽沐犹不解恨,五爪化为龙爪,狠狠刺进若水的天灵盖。
「贱人!若非你从中作梗,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若水连一声惊呼都无,当场咽了气,身躯化为一摊血水。
「泽沐,你又一次*了恩人。无情无义,我留不得你。」
我从断珑头顶飞身而下。
「临渊......不,主人,我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泽沐恭顺地跪下,一如百年前的样子。
我勾了勾手,断珑一颗脑袋探至我身侧。
我轻抚它的蛇头,眼神暧昧:
「我也只求一兽一心呢......至于你,还是灰飞烟灭吧。」
不等泽沐反应,我提剑削去了他的龙角。
惨叫声响彻整个司雨宫。
继而是爪、足......最后连龙筋也被我抽出。
我将龙筋递到断珑嘴边:
「吃吧,我听说这个补身子。」
断珑傲娇道:
「区区蛟龙,难入我法眼。」
但身子还是很诚实地吞了进去。
我爱怜地为它擦去嘴角的碎屑:
「吃完了,便要应战了。」
我回首,直面漫天仙神。
13
「罪仙临渊,犯下弑神大罪,理当处死。」
天帝依旧面无表情,在高高的云端宣判我的罪行。
「若论罪行,我远不及天帝您犯下的罪孽。」
我将天帝如何纵容下界仙门蹂躏凡人、扶持若水致使人间大旱的罪行和盘托出。
众仙神色惊恐,但口不敢言。
沉稳的天帝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派胡言。」
「下界的天道化身执掌*心,方与魔族为伍绞*仙门。本尊乃天道仁心所化,怎会残害无辜?」
「是么?」
我手一挥,司雨图从体内浮出。
「司雨图被您下了禁制,故那日才会疯狂吸收我的灵气。」
「诸位请看,这上面还残存着天帝的灵力。」
有些胆子大的仙人探出头来,果然看见神器上氤氲着金色的灵力。
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天帝的灵力。
「诸位若还是不信,便可下天梯去看看。下界如今是怎样的大旱无疆,饿殍遍地!」
「这一切,都是拜天帝所赐。」
我手持吟霜剑直指天帝。
天帝无喜无悲,巍然正坐。
「天帝,这......您当真违背了律令?」
战神不可置信地凑近天帝,声音颤抖。
「呵......」
天帝发出一声冷笑。
须臾之间,祂抓住战神的头颅,将其转化为了金色的灵力。
众仙哗然,却被天帝释放的威压按倒在地。
「便是我做的,尔等能奈我何?」
「下界生灵,蝼蚁罢了。不思供养仙神,留他们何用?」
祂有着绝对的力量,有恃无恐。
我握紧了手中的剑,勉力抵挡威压。
整个上界,唯有我和天帝站立对峙着。
一部分仙神或是恐惧,或是与天帝同心,急忙叫喊出声:
「天帝所言极是,区区蝼蚁,死便死了!」
一系列谄媚的话后,天帝解除了他们的禁制。
「如何?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天帝下发最后通牒。
但大多数仙人沉默着,无声地抗议。
「我等受命于天,庇佑人间。您身为天道化身却逆天而行,我等誓死与您相抗!」
「那便,死吧。」
天帝凝聚起灵力,要灭*依然跪地的仙人。
千钧一发之际,我挥出剑气,阻挡了天帝的聚力。
「找死。」
天帝语气不变,与我缠斗起来。
归顺于天帝的仙人欲来干涉我,被断珑尽数阻断。
「这是凶兽相繇?怎么会在这!」
话音未落,数个仙人被断珑拆吞入腹。
「新仇旧账,该好好算算了!」
蛇瞳映出寒光,惊得仙人们不敢上前。
断珑口中喷吐出水柱,仙人触之即化为脓水。
一方面,跪倒在地的仙人们也突破了禁制,两股势力打斗在一起。
我剑式凌厉,面对天帝亦不落下风。
天帝面色微变:
「这剑式......是祂教你的?」
「你不配知道。」
蓄力一剑斩下,击碎了天帝的光壁,在他肩上刻下一道血痕。
天帝捂着肩膀后退几步,眼底是化不开的阴狠:
「那你便祈祷今日能*了我。」
「否则,整个下界都要为你的僭越付出代价。」
我趁他受伤,又加快了攻速。
每一剑都裹着极寒的灵气,以我为中心形成了数百米的领域。
天帝的动作愈发迟钝,身上接连挂彩。
然而祂受的伤却总能在分秒之间痊愈,数百个来回下来,竟是我被消耗了不少灵气。
「吾乃天道化身。尔等天道造物,怎能*得了我?」
天帝望着气喘吁吁的我,勾起了唇角:
「游戏结束了。你,该神魂俱散了。」
旋即,天帝五指成爪,向在场的仙人们狠狠一握。
仙人们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向天帝,如一条条金色的绸带悬于空中。
不少人哀嚎着倒下。
天帝眼中是得胜的喜悦:
「永别了,蝼蚁。」
我嘴角一勾:
「是啊,永别了。」
就在天帝聚合所有灵力的最后一刻,我飞身而上,直扑悬于空中、不能动弹的天帝。
天帝微微皱眉,想分出一丝灵力弹飞我,瞳孔却骤然微缩。
——祂的心口,刺着一把血红的匕首。
「这是......天道的骨血!不可能!我怎么会......」
无数的灵力自天帝体内爆裂开来,涌回原主的身体。
片刻之间,天帝神躯已毁,独留神魂飘散在空中意图逃跑。
我一把抓住了金色的光团。
「我一直在等你聚集灵力不能动弹的这一刻。」
「身躯被毁的滋味如何?天帝陛下。」
我笑吟吟地看着神魂,笑意却不达眼底。
「祂,祂为什么要帮你?祂明明答应了我......」
神魂喃喃着不明的话语。
「帮助我的只是两个凡人。你为祸人间,如今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神色冰冷。
感受到我的*意,神魂意图求饶,却被我捏的粉碎。
我张开手,令金色的碎屑随风飘去,撒向人间。
「蜉蝣撼树不易,但千里之堤,可溃于蚁穴。」
千千万万个遭难的凡人,都是刺向天帝心口的尖刀。
远处,投靠天帝的仙人们被尽数捆绑起来。
断珑朝我游来,欣喜不已:
「临渊,他们要举荐你当新天帝呢!」
我笑道:
「好啊。」
好事放我面前,我为何不要呢?
「你就是我的天后啦。」
我捡起小蛇,吧唧一口。
断珑面露羞怯,直往我衣袖里钻:
「能不能叫天夫啊?不然总觉得怪怪的。」
「都行,听你的。」
14
我原本是要接任司雨天君的,但现在却接任了天帝。
神仙们各司其职,大多数时候我也乐得悠闲。
权力的滋味真是美妙,人们的恭敬令我心胸畅快。
我去到桃源村,想答谢那对夫妇。
却被村人告知,他们云游四方去了。
无奈,我只能朝着院前的杏树遥遥一拜:
「多谢天道大人指教。」
番外1:
生活枯燥,所幸有美人相伴。
我挑起断珑的下巴,灌入美酒:
「春宵苦短,来玩些有趣的游戏吧?」
断珑醉醺醺地躺在床上,面色酡红,嘤咛一声:
「怎么玩?」
问得倒是纯情,如果不是尾巴已经缠上我的小腿,我都快信了呢。
冰凉的触感自小腿蔓生至大腿、小腹,一直缠至脖颈。
「你这是在狩猎么?」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知是他收拢了力度,还是情意使然。
「您是主人,也是猎物。」
断珑猛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他叼起金杯,有样学样地朝我口中灌入佳酿。
甜涩的美酒过后,是极具侵略性的吻。
「可能......有点疼。」
在甜蜜的痛苦中,时间被拉得极长。
我紧紧拥着断珑,玉指在他后背留下几道红痕。
就在我快要脱力时,断珑抽出右手托住我的后脑,将我禁锢在他怀中。
「就这样,我们永不分离......」
嗯,生死相依。
番外2(季公子视角):
我很苦恼。
沈晚宁又惹麻烦,带回来一个上界的仙女。
很厉害的仙女,在我家狂吃三大碗。
我冷着脸洗碗,沈晚宁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
「你就这么信了她所说的话么?」
我娘子啥都好,就是太单纯了。
「她的来历不重要,」沈晚宁笑了,「她会把上界搅得一团乱,这很重要。」
我愣住,放下了手上的碗:
「你为什么想看她搞乱上界?」
「当然是为你出气。」沈晚宁神色愤愤,「天帝老登凭什么自己能下界,却让你发誓不能去上界?」
啊,娘子还记着呢。
当年我*仙门人渣和魔族败类时,天帝老登下来想阻止我。
虽然没能阻止成吧,但祂要求我从此不能入上界。
原来是这个理由......
我心里暖暖的,嘴上却不饶人:
「得了吧,你就是想看话本子里的大女主戏码。」
沈晚宁被我说中了,笑着吐了吐舌:
「也有这个原因吧。你不想看吗?」
好吧。
我承认有点想。
我嘴角快压不住了:
「庸俗......我只是人心善,看不得小姑娘受欺负。」
沈晚宁一副了然的表情:
「那就需要你好好教小姑娘剑法啦。」
啧,怎么还是要麻烦我?
天下果然没有不用出钱的好戏看。
仙女很刻苦,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
......就是有点吵,我日日在房门口布隔音的结界。
两年过后,仙女的剑技不说超过我吧,*回去那是绰绰有余了。
但她要面对天帝老登,我决定最后再送一个礼物奖励她的毅力。
我来了个小刀拉心口。
妈的,真疼啊。
我当年以一敌万都没受过这种伤。
但这是必要的,天帝是天道的化身,没有造物能*祂。
论因果,只有同为天道的我能*祂。
沈晚宁嗑着瓜子接了我一碗心头血,还嫌不够:
「这点能给她再打把剑吗?我想让她变成双刀侠来着。」
「我大学献血都献300cc嘞。」
我气得怒骂:
「你献血献心头血的?给她打把匕首差不多得了。你想当寡妇吗?」
说话间伤口已经愈合好了,这让我有些尴尬。
索性躺在床上装死。
沈晚宁鬼鬼祟祟地爬上床,抚上我的胸肌:
「哪疼?我给你揉揉。」
唔,接下来就是不可描述之事了。
......
后来仙女的仇人找上门来,大早上的在门口鸡飞狗跳。
我带着起床气,想揍人,发现仙女被天帝的结界困住了。
妈的,跑下界欺负老子的人来了。
我一怒之下碾碎了结界,把小蛇看得目瞪口呆。
我非常*地在唇前竖了跟手指:
「嘘。」
当时我一定很酷。
仙女得救后便带上武器去上界寻仇。
几个月后,天上落下金色的雨。
那雨触地即令万物生根发芽,蕴含着不得了的灵力。
我们都知道,仙女复仇成功了。
沈晚宁拿出盆,接了几桶天帝的尸块:
「老登,爆金币咯~」
她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仙女和小蛇想必也很高兴。
我拿出笔墨记下了这件事。
等跟晚宁去她的世界时,就把这个故事发到网络上。
故事,就叫「临渊」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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