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张慧
在上海市杨浦区五角场万达广场，多家教培机构的大幅广告牌很难让人忽视。
当记者走进万达C座看到，楼层指示牌上密集分布着新东方、精锐教育、昂立智立方、吉地教育、恒高教育、新王牌培优等教培机构，其中一半多的教培机构名称后面都加括号标注自身特色，比如“1对1”“小班教学”“聚焦小升初”等。
上海五角场万达广场C座楼层指引上，多是课外培训机构名称。本文图片 澎湃新闻记者 张慧 图
不时有家长背着书包，与孩子走出大楼。家长脸上多带有鼓励的神色，把手搭在孩子肩上说着话，也有学生自己下楼后直奔地铁。有人脚步匆忙，也有人走进商场，在奶茶店、小吃店里逗留片刻。
2021年以来，教育培训机构的监管措施接连出台。学科类培训热度如何？近日，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探访上海多家教培机构。
一名准初三学生：暑假报5门课，一天上课8小时
学而思某校区内，未上课的空教室。
7月8日晚，记者来到培训机构门口，一位女士拎着水和小吃来到新东方教室门口，等待孩子下课。她的女儿小林即将升入初二，在这里上1对1辅导，课程连上，晚饭时间半小时。靠在机构门口的桌边，小林一边吃饭，一边汇报上课的情况。
小林妈妈说话时语气婉转，她说，女儿正处叛逆期，曾在上课前找各种理由，比如“太累，我不想去”。小林平常一周上一次课，到了暑假一周排三次，一时感到吃不消，又减为一周两次。
“好多小孩子都在上课，都在进步，现在还是蛮关键的，稍微放松，成绩就会退下来。”小林妈妈提到，如果以后不允许机构补课，恐怕还得想办法。原因是感觉孩子有时跟不上，不得不寻求办法解决。
晚上八点半是不少教培机构规定的最晚下课时间，不一会，准初三学生小珑从精锐教育走出。在那里，小珑上1对1课程，约700元一次课，“算是便宜的，是打过折的”。这个暑假，父母为她报了语数外物化五门课，其中两门在五角场上课，还有的是网课、家教等形式。报这五科的原因是，它们占了中考分值的大头。
7月8日这天，她有8小时的课要上。小珑说，她曾和父母提出，感觉报课有点多，但在补课方面，提意见也没用。小学时，她仅在寒暑假补数学，到了初中后，无论周末还是上学的日子，都安排了校外课。
新东方某校区门口。
感觉补课效果如何？小珑说，父母觉得没学的课先学，自己就能比较有优势，还认为语数外课内上的内容肯定不大够，就要额外去补课。但她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语文不是太能提高，还是要靠平时积累，物理、数学、英语都挺有用，效果比较明显，化学初三才上课，还没看到效果。”
“考试总有提高题，在学校做的提高题太少，太简单，我是公办（学校）的，我在民办学校的朋友，好像在初一时就刷完了一模二模卷。”小珑说，等到了中考，大家做一样的卷子，她的朋友可能会更有优势。
7月8日，记者从位于五角场的一家培训机构了解到，针对初三学生，有1对1课、小组课、班课。其中，将于7月中旬前开班的英语、物理、化学班课，容量在15-20人，还有二三个人的余量，1对1课程则是随报随上。打开学而思选课系统可见，已经开班的初三面授课大多已满员或剩少量名额。
“学而思营业厅”微信小程序 截图
“新东方”微信小程序
小学家长：提前学一点，新学期压力就小一点
与中学生家长考虑升学不同，有小学生家长表示，双职工家庭没人专门看孩子，补课就是为了给孩子找个有人看管的地方。
7月6日下午近6点，在新东方长寿路校区，等候接孩子的家长挤满一楼大厅，不少家长在门外站着，或骑车停在路边等候。下课时间到了，小朋友叽叽喳喳说着话，涌出大门。
邓女士来接上了一天课的孩子，她说，孩子在家没人带，上完教培机构的暑期10次课后，孩子将去学校附近的一家美术培训机构继续上暑托班，时长30天。
邓女士的孩子即将上三年级，报三科暑假班花费900多元。不过，正常价格是200元一次课，一科10次课便是2000元。机构工作人员说，升入三年级算是小学阶段的一个拐点，学习内容将迎来新的难度和深度。针对这批学生，有优惠活动，因此暑假班价格便宜。
报了班的邓女士觉得很划算。她了解到，孩子数学课已经学到了新学期内容。在她看来，暑期预习新学期课程，在上海地区很常见，“孩子补课稍微提前学一点，新学期上课的压力就会小一点”。
在学而思昌平路校区，一楼是服务台，时有家长过来询问情况，“哪里有校区？”“课程怎么上？”走上二楼，分布着数间教室，上课学生不多。在家长等候室，三三两两的家长坐着玩手机，等待孩子下课。
在一堂小学二年级课上，有几位老人坐在教室后排，有人专注听着课，有人用手机拍下孩子的课堂表现。一位工作人员说，家长可以进入教室旁听，工作日大都是老人来陪着。
除了线下课，网课也是一种形式。在咨询小学生报班事宜时，有学而思工作人员推荐，相比线下220元一次课，100人容量的网课大班价格更低，仅需125元。
新东方校区内张贴的管理细则。
培训机构工作人员：不建议报8月课程，“有可能最近‘双减’政策要下来了”
2021年以来，教育部陆续出台了针对中小学生手机、睡眠、作业、读物、体质等“五项管理”的文件。
记者探访时发现，“五项管理”在多家教培机构均有回应。如新东方校区内张贴有《新东方上海学校严格落实培训结束时间和严禁布置作业工作制度》《新东方上海学校手机管理制度》；学而思校区内，《上海学而思关于落实五项管理的细则》张贴在明显处；精锐教育有《告家长书》。上述机构均保证不布置作业，晚上八点半前下课。
学而思校区内张贴的关于落实五项管理的细则。
不过，对于作业，家长和学生对此感受不一。采访中，小学生家长邓女士表示，确实看到培训机构留给孩子的作业少了，作业尽量在上课期间解决；也有精锐教育的初中学员对记者表示，没有感受到作业布置有过变化；还有幼儿的家长担心，自家孩子读的是英孚教育幼儿类启蒙英语，没有了课后练习，可能基本学了就忘。
除了“五项管理”，“双减”靴子还未落地，也牵动着家长和教培机构的神经。5月21日，中央深改委会议审议通过《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简称“双减”），意见强调，要全面规范管理校外培训机构，坚持从严治理。
在上海学而思昌平路校区，记者询问是否可以报名小学二年级8月课程，对方表示，仅有极少名额可报，其提供的课表显示，8月排课远少于7月。
记者以家长身份向新东方普陀区某校区咨询小学暑假班时，一位少儿部工作人员提到，不建议报8月课程，原有的8月课程将全部改到7月，因为“有可能最近‘双减’政策要下来了”。
他表示，7月6日当天，工作人员忙着和报名8月课程的家长打电话，询问孩子能否提前到7月上课。“如果政策下来，8月真的无法上课了，那就真的没有了（8月课）。不是新东方没有，而是整个上海没有。”这位工作人员称，如果家长不同意调课，届时政策又不允许上课，他们将为孩子处理退班。
“接到XDF电话，8月补课取消。”调课的消息很快传到网络社交平台，多位小学生家长跟帖称，已接到该机构类似电话通知。在多个跟帖中，有家长还在观望是否要调课，也有家长选择直接退费，还有不少报名其他教培机构的家长表示，没有接到类似通知。
（文中所有学生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高文
校对：刘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