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汤姆·霍兰
早在格拉古兄弟和他们的支持者被谋*之前,西比尔就已预见了一切。根据她冷酷的预言,罗马人将会自相残*,而且暴力事件不限于首都。
她勾勒的未来极尽苍凉,且具有反乌托邦色彩:“意大利,强奸你的将不是外国侵略者,而是你自己的儿子们— 一种残忍和无休止的集体强奸,是为了惩罚你这个著名国度。你将匍匐在地,倒在燃烧的灰烬中。你是自残者!你不再是正直之人的母亲,而是一群野蛮禽兽的哺乳者!”
女巫西比尔
这是一则很难让着迷于征兆的罗马人高兴的预言。幸而上述预言并未扰乱他们的心灵平静,因为它并非出于他们自己的预言书—— 一直被严密收藏在朱庇特神庙里,内容没有丝毫泄露。这则血腥的预言反而最先流传于远离罗马的东地中海诸王国。
看来西比尔造访过的民族不只有罗马人。在罗马,她的预言被视为机密,但她给希腊人和犹太人的那些预言却被公告周知,很多都清楚地指向罗马共和国:“一个帝国将在西方的海外兴起,它是白色的,而且很多个头。它把恐怖和毁灭带给国王们,劫掠一座又一座城市的金银,势力范围没有尽头。”
罗马人固然对凶兆紧张兮兮,但在世人眼中,罗马人本身就是凶兆,而且是最致命的—至少西比尔这么警告。
因为根据她的灵视,罗马共和国的崛起将带来一片黑暗。古老的城市、伟大的王国和著名的帝国将被一扫而空,人类将落入单一秩序。一个超级强权将以最高权力统治一切。
但这并非世界和平的黎明时刻,远远不是。罗马人注定沉溺在自己的伟业中。“ 他们将沉陷在颓废的沼泽中:男人会和男人睡觉,男童会在妓院卖淫,国内到处发生*乱,一切陷入混乱失序。世界将充满邪恶。”
根据学者的考证,这些预言诗出现在公元前140年前后。当时罗马的霸权已充分确立,用不着西比尔来预告它的存在。不同于保存在罗马的预言诗,流传在希腊和东方的那些预言诗从不主张未来可以更改。
根据这些预言诗,大帝国在历史上是前后相续的,虽然罗马是其中最大且最具毁灭性的,但罗马人毕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衰败的时候。难怪那些托名西比尔的诗人会说罗马共和国是一群“ 野蛮禽兽”的母亲,注定被自己的儿子们撕成碎片。
这种想法出于绝望与一厢情愿,因为人们想不出任何办法来遏阻罗马的霸权。“ 他们将绝望带给人类,然后,一旦他们被自己的野蛮和骄傲冲昏了头,他们的结局将会非常悲惨。”
在公元前2世纪40年代,西比尔所谓的罗马的“ 野蛮和骄傲” 所指为何,不会有人不知道。这10年是罗马人把力量不容置疑地展示在世人面前的年代,整个地中海世界都笼罩在被毁灭的阴影里。
首先,罗马共和国决定完成未了之事,让只剩半条命的迦太基一命呜呼。对此,罗马国内有人表示反对。很多人主张,共和国应该找一个够格的对手。因为若没有竞争,罗马要如何才能维持它的伟大呢?
这种问题当然只在一个把无情竞争看成一切美德基础的地方,才会有人提出。不让人意外的是,大部分公民拒绝接受这种逻辑。因为迦太基人在超过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一直遭到妖魔化,被认为是残忍且无信仰的极致代表。
大部分公民纳闷,为何要把罗马生活的标准用于保护这样一个仇敌?这个问题在一次把迦太基推入战争的投票中获得了答案。通过以完全消灭迦太基为目标,共和国胜利理念的逻辑后果崭露端倪。在这样的野蛮行为中,由于没有任何友谊和责任的纽带,罗马人把“ 成为顶尖”的*推到极致。
罗马与迦太基之间的史诗级战争
公元前149年,罗马人对迦太基人下达惩罚性的命令,令其抛弃他们的城市。但迦太基人没有屈服,决心誓死捍卫家园,这显然是罗马鹰派希望看到的。
大军压境,迦太基以寡敌众支持了3年,在围城的最后阶段又力抗罗马最优秀的将军西庇阿·埃米利安努斯(ScipioAemilianus)。最后,公元前146年,迦太基陷落,财宝遭抢掠,城市被焚毁,地狱般的大火持续燃烧了17天。然后,罗马人在被夷为平地与冒着烟的废墟上颁布一纸禁令,规定此后任何人不得重建这座城市。迦太基700年的历史就此被磨灭。
同时,为防止任何人忘记迦太基所带来的教训,公元前146年春天,一支罗马军队开进了希腊。在这之前的冬天,希腊南部一批城邦联合起来,想打破罗马在此地区所建立的势力均衡。这种大不敬绝对不可原谅。
罗马军队在一场几乎还没开打就结束的战争中,像捏死一只黄蜂那样重创一支希腊军队,将古城科林斯(Corinth)化为冒烟的废墟。
由于科林斯一向以漂亮的妓女和精美的艺术品驰名,罗马军队对二者尽情劫掠了一番。遭屠*的公民的妻女被掳为奴隶,士兵们在港口码头掷色子决定无价画作的归属。大量人像雕塑堆在他们四周,即将被拿到杂货市场上拍卖或被装箱运回罗马。
地中海两座最伟大城市同时被毁,实为耸人听闻的暴行。西比尔会想象罗马被诅咒也就不足为奇了,连罗马人自己都觉得有一点不自在。难怪他们不能再假装征服世界是为了自卫。
罗马人回忆起对科林斯的洗劫时,总觉得难为情。不过,对迦太基感到的内疚让他们想得更多。据说连西庇阿在看到迦太基残破的城墙被火舌吞噬时,都忍不住哭了。
非洲征服者小西庇阿
在毁灭罗马最不共戴天的敌人的过程中,就像西比尔那样,他看见了命运不可抗拒的威力。就在共和国的霸权压倒性地确立,没有任何敌人有望打败它,而且它对全世界的劫掠似乎所向披靡之时,西庇阿想象到了它日后的毁灭。荷马的两行诗浮上他的心头:
神圣的特洛伊被摧毁的日子将会来临,普里阿摩和他的人民将被屠戮。
但与西比尔不同的是,他没有说出,在他的想象中是什么把屠*和毁灭带给了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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