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番外之李师师

燕小乙求婚存假意

李师师纳礼动真情

冬日的冷冽肃*早已褪去，碧水微漪，偶尔燕子点水，杨柳吐絮，依稀鸟鸣啾啾。

此时正是大宋宣和二年三月，东京汴梁城行人车马熙熙攘攘，往

来不断，商铺彩旗招招，路边小贩们叫卖不绝，一派繁华热闹。

虽然辽人屡屡犯边，令举国谈辽人而色变，然而有黄河天险，兼之大宋富庶，每年花些岁币、岁赐安抚辽人与西夏，倒也没有刀兵之祸。因此都城里富丽奢华，一派太平盛世之景。

只是大宋立国之初即有“三冗”之策尾大不掉，又承辽人、西夏的岁币、岁赐之荷，加之今上耽于嬉乐，尊信道教，官中每每大兴土木，靡费钱财。赋税只得加了再加，更兼各级官吏刻薄贪酷，极力搜刮，以至于民间许多百姓走投无路，无处容身，只得铤而走险，沦为盗贼草寇。

本是良善之辈，哪个又愿意一辈子过这刀头舔血，不得善终的营生呢？

水泊梁山的头领宋江，啸聚劫掠地方已久，便忖思树大招风，如此长久下去恐非好事。倒不如携了麾下的数几将领并众多兄弟，归顺朝廷，博个功名，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岂非美事？

当日擒了高俅时，宋江力排众议，奉为上宾，俯首贴耳，毕恭毕敬，向高俅表明梁山愿受招安，为国效力之心。为表诚意，又奉上厚礼，将高俅放归，请其在皇帝陛下面前美言。

岂知高俅一去如泥牛入海，再没了消息。宋江与吴用等人忖度，恐是高俅兵败畏罪，不敢向皇帝实言。

宋江只得另辟蹊径，辗转打听到皇帝对开封府名妓李师师颇为眷慕，还修了一条暗道直抵李师师的宅院，便于幽会。

宋江便背着梁山众人，派燕青带了大笔银钱去汴梁访觅李师师，以期能得窥天颜，进呈梁山诸人的忠义报国之意。

众人久不见燕青，问及宋江又言语闪烁，不肯明言，便撺掇了李逵来问宋江。

李逵心性如小孩子般，说话做事全无心机，一颗心只以宋江为尊，因此颇得宋江爱护。

宋江被李逵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连番追问，躲闪不得，只得说了实情。

李逵听闻，立刻大声叫嚷起：“为何偏让燕小乙那厮去那温柔富贵乡眠花宿柳、逍遥快活，却不叫某去？兄长好偏心，某不服！”一些人也跟着附和鼓噪起来。

宋江腆颜派人去求告一个妓子，本就耻于告人，又被李逵言语一激，登时恼羞成怒，紫胀了面皮，大喝道：“你这黑厮，只一味晓得歪缠胡搅！你生得钟馗一般凶神恶煞，只知砍砍**，去了开封府，还不立时被捕快盯上？着你去惹祸吗？恁事不懂，只知在此聒噪混闹，叉将出去！”

李逵见宋江动了真气，虽不明所以，亦不敢再说，讷讷地退出聚

义厅。

宋江见一干头领虽未再说，却也没走，心知他们定是不服。

宋江心想，若不是阎婆惜那个贱人，自己如何能落草为寇，毁了大好前程？如今为了前程，不得不去请托个妓子，真是困煞英雄！

思及此，宋江忍不住愤懑难当，眼中滚下泪来。

他看向众人，哽咽道：“宋某此生，被女子所害，最是痛恨妇人，有道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即便如此，某依然折节去托请一个妓子，只因某心中，只有众位兄弟！”

男儿有泪不轻弹。众人见宋江落泪，又说出这一番肝胆相照的话，

早已愧悔难当，便那些不愿招安的头领，也不好再说，纷纷起身，向

宋江躬身拱手：“是我等错怪了兄长，请兄长万勿烦恼！兄长一心为某等筹谋，兄弟们感激不尽！此后某等唯以兄长马首是瞻！”

宋江忙站起身拱手还礼：“多谢诸位兄弟信重！宋江定尽心竭力，纵拼上性命，也要为众兄弟谋个前程，光宗耀祖，流芳百世！”

众人更加感动不已，齐齐行礼称谢，宋江还礼不迭。一阵喧嚷之后，众人纷纷归座。

吴用坐在宋江下首，他本是落第秀才，虽智计百出，却手无缚鸡之力，颇为能打能*的好汉们看轻，因此上一力依附宋江，得其看重，稳坐了第二把交椅。

此时他开口赞道：“三国时刘备仁德，因着追随的百姓遭受流离之苦而流泪。今日公明兄长为众兄弟谋前程落泪，却不输那刘备！兄长仁德高义，有刘玄德之风范啊！”

众人也听过戏文，经吴用一点拨疏引，深以为然，纷纷跟着夸赞起来。

宋江自认为自己一介英雄，竟妇人般用眼泪收伏众人，深感赧然，经吴用这样一说，才去了羞惭之心，自觉面上有了光辉。

一时间聚义厅内众人虽心思各异，却其乐融融，呼兄引弟，喧嚣热闹不提。

却说燕青得了宋江重托，不敢怠慢，去账上支取了纹银一千两，包作一个大包袱，另使长巾子裹了一二百贯铜钱缚在腰间，用作盘缠，一路上并不敢游山观水，折花攀柳，只一径谨慎小心，兼程赶路。

所幸大宋不似前唐那般严禁民众流徙，路途中连客栈也不许私设；途中旅店酒肆星罗棋布。梁山距开封府不过四五百里之地，是以燕青一路并不曾受风餐露宿的苦楚，只晓行夜宿，打尖投店，不过四五日的功夫，便来到了东京汴梁。

宋从开国之初，沿袭五代旧制，定都开封，以开封府为东京，河南府为西京。

真宗大符七年，建应天府为南京；至仁宗庆历二年，以大名府为北京。

开封乃东京城垣，因春秋时郑庄公取“开拓封疆”之意而得名。古魏国曾在此设都城，名梁，又因汴河穿城而过，故时人又将开封城称作汴梁。

燕青在城中找了间客栈住下，并不急于出去览胜观景、打探消息。

他入到店堂，找张临街的桌子坐下，叫上酒菜，自斟自饮。不一时见店中掌柜闲了，便招手叫他过来，掷于桌上十几文钱，作出一副懵懂之态言道：

“丈人，小可祖上河北西路，世代做些小生意为生，手中略有些银钱。

今次奉家中兄长之命来开封府，访觅查探有何生意可作。

只是小可生性爱狎游嬉乐，烦丈人与小可将京中的热闹所在述说一二，以便小可前去作耍。

些许几个银钱，便与丈人打盏酒吃。”

那店掌柜每日接待偌多来往客商，慧眼独具，一望即知燕青绝非商人。

只是燕青初入城时，早已遵了大宋律法，持文书于官府报备、验明身份；兼且燕青打赏颇丰，又言辞谦恭，谅也无事，便不揭破，道一声谢，便收起铜钱纳入怀中，与燕青侃侃而谈、知无不尽。

却说这日，燕青在于汴梁城内闲逛已久，待申时已过，便慢慢踱至金钱巷。

但见这巷尾一栋青瓦白墙的宅院，掩于依依碧柳中，门前寂寂，悄无人迹，清净雅致。

燕青径至门前，见那门上黑色篇额上书着“李宅”两个大字。

燕青轻扣门环，少顷，一仆妇开门迎客，问道：“郎君可有甚事？”

燕青拱宅，含混道："听闻贵宅有偃歇之处，特特来讨口茶吃，还请行个方便。''说着递过几个大钱。

仆妇会意，略福一福身儿，接过钱纳入袖中，将门敞开一扇，侧身让过："郎君请进。"

燕青随仆妇进到中堂，里面正立着一位年届五旬的老妇，穿一件

松绿绉缎襦裙，外罩石青团花纹蜀锦褙子，梳得油光溜滑的头上插着一枚镶绿松石的金簪子，浓敷香粉，厚抹胭脂，迎客满面笑，眼藏几分窥探。

见燕青进来，便迎上前略施一礼，热络地笑道：“老妇李妈，小郎君万福！”便请入上座。

燕青略侧身，避开不受老妇的礼，以示恭敬，叉手躬身还礼道：

“小可河北大名府人士，贱名燕青，李妈妈万福！”

二人入座，仆妇奉上香茶并杏片、梅子姜等四碟果子佐茶。

燕青将起茶吃了一口，初觉得微涩，然后口腹温熨，但香气满腹满口，精神为之一振,不由脱口赞道：“好茶！”

又向碟中拈起一片药木瓜吃了，亦是赞不绝口。

那李妈眼角儿窥着了燕青的吃茶之态，料不懂茶道，便自捧自擂起来，面上略有得色说道：

“不是老身自夸，就连官家也对老身家的茶赞不绝口呢！”

燕青早已打探得明白，此处正是东京名妓李师师之所，当今皇帝

赵佶时常降临。他故作不知，佯作吃惊：“陛下竟然也御临过贵宅？”

李妈难掩得意道：“承蒙官家青眼，看重小女师师，时常降临！”

燕青站起身，对李妈一揖到地，面极诚恳：“小人久慕开封府繁华，今来贵地，又幸入妈妈宝宅，真是天大的造化！如今烦恳妈妈请师师娘子出见一面，小人铭感五内！”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纹银，放与桌上：“些许银钱，与妈妈奉茶之用，事成必另重谢！”

李妈本不欲让师师轻易见客，以免跌了身价。只是一见那两锭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二十两之巨，不由心动。

只是嘴上却沉吟推拒：“小郎君休怪，因大名府白去观的掌院被官家请了来汴梁，师师前几日去

了城外华阳宫打醮，请白云观的先生诵经，禳灾祈福。已去了多日，还要个几日方才能回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