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评人简介
万佳,编剧、导演。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就职于广东广播电视台,先后赴中国台湾、英国等地大学交流学习。多年来从事纪录片、实验戏剧创作。著多篇散文、影评发表于相关领域核心刊物。
讲述人 | 万佳
2021年4月22日,是万佳第三次观看《如梦之梦》。作为一名戏剧从业者,她在这场演出中找到了关于人生的新的答案。
演出结束之后,万佳在剧评中写道:“30岁的《如梦之梦》,给到我的答案是坚持、求变、以及学会和解。一切的一切,都在时间里慢慢苏醒。”
她是带着困惑来到武汉的。去年底,万佳执导了新冠肺炎疫情后的第一部商业儿童剧,“全情投入创作的日子无比快乐,可当‘精良制作’被推上市场运作的轨道,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带着诸多困惑,我们来到新一版《如梦之梦》寻找答案。”
央华版《如梦之梦》自2013年诞生以来,已经到了演出的第九年。4月22日的武汉首演,则是九年以来最为特殊的一次。这是一次免费公益专场,也是一次特别行动。
最初,万佳看到央华版《如梦之梦》九周年九城巡演的消息很惊讶,她觉得:“这样大制作,在疫情后,能够用这样的速度和决心重回舞台绝属不易。”同时,她也很意外,“第一站武汉,想必也别有深意。第二个意外,便是在演员表中惊讶地发现更换了将近一半的演员。”
“做过戏剧的人都明白,演员是戏剧的灵魂,重新建构表演体系、重新排练、重新打磨,几乎相当于从零开始。”她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舆论,心里想着,演员都换了,“能行吗?还是那个味儿吗?”“演技、流量,这些词在脑海里不断的闪回,同样带着疑虑,我又一次跌进了这场8个小时的梦境里。”
四月的英雄之城,武汉,春暖花开。万佳回忆起前两次观看央华版《如梦之梦》的故事。
第一次是24岁。6年前新年过后的第一个周末,她从广州义无反顾地⻜跃半个中国,冒着上海的凄风冷雨,去看《如梦之梦》。她说:“那一次,我在八个小时的梦境中沉迷,在猝不及防的情节中泪眼朦胧,只着迷于5号病人,那孱弱消瘦背影,似有深意的诉说。”
“24岁的如梦之梦让我看见人生的来路很长,归途很远。让我看见自大背面的渺小,让我看到剧场里,原来还可以这样。让我看见少年的我。”
第二次是26岁。那一年万佳走入了新的人生。“我闪婚,速度快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先生同我一样,是爱戏懂戏的人。看到《如梦之梦》到深圳巡演,就笃定要跟先生一起共度这意犹未尽的回忆。”
“二刷的深刻之处,在于《如梦之梦》关于爱与死的表达,我们坐在莲花池座,感受到自己像是一片平静的湖水,内心却早已波澜,泛出层层涟漪。总觉一只看不⻅的手,紧紧的牵着你,指引你的眼睛、耳朵,捂住你的嘴巴,你只能用呼吸的频次表达你对他的感受。这无疑是惊奇的。”
万佳还能记得那个夜晚,“戏终人散,我和先生牵手在寂静的深夜。谈着我们感同身受的桥段,谈着我们未曾逝去的戏剧理想,我们感慨着:这个戏的制作呈现,简直不可思议。剧场环境的改造、31名演员排练档期的协调、100余名角色的分配和形象塑造,同三年前初次观剧,依然能坚守相同的品质,满足观众最大的期待和尊重,剧组背后的付出可想而知。对于造梦者,我们心怀敬意。”
26岁的《如梦之梦》,让万佳看明白他不仅仅是一场梦。她在剧评中写道:“人生中说不清的邂逅,数不尽的际遇,会让人相信上天冥冥中的安排,会让人相信因果轮回。《如梦之梦》,是我们处心积虑穿越的他人记忆,是他人漫不经心闯进我们的人生,是爱与自由的灵魂追问。”
第三次观看央华版《如梦之梦》,万佳30岁。她的经历更丰富,对戏剧的理解也更加深入,但审视的目光变得更为苛刻。然而,演出结束后,她长抒了一口气,“《如梦之梦》,还是那个如梦之梦”,“一切在这一场大梦初醒有了答案。”
以下是万佳在观看本次《如梦之梦》演出后的剧评节选:
《如梦之梦》,还是那个如梦之梦,一切在这一场大梦初醒有了答案。
不仅如此,还有了新的诠释和体会。
其实,最意外的是张亮饰演的伯爵。第一次看张亮出演的话剧,脑海里还有固守的观念。为什么要让一个模特来演这样重要的角色?然而,这个伯爵的出场令人足够惊艳。如果说金士杰的“老”伯爵演出的是霸道、顽固和虚伪,那张亮诠释的伯爵,眼里还多了一丝真情、天真还有悲凉,激情冲动过后的琐碎消耗,趾高气昂的贵族光环将顾香兰这只笼中的小鸟衬托的更为立体。
关于肖战,在剧场外候场就能感受到粉丝们的热情与疯狂。我非战粉,可戏剧偏偏就有去掉一切标签、一切粉饰的力量。在他的揣摩下,5号病人的影子就像我们在电影院排队买票时,身后的一个普通人。这是极其难得的表演层次,平凡而真诚、自然而不着痕迹。可以直达观众的真实的生活与内心。
此外,关于肖战,还带给我另外一层思考。一部优秀的戏剧制作,绝非靠明星光环成就,当角色回归角色的本位,观众只是观众时,你才会心平气和的体会到戏剧本身的诚意。演员真情流露,彼此滋养,才会造就每一个观众心里独一无二的“哈姆雷特”,许许多多的“哈姆雷特”。
因此,本此央华版《如梦之梦》,在我看来,依旧是上乘的诚意之作、突破之作。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或可因为肖战的缘故,观众席里青春的气场。
网络的争议,多聚焦于戏剧的神圣与当下流量艺人的过度消费。恰也印证了标签时代下的片面与刻薄。
在此之前,我也常将戏剧的没落、市场环境的萧条推咎于观众层次的低下。而这部戏再一次让我明白,好的戏剧从来不缺拥有审美能力的受众,而好的戏剧想要更好的生存下去,需要年轻、且有购买力的观众。将戏剧贴上曲高和寡的标签,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去俯瞰观众,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论断,以及违背艺术本身的初衷。观众是需要时间培养的,戏剧也是需要市场检验的。戏剧需要勇敢的面对现实,也应该给不同的人一个机会。
在剧场里,我环顾四周年轻的面庞,他们安静、又认真地看着荧屏里的偶像在梦里诉说漫长的人生际遇,仿佛看到24岁那年的自己,第一次做这个长长的梦。又一次对幕后的制作肃然起敬,虽然艰难,但能用同一部作品为不同时代的观众造梦,张开胸怀,让更多观众走进剧场,这是对戏剧未来的最大贡献。
我从未有如此期待,期待《如梦之梦》将来还会有更多的版本走入更多人的梦里,就像《哈姆雷特》一样,被人谈论、被人一次又一次的解读、诠释,百世流芳。
4月的武汉,春意盎然。
30岁的如梦之梦,给到我的答案是坚持、求变、以及学会和解。一切的一切,都在时间里慢慢苏醒。是啊,春天来了,如梦之梦,梦里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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