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生花创作挑战#
5/《一次难忘的回国》
荒芜的晚景(三)
见到母亲后,我稍许放心,只是与三年前相比变化很大,不过,并不像照片上看到的那么糟糕。那张照片,把我急坏了。 因此,一路上,我默默地为母亲祈祷,“上帝呀,保佑妈妈,等我回来”。后来,才知道,那张照片只是老妈在睡觉而已。
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那是一把轮椅,即使由黄金打造,也不值一提。我不敢想象,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如今竟然坐上轮椅。她的脸有些浮肿,家里有个保姆在照看着,据说是前几天摔了一跤,下巴还留着淤青。我坐到了母亲旁边,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帮她梳理头发,就像当年我对外婆,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如今,妈妈也老了,几十年的生命呀,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就这样老去,直到所有零部件都无法修复,想起来伤感。她不停地颤抖着,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紧张,我们都在这儿。
过一会儿,我开始问她:您知道我是谁吗?她把视线转向我,腼腆地看着我,说:“ 你是谁呀,“很快就 陷入深思,呵呵,笑了一笑, 停顿一下,又缓慢地说:”我不知道”。 接着,我们一家七八个人,阅兵似的排着队,轮番问,你是谁?他是谁?我是谁?她认不出我,也认不出她的外。她能记得每天见到的人,也可以叫出他们的名字,比如姐姐,姐夫,小妹等。那几天,每当我去看老妈,都会照常问一遍“我是谁”,希望能唤起她对我的记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在这个世上,活得如此纠结!
在老家,我们总共五天时间,每次看望她,我们就像逗小孩一样。对于她,这也是我们与她互动的唯一方式了。如果她叫出哪个人的名字来,大家就一起鼓掌,给她一些鼓励。记得有一次姐夫问她:“我叫什么名字?” 因为,姐夫每天看望她,老妈一直是知道的,可叫出名字。可这次,她并没立刻叫出来,她说道:“我知道你的名字,就是故意不告诉你。” 真是出乎意料, 她竟然卖起关子来,引起哄堂大笑。其实,虽然她记忆有些丧失,但是,她还是挺聪明的。
直到我们离开,她都不知道我们的谁,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我无能为力。于是,我把从美国带回来的一个皮包,轻轻地放在她的座位边上,希望她能感受一点我的温度。他们说,不用给她了,她不知道用了,也用不到了。这时,我无比伤心。
唉,还能怎样?人的一生命呀,不知不觉地老去,每天,明明看起来豪无差别,可是五年、十年间,直到完全无法抑制的老去,就会意识到衰老有多悲哀了。到了八十岁后,又回到起点,像婴儿一般。那我们就把他们当小孩吧。他们需要温暖温柔,呵护耐心。小的时候,父母给予孩子无私的爱,现在有责任善待老人。也许,人就是在角色互换中,找到爱了的真谛,也许,这就是人类的生生不息吧!
记得2017年,我带她来美国。一开始,她有些不习惯,尽管如此,她每天坚持运动,比我还要勤快,走路带风。她说每天早晨,在路上每人都友好地向她说:“Morning”,她问我这个什么意思。后来我教会她几句英语,比如” Good Morning “,Good bye “ “Hello” “Rice” School” “Eat” 等等。她不但练口语,而且把句子记下来。后来她能主动说”Morning”了,有一天,她还带了一个朋友回家,真让我惊讶。那段时间,我们经常带着她出去玩,看景点,逛商场。有一次,她在商场里看到一个包包,似乎很喜欢,小心地摸着,像抚摸一件心爱的东西,在身上试了又试,我看出她喜欢的样子,可我感觉那个包,颜色有些艳,不太适合她的年纪,当时没有买下。我想,下次还有机会,再买一个给她。可是,两个月时间很快过完,白云苍狗。我真恨自己无能!
也许,某些亲戚会纳闷,为何不让她多住一段时间,两个月实在太短了,我也这样想。可是,这其中有难言之隐。事情从她来美国入境时说起。由于当时没有给她买好回程票,在入境时,差一点就被遣送回去。没买回程票的原因,是不知她是否习惯这里生活,也不确定能住多久。可是入境时,被移民局给拦住了,叫进了小黑屋,进行盘问,从祖宗十八代开始问:她为什么不买回程票?她想留在美国吗?你来美国多久了?你从事什么工作?你的绿卡是怎么得来的?她来美国住多久?当时,正是Donald Trump(川普)在白宫练习 ”莲花指“正酣时。这家伙,对移民变态似的严厉。移民官翻来覆去问同样问题,我的解释成了多余,他们就是要与你绕到疯,然后承认说你有诈。后来,马克从公民通道那边走过来,对他们说:我妈妈八十了,从来没有来过美国,只听过美国伟大,这次带她来看看,不会呆很久。他们看到一个白人过来,不好欺负了,因此,移民官追问“ 她准备住多久?“ 。这就是他们最关心的,于是我脱口说出:大约两个月。无奈,既然说了,就得信守承诺。我们当场就为我妈买好返程机票。我想,第一次诚实了,下次带她来就方便了。我平生最讨厌欺骗,我的原则是,不说谎,最安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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