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个时辰后,顺王夫妇带着惋宁出现在御书房外。
“王爷王妃,请留步,皇上想单独见郡主。”宣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苏公公腰身微陀着,恭敬地对顺王夫妇道。
顺王夫妇回礼,“有劳苏公公了。”
苏公公一甩拂尘,对惋宁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请!”
“宁儿,见过皇伯父,愿皇伯父身体安泰,万事顺遂!”惋宁来到御案前,双膝跪地,双手平叠放于额前,一弯腰对着高位上的帝皇行礼。
“免礼,平身。”庄严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如万钧雷霆般震得尘嚣四处激荡。
“谢皇伯父。”惋宁站了起来,规矩地立于御案的下方,低着头等着高位上的人问话。
宣帝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以往你一来,连礼也不行就直接站在朕的身后,而如今你这个规规矩矩的样子,朕还不习惯呢。来,像以往一样随意就好,上来。”
惋宁抬头望着那张和自己父王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扁着嘴道:“宁儿这会儿腿软,上不去。”
宣帝看着她那副要哭的样子,忙道:“得,你先别哭,先看了这个再哭也不迟。”说着,他就把一封信扔了过来。
“皇伯父说话还是这么扎宁儿的心窝子。”惋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信?谁给我的?”
“你自己看。”宣帝说着便低下了头,继续看着案上刚刚传回来的新战报。
惋宁并没有留意到摆放在御案上的是什么,而是疑惑地把信翻了过来,不经意的一瞥,她顿时怔住了,心也在那一瞬间猛地一紧,血液倒流,指尖开始变得冰冷。
她死死地盯着上头写着的那几个字,程惋宁亲启。
她认得出,这是顾呈衿的字迹,是他给她的信。
一时间,她心里头既兴奋又酸涩。
她以为,他的心中只有家国大义,从而忘记了她。
原来,并没有,在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她以为他留给她的话就只有三年前的那一句,“等我大胜归来立即娶你过门”,原来并不是,他还有话要对她说的,只是晚了几天而已。
一滴灼人的泪珠,砸落在泛黄的信封上,她才颤抖着手把信封撕开,拿出一张折叠得工工整整的纸来,一打开就见上头醒目地写着三个大字:退婚书!
杏眸猛地瞪大,惋宁不可置信盯着那三个字看,泪落得更凶,她不断地摇着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嘴里还不停地喃喃,“不可能,顾呈衿他不会这么做的,绝对不可能!”
苏公公也看到了那退婚书,他心疼地上前扶住了她,将她扶到一边的太师椅上坐好,贴心地递给了她一方帕子才退到一边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惋宁突然用力狠狠擦去眼角的泪水,霍然起身就往外走。
然而,她还没走上两步就又走了回来,看着宣帝咬牙切齿道:“皇伯父,你说顾呈衿这王八蛋,您要不要赐他一顿鞭尸之刑才好?”
话落,不等宣帝说话,她又在御书房里转起圈来,像只暴走的小奶狗,汪汪地叫个不停,“他人都不在了,还退什么婚?即使要退,也要先问过本郡主,可是他问了吗?”
“没有!他凭什么自作主张?要退婚的话他怎么不当面和我说,还学人家送什么信?人家那是鸿雁传情,他这是八百里加急断情!”
惋宁越说越气愤,恨不得马上冲到边关去,把顾呈衿拖出来鞭尸。
原本挺悲伤的一件事,宣帝这会儿有点蒙还有点想笑,这丫头看到退婚书时确实是伤心欲绝,痛哭流涕来着,但她这性子也变得太快了吧?
还鞭尸呢?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公公他老人家前一刻还在为惋宁郡主心疼万分,然而,这一刻他也想笑怎么办?
见宣帝不说话,惋宁一拍桌子,“我决定了,这退婚书不作数,既然他不能回来娶我,那我就亲自过去嫁给他。”
宣帝瞬间目瞪口呆,还有这操作?
一旁的苏公公也被吓到了,愣了一下,连忙上前劝道:“哎哟,我的郡主啊,这万万使不得呀!”
“我意已决,就这么办,还请皇伯父下旨,准许我出京去边关与他完婚。”惋宁脆声道,眼神坚定。
南安朝有规定,皇室中人,无旨不得离京。
02
御书房里头一片死寂。
惋宁就这样双手撑在御案前,下巴微抬,双眼盯着宣帝,就一个意思,赶紧下旨!
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宣帝很是头疼,他看了一眼被吓得不轻的苏公公。
苏公公会意,连忙擦了一把冷汗,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顺王夫妇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宁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顺王妃刚进到御书房,礼仪都不顾了,直接对着惋宁尖声叫道,由于走得太快,惊得满头珠翠一阵乱晃。
知女莫若母,果然如顺王妃所想的那样,这事不能让这丫头知道,多么疯狂的事情她都能做得出来。
惋宁回头看着自己的母妃,眨了眨眼,天真地道:“我要到边关去嫁给顾呈衿,母妃你不支持我?”
话说到最后,语气中竟不觉中含了委屈。
顺王妃满目震惊地看着她,“你……你可知顾呈衿他……他已经,已经为国捐躯了啊。”
惋宁从台阶上一步一步地,稳稳地走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依旧,突然,她猛冲进顺王妃的怀里,泪水决堤而出。
“母妃,我知道,但我不甘心,为什么他连死都不要我?即使要退婚也应该是由我来提出,而不是他,他凭什么做我的主?我爱了他整整十三年,我不甘心!”
顺王妃满心疼痛,她轻轻地拍着惋宁的背,“你可知,一旦你这样做,会毁了你一辈子的,母妃不忍心看着你余生独自一人度过啊,那得多苦啊。”
“母妃,我求求你,让我去吧,至少让我去见他一面,可好?”惋宁在顺王妃的怀里滑了下来,双膝跪在地上,哭求道。
顺王妃说什么都不同意,摇着头与女儿抱在一起痛哭,她舍不得,舍不得她捧在手心的心肝儿以后要受那种孤独无依的苦,她还年轻,她不能去做寡妇啊。
突然,怀里的人儿身子软了下来,哭声也戛然而止,顺王妃大惊,“宁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别吓母妃好不好?”
“快来人,请御医!”宣帝从高位上快步走了下来,立即下令。
苏公公领旨马上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御医赶了回来。
偏殿里。
惋宁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老御医诊完脉后,对宣帝道:“回皇上,郡主是由于悲伤过度,再加上大病初愈后身体虚弱,才导致突然昏迷的。”
“有无大碍?”还没等宣帝的话说出口,就被一旁的顺王妃给打断,他看着她,似有不悦。
此刻的顺王妃心里头全是女儿的安危,完全忘记了君臣之礼,也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异常。
顺王见状,上前一步挡住了宣帝的视线,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意思是:别看,那是我媳妇。
宣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顺王你这个护妻狂!
宣帝与顺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所以他们的兄弟情总比其他兄弟要来得深些,关系也要好得多。
老御医有些尴尬,顺王夫妇的感情深厚他是知道的,他看了一眼背过身去的宣帝后才把话接了下去,道:“顺王妃请放心,郡主并无大碍,只要接下来的日子放宽心调养,再服几剂安神养血的汤药即可。”
闻言,顺王妃松了口气,“那就有劳御医了。”
老御医点了点头,行礼后便下去开药方去了。
03
这几天的天气越来越冷,却没有再下雪,而是难得的大晴天。
然而,这几天顺王府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惋宁郡主始终闹着要去边关,甚至不惜以绝食相逼。
“还是不肯用饭?”门口处突然响起了顺王妃的声音。
侍女阿桃提着食盒垂头丧气地从屋里走出来,并没有留意到顺王妃何时站在了门口,又在这里站了多久,她这突然一开口着实是把她吓得够呛。
阿桃连忙把食盒放到一边,跪下回话:“禀王妃,郡主还是不肯用膳,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再不吃点东西奴婢怕郡主她……”
后面的话,阿桃没有说出来,但顺王妃还是听明白了,她点了点头,抬脚跨过门槛进屋去了。
阿桃在顺王妃进屋后,才从地上站起来正想迈出步子就被身后的顺王妃给叫住了,“阿桃,回头熬碗小米粥来。”
闻言,阿桃心中一喜,王妃这意思是……她高兴地忙低下头应下,“是。”
顺王妃脱下了身上的斗篷交给身后的丫鬟后,便独自走进了里间。
就见惋宁半躺在榻上半死不活的样子,如花的脸庞如今也失了神采,眼底乌青,眼神空洞,嘴唇干裂。
整个人看上去就憔悴得不行!
心里头着实气恼,但又实在拿这个女儿毫无办法,顺王妃叹了口气道:“你这样作践自己真的值得吗?”
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惋宁那空洞的眼神渐渐地有了些许聚焦,抬头看向顺王妃,嘴一张就扯动了嘴唇上的口子,瞬间有血丝从里头冒了出来。
然而,她却浑然不顾,声音沙哑地道:“母妃,难道呈衿他不值得吗?”
一个战功赫赫,为国捐了躯的战将,难道不值得她为他如此吗?
顺王妃张了张嘴,竟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良久,她才开口道:“顾呈衿那孩子固然值得,但你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呀,爱他,首先你要先学会爱你自己。你连自己的命都不爱惜,你拿什么去爱他?”
这话落在惋宁的耳中,瞬间化作一丝无形的力量注入了她的灵魂里,看着顺王妃的眸光也渐渐起了变化,她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控制不住狠狠地颤抖了几下。
顺王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再说,去边关的路途遥远,凶险难定,你要是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怎么去?”
顺王妃说着从炉子里倒了一杯滚水送到惋宁干裂的唇边,“喝了吧。”
突然,有泪珠不争气地从眼中滚落了下来,掉进了正在冒着热气的杯子里,惋宁用力一点头,“好。”
泪水混着滚水入喉,这一刻,惋宁只觉得苦涩中带了点儿甘甜。
她知道,母妃对她是最好的了。
这时,阿桃也端着小米粥走了进来,她笑着道:“郡主,这小米粥熬得刚刚好,您趁热喝了吧。”
04
翌日,宫里头来了圣旨,准许惋宁郡主出京到边关与已故的顾呈衿将军完婚,出发的吉日定在了十月初二。
也就是说从现在到十月初二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里,惋宁的主要任务就是专心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为了方便惋宁养身体,顺王府里倒是一片出奇的安静,然而外头却是吵翻了天。
宣帝的这道犹如赐婚的圣旨一下,京中顿时就沸腾了起来,全都被惋宁郡主的这一举动所震惊,震惊过后便是各种祝贺之词飘向顺王府。
夸赞惋宁郡主情深义重,不远千里也要奔赴边关完成婚约的精神。
与顺王府交好的官员家眷得到消息后,纷纷送上自己的一份厚礼与心意;与顺王府不对付的官员则陷入了沉思,深思宣帝这一动作背后的意义;有的则暗地里开启了各种各样的嘲笑与谩骂。
无非就是那些“惋宁郡主是个克夫命,天煞孤星,顾大将军之所以战死沙场还不是因为和她有婚约,受她所累导致,她竟然还有脸去完婚”之类的话。
当然,说这些话的人都是曾经暗恋过顾呈衿却遭拒绝的闺中小姐或怨妇们,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暗生妒忌。
……
然而,尽管外头的那些言论是多么的精彩纷呈,传得是如何的眉飞色舞,都丝毫影响不到惋宁。
三天后,惋宁的身体已然大好,而此刻府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下人们正忙着把嫁妆从库房里搬出来。
这些嫁妆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备齐了的,现在搬出来重新清点一遍便可以装车了。
惋宁的这一次出嫁,就相当于远嫁了,嫁妆自然要随着她而去。
长风掠过京城,转眼间,就来到了十月初二。
这一天的清晨,天刚破晓,便已是朝霞满天。
金光出来的那一瞬间,整个京城都笼罩在这一片霞光里,看得人心情顿时澎湃,朝气蓬勃。
皇宫观星台上,宣帝迎风而立,风扬起他的衣摆,猎猎作响,他看着漫天朝霞,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国师,卦象如何?”
宣帝话落就将视线落在了正前方,那里正跪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此人正是南安国的国师,他满脸激动地道:“皇上,此愿必成!”
闻言,宣帝脸上露出了笑容,在霞光的映照下竟灿烂无比,他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雄心伟愿,那就是和先帝一样再次为南安开疆拓土,建立丰功伟绩。
“好!”
宣帝的这一声好,如天雷滚滚般响彻皇宫的上空,振聋发聩。
顺王府里,惋宁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来到了正厅,此刻的她已是新嫁娘的打扮。
凤冠霞帔加身,更显出她身为一朝皇家郡主的风华绝代,端庄稳重。
她一步一步地走来,那满头的珠翠轻轻地摇晃着,叮叮当当作响,声音清脆入耳,不禁让人心酸。
顺王妃忍不住偏过了头去,手里的帕子始终死死地捂住口鼻,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再看顺王程箫,此刻他也早已满眼通红,就连鼻头都红了,不知道是被寒冷的天气冻的,还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哭过。
看到这一幕,惋宁鼻头猛地一酸,心里头更不是滋味。“扑通”一声,她在顺王夫妇面前重重地跪了下来,双手撑地,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久久不抬起。
良久,她才哑着嗓子道:“女儿不孝,请父王母妃原谅,还请父王母妃今后多保重!”
她的话刚落,泪珠便夺眶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啪”的一声,溅开了花。
厅内一片寂静,唯有风拍窗棂的声音传来,隐约间还能听见压抑的抽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箫才从高位上走下来,将惋宁扶起,“好孩子,起来吧,我们会保重的。吉时到了,你该出发了,父王母妃不在你的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要一路平安!”
05
惋宁郡主出嫁,单单就是她的嫁妆都装了满满十八辆马车,还没有算上随行陪嫁的随从。
这支送亲队伍可谓是十分壮观!
吉时一到,送嫁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出了西城门,一路往西而去。
随着日头渐渐西斜,车队已远离了京城地界,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树林处。
突然,在小树林的深处凭空出现了一队装备齐全的人马,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数不清的同样盖着红布的马车。
很快,凭空出现的这一行人马,悄无声息地与送亲队伍连接上了。
如果惋宁此刻走出马车一定能看到整条官道上,宛如飘着一条蜿蜒无尽头的红色丝带。
既壮观,又震撼。
不知不觉中,惋宁一行人在官道上走了将近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惋宁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渐渐地从与父母的生离,和挚爱的死别中走了出来。
然而,冷静下来的惋宁却是个绝顶聪明的一个人,就好比如此刻,她心里头正有一颗怀疑的种子在悄悄地生根萌芽。
惋宁懒洋洋地半躺在马车的软榻上,眼睑微垂,不知她在看什么?她身上随意搭着一条毯子,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被阿桃握在手里,正涂抹着什么。
很快就看到她那只略微干燥的手,在阿桃的按揉下渐渐地变得水润了起来。
阿桃把涂好的手放下,正准备去拿过惋宁的另一只手来涂,却发现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她不由得好奇地问道:“郡主,您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惋宁看了阿桃一眼后,视线继续落回在信封上,幽幽开口,“你自小在将军府长大,顾呈衿的字你可认得?”
阿桃想了一下,才十分认真地回话:“回郡主,奴婢虽然在将军府出生,但也只在将军府住了五年,然后就被大将军送到了顺王府跟在您的身边。我哪里认得将军的字?”
惋宁拿着信封在她脑门上扫来扫去,“以往帮我们传送书信的时候,总有见过吧!”
阿桃是识字的,惋宁从未亏待她,无论是学文习武,总会把她带着在身边学习,因而惋宁才会如此说。
阿桃盯着那只在眼前扫来扫去的纸,一不小心,她好看的双眼便成了斗鸡眼,惋宁笑了,便不再逗她。
阿桃以五指为梳整理着被打乱的刘海,不敢再嘴硬,悻悻道:“这倒有见过。”
“看看,有什么不一样?”惋宁说着就把手里的信封丢了过去,仿佛这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倒是像极了在扔着一件潳洞百出的破意儿似的。
阿桃把信封从毛毯上捡了起来,瞪大眼睛认真地瞧了好几遍,最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发现。”
惋宁打起车帘看着外头的风景,闻言,她回头看着阿桃,提醒道:“看看那个‘宁’字。”
阿桃的视线再次落在信封上,盯着那个“宁”字看了许久,突然,她惊叫了起来,一脸的激动,“郡主,我看出来了,是这个‘宁’字不对。”
06
惋宁突然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风吹得多的缘故,头突然有点痛,她怎么就把这么笨的丫头带在身边呢?
她刚刚不是提醒她了那个‘宁’有问题吧,这丫头重复她的话做什么?
她撑着额头,蹙着眉,盯着阿桃看了好一会,心想:现在换侍女还来得及吗?
阿桃被自家郡主盯得心里发毛,她,是又说错了什么吗?
惋宁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说说,哪里不对?”
阿桃如蒙大卸,连忙指着“宁”字的最后一笔,“这里,奴婢记得大将军写这个‘宁’最后一笔的时候,是没有这一勾的,而是直接一竖到底。”
惋宁眉头一挑,这丫头还真的发现了?然而,下一刻,她就想*人了。
阿桃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家郡主的目光有何不妥,继续兴奋地道:“奴婢还记得大将军当时是这样说的,郡主就像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恨不得一马平川,哪里会晓得拐弯,就像如今写的这个‘宁’一般……”
阿桃越说越兴奋,她朝惋宁靠近了些,“郡主您看,这个‘宁’字是不是……有、一、个、勾、的。”
阿桃说着不经意抬头就撞见了自家郡主那要吃人的眼神,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顿时说话也不利索了,“郡……郡主,奴婢又说错了什么吗?”
惋宁不语,就这样定定地盯着她看,眼中凶光渐露,然而此刻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顾呈衿既然重伤不治而亡,那么这封退婚书是何人所写?
总不会是他在出事前就已经写下了吧?那也不对,如今这退婚书显然不是他写的。
还有,他又是怎么知道出云滩那一战,他就一定会战败?
一切都不会这么巧吧?除非……
还没等惋宁理清头绪,就突然听到阿桃大喊一声,“啊,对不起,郡主,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口不择言,不是一马平川,而是……”
惋宁没有再给阿桃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一巴掌将她拍到车壁上……
这下子,世界彻底安静了。
惋宁把退婚书从阿桃的手里拿了回来,弹着上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垂下眼眸,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时至中午时分,送亲队伍在一个较为平整的草坡上停下来休整。
惋宁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后,便足尖一点飞身上了车顶,站在车顶上向后望去。
远远地就见整条官道两旁坐满了人,数不清的马车有序地并列着,马儿在边上吃着草料。
“阿桃。”惋宁看向下方的侍女,“你可知母妃给我安排的陪嫁人数有多少?”
前些日子,她一直在养身体,母妃都没有怎么与她交代这些事情,但阿桃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定然是知道的。
阿桃是顾呈衿送给她的人,平时虽然有点憨,但她的忠诚度与办正事的能力是无须怀疑。
“亲兵有三千,家丁奴仆总共五百,嫁妆十八车,还有——”
阿桃说着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惋宁,又看了看送亲队伍后头那几乎望不尽的车队,她抿了抿唇,有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然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惋宁替她说了出来,“后面那些是军粮吧?皇伯父的意思?”
阿桃吓了一跳,连忙回道,“是,这是皇上的旨意,说是把军粮混在嫁妆里头不易引人注意。”
她是顺王府唯一的郡主,嫁妆多点也并不出奇。
惋宁闻言点了点头,纵身一跃就从车顶上跳了下来,身轻如燕地落在了车辕上,她是会武功的,而教她习武的人正是顾呈衿,她的未婚夫婿。
惋宁尽管脸上不显,但她心里头早已是惊涛骇浪。
先是伪造退婚书,如今又是军粮,几乎是在这一瞬间,一个大胆的猜测便已在心中形成,心在此刻也开始狂跳不止。
惋宁打发阿桃去拿点吃的来,而她则自己一人坐回了车厢里头,她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嘴角也扬上了这两个月来久违了的笑容。
稍作休息后,车队再次启程,只是这一次,惋宁下令加快了行进速度,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这批粮草便耽误不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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