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5日,当地时间18:03,俄罗斯航空运营的一架从莫斯科飞往摩尔曼斯克的苏霍伊SuperJet100支线客机在莫斯科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迫降并起火。当日傍晚,莫斯科地区突降阵雨。该航班机长丹尼斯·叶夫多基莫夫称,飞机从莫斯科起飞前往摩尔曼斯克后,左侧发动机被闪电击中,并导致无线电通讯的中断,飞机切换为直接控制模式。随后,无线电通讯部分恢复,与此同时,在调度员帮助下,机组人员立即确定了紧急迫降跑道的路线。返航降落时飞机因重着陆发生弹跳,第二次弹跳时两个主起落架坍塌,发动机起火吞噬后部机身。据俄罗斯塔斯社报道,客机共载有78名乘客,5名机组人员,事故造成了41人遇难(包括一名机组人员)。
事故的发生已经足够令人扼腕叹息,但是,在后续的调查采访中,一个远比事故本身更为严重的现象引起了大众的关注——一名机场官员透露,一些乘客在逃生时从行李架上拿行李,耽误了飞机舱后侧乘客撤离。其实,这并不是个个例,也并不能说明俄航该次航班的整体素质偏低。根据以往的机上撤离的视频图片我们可以发现,乘客携带行李逃生的现象可谓是屡见不鲜。就在前不久,从北京飞往洛杉矶的国航CA983航班在航行途中货仓出现火警,航班紧急备降俄罗斯阿纳德尔机场,在撤离过程中就出现乘务员大吼提醒乘客不要拿东西,快跑的情况。
那么,在这万分紧急,千钧一发的撤离过程中,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多的乘客置自己及他人性命于不顾,坚持携带行李逃生呢?暂且不谈什么逃生技术,在我看来,除了对自己个人财产的保护,安全意识单薄是产生这一现象的重要诱因之一,从民航领域专业的角度来说就是缺乏情景意识,那么何为情景意识呢?
情境意识(Situation Awareness,SA)概念最早应用于航空领域,是指在特定的空间和时间内,个体对环境中各要素的知觉、对这些要素意义的理解及预测它们随后的状态,在动态、复杂变化的信息环境中,它是影响人们决策的关键因素。虽然其定义从字面上很难理解,其实却遍布生活的点点滴滴而并不神秘,可以说有人参与的地方就有情景意识的参与。例如喝热水的时候我们会用手先感受一下杯壁的温度,过马路的时候会左右看一下等等,都是注意周围情境变化的表现。再例如有的人走路的时候会刻意的绕开下水道井盖,就说明他对踩踏井盖这件事潜藏的可能坠井的危险做出了预判,这就是具有较强的情境意识的体现。
而乘客正是缺乏对飞机迫降后依然存在的种种危险的预判,失去了情景意识,才缺乏足够的警觉性,盲目的打开行李箱携带行李撤离。在他们看来,飞机只要降到地面上就万事大吉了,悬着的心就可以彻底的放下了。然而,实际情况是,机上撤离更是一件争分夺秒的事情,尤其是当飞机上出现火灾的情况。当飞机舱门开启后,外界空气涌入客舱,加速了客舱内的空气循环,更加有利于客舱内可燃物的燃烧,猛烈的燃烧甚至可能引发飞机爆炸。同时,与日常生活火灾相似,伴随着客舱内的火灾必将产生大量的浓烟,大量有毒有害烟气将迅速弥漫整个客舱。此外,这部分乘客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在机上较为固定的几条逃生路径上,一旦他们拿取行李就会堵塞了逃生通道,会大大降低整架飞机乘客的撤离速度,影响到撤离秩序。撤离队伍后方的乘客很可能因为来不及撤离而吸入浓烟致死,亦或是被烧伤致死。在他们拿取行李那几秒之间,可能身后的一个生命已经被毒烟呛倒,被大火吞噬。更何况,飞机上还有那些坚守岗位到最后一刻的机组人员!这些携带行李的乘客也没有想到,他们不仅仅是剥夺了后排乘客的逃生权利,甚至他们自己也有可能因这几秒取行李的时间错过逃生的机会。
此外,有观点认为,飞机失事后90秒内是逃生的“黄金”时间。但这种说法极易被媒体和大众误解误读。有不少乘客认为,这意味着飞机在降落后只要可以赶在90秒之内撤离就是安全的,这也导致了他们在撤离时缺乏足够的紧迫感,甚至堂而皇之的收拾行李撤离。且不说这90秒究竟是不是历史撤离经验的总结,但有一个常识我想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逃生必然是越快越好,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实际上,与机上撤离相关的确存在一个参数是90秒,它是对飞机认证时紧急脱离能力的一个要求,简单地说就是即使飞机只有一半出口可用时,飞机仍然可以在90秒之内撤离所有人员。在CCAR25部25.803条“应急撤离”要求中规定,对客座量大于44座的飞机,必须表明其最大乘座量的乘员能在90 秒钟内在模拟的应急情况下从飞机撤离至地面,该乘座量包括申请合格审定的中国民用航空局有关营运规定所要求的机组成员人数在内。对于这一点的符合性,必须通过本部附录J规定的试验准则所进行的实际演示来表明,除非中国民用航空局适航部门认为分析与试验的结合足以提供与实际演示所获得的数据相等同的数据资料。所以,严格意义上讲,这90秒的时间限制只是对飞机座位数量及布局,紧急出口位置设置的一个要求,绝对不可以理解为飞机落地后还有90秒的时间可供逃生。
每一个航空安全规定的背后,都是用生命堆积出来的教训,每一次撤离都是在与时间赛跑,尊重别人的生命的同时也是在珍爱自己的生命。悲剧已经发生,无法挽回,只希望下一次紧急撤离时,您不再携带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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