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周相处后我们的感情渐入佳境，耳鬓厮磨间，我含着他的耳垂轻语：
「我要逃出去干番大事，你出来了记得来找我。」
1．
我叫周闻，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和病友友情赠送的外套。
这会儿我悄无声息摸进了一栋别墅，找到了「挂念」许久的人。
她一身居家服，正站在厨房做饭，好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哪儿还有当年气势凌人站在我面前满脸讥讽的样子。
转过身看见我的那一刻，她尖叫出声，用鄙夷的目光看我两眼之后，开始骂骂咧咧：
「现在的安保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能摸进来了？」
显然是贵人多忘事，已经把她自己造过的孽忘得干干净净。
她急匆匆从我旁边路过，像是要去叫人。
一直没做出反应的我，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狠狠掼在地上，然后一个翻身坐在了她的身上。
身下的女人惊声尖叫起来，尖利的声音刺得我脑仁疼。
我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在她惊惧的眼神中抡起胳膊扇下一个又一个的巴掌。
顿时，女人的啜泣和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别墅。
但是一直没有其他人出现。
不一会儿我的胳膊抡酸了，女人白嫩的脸庞高高肿起，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糊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我深呼一口气，站起身来揪着女人的长发把她拖到室外泳池一脚踹了进去。
「扑通」一声，池水溅了一地。
女人在泳池中浮浮沉沉拼命扑腾，每次冒出水面的时候都在大声喊着救命。
但是依旧没有别人出现，就好像此时世界只剩我们两个人。
2.
她是会游泳的，但是每次刚爬到泳池边就会被我用力一脚踹出老远，然后继续挣扎。
最后一次，我的白鞋狠狠踩上她的头顶，她又沉了下去。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浮上来，水面「咕噜咕噜」冒出一串气泡。
在她真要淹死的时候，我揪着她的后领把她提出来扔在地上。
她像一条将死的鱼无力地摆动几下，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并艰难睁开眼。
我一屁股坐她肚子上，把她压得翻了个白眼，又狠狠吐出一大口水来。
在确定她能看清楚后，我揪住她的领子让她直视我，阴恻恻地问道：
「还记得那个牛排的味道吗？」
她缓过气来看着我缓缓睁大了眼：「是你？！」
我拍拍她的苍白的脸蛋，露出纯然的微笑：
「是我啊，苏滨燕，好久不见。我可是特意回来见你的。」
在我欣赏够了老同学认出我后的恐惧后，我又揪着她的后领把她的头按进水里。
这次直到她没了动静我才放手。
后来，我站在她家的角落里，看她被家里的阿姨发现晕倒在厨房地上。
阿姨一碰到她她就惊醒，然后拼命蜷缩在角落里，抱头大声哭喊着有个疯子要*她。
后来直到她老公回来，一大堆人陪着她查了家里的监控，里面只有她做饭然后晕倒在地上的画面。
她不信，坚称有人闯进家里想*她，把她按在泳池里要把她淹死。
可她还在好好站在那儿。
于是她成了众人眼中的疯子。
她老公不想理她，甚至嫌她那个样子吓到了孩子。
回忆起她脸上的崩溃之色，我差点笑出声来。
我知道那有多不好受，毕竟那样的事情我也经历过。
不管是差点被人按头淹死在水里，还是被当成个疯子。
3．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待在苏滨燕家里，跟她几乎是寸步不离。
早上在她刚睁眼的时候，我跟她几乎脸贴脸说「早上好」。
在饭桌上的时候，坐她对面道声「中午好」。
晚上她起夜的时候，又站在厕所门口帮她打开灯。
短短几天下来，她憔悴得像是被鬼吸走了全部的精气，原本精心养护的脸颊都凹陷下去。
查了好几次家里的监控，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她老公让她扰得不耐烦，让她去医院看看脑子，等于是委婉骂她脑子有病。
我觉得她只是单纯脑子不好使，不然当年不至于留级几年，然后仗着自己年龄大疯狂霸凌他人。
医院还是我陪她去的。
我跟在她身后看她满脸疲惫麻木地走完程序，然后只拿了一些安神的药。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她转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神看着我，气若游丝地问道：
「你已经死了，对不对？」
跟她并排站着的我转头与她对视，「竟然才想起来问吗？」
我知道她早就悄悄查过当年那起初中女生家中跳楼的事件，于是坦然相待。
「没错，跳楼死在了所谓的家里，红的、白的撒了一地呢。」
我故意无视苏滨燕逐渐难看的脸色，回过头看着能照出人影的电梯，语气轻快地说：
「不过猜对了也没有意义哦，而且你这样让游戏都变得没意思了，我就提前送你出局了。」
「别埋怨我心狠，毕竟不止我一个人因为你死了。」
说完我握拳往旁边用力一捶，电梯「哐当」一声猛地停住，头顶的灯闪烁几下然后直接熄灭。
4．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滨燕被吓得半扶着栏杆惊声尖叫起来，惊慌失措下挥舞的双手在电梯门上刮出异常刺耳的摩擦声。
让她没想到的是，片刻之后，电梯门竟然在她惊喜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她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宛如奔向美好新世界一般连滚带爬就要向外跑去。
然后被我拽住了头发狠狠拉了回来！
她摔倒在地，顾不得头皮上撕裂般的痛都要向外爬去，一边爬还一边大声哭喊：
「我错了！我还不想死！求求你放过我！」
她的脸在粗糙的地面摩擦，眼泪和灰尘混在一起糊花了她的脸。
当年在我面前高高在上的苏滨燕，迎来了她最狼狈的时刻。
满意地喟叹了一声，我猝不及防地松开手。
然后成功地看到她在自己巨大的拉扯力下，脑袋狠狠撞上了电梯门前的实心柱子。
红色流了一地。
远处传来路人的尖叫声，刺得我脑仁发疼。
暴躁的感觉汹涌而来，我无视身后的惨状转身离开。
5．
病友这个人真的是过分贴心。
我上公交车时用的还是外套里的零钱，目的地是城郊的墓园。
车上人挺多，我只能随着人流找了个空位站着，然后回味起不久前收拾人的快感。
想起老同学的惨状，我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过了一会儿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身后有人贴了上来。
我转过头，是个胡子拉碴眼袋肿大的中年男人。
看见我的脸他毫不畏惧，甚至得意地扬起嘴角，露出被烟熏黑的一口牙。
然后又前进一小步往我搭在右侧的手上贴来。
我朝他笑了笑，故作神秘地拍拍他右手正好搭着的外套口袋：
「叔叔，你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病友是个身材高大的帅哥，他的外套穿在我身上只在膝盖上一点。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人笑得更猥琐了：
「是什么？你脱下来给叔叔看看。」
我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从兜里掏出一把美工刀，把泛着寒光的刀片推出一截。
满脸褶子的男人愣了一秒，笑容逐渐消失，「是，是美工刀啊……」
我点点头，神经质地笑着瞄了他的下半身一眼，把刀往他那边送了送。
「叔叔你凑这么近，是想让我帮你把它切下来吗？」
这么一会儿公交车上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
男人的脑子宕机几秒，脸色一黑要说什么，我又把外套一撩露出胸口病号服上的精神病院院标。
这下他可不敢动手了，怕我真把他给捅了。
男人骂了一声「哪个精神病院竟然把疯子放出来」，便急匆匆挤到车门那边，吵着让司机把门打开放他下了车。
我带着遗憾的笑容把把美工刀妥帖放进了外套兜里。
这是病友在得知我要逃出去的时候给我的，我还得还给他。
6．
我叫周闻，现年19岁的小学学历女生。
中考之前我被爸妈扔在老家跟外婆生活在一起。
用她的话来说，日子虽然苦，但也算有盼头。
她盼着把我养大成人，我盼着能赶紧长大让她过上好日子。
直到遇到了苏滨燕，我们的安生日子彻底毁了。
外婆见我经常带着一身伤回家，好几次颤巍巍赶到学校求她别再欺负我。
苏滨燕只是用她尖利的声音笑着，在我们俩身上扫了几眼，然后眼珠子一转让我外婆请她和她的几个姐妹吃牛排——那个时候的初中生们用来装阔的好东西。
外婆一生良善，还当她们是不小心学坏了的孩子，想着请她们吃了东西她们就会拿自己的外孙女当朋友，一咬牙真的拿出给我存的学费请她们吃了。
谁知道苏滨燕转头就在班里宣传，只要欺负我，我的外婆就会请谁吃牛排。
不是年少不知事，只是单纯的坏。
学校里一波又一波的坏学生找到我身上来，时不时在放学的时候把我拖到旁边的小巷子里拳打脚踢，或是按在涮拖把的脏水里把我呛个半死，各种不符合那个年纪的手段让我受尽折磨。
7．
然后外婆就请了一波又一波的学生吃牛排，然后对我的欺凌从未停止。
不得已下她给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女儿打电话让她把我接走，想给外孙女求条生路。
我不想丢下她一个人，她小心避开我脸上的伤摸摸我的头发劝我：
「我们囡囡是好孩子，本该跟着你爸妈去城里享福。过段时间外婆就接你回来，咱们还跟以前一样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她不知道她的外孙女那段时间，在城里新家里因为被霸凌近乎精神失常，还被自己的爸妈、弟弟像仇人一样对待。
也不知道她自己会死。
又一次，因为拒绝了跪地上给弟弟当马骑的无理要求而吵起来后，他洋洋得意地昂着脖子像一只高傲的小天鹅。
「那个农村老太婆死了，你已经没家了，小心我让我爸妈把你赶出去捡垃圾吃！」
外婆在老家被霸凌我的人找上门，然后被推倒在地，没抢救回来。
因为我爸妈答应拿钱私了，害死她的人没受半点处罚。
那一瞬间，大脑内一阵轰鸣，我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了。
8．
我发了疯地想往老家赶，一番撕扯后让我爸一把推倒按在地上，脸上蹭上了没拖干净的灰。
我得了病，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如幽魂在房子里游荡。
我妈带我去看了病医生说是重度抑郁，她惊讶地感叹一声：「听说治这病得花不少钱。」
那天夜里我听见他们夫妻俩小声说我多半是中了邪。
不久后我就被他们用绳子一绑，扔在地上，叫了大师来驱邪。
冒烟的香戳在我身上，滚烫的烛液落在我的脖子上。
我在被人掰着嘴灌了一碗符灰水后终于挣开了绳子，撞开所有人，动作麻利地打开窗翻身往外一跳。
然后落在了外婆的怀里。
我以为就此能和外婆团聚，却又在精神病院里睁开了眼。
护士的谈话间我偷听到自己已经在医院昏睡了两年，醒了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然后没再见过我所谓的家人。
那时我的精神状态着实不好，想着还有事要做，就老实待在里面接受治疗。
然后就在精神病院里邂逅了我的病友，一个长相和性格都颇得我心的疯批帅哥。
然后就是我的出逃。
9．
我把买来的鲜花放下，看着黑白照片里慈祥的面容，在墓前跪下。
轻轻擦去照片上的污迹，我才开始跟她说话：
「外婆，我是闻闻，好久不见。算那个女人还剩点良心，还知道给您好好买了块墓地。」
「对不起来得这么晚。主要不把有些事做了，我没脸过来。」
「有缘咱们再相见吧。当姐妹或者您当我女儿、外孙女都可以，让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外公对她不好，又去世得早。
她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大，又要照顾我。
一辈子没享什么福，净受苦，最后还因为我没落得好下场。
「苏滨燕那个女的这回不死也是重伤，我不会让那些人有好下场的。」
「您在上面好好看着。」
跪了没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淡定地回头，是几个穿着制服的人。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事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
10．
【女精神病人逃跑出院，暴力袭击导致一名女子重伤昏迷。】
这条消息在一天之内传得沸沸扬扬，多家知名媒体争相报道。
无数网友纷纷对病人家属没有看管好病人导致无辜人员受伤一事表示强烈谴责。
而我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抓进了警察局。
顾及到我身上还穿着精神病院的病号服，警察问话的时候也在小心照顾着我的精神状态。
「这是你是吗？」
我抬头一看，监控里我跟着苏滨燕进入医院，脸被拍得清清楚楚。
竟然不是我和苏滨燕的拉扯以及她一头撞在柱子上的画面。
我波澜不惊地点点头，神情懵懂，但很是配合。
有些年纪的女警看我这样子，又把声音放温柔了一点：
「那你还记得自己跟在这位女士身后做了什么吗？」
我装作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有些神经质地咬起了指甲，导致说话时有些含糊不清。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去那些地方，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我只是想去找我的爸爸、妈妈，我太久没看见他们了，我好想他们。」
女警还想说些什么，另一个有些年轻的男警察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声音很小，但我能听清，大意是已经查明我得病之前跟苏滨燕存在的一些渊源。
而她作为此次受害者，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看来电视剧里演的确实是假的，人撞了墙不一定会死。
11．
过一会儿，女警告诉我他们已经帮忙联系了我的家人，他们马上就会来接我。
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继续抠手指，听他们在旁边小声讨论：
「……霸凌……，……外婆去世……，可惜事情过去这么久也很难再追究了」
「听说在精神病院一年左右，都没怎么去看过，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爸妈？」
「小小年纪也太可怜了，之后看来还要加强对这家人的关注，下次跑丢可就不一定找得回来了。」
不久之后许久不见的两夫妻过来了。
本来没了我他们会生活得很好的，但这会儿一个眼睛充血胡子拉碴，另一个疲惫得颧骨都凸出来了。
在警察局里看见我他们也没说什么，对几个警察点头哈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把我带走了。
一到家，他俩就钻进房间不知道商量什么事去了，倒是我那个好弟弟出来迎接我。
难得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记得我。
他叉着短粗的腰一脸不屑，「你怎么又回来了？没跟那个老太婆一起死啊？」
这句话戳得我心里一痛，我才不信什么童言无忌。
于是我从披散的头发里抬起头来，阴恻恻地看着他。
12．
「你知道我是从哪里回来的吗？」
他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但依旧嘴硬：「知道啊，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嘛，我妈说了那里面关的都是疯子。」
我神经质地鼓掌，用力点头，笑得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
「对，说得没错，姐姐就是疯子喔！」
「你不是问姐姐为什么要回来吗？姐姐回来就是为了*了你们全家的哦，然后把你的挂在你们学校的大门上，哈哈哈哈哈哈！」
我狞笑着朝他步步逼近。
「对了，姐姐还没有找到有用的工具，你是喜欢菜刀还是铁锹啊？啊，家里好像只有菜刀，那就用那个好不好？」
「姐姐本来已经死了的，特意从下面里爬回来带你们一起走的哦，跟爸爸、妈妈一起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说着我双手成爪状就要去抓他，他「哇」地一下哭着跑走。
我就在后面追着他一边跑一边喊着：「*了你，*了你」。
13．
一时间小孩子尖利的哭嚎声响彻整个房子，我爸妈急忙打开房间门冲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看见他的惨状，我爸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我妈搂住她的宝贝儿子冲我怒吼：
「你这个疯子！你想干什么？！」
头发劈头盖脸搭在我面前，我扒拉开，坐在地上对着我妈露出慈祥的笑容。
「文兰啊，妈走了这么久，你怎么都不来看看妈啊？」
「你出去读大学之后妈就不怎么能看到你了，婚礼不让妈来，把闻闻放我这儿也不常回来看看，妈好想你。」
「活着的时候总不见你来，也就死了才能来看看你。」
我妈脸上的怒色突然消失了，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恐惧，甚至因此退后了几步。
我终于忍不住了，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心虚了吧，哈哈哈哈。」
我爸质问我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为什么不回家，还要到处招摇闹事丢了他的脸，这下认识他的朋友都在私底下笑话他，还影响了他好好的生意。
我笑得更疯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都说了吗？我就是故意在外面乱跑想把你的脸丢光啊。」
14．
我爸忍无可忍了，一步跨过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巨大的力道扇得我歪了头，嘴里也有了血腥味。
我舔舔嘴角，轻声说了一句「你爹的」，然后动作利索地站起来，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使尽全力狠狠砸在他脑袋上。
鲜血流下，他不可思议地摸了一手的血，肥胖的身躯就此倒下。
我妈惊呼一声，儿子也顾不上了，赶忙冲过去看他的情况，我弟被吓得惊声尖叫然后大声哭泣起来。
我用舌头顶了顶发麻的侧脸，然后一脸淡然地看着乱成一团的家。
「看把你给厉害的。」
「你们把我变成疯子，我就让你们看看疯子有多厉害。」
恰巧这时敲门声响起，我丢开手里的烟灰缸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熟人，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黑衣服的大汉。
原本他看见我笑得一脸灿烂，还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但是在看见我脸上的巴掌印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很多。
眼睛里突然莫名闪过兴奋又诡异的光。
看见里面的状况他「哇哦」一声，然后把下巴放我肩膀上：
「本来还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忙叫个救护车的，这下看来还是直接叫来好了。」
是我的病友，也是男友。
15．
最终还是我自己叫了救护车，毕竟那会儿我亲爱的病友正关着门在房子里忙着收拾人，没什么空。
我爸脑袋上绑着绷带躺病床上昏迷不醒。
本来只是脑震荡，现在又加上了严重挫伤和粉碎性骨折。
唐贵年，也就是我的病友，他亲密地搂着我肩膀，跟我在一起欣赏我爸的惨状。
我妈怨毒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处理事情去了。
她现在是天天几边跑，又要处理饭店的事又要顾着我爸，是彻底没空管我了。
原本这几天神经病伤人的事就已经闹得很大，有好事者人肉搜索曝光了我爸妈的身份，导致他们开的饭店生意受了很大影响。
听说当初拿到赔偿款没多久，他们就把饭店翻新了一变，生意红火得很。
结果现在是让人泼油漆砸鸡蛋，直接被打砸得不敢开门了。
名声之臭，臭到他们宝贝儿子正常上学都受了影响。
可几则标题为【精神病伤人事件真相曝光，原是校园霸凌事件造成的伤痛！】的帖子让这件事情直接一个大反转。
精神病伤人事件的受害者转身成了校园霸凌的施暴者，伤人的人成了受害者，社会上的舆论风向直接一个大反转。
16.
这几天网上已经闹翻了天。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金盛饭店的老板，一家的悲惨下场确实是该的。」
「第四中学的事我知道，那里地方小，但是很乱，初中生就敢拉帮结派上街打群架闹事了。那个老奶奶的事刚刚发生我就听说这家子人选择拿钱私了，导致连个水花都没冒就结束了。」
「我好像跟那个得病的女生一届的，我记得她姓周，后来她外婆还来学校里下跪求那些霸凌者，但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嚣张到找到受害人家里去了。后来我听说那个女生被她妈妈接走了，我还以为她能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
「老奶奶和那个女生也太可怜了吧，一个被害死家人选择私了，一个被霸凌得精神失常还被家人扔医院里不管不顾。」
「女生真的太可怜了，自己家里人不管，都精神失常了还记着欺负过她的人。我要是她可能得当场把姓苏的坏女人掐死！」
「哪里只有苏滨燕啊？这几天网友都扒了好多人出来了，就我所知的都将近二十个人了，霸凌者都不得好死！」
大家都很愤慨，有的说起名单上的许多人都遭了报应，有的甚至提出要亲自上门收拾那些霸凌者。
网络上直接掀起一阵讨伐霸凌者的浪潮。
17．
一时间，名单上的人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甚至有人像苏滨燕一样接连出现意外，只是简单的出门都会遭到突然袭击。
放出的视频弹幕上不止欺凌过我的那些人，许多遭遇过霸凌的人也在纷纷在上面留下名字，声讨和诅咒参与过霸凌的人。
我老家的一些部门也提出会彻查此事，对当地学校和治安进行彻底整顿。
看够了热闹我放下手机，觉得是时候去看看那位「无辜受伤」的苏小姐了。
听说苏滨燕确实是醒了，可惜由于脑部受伤严重大部分身体都已经瘫痪了。
来医院的时候我换上了唐贵年精心挑选的长裙，被他亲密搂着肩头走进了苏滨燕的病房。
这次事件导致她家公司也受了不小的负面影响，她父母把她当弃子，基于最后一点亲情交了医药费后，就没再出现过，连个护工都没给她请。
她老公见人都已经废了，动作麻利地起草离婚协议书跟她离婚，苏滨燕是孩子财产一个都没捞着。
我们进去的的时候她那间病房冷冷清清，连个看护的人都没有。
这一会儿我穿着华丽的长裙被爱人搂在怀里，在一大帮亲人的帮助下在这场复仇战中大获全胜。
苏滨燕众叛亲离，穿着一身病号服，全身瘫痪躺在病床上几乎动弹不得。
跟我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见到她时我们俩的境况刚好调换。
看见我她恨得牙痒痒，可纵然瞪红了一双眼也无济于事。
我在另一张病床上坐下，悠然自得地欣赏苏滨燕的惨状，语气不乏兴奋地开口：
「想必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闯进你家里把你差点淹死在泳池里的事没有任何人提起和发现。」
听见我的话她布满血丝的眼中出现疑惑。
我也乐于把真相告诉她，甚至怕说快了她那个笨上加笨的脑子跟不上，还一字一句吐露得清清楚楚：
「是你最爱的老公帮的忙哦。」
18.
「看你这么可怜，我也就不让你不明不白当这个冤大头了。
实话告诉你吧，他早就在外面和其他女人好上了。我不在的这些年，你们家发展得确实不错，你老公碍于你们家的那点势力不好动你。」
「我们不过是答应给他点钱，再帮他打赢离婚官司让他免于跟你分割财产，他就高高兴兴地答应帮着我收拾你。你家里的监控，都是他亲自欣赏过原版后，再请人做过手脚的。想必现在，你老公已经牵着情人进了你们家的门，过不了几天还得让你的孩子管她叫妈妈。」
「还有，我一个精神病这次把你伤成这样，除了赔了点钱什么惩罚都没有哦。就跟你爸妈当年为了捞你，玩的手段一模一样。」
当年她带着人闯进我家，把我外婆推倒在地上然后扬长而去，导致外婆没能得到及时治疗最后去世。
最后警察上门，苏滨燕的爸妈拿出一纸证明她犯事时精神非正常状态的证明来，又给我爸妈赔了点钱，我外婆的事就被轻飘飘地掀了过去。
现在我就要把苏滨燕做下的孽一点一点地还在她的身上。
我俯下身，对上当年气势凌人的大姐大此刻含泪的绝望双眼：
「赔了一点小钱，就当给你当医药费了。现在没人管你了，小心点，可别悄悄死在这病床上。」
然后我优雅地直起身子，在苏滨燕含恨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19.
这一场复仇大战，终究是我大获全胜。
而这其中少不了唐贵年的功劳。
我们两个疯子在精神病院看对了眼，几周后我们的感情就渐入佳境，耳鬓厮磨间我轻咬着他的耳垂低语：
「我要逃出去干番大事，病治好了记得来找我。」
他一点没有表现出吃惊，只腻在我的颈窝吵着要跟我一起出去。
把从精神病院出逃这件事说得像过家家。
我语气淡淡只道一句：
「恋爱可以谈一谈，但是我报仇的事不用你管。」
他从我颈间抬起头来，看着我淡然地表情哼笑一声：
「真把当年的事忘了啊？小没良心的。」
我疑惑皱眉，他从我腰间腾出手把我的眉头抚平，贴心给我提示：
「你小学的时候，你大伯家。」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了：大伯家的那个大哥哥。
当时我以为爸妈难得起了善心把我接到城里玩一阵，后来才知道是大伯让他这么做的。
那次我去了大伯家的时候，不小心闯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只有电脑屏幕亮着，桌前坐着一个气质阴郁的大哥哥。
看见我他表情变化不大，只招招手让我过去，然后给我搬了一个小凳子，让我坐在他旁边，给我讲解游戏角色和剧情。
20.
唐贵年说我当时好乖好乖，明明听不太懂却听得一脸认真，他也就讲得兴致勃勃。
他跟我说，他的抑郁症当时已经很严重了，那时已经很久没有说过那么多话了。
周家家风良好，只出了我爸这个奇葩，跟他们交往也不密切。
当初无意间听说我得病，又见不得我爸妈这么糟蹋我，大伯甚至提出把我接到他家里，他们一大家子人商量过后，表示都愿意照顾我。
说是不能看着他们糟践周家的孩子，他不想养就交给周家其他人照顾。
可我爸死要面子，愣是不肯，然后转手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到了很远的一个精神病院。
唐贵年继续说：「当初你大伯，也就是我继父，知道你被送走之后还跑到你爸家里逼问很久，想知道你被送到了哪里，可你爸妈死活都不肯说。」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找你，爷爷去年得病去世了，老人家走之前还盼着能见你最后一面，可惜没能如愿。现在他们已经在来接你的路上了，你可不许逃跑。到时候和大家一定去看看爷爷。」
「还是我最厉害，最先找到你。他们说了，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出了什么问题有他们给你兜底。」
说着他拿出纸巾来给我擦泪，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21.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外婆，还有这么多人一直在惦记着我。
他们还一直盼望着我回归那个大家庭，跟他们团聚。
我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说：
「你当时的精神状态还不太好，我怕你接受不了。」
是了，刚确认关系的时候，我为了试探他还神叨叨地跟他说：
「其实我已经不是活人了。我跳楼那天晚上白无常告诉我，我外婆一生行善又一生孤苦，阎王送了她下辈子的富贵命。
她心疼孙女，投胎前说是要转送给我。我也没要，跟白无常说我不想活，让我回去报完仇就带我走吧，不投胎也可以。他就送我回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被下面的人收走了。」
说着我敛起了笑容，问他：「你信吗？」
他没笑，脸上的认真和眼里的心疼让我的心脏震颤。
他轻轻把我搂进怀里，在我耳边哼笑一声，言语间我感知到他的胸腔震荡。
「多刺激。那你先陪我活，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走。」
22.
已经死了的事当然是假的，但唐贵年的反应确实让我很满意。
制定复仇计划的时候他比我还兴奋，出了不少坏点子，还告诉我：
「我爸说了，周家家大业大，干什么的人都有，有用得上的尽管开口。」
最终我还是决定自己动手，但也没拒绝亲人的好意。
正式逃走的那一天，唐贵年看我只穿着一身病号服，于是把自己的一件外套送给了我，还往兜里放了他认为我需要的东西。
我没有问他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只暗自感叹他的贴心。
穿上衣服后我面对面坐他腿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含住他的耳垂轻声叮嘱：
「记得来找我。」
在那之后，我奔走在复仇前线，唐贵年利用周家的势力在我背后帮着周旋。
我前脚逃出精神病院，他后脚就跟着出了病院帮我跟苏滨燕的老公谈成了合作。
我刚在医院收拾完人，他就迅速派人在网上控制了舆论导向。
见事态发展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我们终于重逢。
这一次，是我们两个人的胜利。
23.
后来我爸妈开的饭店彻底被搞垮了。
我爸还没出院，我妈又让人打破了头进了医院。
不管他们想从哪里重新开始都会有人出面阻止，钱没赚到，还欠了一屁股债。
后面他们一家卖了房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从我的生活里彻底销声匿迹。
唐贵年带我回家那天我被他强行要求，什么礼物也没带。
我瞪他，他就跟我嬉皮笑脸。
「我爸妈交代的，我也没办法。」
我们的车刚停下，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就大喊大叫着跑进屋：
「来了来了！他们到了！」
刚下车，屋里呼啦啦冒出一大群人出来迎接我们。
有男有女，有年轻的有年迈的，都笑容满面地看着我。
一个气质出众的阿姨先掺着一个老奶奶走过来，一看见我就红了眼，颤巍巍伸出手来抚摸我的脸：
「大家终于把你等来了，你爷爷终于把你等来了。」
我赶忙把她的手握住，不像外婆的那样粗糙，但是跟她的一样温暖。
24.
在唐贵年的暗示下我才想起喊了一声「奶奶」，老人家激动地重重点了点头。
介绍到那位女士的时候，唐贵年耍了滑头。
「这是我妈，你叫阿姨，或者直接叫妈也可以。」
我瞪他一眼，害羞地叫了声「阿姨」。
阿姨高兴地答应一声，在唐贵年背上重重拍了一下以示教训，原本有些伤感的气氛也被他给打破了。
进门之后周家的人坐了满满一屋，一脸好奇地看着我，目光里都是善意。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一大家子吃过饭后，阿姨示意唐贵年带我去看自己的房间。
住惯了冰冷的病房，这个房间漂亮温暖得我想哭。
唐贵年拉着我倒在床上打断我的悲伤情绪，无赖地要拉着我一起睡个午觉。
我们回家的事他没让我动一点手，全是他自己安排，把他累得不行。
我故意不让他睡，拨弄他卷翘的睫毛，「不是说明天带我去这边的名山上看日出吗？现在睡了晚上睡不着，明天凌晨起不来错过日出怎么办？」
他闭着眼，胳膊一伸准确地把我捞进怀里，在我耳朵旁边嘟嘟囔囔：
「明天起不来就后天去，反正我们还有很多个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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