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人物」巨匠背后的女性—莉莉瑞希,被遗忘和被损害的(二)

「建筑人物」巨匠背后的女性—莉莉瑞希,被遗忘和被损害的(二)

首页冒险解谜瑞希的梦想屋更新时间:2024-06-03

前文提要:作为密斯·凡德罗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莉莉·瑞希因为女性身份的缘故,长期被掩埋在历史的长河里,在这里,我将她的人生和成就挖掘出来,以此证明莉莉·瑞希作为一个伟大、敏锐洞察的女性在历史上所起到的重要作用。我们谈到了莉莉瑞希生涯早期的一些经历——如出身背景,学艺经历,加入维也纳工坊等等,此篇继续。

前文链接如下:


莉莉·瑞希,一位英雄


启航,德意志制造联盟

莉莉在一九一二年加入了德意志制造联盟,这年她二十七岁。

德意志制造联盟(Deutscher Werkbund,简称DWB)是德国的一个艺术家、建筑师、设计师与实业家的联盟。其在现代建筑的发展中影响巨大,并催生了包豪斯(Bauhaus)的出现。该联盟于1907年成立于慕尼黑。


德意志制造联盟展览,海报


德意志制造联盟的入会条件还是比较严格的,是一种隶属于精英制度的组织。它的入会采取邀请制,只有被联盟委员会主席所邀请的人才能够加入。

除了自联盟在1907年成立时就已经是其中的一员的艾尔莎之外,莉莉还有另一个人际关系上的优势。


1907年时的艾尔莎


她与赫尔曼·穆特休斯(Hermann Muthesius,后文简称赫尔曼)以及他的妻子安娜关系非常好。

赫尔曼是德意志制造联盟的一位大人物,他既是德意志制造联盟的主要创始人之一,也是一位建筑师,并且还是一位在政府任职的公务员,他担任外交官的职务。

赫尔曼可说是早期现代主义的精神导师,正是他提出的对于德国工业产品质量的批评促成了德意志制造联盟的成立。

而作为一名建筑师,他却认为早期现代主义以及包豪斯的设计和十九世纪的那种装饰风格一样的肤浅。这使得他的建筑风格没有向国际风格的工业化设计发展,反而更像是强调地域特征的有机建筑。

他的主要成就是作为主建筑师设计了德国的第一座花园城市——位于德累斯顿郊区的海勒劳。


赫尔曼,肖像

赫尔曼·科德宝之家,赫尔曼设计,远处是他自己的房子,颇有有机建筑之风,1907.08


赫尔曼的妻子——安娜,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她是一位美丽的歌手,也可说是一位服装设计师。


安娜肖像


这也是一位英雄女性,她首先提出了女性应该自己决定自己穿什么,严厉地斥责了当时为了瘦腰而把裙子搞得越来越紧的风气,她呼吁服装设计应该跟着人们自己的审美,而不是所谓的时尚。

她倡导反时尚(Anti-fashion),揭露了那些服装工业的企业家们为了带领时尚潮流换取利益而剥削女性的事实。

安娜自己设计了很多改革服装,强调健康和舒适。


安娜穿着自己设计的家居服,哑光紫绒面搭配哑光绿刺绣


为了女性的身体健康,让女人们能够不被衣服勒得不能喘气,她亲自到格森百货公司(Gerson’s Department Store)去工作,那是当时德国最大的时尚和家居市场。

她还自己出版了一本书——《女性服饰(Das Eigenkleid der Frau)》来给那些累于畸形时尚的姑娘们提供指导。


《女性服饰》,安娜著


这是一位时代的抗争者。

尽管最终这种改革服装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广泛认可,但它传播的理念——健康和实用,在一战以后就被纳入了服装设计的标准中来。

赫尔曼在德意志制造联盟担任了多年的委员会副会长,应该就是他首先举荐莉莉进入联盟中的。


赫尔曼与安娜


所以,莉莉能和这两位相处得非常好,我们有理由驳斥菲利普·约翰逊关于莉莉的那段评价——“一个非常讨厌的女人,缺乏幽默感。”

这涉及到在此时叙述这个时间很远之后的一段经历,莉莉去美国找密斯的故事,在此只是简单一提。

一个非常讨厌的女人,这通常意味着什么呢?意味她自信又强势,远不像当时大部分的女性那样对于男性顺从又恭敬。

缺乏幽默感,也许对着女性开一些自认为无关痛痒的带侮辱性的笑话,或是拿着她的不算好看的长相取笑却没有得到隐忍的回应,就是缺乏幽默感吧。

总之,莉莉能和赫尔曼和安娜保持良好的关系,足以说明她并非不会人际相处的人。人们排斥她可能只是因为他们不相信女人可以做到那些事情,那些除了男人没人能做的事情。

言归正传,莉莉在专业和社会上的地位都与艾尔莎以及安娜相似。她们所做的专业工作,其数量并不足以作为她们的谋生手段。她们的经济条件使得她们可以无偿为德意志制造联盟重复工作。

在德意志制造联盟发行的第一本内部通讯刊物《作品(Das Werk)》中,专门为它们的女性成员提供了一个具有精确定义的板块。

联盟希望把女性身份定义为买家、教育者和家居设计师。所有的装饰艺术和针线活都很适合她们,“那些小而精细的,纤弱又具有装饰性的。”,然而“它们不等于有严格要求的建筑设计”。

艾尔莎对此有不同的意见,她在一九一四年提议女性应该承担更重要的角色,发挥更大的作用。

根据艾尔莎的说法:“女性的工作不应该只局限于包括改革服装在内的纺织艺术,也应该包括Raumkunst(室内设计)、橱窗装饰。而这并不是女性希望与男性的工作进行“专横的竞争”(顺口一提,现在很多女权主义者都是在进行专横的竞争),而是女性可以为这些工作提供“平衡与宝贵的补充”。

在当时,改革服装、室内设计和橱窗装饰并没有作为单独的专门职业发展起来,所以任何有自信的女性都可以进入这些行业。

莉莉跟随着艾尔莎的建议在这些领域小试身手,为她在魏玛共和国的事业打下了良好基础。

在当时,橱窗的精妙布置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柏林的韦特海姆百货公司是这方面的先驱,它的窗户甚至被写进了当时的艺术杂志。德意志制造联盟将橱窗视为艺术与商业融合之所在,因为他们希望通过艺术品的摆放来增加销售额。

德意志制造联盟是高等装饰艺术学院(Diehohere Fachschule fur Dekorationskunst)的联合创始人之一,该公司于一九一零年九月开业。

它宣称的任务是培训橱窗设计师和布景设计师。不久之后,在一九一一年一月,它与已成立的莱曼艺术学校(Kunstschule Reimann)合并——“为了满足急需的必要条件”。卢西安·伯恩哈德(Lucian Bernhard)和朱利叶斯·克林格(Julius Klinger)是它里面最重要的老师,这两位都是有名的平面设计师。

艾尔莎,她的丈夫是一个剧院经理,她在前三个月担任剧院导演,并“反对把橱窗当成仓库,反对那些装修工人用手帕打造瀑布,反对用餐巾做成雪橇的冬季景观,反对用靴子做成入口大门。”

她主张“有选择性地安排……建筑构成,...…以及考虑到材料性质的色彩效果。”

这其实可说是后现代主义之后所强调的东西,这种观点如此超前以至于令人无法相信。

莉莉肯定也加入了这些圈子,因为在1913年的《年鉴(Jahrbuch)》杂志上,出现了一张她为“大象药房(Elefanten Apotheke)”所作的窗户设计的照片,莉莉赢得了当时大象药房老板举办的设计竞赛。

由于大象药房在之后被严重烧毁,所以我们也不得而知,莉莉的设计是什么样子的,总之,这证明了她的工作能力被当时的社会高度认可。

她与艾尔莎和赫尔曼的关系也让她能够参与到韦特海姆百货公司的装饰中去。

前文所提到的工人公寓,是莉莉在一九一二年的作品,位于“柏林工会大厦”(Berlin Gewerkschaftshaus),尽管没有得到某些评论家的赞赏,但它仍因家具的明快和功能主义而广受好评。

因其能力的突出,所以莉莉在德意志制造联盟所承担的工作和责任也大大增加。

当德意志制造联盟在科隆举办大型展览时,打算创造一个“女性之屋(Haus der Frau)”作为展览的一部分时,莉莉与安娜以及艾尔莎一起,积极参与了这个部分的联系和组织工作。

这是一个由三名相互了解多年的女性所组成的工作小组。

艾尔莎利用她的职位获得了该部分中作为最重要代表的佣金。

莉莉设计了一间客厅和一排橱窗,它们位于展厅后面,通向阳台。

不幸的是,这些作品没有已知的照片,也没有在评论里承认莉莉的贡献。(资料的缺失实在让人感到恼火,不过文字依然可以有力量去记录它们。)

尽管如此,这条“商店街”对她后来的职业生涯依然很有吸引力,因为我们可以看到,橱窗的设计预兆着举办展览。

德意志制造联盟位于科隆的这次大型展览出现了很多有名的建筑。

例如:沃尔特·格罗皮乌斯(Walter Gropius,后文简称格罗皮乌斯)设计的模板工厂,尽管仍未摆脱对称和三段式设计,但是其形式已经在向现代主义倾斜,那些竖直简洁的细窗,毫无装饰的檐口以及两个旋转的圆筒玻璃楼梯,让人感觉到格罗皮乌斯令人震惊的天赋。


模板工厂,格罗皮乌斯设计,德意志制造联盟科隆展


又如:布鲁诺·陶特(Bruno Taut)设计的震惊世界的玻璃亭,钻石般的屋顶爆发出了德国表现主义强烈的宣言,它那好似变形的巴西利卡的平面更是让人拍案叫绝。这个建筑对后世的影响极大,无论是高技派、粗野主义还是解构主义,这个建筑都可以作为一种源头。


玻璃亭,布鲁诺·陶特设计,德意志制造联盟科隆展


1915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一年后,《联盟日报(Werkbund newsletter)》报道说,莉莉和卢西安·伯恩哈德组织了一场带有明显政治色彩的时装秀,王国的公主也参加了。

这次展览于3月27日和39日举行,展出了大约100件精选的时装。

早在战前,德意志制造联盟的目标之一就是“将德国时尚从外国暴政中解放出来,并将其推向独立的德国风格。”

该展览的负责人之一是企业家赫尔曼•弗罗伊登伯格(Hermann Freudenberg,后文简称弗罗伊登伯格),他是格尔森百货公司(Gerson’s)的老板,也是赫尔曼的客户。

从1917年起,弗罗伊登伯格领导了德国时装业协会,该协会多年来一直代表着德国经济的一个重要分支。

该协会在一九二零资助了莉莉举办了一次展览。

我找到一幅莉莉在1917年设计的时装衬衣手稿,注意帽檐那连在一起形成的简洁线条,以及其纹理和颜色,有找到密斯的影子吗?


莉莉在1917年设计的时装衬衣,有找到密斯的影子吗?


莉莉在当时的职业声望如此之高,没有人将她和传统的女性身份放在一起。

莉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主要是进行服装设计的工作,她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改造成了一间裁缝铺,下一节我们会说到她的具体工作及贡献,以及在那之后的故事,她遇见了密斯——莉莉一生的挚爱,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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