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图像的意义是什么?”《马格利特》一书在超现实主义名作中,破解图像之谜:一把撑开的雨伞顶上放着一个水杯,杯里盛了四分之三的水。这是马格利特1958年的画《黑格尔的假期》,也是此份研究的核心所在。其实,说它是份研究,不如说它是场旅程,因为在这里,它不是要解释一部作品,不是要穷尽作品的意义并将其占为己有,而是要贴近一种在可见地劳作的思想的运动,是要将自己置于一种既是绘画也是思想的目光之下;而这又需要写作,需要那不可见的描述……凭借一种由作品所激发的分析视角,凭借画家留下的文本,贝尔纳·诺埃尔复原了这种与其物质化融为一体的思想的运作。
一场令人不安的双重游戏
这里有一个图像。它无比简单。它由三个元素组成:一片粉红色的单调背景,以及上面摆放的两个客体,一个水杯和一把雨伞。杯子盛了四分之三的水,或许,里面的水应被算作第四个元素。两个客体的联系堪称怪异;要不是所画的雨伞撑开,且雨伞顶部放着前文所说的那个杯子,它们的联系还不至于如此怪异。伞杆明显是木制的,且在靠近底端的部位安有一个卡扣,刚好凸出于手柄上方的位置,而手柄似乎是一截弯曲的竹子,因为上面有六个突出的结节。水杯占据了伞尖本该在的位置,当伞像一根手杖一样被摆弄时,伞尖可用来撑着地面。伞布的可见部分由六根伞骨撑开,而伞骨的尖头划定了五道弧线的范围。在底下,图像左侧,有一个清晰可辨的签名:马格利特。
对视觉的这般细说不如对图像的第一眼观看更令人印象深刻,因为图像的内容在此显而易见地流露着。即便我用一句话成功地概括了全部内容,这句话也很有可能立刻可怜地翻转过来,就像一把明显变形了的雨伞。不过,有人会说,这里的图像被如此化约为至简的表达,以至于似乎很难不用它的样子来形容它……确实如此,或者说,如果这个图像展示一个水杯和一把雨伞是为了让我们重构此物或彼物的视像或记忆所触发的感知关系,那确实如此,但这个图像作为一幅画,确切地说,作为马格利特的一幅画,让人不禁怀疑,它不太可能只是偶然地,像开玩笑一样,或通过对日常意义的指涉,把这两个事物平行地联系起来;更有可能的是,它——无疑不无嘲讽地——玩弄日常意义,只是为了让其发生偏转。于是,这两个熟悉的客体,就在其再现的明晰中脱离了用法,以至于我们急不可耐地向它们投去识别的目光,它们却一下子就避开了我们。我们越是什么也没看见,我们就越是强烈地感受到它们的躲避——什么也没看见,除了一个水杯和一把雨伞,但它们以这样一种丧失身份的方式被布置起来。
所以,这里存在着一种不忠的相似,而直接性本身在此玩起了一场令人不安的双重游戏:在它产生一种识别的震惊的同时,它提供了一个误入迷途的表象,让观者在他以为有所识别的时刻丧失他所认出的东西——如此的丧失堪称严重,因为它冒犯了事物的秩序。自此,所指对象遭到侵蚀,而绘画也是如此,它不再是那个让事物甚至在变形中也显示出其身份之连续性的均质空间。在可见者面前,已然所见之物崩塌,成了前所未见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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