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寨子老寨门,“三建三多”文旅痕
——在“三建三多寨”的历史痕迹上漫步
文 罗利平
清朝末年,太平天国运动四处席卷。还没有卷到四川地盘,嗅觉异常的盐场大盐商们便开始了居安思危、如坐针毡。几大巨头一碰头,抱团取暖保平安。于是,由大盐商李振亨、颜昌英、王克家承头,带动其他富户集资入股,最终修成寨堡,命名三多。据传,三多寨并非一次选址就敲定,“三建三多寨”的说法在民间十分流行,且有物证,其一为老寨子,其二为老寨门,都言之凿凿为三多寨修建过程中的历史留痕。古人常言“事不过三”,此寨命名有“三”,或许与此有关?如果各位看官有时间,可以跟着我去看看,自己做判断。
“峻岭横烟”河对岸
寨子就在现在而今眼目下的三多寨东门对面。
站在东门边的滑翔跑道附近,算是身处三多古寨八大景的“峻岭横烟”。眼见着山下铁路、公路、高速路上的车辆,似滔滔河水奔腾不歇,恍惚间,有“坐地日行八万里”的错觉,有“逝者如斯夫”的顿悟。“河”的那一边,是一座拥有同样峻峭崖壁的山头,像一头披着松树的鬃毛髭髭的大肥猪。顺理成章,此山俗名“松毛山”。与此同时,比“松毛山”使用频率更高更土豪的称呼,则是“老寨子”。
一个天气放晴的初春,我抑制不住对老寨子的神往,钻上自贡开往内江的客运车。汽车走老路,过了大梨树,过了石包岭,两分钟就到了老寨子。
在老寨子下车,眼瞄着老寨子的雄姿择路。先步行三四分钟的乡村水泥公路,再改道在山草茂盛、松树遮阴、怪石突兀的山路中行走。一边行走,一边爬升。山路越走越陡,五六分钟之后,就走到一个寨门跟前——这就是老寨子的寨门。寨门用大条石堆砌而成,约两人高,轮廓完整,一半的寨门外墙依稀可见雕花装饰,墙体风化严重的石头表面和寨门两边延伸出去的残垣断壁在向我们讲述着岁月给它留下的严重吻痕。寨门建在山顶的凹处,两边高出去的山头植满松树,都碗口粗。
钻进寨门,继续前进,几步就可以看到一口龟裂的水塘。听老人们说,水塘虽然接的基本上全是天水,但以前它是周年不*,可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一口干塘,里面乱七八糟长满了各种陆生植物,看来真的是岁月不饶人、沧海变桑田?越过干塘,有几步小坡,坡上有几块大条石砌成的垛口,垛口外沿是陡峭的悬崖。扶着条石垛口,睥睨脚下的土地,视野极其开阔,就像一块油画布上星罗棋布地点画着农田、楼房和公路,油画布向远方延伸出去,很远很远,直到天边。这时,听到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展开来看,大致内容是“甜城内江欢迎您随便参观”。
退回来,往前走,就不好找路了。在松树林下茂密的茅草堆里斩荆披棘、筚路蓝缕,三多寨的八大景点之一——峻岭横烟就在对面,之间隔着一里开外的鸿沟,内乐老公路、成昆铁路和内宜高速路,就像三根带子在鸿沟里交错。想当年,沈从文先生就在脚下这内乐老公路看到三多峻岭,激情澎湃,连赞古寨山势雄奇,岩烟似仙,打算将以之为背景再写一部“边城”。
调整方向继续向甜城内江启山林,前方一大片开垦地里种满了油菜,都长得肥肥的,漾满绿意。菜地的最边上,跨过一条深陷的夹沟,小路便斜缓往下,看样子这就是下山的路了。走一截,半山腰处穿进一片红橘园,再很诗情画意地出现一户人家,红砖楼房前有两个水塘,塘里有见底的浑水,水面有知水暖的麻鸭子白鸭子,塘边井里配备着电动抽水马达。我的到来,引得鸡鸣狗叫,引得主人出来关照。主人说水井只在雨季才有水,目前他们正忙着在山下修房子,很快就能搬新家了。走出橘园,就算彻底地走下了老寨子山。
回味老寨子,发现它极像一个足弓特高的大脚板,脚丫子面向自贡,略宽,但向上翘着,脚后跟对着内江,稍窄,向下压着。据山下的老人讲,老寨子本来已经修好了两道寨门的,由于没有官方部门管理,老百姓就常来拆墙推石回家搞修建,结果就彻底把“脚后跟”处的寨门寨墙拆干净了,只剩下一条没有回填的夹沟标注着当年寨门的位置。
反刍当年选址在此修建三多寨,为什么已经动工、雏形初具,最终却放弃了呢?当地老年人说,是因为寨门修好之后来了一个有点本事的人,他在地上只是轻轻一纵,就跳到寨门顶上去了,“寨主”由此觉得寨门寨墙不可靠,也不吉利,于是就放弃,另行选址。其实,只要我们稍微动点脑筋,就会发现这种“换防”理由太不靠谱——寨门寨墙矮了,可以再加高的,不费时间不咋费钱。而真正的原因,踩了现场之后则十分明了,那就是老寨子的具体“数据”,根本就不适合用来应对战斗。老寨子确实地形险峻,除“脚丫子”和“脚后跟”两处有缓坡之外,其余皆为一二十丈高“猿猱欲度愁攀援” 的竖直悬崖峭壁。但是,它面积太小太小了,山顶的生态系统十分脆弱,若遭围困,寨内无法自给自足,尤以缺水为其最大硬伤。也因为它小,山上无法驻扎多少人,围山则不用多少兵。还有,“大脚板”的足弓处实在太窄,地面的强弩可轻易翻过“足弓”落在对面地上,“脚丫子”和“脚后跟”也宽不了多少,敌军弓弩火箭覆盖起来也不会留死角。肯定是发现了这些弊端,不差钱的盐商们才舍弃此地小户型,另外去找大环境。
古寨以西八九里
从现在的三多寨南门出来,经过多福农庄,西行八九里就是木瓜寺。在距离木瓜寺还有一里左右的老罐石处,会穿过一道黄浆条石砌成的石门。当地百姓口口相传,称该石门就是三多寨的初址寨门,名叫老寨门。
自贡属于典型的丘陵地带,这片土地上到处密密麻麻地散布着牛屎一样的小土丘,比如之前“落选”的老寨子遗址就属于最具代表性的单门立户的单地方。从牛儿山到木瓜寺,绵延十余里,也堆着无数牛屎山丘,但这些山丘却是长在一条没有断开的长龙一样的山脉上的,而这条山脉的两侧多为数丈高的峭壁。这条龙还有点小肥,不论腰身还是两头,都有很宽的土地,都可以修房建屋、开塘垦地。峭壁便于易守难攻,宽地便于做长久之计,龙脉更显此地贵气。因此,腰缠万贯的大盐商们就看上了这块地,打算在此修寨自保,把木瓜寺和牛儿山连在一起,利用其地利因素,躲避战乱。敲锣打鼓地在老罐石前方把第一道寨门修好之后,却因为某种原因发生变故,最终放弃了这道寨门。之所以该寨门最终被搁置“塞外”,在当地老百姓口中有这样两个版本。
一说。这道寨门修好后,盐商们又进行了仔细地实地考察,反复推敲,发现从木瓜寺到牛儿山,“战线”拉得太长了,战线长太了就难免会给假想敌提供更多的攻坚可能,最终给自保带来困难。再进行一下细致地核算,我的妈呀,要把这个寨子修起来,需要的银子实在太多太多了。凡此种种,压缩压缩再压缩,最终因为相对独立的牛儿山四周都是很高的悬崖峭壁,山顶面积适中、有土有田、能够自给,众盐商遂决定转址牛儿山修建一个不太打眼的中户型寨堡。
另一说。不差钱的众盐商已经凑足了银子来修这个长龙样的大寨子,召集来工匠,决定先把俯视老罐石的寨门修好,再修其他地方的寨门。古时候的人比较讲究,但凡进行大的工程,动土之前都要摆起香案敬天敬地敬鬼神,祈求施工过程平安,祈求使用者平安。据说,敬神当天,几个帮帮匠帮着阴阳师傅点烛焚香燃纸。由于山高风疾,香蜡纸钱几次引火不成。众帮帮匠见状,互相小声招呼着“过来围斗”,遂自发过来围成人墙,把风控制住了,香蜡纸钱方才燃得很欢。敬神仪式圆满结束,第一寨门开工建设。但是,当这道寨门修好之后,出资的盐商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想起了敬神时那些帮帮匠帮忙燃火的细节,心想:“老子刚刚开工就被你几爷子吼着‘过来围斗’,以后……”于是,抛弃了这个寨门,压缩到八里之外的牛儿山,凭借牛儿山四周陡峭的天险,修起了自己的“保险箱”。
虽然最终把“老寨门”抛在了“塞外”,但盐商们可能是出于想占住这八九里龙脉,也可能是为了自己进寨之后多一处消遣娱乐之地,于是,一条青石板路便出三多寨南门,在群山之巅蜿蜒往西,踏打铁岩,履滴水岩,过汤家石坝,穿老寨门,绕老罐石,然后进木瓜寺,甚至还接通朝天寺。石板上工几百年,全都被磨出了岁月的痕迹;走在上面,很容易浮现出盐商们坐着筏竿,吹吹打打一览众山小的火热场景。走累了,在老寨门里歇歇稍,太阳大就躲躲太阳,下雨啦就避避雨水。放眼鸟瞰,远处,或大或小的“牛屎粑”星罗棋布,农田村庄水库尽收眼底;近些,日出日落时分,白鹭凌空展翅,外出觅食,满载而归;眼前,两坨老鹳石千年不变的眼望泸州方向,心中装满了不变的感情?亦或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老寨子,老寨门,谁先谁后早已无从考证说不清。留给我们的,是两处可供闲暇时分搜寻历史的风景。现在,两地附近都有村级公路接通,沟瓦一样的石板路也有大量保留。天气晴好,三五个徒步爱好者相约走走这些石板路,那感觉,走的不是路,走的是历史。放眼四望,白云白鹭在脚下逡巡,新楼新村在棋盘布阵……不得不有一种冲动,自然而然就想吼几嗓子:“我要飞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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