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想要极力主张的是,塑造新民是当前的迫切任务,其立论的根据主要有两点:一是关于内政的,二是关于外交的。
关于内政的论点是什么呢?
天下谈论政治方法的人很多,他们常常说某甲祸国,某乙殃民;某件事情是政府失去了机会,某项制度是官吏失职。像这样的话,我固然不敢说它们不对。但是,政府是怎样形成的?官吏是从哪里来的?这些难道不是来自民间吗?某甲某乙,难道不是国民中的一部分吗?长久以来,聚集一群盲人不能形成一个视力正常的人,聚集一群聋子不能形成一个听力正常的人,聚集一群胆怯的人不能形成一个勇敢的人。用这样的国民,得到这样的政府和官吏,正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又怎么能抱怨呢?
西方的哲学家常说:政府与人民的关系,就像温度计与空气的关系一样。室内的气候与温度计里的水银,其温度必须相等,没有丝毫的差别。国民的文明程度低的,即使得到贤明的君主和贤能的宰相来代理治理,等到这些人一死,他们的政治也就随之消失了。这就像在严寒的冬天,把温度计放在沸水中,虽然温度会突然升高,但水一冷却,温度计的温度也就随之下降了。国民的文明程度高的,即使偶尔有暴君和污吏,蹂躏一时,但他们的民力自然能够补救和整顿,这就像在潮湿的夏天,把温度计放在冰块上,虽然温度会突然下降,但不一会儿冰块融化,温度也就随之上升了。
那么,如果有新民,又何必担心没有新制度、新政府、新国家呢?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即使今天改变一个法律,明天换一个*,东修西补,模仿别人,我也未见其能有什么作用。我们国家谈论新法已经几十年了,但效果却看不到,这是为什么呢?那就是因为对于塑造新民的方法没有留意。
现在,国内担忧国家的知识分子,常常独自深思,叹息着期望说:怎么能得到贤明的君主和宰相,来拯救我们呢?我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贤明的君主和宰相,必须达到什么标准才算合格。然而,即使以现在国民的德性、智慧和力量来看,我知道即使有贤明的君主和宰相,也不能使国家得到好的治理。
拿破仑是旷世的名将,但如果给他指挥的是一群懒散的士兵,那么他就不能战胜黑人;哥伦布是航海的大师,但如果让他乘坐的是一艘朽烂的破船,那么他就不能渡过小溪。那些君主和宰相并不能独自治理国家,他们不得不依靠各级的官员。这些官员中,即使有一半是贤能的,一半是不贤的,也仍然不足以使国家得到治理,更何况他们中的贤能者连十分之一都达不到呢。现在主张学习西方政治的人,固然知道西方政治的美好,而希望我们国家也能实行这样的政治。但是,按照他们的想法,难道那些政治都是靠君主和宰相独自创造出来的吗?有时间、有机会你去游览一下英国、美国、德国、法国的首都,看看他们的人民自治情况如何,他们的人民与政府的关系如何。
观察一个省,它的治理方法就像一个国家;观察一个市、一个村落,它的治理方法也像一个国家;观察一个政党、一个公司、一个学校,它的治理方法也像一个国家;乃至观察一个人,他自治的方法也像一个国家。这就像盐有咸味一样,积盐成山,它的咸味更浓。但是,如果把这座盐山剖分成若干块石头,石头再剖分成若干斗,斗再剖分成若干升,升再剖分成若干颗,颗再剖分成若干粒,每一部分都有咸味,然后整体的咸味才能形成。如果把沙子和粉末捏在一起以求得咸味,即使堆得比泰山还要高,也是无济于事的。
所以,英美各国的人民,常常不需要等待贤明的君主和宰相就能使国家得到治理。他们的元首,可以像尧舜那样垂衣拱手、无为而治,也可以像成王那样把政事委托给大臣;他们的官吏,可以像曹参那样以清静无为来治理,也可以像成瑨那样悠闲自在。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有国民。所以,君主和宰相常常要依靠国民,而国民却可以不依靠君主和宰相。小国尚且如此,更何况我国幅员辽阔,更不是一两个人的力量所能治理的。
那么,试着把一个国家比作一个家庭。如果在一个家庭中,儿子、媳妇、兄弟、姐妹,各人有各人的职业,各人有各人的技能,忠诚信实,勤劳进取,那么这个家庭没有不兴旺发达的。如果不是这样,每个人都放弃自己的责任,而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家长身上。如果家长不贤明,那么全家人都会挨饿;即使家长贤明,他又能庇护我们多少呢?即使他能庇护我们,但作为一个家庭的成员,却使自己的父母兄长终年勤劳辛苦,日夜忧虑操劳,这不仅于心不安,而且最终也会成为家庭的累赘。现在那些动不动就责备政府、期望贤明君主和宰相的人,难道不应该宽恕一些、明智一些吗?
英国人有句常说的话:“那是你的错误,我帮不了你。”这句话虽然是一种利己主义的说法,但实际上是一种鞭策人们自治自助的警句。所以,我虽然天天期望有贤明的君主和宰相出现,但我更担心的是,即使有贤明的君主和宰相,他们也不能帮助我,因为他们不能代替我自治自助。为什么呢?因为对贤明君主和宰相的期望越深,对自己的责备和期望也就越浅。而这种只责备别人、期望别人、却不责备自己、不期望自己的恶习,正是中国不能实现维新的根本原因。我们责备别人,别人也会责备我们;我们期望别人,别人也会期望我们。
如果四万万中国人都这样做,那么他们就会相互抵消在相互责备和相互期望之中,而国家又将依靠谁来建立呢?所谓新民,并不是说只有一个人是新民,而是说每一个人都应该成为新民。所以,新民的任务就在于我们每一个人都要自我更新。孟子说:“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国。”意思是你要努力实行,同时也要使你的国家得到更新。这说的就是自新,这说的就是新民。
关于外交的论点又是什么呢?
自从十六世纪以来(大约四百年前),欧洲的发达和世界的进步,都是由民族主义的磅礴冲击所形成的。那么,什么是民族主义呢?民族主义是指同种族、同语言、同宗教、同习俗的人们,彼此视为同胞,致力于独立自治,组织完备的政府,以谋求公共利益并抵御其他民族。
当这种民族主义发展到极致时,到了十九世纪末(近二三十年),更进一步演变为民族帝国主义。那么,什么是民族帝国主义呢?当一个国家的国民实力在内部得到充分发展而不得不向外溢出时,他们就会急于寻求在其他地方扩张势力,以保护自己的利益。他们可能会通过军事手段、商务活动、工业发展或宗教传播等方式,运用政策来指导和保护自己的扩张。近年来,如俄国经营西伯利亚、土耳其,德国经营小亚细亚、阿非利加,英国在波亚的军事行动,美国对夏威夷、古巴、菲律宾的扩张,都是这一新主义潮流的体现,是形势所迫而不得不采取的行动。
现在,在东方大陆,有一个最大的国家,拥有最肥沃的土地,但政府最腐败,国民最散弱。一旦其他民族窥探到这种情况,他们就会像民族帝国主义者一样,像许多蚂蚁爬到羊肉上、像万箭齐发射向同一个目标,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地区。俄国对满洲、德国对山东、英国对扬子江流域、法国对两广、日本对福建的扩张,也都是这一新主义潮流的体现,是形势所迫而不得不采取的行动。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内政还是外交,都需要有新民的出现。只有当我们的人民具备了高度的文明素质、智慧和力量,我们的国家才能真正强大,才能真正实现独立自治,抵御外来侵略,保护自己的利益。所以,我们必须重视教育,提高人民的素质,培养他们独立自主的精神,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新民。只有这样,我们的国家才能真正走向繁荣富强,我们的民族才能真正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现在的民族帝国主义与古代的帝国主义有很大的不同。古代的英雄如亚历山大、查理曼、成吉思汗和拿破仑,他们凭借个人的雄心壮志,追求远大的战略,意图征服大地,吞并弱小。然而,他们的侵略行为只是短暂的,如同暴风骤雨,一朝一夕就会消失。而民族帝国主义的扩张则是长远的,日益扩大和不断深入。不幸的是,中国正处于这个漩涡的中心点,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
对于那些因个人功名而来的侵略者,我们可以依赖一两位英雄来对抗他们;但对于那些因民族不得已之势而来的侵略者,我们必须集合我们整个民族的力量来抵制他们。对于那些因一时的气焰而突然进攻的敌人,我们可以鼓起一时的勇气来防御他们;但对于那些依据长远的政策而逐步进逼的敌人,我们必须制定长期的、坚定的战略来应对他们。这就像瓶子里的水,如果瓶子只装了半满的水,其他的水就可以轻易地流入;但如果瓶子里的水装满了,没有任何空隙,其他的水就无法进入。因此,今天要想抵挡列强的民族帝国主义,挽救这场大灾难,拯救生灵,唯有实行我们自己的民族主义策略。而要在中国实现民族主义,就必须依靠新民。
新民的出现,不仅是我们应对外部侵略的需要,也是我们国家内部发展的需要。只有当我们的国民具备了新思想、新文化、新技能,我们的国家才能真正实现现代化,才能真正与世界接轨。因此,我们必须重视教育,提高国民素质,培养他们的创新能力和国际视野。同时,我们也要鼓励国民积极参与国家建设,发挥他们的主体性和创造力,共同推动国家的发展。
在这个过程中,政府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政府应该制定科学的发展战略,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公共服务水平,为国民创造更好的生活和发展环境。同时,政府也应该加强对外交往,积极参与国际合作与竞争,为国家的发展争取更多的机遇和空间。
总之,面对列强的民族帝国主义侵略,我们唯有依靠新民,实行民族主义策略,提高国民素质,加强国家建设,积极参与国际合作与竞争,才能捍卫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利益,实现国家的繁荣富强和民族的伟大复兴。
如今,天下的人们都在忧虑外患。然而,即使外患真的存在,也绝非一次忧虑所能解决的。面对民族帝国主义的顽强推进,我们还在讨论外患是否真的能构成威胁,这实在是太愚蠢了。我认为,忧患的存在与否,不在外部而在内部。各大国都在推行民族帝国主义,但为什么俄罗斯不对英国施展,英国不对德国施展,德国不对美国施展,欧美各国不对日本施展呢?这不过是因为存在缝隙与没有缝隙的区别罢了。
一个身体虚弱、容易生病的人,风寒暑湿燥火,无一不侵害他;但如果一个人的血气强盛、肌肤充实,那么他即使冒风雪、犯暴晒、冲瘴气、凌波涛,又能怎样呢?如果自己不注重保养身体,却抱怨风雪、暴晒、波涛、瘴气的无情,那不仅是因为它们不能承受,而且我们也不能因为善于抱怨而免于受害。因此,为今天的中国打算,我们必须明白,仅仅依靠一时的贤明君主和宰相是无法平息混乱的,也不能仅仅期待草野中的一两个英雄崛起就能图谋成功。我们必须使我们的四万万人民的民德、民智、民力,都能与列强相匹敌,那么外部自然就无法构成威胁,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虽然这个目标的实现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但孟子曾经说过:“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苟为不蓄,终身不得。”意思是说七年的病痛,需要三年的艾来治疗。如果平时不储备,那么终身都无法得到。如今,除了这个办法,我们别无良策。我们不能再犹豫了,如果再拖延几年,恐怕连今天这样的机会都会失去。听到这些,你不感到震惊吗?你能不自我勉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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