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陈晨
59年前的12月14日，是影响了几代人的美术电影《大闹天宫》上集完成的日子。2020年12月14日，由上海电影家协会和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主办的“赤诚童心 万古长青——纪念万籁鸣、万古蟾诞辰120周年”活动在文艺会堂多功能厅举行。
万籁鸣（左）和万古蟾（右），图片来自“上海美影”微信公众号
从中国第一部独创动画片《大闹画室》到中国第一部大型有声动画片《铁扇公主》，从第一部剪纸片《猪八戒吃西瓜》到第一部彩色影院动画长片《大闹天宫》，万籁鸣、万古蟾为中国美术片事业，实现了从无到有、从雏形到精品的突破。
而在追溯万氏兄弟一生创作成就的过程中，来自上海的美术电影老艺术家、青年动画电影行业的从业者、高校影视研究的学者们从中领悟更多的，是老一辈中国动画人留下的坚持不断创新的宝贵精神财富。
与会嘉宾合影
万籁鸣和万古蟾，中国动画发展重要的开拓者与奠基者
万籁鸣和万古蟾是一对孪生兄弟。作为动画片和剪纸片两个领域的代表人物，也是中国动画发展重要的开拓者与奠基者。
兄弟两人从小就对绘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出生于江苏南京的万氏兄弟小时候经常去南京夫子庙，最吸引他们的莫过于走马灯、木偶戏和皮影戏，因为他们总是在想如何让自己画中的人物、山水动起来，这三者正好符合他们的心意。他们不仅爱看，回家后还用纸板、木棍，自己做人偶，照着别人的样子演，吸引了一群小观众的围观。工作之后，万氏兄弟在租住的亭子间里通宵达旦、不知疲倦地摸索动画的制作方法，进行了大量的尝试，终于制作出了《舒振东华文打字机》和《大闹画室》。
《铁扇公主》剧照
有了许多短片的经验，1941年，中国第一部动画长片《铁扇公主》问世，1958年中国第一部剪纸动画片《猪八戒吃西瓜》诞生，1964年《大闹天宫》完成拍摄，万老年逾花甲，夙愿得偿。“这几部被载入动画史册的经典动画背后，是万氏兄弟奋斗一生的创新精神、艺术追求和爱国情怀，向我们呈现了中国动画的文化自信。”原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厂长、《宝莲灯》导演常光希这样总结万氏兄弟的动画成就。
上美影老艺术家钱运达、段孝萱、浦家祥、严定宪、林文肖、周克勤通过文字、视频等方式向两位万老表达的敬意和思念。
《金色的海螺》在1964年获得了第3届亚非电影节的卢蒙巴奖
未能到场的钱运达导演，曾在万古蟾先生的带领下参与了《金色的海螺》的制作。他在视频中向大家介绍了当年他们的工作方式：
“万先生因为身体原因，将大部分工作交由我们几个年轻人做。我们来到漓江，包了一个木船自己划，路过村子就在村里借宿，或者直接睡在船上。这样大家慢慢有了船上生活的感觉。大家白天晚上地加班，很有创作热情。
过去的剪纸片几乎没有用到过皮影，我们在《金色的海螺》里开这个先河，把剪纸和皮影结合在一起。那么怎么把绘画的、剪纸的、皮影集合在一起呢？主要是通过‘刻’来统一。为了提高‘镂刻’的质量，我们请教了民间刻纸艺人，学习制作蜡盘。先做一个木头框框，再到庙里找来香灰，香灰要先筛一筛，然后再用羊油和石蜡把他们调在一起，放进木框里，待它们凝结起来，蜡盘就算做成了。
过去的剪纸片比较粗糙，是在厚纸板上拿大刻刀刻或者用剪子剪，这样也可以刻出来，但是比较粗，刻不出较细致的东西。《金色的海螺》追求精致。有了蜡盘，把纸摆在蜡盘上用刀刻，这样刀容易刻进去又不伤刀，而且可以刻得很细致，所以海螺姑娘身上那些个花纹就是这样子用蜡盘，用自己做的很精致的小刻刀做出来的。小刻刀是我们到钟表店找很细的发条，用两个竹片夹起来，用油石磨出刀尖和刀刃，这样做的刻刀比手术刀还要薄，可以刻得非常的精致。”
《大闹天宫》剧照
而万籁鸣先生的《大闹天宫》曾是公认的中国动画至今无法逾越的高峰。“万老作为中国动画高山仰止的大师，是中国动画的开拓者，一手打造的动画长片，轰动东南亚，也启发了像手冢治虫这样的艺术家走上动画之路。当年他的《铁扇公主》是一部宣传抗日的动画，但这却成就了一位日本动画大师，真是一段历史佳话。”同济大学电影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杨晓林说。
手冢治虫(右)见到了偶像万籁鸣(左)
《手塚治虫物语：我是孙悟空》前半部分以《铁扇公主》为线索叙述了手塚治虫的“孙悟空”情结，还把他与万籁鸣的会面戏剧性地安排在了长城
“从1926年中国第一部独创的动画片《大闹画室》，1935年第一部有声动画片《骆驼献舞》、1945年第一部动画长片《铁扇公主》，1961年第一部彩色动画片《大闹天宫》，一个人能在一生中做出那么多的第一，而且不仅是中国，也是世界电影的经典。这样的大师，值得我们用各种方式去怀念和纪念他。”上海电影家协会主席任仲伦说。
万氏兄弟对当下中国动画创作的启发
万籁鸣先生之子万国伟通过视频代表家属向主办方和参加活动的领导、嘉宾、朋友们表示感谢。万国伟回忆道，父亲常对他说：“别看现在《大闹天宫》在国内国外知名度很高，要是没有大家，也就没有《大闹天宫》。当时厂里负责动画设计、绘景、摄影的年轻人，都做出了贡献。”同时，万籁鸣也会叮嘱后辈，“做人要进步，要突破自己，要始终向上。”这样的教诲不仅是对自家后人的鼓励，也是对中国几代动画工作者的激励。
万籁鸣先生之子万国伟视频连线
“两位万老把一辈子的热情和精力都投入到了美术片创作中，不断创新，不断突破自己，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后来人学习。希望万籁鸣先生和万古蟾先生的精神激励我们，在中国动画的道路上，永远创新，永远前进。”已经92岁高龄的钱运达老先生，作为万氏兄弟的后辈至今仍受鼓舞。
《猪八戒吃西瓜》剧照
纪念研讨会的现场，《大闹天宫》《猪八戒吃西瓜》《渔童》《金色的海螺》等万氏兄弟的代表作经典片段经过剪辑在大屏幕上播放出来，经过半个多世纪沉淀的画面依然妙趣横生，引人入胜，令在场从业者们赞叹。而今天对先人的纪念，绝不只是对过往艺术高峰的高山仰止。
在之后进行的“探索民族动画，讲好中国故事”主题对话中，来自业界学界的专家也谈到了万氏兄弟的对当下中国动画创作的启发。
主题对话现场
作为一位老美影人，常光希谈到，“美影的艺术家们一直在探索，怎么在进行民族风格的动画，百年来对于中国风格的民族动画的探索从未停止。
中国动画学派就是在创新中形成的，不是理论，是在实践中形成的。用一步步影片和实践来完成，不断创新才是美影厂必须坚持的。”
作为研究课题，杨晓林每年都要写关于当年中国动画电影的综论，“因为时代发展的原因，我们要传承老祖宗的东西也得借鉴新的技法，这些年中国动画也是各种学，学欧美、学日韩，学得百花齐放。近年来，民营公司的作品也开始有了越来越多民族风格的探索。现在我们的动画电影从成人向到低幼化，面向各个年龄观众群的都有了。虽然中国动画还有许多问题，但已经一年比一年好。去年也出现了像《哪吒之魔童降世》这样的标杆式的作品，今天相信这样的作品也会越来越多，而《大世界》《大护法》等不同风格的作品也各自在各自的类型里各美其美。”
“新一代的美影人是幸福的，因为有几代老艺术家打下的根基。”上海电影家协会主席任仲伦说。任仲伦并不回避美影厂不时会面对的争议，“每个年代都有议论，但大家之气，大作之力，大厂之势，是我们的根基，心中的底气。有人说中国早期的动画电影史就是是万氏兄弟的创业史。万老的地位，也是上海动漫的地位，也是美影厂精神的源头。”
借着这场纪念，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现任厂长速达也向借此次机会“回家”的长辈们介绍了当下美影厂的新成绩，从体育到娱乐，从游戏到酒店，从数码电器到食品饮料，IP为产品赋能的效果十分惊人。中国冰雪运动中心与上美影联合出品“中国冰雪大扩列”宣传片微博热搜排名第4，话题阅读量近5亿，讨论量近60万。京东618营销活动深入合作，共同发布品牌微电影《JOY STORY Ⅲ: 重返618号》，在全渠道达到了78亿级的曝光。
“不断创新，创作出中国特色动画是美影不变的梦想。”速达说。未来，上美影新作“大耳朵图图”第二部大电影《大耳朵图图之霸王龙在行动》即将于观众见面，集结了美影众多经典动漫形象的番剧《Mein Daily》也将于明年登陆视频网站；CG动画《孙悟空之火焰山》、水墨长篇动画《斑羚飞渡》等正在急锣密鼓地制作中。
除此之外，速达还透露，原美影厂的老厂址，万航渡路618号将重新改建，未来有望成动漫一条街，作为上海一处极富文化特色的新地标。
责任编辑：张喆
